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哪里?"
顏子卿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怪,似在極力壓抑著什麼.
"情緒有些失控,所以我點了她的睡穴,讓她睡了一覺."
淳于鳴俊顏劃過一絲狐疑.
"我去瞧瞧."
顏子卿起身欲走,可是只邁出一步,一口鮮血狂奔而出,落在白玉地面上,宛如盛開的罌粟花.
"子卿!"
淳于鳴臉色頓時大變,上前一步扶住他搖搖欲墜的身體,一只手迅速的搭上他的手腕,探查他的氣息.
只是這一探查,卻讓他的神情變得異常凝重.
"一個無相子就能就能將你傷成這樣?你平時是不是也太懶散了."
嘴上雖然說得輕松,可是他的眉宇間卻染上一抹濃濃的擔心.
他的傷勢,真的不輕.
五髒六腑都已經震傷,就連身體里的真氣也是一團混亂,仿佛經曆了一場浩勢大戰.
"無相子加上整個無相門."
顏子卿微微咧嘴,上揚的嘴角帶著一絲霸氣.
"什麼?你瘋了嗎?"
淳于鳴難掩眼底的吃驚,一夜之間,他竟然將整個無相門滅門,他究竟是瘋子還是狂人?
他雖然知道,這個好友武功奇高,但是一人獨挑整個門派卻不是一個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即使是車輪戰,也會消耗掉他所有的的力氣,這個瘋子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他們不該妄圖傷害她!"
壓下喉間的血腥,顏子卿淡淡的扔出一句話,輕描淡寫的語氣卻夾雜著堅韌不可抗拒的決心.
只要有他在,任何人都不能傷害她!
淳于鳴神色一怔,黑瞳微縮,緊緊的盯著他看似淡漠的神色.
原來,他竟然用情如此之深.
"想不到,你對她會沉陷如此之深."
淳于鳴幽幽一歎,眸色複雜.
"不是沉陷,是我心甘情願."
淡淡一笑,顏子卿推開她的手,舉步朝屋內走去.
柔和的陽光順著窗欞照射進來,落在她蒼白的臉上,映得她的肌膚宛若透明.
雖是在睡夢中,她的峨眉依然緊鎖,櫻唇不自覺的抿成一線,整個身體蜷縮成一團.
一想到,她可能遭受如蓮兒一般的下場,他的身體就不受控制的微微發抖.
她竟然在他的保護下被人擄走,這讓他情何以堪.
昨夜,他動用了所有的力量才找到她的影蹤,可是他卻沒有親自就救她,而是轉告給淳于鳴,而他則只身一人,直挑無相門,希望他做的一切,能讓她的心好受一些.
淳于鳴點穴只會維持一個時辰,現在的她是真的睡著了,只是卻睡的不是很安穩.
"不要……不要……"
安靜的她突然變得狂躁而緊張,雙手無助的在空中的揮舞著,眼角涔出幾滴淚水.
"婉蕾,沒事,別怕,別怕……"
顏子卿心痛的抓住她冰冷的雙手,低柔道.
"顏大哥?"
婉蕾緩緩的睜開緊閉的雙眸,一滴晶瑩的淚珠順勢滑落,隱入鬢角,燙傷了他的心.
"做惡夢啦?"
松開她的手,顏子卿坐在床邊,溫柔的望著她,如墨的發絲卻襯得他俊顏如雪,透著幾分青色.
"你回來了."
婉蕾怔怔的望著他,目光定格在他唇角的那抹嫣紅,他受傷了?
她還記得,淳于鳴讓她等顏子卿回來再說,現在他回來了,她要做什麼?
"沒事啦,都過去了,他們再也不會傷害你,從此以後江湖上再也沒有無相門!"
"你做了什麼?"
婉蕾一怔,沒有忽視他身上濃重的血腥味.
"沒什麼,蓮兒的仇我已經報了,你只要放過自己就好."
他溫柔一笑,宛如春風的笑靨吹拂著她的心湖.
"你身上的血……"
"都是他們的,不用擔心."
一句問候,一聲擔憂,足以彌補他所受的傷.
他從來不知曉,這個女人已經深入他的骨血,讓他再也難以抹去.
只是,他知道她的心里已經住進另外一個男人,他不奢望可以擠進去,只是希望她在閑暇時會想起他,這已足夠.
"你休息一日,明日就啟程回都城,這里的事情就交給我會岱皓晏."
"嗯."
婉蕾點點頭,心存感激的望著他,謝謝他為她除去心結.
只是,這件事的幕後指使之人是誰?
漆黑的雙眸閃過一絲疑惑,然而她現在已經沒有多余的心思去追究這些事情,此刻她竟然如此的想念淳于非,想要撲進他的懷里,讓他驅走心頭的陰霾.
羊腸古道,老樹昏鴉.
來時還是綠意盎然,走時卻已是枯黃遍地.
她的心境變得異常的蒼涼,仿佛一瞬間已經暮年.
黑色的普通馬車行駛在古道上,只是車窗旁卻再也沒有一張俏麗的容顏.
