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五章浴火重生

"我說過,我要做他身邊的青松,而不是癡纏至死的菟絲花."

她想起那一夜,她豪壯澎湃的心情,仿佛世界上所有的溝壑她都可以輕易邁過,只是,現在她才知道,她所面對的又何止是懸崖溝壑.

"為了他,你就勉強自己."

聽聞她的話,淳于軒如雪的俊顏上露出一絲哀傷,就連語氣也變得有些苦澀.

也許,這個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就站在你的身後,你的目光卻從未在我身上停留.

"愛一個人,不就是應該這樣嗎?"

皖蕾側首望他,朦朧的雙眸透著一絲執拗.

靜靜的注視著她臉上的哀傷,淳于非任心底的痛無限的蔓延,侵蝕著他的呼吸,是不是心痛到極致就會變得麻木,沒有知覺.

"為了他,真的值得嗎?如果我是他,我一定不會讓你過得如此的不快樂,這些勾心斗角,陰暗陷害真的不適合你."

久久,他才擠出一句話,望向她的雙眸,早已溢滿疼惜.

皖蕾一怔,隨即有些心慌的避開他的眼眸.

她不是不明白他的心意,只是她對他的感覺只到喜歡而已,再無更深一層.

而淳于非,卻如一顆種子,不知何時起開始在她的心底生根發芽,長出幼苗,當她發現時,她的五髒六腑都已經連上這顆幼苗,稍微動彈一下,都會讓她有撕心扯肺的感覺.

覺察到她的回避,淳于軒的笑容愈加的苦澀,搖頭道.

"我並無他意,但若是你還把我當朋友,我願意傾聽你內心所有的苦痛,若是你一定要成為青松,我願做你身上纏繞的菟絲花,一起分擔你的痛苦,分享你的歡樂."

"三爺……"

皖蕾眼圈一紅,她不是鐵石心腸,如此情深意重的男人,讓她如何能不為之動容.

"好了,好了!"淳于軒伸出修長剔透的食指,溫柔的拭去她臉上的淚珠,揶揄道"什麼時候那個惹禍的小丫頭,變成水做的柔情女子拉?"

"三爺……"

皖蕾噗哧一聲笑出聲來,嬌嗔的瞪他一眼,神情舒展許多.

"看來,我的小丫頭還是適合笑,哭啼啼的淚美人兒還真不適合你."

貪戀她臉上的柔膩,淳于軒的手指久久不肯離去.

"我本來就不是什麼美人兒."

皖蕾一扭頭,狀似無意的避開他的手指,胡亂的抹著臉上淚珠,扮了一個鬼臉.

她的小伎倆,又怎會逃過他的眼睛,不過他也未揭穿他,而是悻悻的收回手指,靜靜的站在她的身後,陪伴著她平複動蕩的心情,也讓自己呼之欲出的愛意緩緩沉澱.

當紫筠推門進來的時候,婉蕾才宛若驚醒的擦去臉上的最後一滴淚珠,揚起一抹笑容.

"有勞姐姐了."

莫名的,淳于軒的心底流動這一種悲傷,從何時起,那個沒心沒肺,整日快樂無比的小丫頭也學會掩藏自己的情緒,用微笑作為武裝.

"這里沒有外人,你不必強顏歡笑."

紫筠抬眸望了一眼淳于軒,語重心長道.

她又何嘗不知道婉蕾的心思,明明內心脆弱的宛如初春的冰河,卻還要裝作宛如千年寒冰一般,經得起風吹雨打,她這又是何苦.

"紫筠說的是,若是心底難過,自可做回你自己,這里沒有人要求你堅強."

輕柔的一句話,瞬間擊潰她的偽裝.

揚起的眉角眼梢瞬間落下,她整個人面無表情的堆坐在椅子上,雙手緊緊的環住膝蓋,茫然迷失的雙眸看得淳于軒心底一陣刺痛.

紫筠和淳于軒再未開口,只是靜靜的坐在一旁陪著她,有時無聲的陪伴更勝言語的勸慰.

夕陽西沉,落日的余暉透過軒窗斜射入內,落在婉蕾的嬌靨上,映的她肌膚如冰,晶瑩剔透.

淳于軒擔憂的瞥了她一眼,不知這一關她究竟能否過去,此時他的心也矛盾重重,他一邊希望她可以沖破障礙,化繭成蝶,一方面他又想她害怕退縮,選擇離開,這樣的他怎能不糾結萬分.


"姐姐,我想吃東西."

久久,她動了動早已麻掉的雙腿,微啟的雙眸射出一絲自信之光,宛如浴火重生的鳳凰,周身散發著傲視蒼生的氣魄.

"想吃什麼,我去給你做."

紫筠揉揉的雙眸,難掩嘴角的笑意.

"隨便什麼都行."

沖著她溫婉一笑,婉蕾眉宇間多了些不一樣的東西.

"我這就去."

在她身邊,紫筠從不自稱奴婢.

瞧著她的驟變,淳于軒的心情一時變得複雜,宛如打翻了調味瓶一樣,五味俱陳.

"三爺,謝謝你一直陪在我身邊."

婉蕾真誠的望著他,他可知,她的內心經過多麼複雜的斗爭,她才能重展笑顏.

"和我,不必這樣客氣."

"這可是你說的,那我以後就對你不客氣了!"

