"你……果然不同."
彥子卿怔怔的看著她,在她的眼底沒有憐憫,沒有恐懼,有的只是一潭幽水.
江湖女子他也見過不少,可是卻沒有一個人能像她這般,對此事看得如此透徹.
弱肉強食,自然規則?
簡單幾個字,就道出世間法則的真諦.
她,真的勾動他內心的某根琴弦.
"別看啦,肚子都要餓死了,你的兔子什麼時候能烤好啊?"
皖蕾的肚子咕嚕咕嚕叫著,心急的盯著他手中的兔子,難道他要這樣一直看下去嗎?
她可是要餓死了!
叮……
幻境破滅,她又變成那個嬉笑怒罵,古靈精怪的調皮女子,仿佛那一瞬間的滄桑與寂寞,只是他的幻影.
彥子卿無奈的將目光抽離,認命的開始為她烤著兔子.
他是武學奇才,人中龍鳳,自小圍在他身邊的人不是窺及他的武功,就是窺及他的家產,從來沒有一個人可以像她一樣,無所欲無所求的坐在他身旁,這樣的女子美好的讓他無法放手.
可是……
他眸光一沉,他不會忘記那個人的目光,如果說他今生會有什麼讓他恐懼的,那個人就算一個.
她,是他的人!
右手一縮,火上燒烤的兔子險些落入火中.
"喂,小心點,那可是我的晚餐."
皖蕾見狀,連聲驚呼.
穩穩手,彥子卿似是閑聊一般,語氣輕松淡雅,但是卻摻雜著一絲只有他才能理解的緊繃.
"你是睿王的人?"
想也未想,皖蕾直接點點頭道.
"對."
"你是他什麼人?"
"呃……侍女."
皖蕾遲疑片刻,咧嘴一笑.
她確實是侍女,雖然他們之間曾經關系親密到沒有一絲縫隙,可是她的身份依然是侍女.
侍女?
彥子卿眸底閃過一絲失望,她這是在隱藏什麼嗎?
以那日淳于非對她的在乎程度,她怎麼會是一個普通的侍女.
"以你的性格,似乎不適合做個侍女."
接著她的話,彥子卿淡淡的說著,眉宇間卻多了一份冷漠.
"不適合也沒辦法,誰讓那個老小子逼我簽下賣身契,我就是想跑也跑不了啊."
皖蕾齜牙咧嘴的說道,雖然口氣頗有幽怨,但是神情卻一片燦然.
"我帶你走如何?天大地大,我帶你闖蕩江湖,快意恩仇,過著逍遙自在的生活."
彥子卿嘴角半勾,斜睨著她,似是開玩笑一般.
嘎?
皖蕾一怔,隨即看到他的笑意,不由松了一口氣,撇嘴道.
"少唬我,你怎麼會帶著我這麼一個累贅行走江湖."
彥子卿漸漸斂去笑容,如深潭一般的黑瞳緊緊的將她鎖住,輕聲道.
"如果我說我願意呢."
這……
皖蕾有些慌張,他眼中炙熱的目光是為了什麼,是為了她嗎?
如果,她沒有遇到淳于非,她此時會欣然接受他的建議,甚至會想盡一切辦法賴在他的身邊,只因為這樣的生活確實是她想要的,沒有束縛,自由自在.
可是,一想到離開淳于非,她的心竟然開始絲絲疼痛.
避開他火熱的目光,皖蕾裝傻一笑,指著火堆喊道.
"哎呀,兔子要烤糊了."
一縷苦澀爬上嘴角,即使她沒有回答他,他也知道,她的答案是什麼.
適才,他不是沒有看到她眼底的渴望與向往,可是她卻甘心為了那個人放下一切.
睿王,真的有那麼好嗎?
眸底閃過一絲危險的鋒芒,他不由握緊了手中的樹枝,青筋浮現.
"喂,想什麼呢,兔子真的要糊了."
皖蕾見狀不由用力的推了一下他,一把搶過他手中的野兔,忿忿的喊道.
兔子?
彥子卿苦澀一笑,她可知就在剛才的一瞬間,他的腦中閃過千萬種可以將她收服的方法,而她在乎的卻是她的兔子.
抬眸望去,她的水眸清澈純淨,仿佛世界上最純淨的溪水,只需一眼,就可窺探到溪底.
"小心燙手."
見她竟然直接用手去撕兔子,彥子卿不由出聲警告,可是貪嘴的她還是被燙到,指尖紅成一片.
"嘶……好燙!"皖蕾連忙扔下手中的野兔,雙手抓著耳垂,眸光憤怒的盯著地上烤的金黃的野兔,嘟囔道"敢燙我,看我一會兒怎麼吃掉你."
彥子卿有些哭笑不得,她是在和一只兔子較勁嗎?還是一只已經被烤熟了的兔子.
經她這麼一鬧,他所有的想法全部都已經消失,他只好認命的蹲下身子,撿起沾滿枯草的野兔,歎道.
"遇到這麼一個不講理的小祖宗,算是你的命不好."
"什麼?"皖蕾聞言,不服的抬起下顎"我哪有不講理,就是它燙的我嘛……"
"呵呵……"彥子卿難掩眸底的笑意,促狹道"它是死的,你是活得,若不是貪嘴怎麼會被它燙到."
瞧著他眉梢眼底的笑意,皖蕾的心情大好,忍不住貧嘴道.
