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期中考總算是在書山題海頭暈眼的作業中結束了,但是要命的是,還要補習一個星期才會正式放寒假,戒城是什麼學校?省重點高中,還要加三個字,最好的!

最好的本身就是一種壓力,這個最好的學校升學率如果被超過了,或者降了,校長有沒有臉?老師要不要獎金了?被其它學校踩在頭上,以後在重點圈怎麼混?

所以,這種壓力再落到學生身上,可想而知.

幾乎在是用盡一切可能的往學生腦子里塞塞塞,學學學,恨不得榨干學生每一點時間.

要麼說戒城的資源雄厚,別管多難弄的材料,別管多有資曆的老師,多有難度的題,戒城拿到的永遠是第一手,其它普通學校都只是仿著戒城來著.

基本到了高三,學校所有人與資源都是為學生服務的,不止學生,每一個老師也都削尖了腦袋的琢磨,把班里每一名學生都裝到腦子里,第天早上想一遍,晚上想一遍,哪一個有潛力,哪一個能更進一步,哪一個需要上輔導課,都想的透透的,衡量到每一個分數與升學率可能性.

所以在這種壓力下,不止是學生,老師也不輕松,學生們怨聲載道,老師們何嘗不是,只是大家都是為了同一個目標,學生想考到好的學校,老師需要擁有不錯的升學率,所以大家也都在忍耐,忍不了的時候還要再忍一忍.

好不容易等到補習一過,正式放假,余眉真的是把書包一丟,在房間整整睡了一天,屋里供熱很好,床又很舒服,她又很缺覺,所以這一下睡的特別飽,也特別的滿足.

直到外面響起鞭炮聲,才慢慢轉醒,然後就看到男生似乎剛洗完澡,頭發上還沾有濕漉漉的水,正著單薄的黑色貼絨襯衫,在電腦前打字.

她不由坐起身搓搓眼晴.

穿著卡通睡衣的女生,醒了坐起來,還打了哈欠,還有些疑惑的看向外面,怎麼放鞭炮了?

猛然間想起來,今天都臘月二十,再過三天都是小年,啊不不,她睡了一天,今天是二十一.

余眉怔怔的,男生聽到動靜頭也不回道:"醒了?阿姨早上來熬了南瓜肉排湯,起來喝點吧."

余眉"嗯"了一聲,沒動,譚慕銘打了幾個字,沒聽到動靜,回頭一看,見她還坐在那里,水汪汪的眼晴,剛睡醒黑白分明,還有點懵懵懂懂的.

頓了下,他才拉起椅子起身,然後向到廚房盛了一碗,端到余眉旁邊,"兩頓沒吃了?不餓嗎?"

余眉這時才清醒過來,感覺到餓的前胸貼後背的感覺,不由掀被子要起來:"我還沒洗臉刷牙呢."

"吃完再說."一向有潔癖的男生,聽到她肚子響,居然沒有面不改色的將勺子塞到她手里,余眉猶豫了下,有些臉紅的接過碗,好歹先把做亂的胃安撫了再說.響起來怪嚇人的.

臘月二十一了,感覺也太快了些,夏天才剛過,這"嗖"的一下子就到了臘月,余眉坐在床邊,一邊喝著新鮮有營養的美味肉排湯,一邊偷偷看坐在那打字的男生.

聽到鞭炮聲,余眉不知道別人是怎麼樣的心情,她自己是有些想家的,說不上歸心似箭,但確實一下子感覺就回到了家里,鞭炮與年和家似乎已劃上了等號.

可是男生心里呢,去年的時候還有家,有奶奶,可是今年奶奶去世,又變得無家可歸,這種落差就是余眉這個外人,都有些不是滋味兒.

尤其是大年夜的時候,那種孤寂感,真的會讓人狂喝酒的感覺,只想一醉.

她肯定是要回家的,可是他怎麼辦?一個人在出租屋里度過嗎?以他的驕傲,恐怕絕對不肯到別人家里,以別人的其樂融融來襯托自己孤獨可憐的樣子吧.

想到此,她不僅感覺肉排湯都不鮮美了似的.

匆匆喝了兩口,收拾了下床,起身梳洗完,不由磨蹭到桌前,裝作收拾桌上的書,其實男生早就收拾乾淨了,他厭惡桌面的凌亂,東西都是歸類好的.