婉蕾狡黠一笑,漆黑的瞳仁閃過一絲俏皮.

"唉,我還真是喜歡你的不客氣."

似是感染到她的笑意,淳于軒的嘴角微微上揚,眸底染上笑意.

"呵呵……"

兩人相視一笑,默契盡在不言中.

吱呀一聲,房門被打開,兩人並未在意,還以為是紫筠做完東西回來,可是一道低沉磁性的男聲卻讓他們一怔,不約而同的回首望去.

一襲青色長袍,外罩黑色披風,滿臉疲憊的淳于非正站在門口,待看到臥房內的情景,俊逸的雙眸飄過一絲波瀾.

"三弟也在."

他淡淡的開口,神情平常.

"二哥."

淳于軒點頭回應,卻沒再說什麼,他就是要讓二哥誤會,看他對婉蕾的信任到底有多少.

婉蕾見到他,星眸微彎,聘婷上前,伸出晶瑩白嫩的素手,輕柔的解下他身上的裘皮披風,柔嘎道.

"回來也不通報一聲,好讓府里准備飯菜."

大掌一把攬住她的纖腰,鼻尖縈繞是她身上獨有的清香,淡淡的,卻沁人心脾,讓他的心變得安靜下來.

"回我自己的家還要通報嗎?"

他故意將這個"家"字,咬的死死的,聲調驟然提高,余光挑釁的望著淳于軒,似在捍衛自己的主權.

只是,他這一孩子氣的舉動卻讓淳于軒嘴角微抿,目露笑意

婉蕾有些無奈的瞥他一眼,他還真是丟人.

"二哥回自己的家,自然不用通報,呵呵……"

淳于軒淺淺一笑,耀眼的笑容頓時讓屋內明亮幾分.

掙脫開他的大掌,婉蕾走到八角桌前,將屋內的燭燈點燃,跳躍的火光落在淳于軒的臉上,流光溢彩.

似是感覺到自己的幼稚,淳于非的臉上劃過一絲尷尬,不太自然的別過頭,他輕咳一聲,言道.

"我聽說,李公公來過?"

婉蕾眸底閃過一絲陰暗,清冷的眸光在燭火下顯得格外的幽冷.


"上午來過."

聽見她蘧冷的語調,淳于軒不由多看她幾眼,卻被她眼中的幽冷所震懾,怔愣在地.

"為了何事?"

淳于非似是也感受到她的驟變,但是卻沒有淳于軒那樣的震驚,仿佛他早就料到會有這一天.

"竹夫人."

冰冷的吐出這三個字,她的眼底再無歉疚.

"看來,某些人終究是按耐不住."

淳于非冷冷一笑,抬步走到桌前,一撩衣袍,乾淨飽滿的指甲在燭火下閃耀著迷人的光澤.

"也是你逼得緊,若不是當中三番兩次羞辱她們,她們又怎麼會輕易行動."

如黑寶石般漆黑明亮的瞳仁直視著淳于非,這一日的沉靜讓她想明白許多事,包括他當中對她的寵愛.

"唉,婉蕾,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聰明,可是聰明人都不快樂."

淳于非微微一怔,隨即幽幽歎了一口氣,望向她的神色變得複雜許多.

"我知道"婉蕾沉靜的點點頭,苦澀一笑"可是你身邊需要的是聰明的人,而不是快樂的人."

一股暖流湧上眸底,淳于非有些狼狽的別開眼,她能輕易的看穿他的內心,洞悉他的伎倆,卻又心甘情願的被他利用,有女如此,夫複何求?

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注視著對方,千言萬語全部凝聚在充滿深情的雙眸之中,此,兩人之間仿佛形成了一道厚厚的牆壁,任誰都無法插入其中.

久久,淳于軒黯然的斂下雙眸,沉聲道.

"李公公絕不會就此罷手,恐怕用不了幾日,太後就會知曉此事."

戀戀不舍的將目光從婉蕾身上移開,淳于軒別眼望向出眾的三弟,凝聲道.

"太後倒還無妨,怕只怕淑貴妃在父皇耳邊讒言,事情就不這麼簡單,畢竟,此次出行我得罪了不少官員,若是他們聯手,事情就有些棘手."

他眉心微蹙,俊逸的雙眸下是兩道深深的陰影,看起來格外的疲憊.

婉蕾見狀,情不自禁的伸手撫平他眉心的褶皺,輕聲道.

"事情就放在那里,慢慢來,我去廚房做些菜,三爺也別走,今晚就在這屋吃點東西,好不好?"

"你會做菜?"

淳于非挑眉,詫異道.

"當然!"

一揚眉,婉蕾嬌嗔的瞪他一眼,聘婷離去.

看著她纖弱的背影,淳于軒的眼神變得有些朦朧.

"二哥,她是個好女人……"

"我知道,但是若想與我比肩而站,她需要的曆練還不夠!"

"所以,今日的事你都知道,只是出面,讓她自己解決是嗎?"

"雛鷹終究有一天要學會飛翔,怎能永遠躲在母鷹翅下."

"你就不怕她有一日展翅高飛,離開你的身旁."

緊緊盯著淳于非的眼眸,淳于軒的瞳仁帶著某種迫人的氣勢.

"不怕!"淳于非淡淡的笑著,回視著他,一字一頓道"只因為這里是她的家,有她牽掛的人,不論走的多遠,她都會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