"兔子是死的,人是活的,燙我它是無心,那你就是有意嘍,沒事干嘛把兔子烤的這麼燙!"
她叉著腰,揚著頭,斜睨著他,一副標准的不講理模樣.
"你……"彥子卿無奈的笑道"不烤熟怎麼吃?"
"烤熟就一定要烤那麼燙嗎?哼,你一定是故意的."
皖蕾一抬眼,蠻橫的搶過他手中的野兔,坐在地上,摘掉上面的野草,開始大快朵頤.
看著她貪吃的模樣,彥子卿的嘴角不禁微微上揚,原來有一個人可以斗嘴,生活竟是這般的充滿樂趣.
"別傻愣著,這個大腿給你好了."
皖蕾一臉心疼的將野兔腿遞到他的面前,忍痛的神情看的彥子卿不由莞爾一笑.
"這里還有,我再烤就是."
彥子卿相信,如果他真的此時接過她手中的野兔腿,她會記他一輩子的.
"呵呵,也是,也是,一個兔腿怎麼能填飽肚子呢,與其兩個人都餓著肚子,還不如喂飽一個人."
她揚起油乎乎的小臉開心的笑著,俏麗的雙眸幾乎要眯成一道縫,嬌小的五官皺在一起,可愛的宛如一只小貓.
"你呀……"
彥子卿徹底被她打敗,說不出一句話來,可是眸底滿溢的笑意卻說明他此刻有多麼的開心.
如果,這一刻是永遠,那該有多好.
只是,快樂的時間似乎總是很短暫.
一瞬間,彥子卿柔和的線條猛然緊繃起來,原本還帶笑的俊眸此刻蒙上一層冰冷,周身散發著淡淡的戾氣.
"朋友,出來吧."
他緩緩起身,冰冷如箭般鋒利的目光直視著森林的某處.
"誰?"
皖蕾一怔.
誰會在這夜里與野獸為伍.
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半晌後,一道挺拔的身影從黑暗中一點點走了出來,雖然夜如潑墨一般,可是皖蕾還是能感覺到從他眼眸里散發出來的鋒芒.
該死!
她不由後退幾步,轉身欲跑.
"丫頭,去哪兒?"
輕輕的,低柔的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落入她的耳里,頓時,她後背的汗毛聳立,不會吧?
"睿王?"
彥子卿一怔,他怎麼會在這里?
"苑皖蕾你最好給我解釋一下,你現在為何一個男人在這荒山野嶺?"
淳于非一身青色的袍子隨風微微飄動,絕美的容顏上此刻噙著一絲淡淡的笑容,幽黑的森林,跳躍的火光這一切讓他看起來夢幻的宛如天人.
可是,皖蕾卻從他的笑容中捕捉到了危險的信號.
嗚嗚,他生氣啦!
此時不跑,更待何時.
皖蕾轉過身,急速的朝竹屋跑去,可是還未等跑出幾步,她就感覺到一股風從身邊吹過,他絕美的容顏和那淡淡的笑容就這樣出現在她的面前,離她不到一步遠.
"想跑?"
他俊眸半眯,嘴角微微勾起,語調柔軟,危險而性感的注視著她.
"那個……"
完了完了,皖蕾此時只覺得一個頭兩個大,早上從桃園出來的時候,她只是想要上街買點東西,卻不想這中間發生這麼多的事情,她要如何解釋?
眼見皖蕾瑟瑟發抖,目露恐懼.
彥子卿臉色一沉,瞬間閃至她的身旁,一把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後,冷眼望向淳于非.
殊不知,他的這個動作,讓淳于非嘴角的笑容更大,半眯的眸子閃過一絲鋒利.
"彥子卿,我說過,我不想再看到你."
他淡淡的笑著,云淡風輕的語氣聽起來卻有懾人心魄的作用.
"她是我的朋友."
他的手依然抓著皖蕾的皓腕不願松開.
淳于非微微一頓,俊逸的雙眸頓時閃現一道殘佞的光芒.
"不要!"皖蕾見此,連忙出聲阻止,從彥子卿的身後跑了出來"是他救了我."
她的雙手緊緊的抓住他的衣襟,微微顫抖著.
她知道,彥子卿真的惹毛他了,若是她不出聲阻止,恐怕就會有一場惡戰.
他的殘忍,她不是沒見過,她真的不希望這會發生在她的朋友身上.
感覺到她的恐懼,淳于非眸底的暴戾頓時散去,他有些無奈的攬住她的纖腰,蹙眉道.
"你為什麼總是不聽話?"
見他的怒氣散去,皖蕾提起的一顆心終于放下,抬眸嬌嗔道.
"又不是你的寵物,你這是什麼口氣?"
嘴上雖然這麼說,但是她的身體卻不由自主的靠向他溫暖的懷抱,呼吸著他身上龍涎香的味道,心底升起陣陣暖意.
"回去吧,夜里風大."
寵溺的捏了捏她的鼻尖,淳于非慵懶一笑,又如平日一般溫潤俊雅.
說完,他擁著她就要走.
"等一等"皖蕾嗔怒的瞪他一眼,轉向彥子卿笑道"彥大哥,謝謝你今天救了我,改日……"
只是,還未等她說完,淳于非已經帶著她如一陣風般消失在彥子卿的面前,速度之快,即使是他也望塵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