磨蹭了兩下,又把書放回原位,見他沒什麼反應,不由瞅著他打開股票線圖時道:"明天我們一起回我家的小鎮啊,別的不提,那里楊氏餛飩餃子鋪冬天可好吃了,上次都沒帶你去過,這次帶你去啊,還住上回的酒店,好嗎?"

余眉小心冀冀旁敲側擊,試探著男生的意思.

"就當你送我回去嘛,過年人那麼多,我怕租到黑車,現在單生女生坐出租車都有危險呢……"見他沒說話,她不由又輕輕的小心的加了一句.

過了一小會兒,男生才輕描淡寫的開口道:"做飯的阿姨明天就請假了."

……

男生見她沒懂,又加了一句:"你們小鎮上的海鮮面,味道還不錯."

……

這下余眉懂了,頓時露出了笑容,一時間也是摻了一半無奈,干嘛說話拐彎抹角的,她好不適應,不過想想他肯答應自己一起回小鎮,而不是待在出租屋,還說面好吃,真的是太給自己面子的一件事,小鎮海鮮多不假,但x市也不是沒有,那是不是側面說明,他願意跟自己去,他是因為自己的原因才去,他是因為她要回小鎮,所以才去的!

意識到這一點,余眉在廚房洗碗的時候都忍不住笑.

下午就去備衣服了,新年當然要有新氣象,新形像,現在的余眉怎麼說也是個百萬富翁啦,帳戶恐怕破千萬也已經不遙遠,財大氣粗自然出手也財大氣粗.

余媽知道她養能賺不少零錢,跟余爸都說了,所以再買東西也就沒有像以前的一追問,而且也偶會買貴重一些的,所以一下午的時候,她和男生的換洗衣服,從里到外全部換新,不必考慮價錢買東西,那真是一種不能再爽的感覺.

任何東西我都買的起,這個魚塘全部被我承包了的土豪感,原來是這個樣子.

連家人的東西一起買好,余眉又取了三千塊放皮夾里備用,給男生也備了三千,這才關了出租房門,放好鑰匙,一起包了車往回走.

這一次,男生沒有選之前住的酒店,畢竟酒店雖好,但前面那個穿行道死了人,余眉要是去酒店,肯定要走那個人行道,一次就夠了,不需要再讓她心驚膽顫了.

最後選了個小旅店,乾淨但不是那麼高檔,最主要的是離余眉家里新買的房子不遠,出了門往後拐,邊路都不用穿就能到.

是,余媽從期末考前就一直在打電話告訴她,閨女咱家買房子了,一百二十平,在哪哪幾樓,說的清清楚楚,連家里裝修了多錢余眉都知道.

關健是這錢全是余爸余媽賺的,一分錢都沒有貸,全款,這一年,有車又有房了,再不用住店里那個沒窗戶的臨時搭住屋了,余媽那個自豪勁兒,恨不得把余眉耳朵講出繭子來,這考完試一個星期,打了三十多遍電話,催的啊,恨不得她馬上家去,如果不是姑娘在學校補習,余爸的車分分鍾的開過來接她.

今天又打了電話,余眉沒告訴她已經往回走,等到了小旅館把被套床套拆了,給男生換上在家里拿過來洗乾淨的新的,給他買了新的洗漱用品,這才提著包往家走,邊走邊給余媽打電話.

剛走到樓口,就看到余媽在門口張望,看到余眉,臉上那個高興勁兒,余眉真兩輩子都沒享受過這種愛女的熾熱目光,她猶豫了下,沖老媽走過去.

"你這孩子,回來怎麼也不說一聲,剛下車吧?看這臉都凍紅了,今天零下十八度呢,快快止去,還是家里暖和."余媽拉著余眉的走往樓里走.

余眉看著余媽那喜氣勁兒,總覺哪兒有得不對勁兒,"媽,你今天怎麼沒在店里?"這個時間可是店里最忙的時候.

"你也趕巧,家里不是買新房子了嗎,都裝修完一個月了,這不讓人選了個日子,年前咱家就搬進去住,你說喬遷之喜能不請幾個親戚吃飯嗎?還不得被人背後說啊,我就跟你爸商量,在家里擺兩桌算了,你爸那邊沒什麼人了,就一個姐姐,主要是你姥姥那邊……"

"等等,媽……"余眉趕緊打斷她,"你是說,今天……"

"就今天,都在家里呢,你這時間也趕的好,過中午回來就全是殘渣剩飯了,來,回家吃頓熱乎的."余媽還穿著拖鞋,可見下來時有多高興,忘換鞋了,拉著余眉"蹬蹬蹬"往上走.