思及此,她的心沉甸甸的,清亮的水眸也蒙上了一層暗沉.
一路風塵樸樸,待他們回到都城的時候已是三日後的夜晚.
淒冷的夜色下,秋風卷著枯葉在天空飛舞,冰冷的青石板在月光下隱隱泛著寒光.
婉蕾連衣服都沒換,直接就奔書房而去,此時他應該在這里.
果不其然,當她走到書房門前的時候,軒窗微微翹起,順著縫隙,她隱約可見他挺拔的身姿.
心中一喜,她迫切的想要沖進去,可是邁出的腳步卻被一道聲音硬生生的喚停.
"王爺,喝點參茶,歇一歇."
柔柔懦懦的聲音聽在她的耳中,竟然分外刺耳,他不是最不喜歡工作的時候身邊有人的嗎?為何她會在這里?
"天氣冷,你也加件衣服."
低沉而充滿磁性的男聲響起,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婉蕾從聲音中也能推測到,他的眸子此刻一定熠熠生光,溫柔的望著說話之人.
"坐在王爺的身邊,哪還會冷."
嬌滴滴的女聲響起,還夾雜著一絲羞怯.
婉蕾只覺得心口處似乎被人狠狠的剜了一下,痛的她都無法呼吸.
精雕細刻的窗欞上,此刻映襯著兩個重疊的影子,看的她臉色蒼白,眸光愈發的暗沉.
似是無力承擔著痛楚,轉過身,她疾步想要離開.
"側王妃?"
卻不想回頭碰到郁筱羽,她略帶驚疑的聲音在這黑夜里格外的突兀.
婉蕾嘴角不由抹上一絲苦笑,看來,她想逃都辦不到.
她的話音剛落,一道白色的身影瞬間從書房閃了出來,淡淡的卻又熟悉的味道立即縈繞在她的四周,仿佛一張網,網住了天地,讓她無處可去.
只是,緊隨其後的還有惠芷雪聘婷的身姿.
"見過王爺,王妃."
婉蕾微微福身,激動黯然的眸子此刻已是一片平靜.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她的舉動讓淳于非眉心微蹙,可是卻難掩眸底的欣喜,上前一步,他一把拉過她,就著月光,貪婪的打量著她的容顏,眼底是**裸的相思.
"王爺,髒!"
她輕輕的,卻又堅定無比的抽回冰冷的雙手,平靜的眸子不帶一絲情緒.
一個舉動,就這樣生生的將他推了出去.
"姐姐回來了,舟車勞頓一定辛苦了吧?"惠芷雪一臉甜笑的走上前,清澈如水的眸子寫滿了關懷"郁總管,讓人備些熱水,側王妃一定累壞了."
她的舉動是如此的自然,仿佛她早就是這里的主人,而婉蕾不過是前來做客的客人.
心底縈繞著淡淡的苦澀,婉蕾微微一笑,頷首道.
"多謝王妃,臣妾這就去沐浴."
嫋嫋起身,她一臉淡漠的轉身離去,卻在走出幾步之後猛然停下腳步,緩緩轉過凝白的嬌靨,望向淳于非.
他的心不由一驚,那一瞥,他仿佛看到了太多的東西,沉重的讓他有些喘不過氣來,隱約中,他似乎感覺到有什麼事情正在悄然改變.
"蕭俊呢?"
望著他,她清晰的吐出幾個字.
淳于非眸光微窒,瞬間閃過一絲苦澀,原來她轉過身是為了另一個人.
"側王妃,屬下在."
一道挺拔的身影從暗處閃現出來,炯炯有神的眸子掠過一絲疑惑.
"蕭俊,我有話對你說."
掌心握著的血跡斑斑的香囊,此刻宛如一塊燒紅的木炭,燙的她的心都開始痛起來.
蕭俊一怔,眸光不由偷偷瞄向淳于非,帶瞥見主子嘴角那似有若無溫潤至極的笑容時,他心中不由叫苦連連,側王妃這是要做什麼,為何要把他拽進來.
瞧主子現在的模樣,可是氣到了極致.
皖蕾見他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不由微微蹙眉,凝聲道.
"既然蕭侍衛不願意離開王爺身邊,那就在此地說也無妨."
說著,她轉變方向,大步朝蕭俊走去,在離他只有三四步的距離時才頓足停下.
站在蕭俊的面前,她留給大家的只是一個瘦弱的背影,尤其從淳于非這個角度望去,竟然看不到他們兩個在做什麼.
"側王妃……"
蕭俊有些緊張的舔舔干澀的嘴唇,不知道她想說什麼.
皖蕾沒有理會他,而是顫巍巍的將手掌揚起,緊握的五指一點點的松開,將那沾滿血跡的香囊展現在他的眼前.
"這是蓮兒留給你的."
她的雙唇不受控制的顫抖著,即使貝齒陷入下唇,也依然無法停止.
即使是現在,她依然不敢想象那日的畫面,耳邊只有蓮兒壓抑的痛苦呻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