余眉算是知道為什麼她這麼高興,本來還配合的腳步,都有點沉的走不動了,不是說她不想見家里那些親戚,實在是過慣安靜日子,人一多就頭疼,尤其是過年回老家拜年,每回都是焦點,那時候忍忍就算了,畢竟一年就一回,這次倒好,總共二十天的假,要受上兩回.

但看余媽高興的樣子,余眉掉頭想走的念頭又刹住了,八成自己打電話時老媽就跟親戚說了,你說現在能不上去嗎?好歹不是前世不懂人情世故的單純小姑娘,人想要長大,總要逼著自己面對內心不喜歡的事,逃避可解決不了什麼,余眉早就妥協了.

飛快的調整了下自己,讓自己盡量掛得體的笑容,可是一打開門,她還是愣了下,什麼時候余家的親戚這麼多來著,她一進去都覺得人多的像開聚會.

不少人都在說:"哎喲,小眉回來了?"

"我是你表姑啊,小眉,你不認識我啦?"

"我從小還抱過你,現在都長這麼大了……"

除了自家那幾門親戚外,還有不少陌生面孔,余媽還在旁邊介紹:"這是你大姨家的遠房嫂子,這是咱家小時候的鄰居,現在搬到鎮上啦,這是你爸的大拍家的表姑嫂……"

余眉聽著那輩兒,就差沒在心里來句臥槽了,這都什麼都什麼啊,兩輩子都沒見過的人,怎麼也來了,但臉上還不能露出來,一邊微笑一邊跟熟悉或者陌生的人打招呼點頭.

差不多認了個遍,才總算緩下勁兒來,飯還沒好,廚房不人在打下手,都聞到香味了,客廳都有人坐著聊天,男的在抽煙,余眉聞著煙味兒不舒服,又不能掩著口鼻嫌棄.

直到余眉帶她到自己的房間,才總算能放下手里的袋子了.

而在余家遠房親戚眼里,這余家發了大財,服裝生意在鎮上做的風生水起,聽說還跟s市那邊有生意往來,一年內買車買樓,一個個眼熱的很,大家都是農村的,基本都在一個窮的水平線.

突然有一天,其中一個翻身了,眼紅就不說了,套近乎的比比皆是,你沒有的時候人鄙視你,人有的時候人巴結你,可真是讓人心涼的勢利,真的讓余眉生不出好感,還偏偏不能得罪了,左右為難,早知道就晚一天回來.

其實余眉理解的也有地方錯了,除了發財外,其中還有一個原因就是她,余家有錢了,余家還有個有出息的女兒,考到b市那是鐵板釘釘的事,到時就飛黃騰達了,說不定余家以後都要搬到b市呢,家里有個在b市的有錢親戚,這誰不想把關系處好了,將來有個什麼事還能有個求得上的門路.

屋里攀親戚的人基本都是這樣的想法,不過在看到余家的女兒第一眼的時候,就更熱情了,那通身的氣質,聽說才高三,過了年才十九歲,你瞅瞅那樣子,到底是x市重點中學待過的學生,跟鍍了金似的,人開口叫一聲阿姨,嬸子,那聲音好聽的就跟黃鸝鳥的叫聲一樣,讓人不自覺的想多說兩句,畢竟將來想說都未必說得到了.

余眉總算進了屋,余媽早就給她房間布置好了,回來就能住,看了眼,好在不是什麼碎田園風,她不是鄙視這種小清新風格,而是在農村時已經田園十好幾年了,再田園下去,她也有點受不住.

大概是彌補,屋里童趣少女了一些,床上還擺了兩個半人高的娃娃,小時候的余眉若是有,肯定要高興的瘋掉了,可是現在,最多也就笑笑,把手里給家人買的東西遞給余媽,讓她放好,這才脫了手上柔軟的羊皮手套,隨手將包放到床上,然後解開腰間的白色水晶腰扣,脫了身上裁剪合身,修身大裙擺的雪色呢子大衣,掛在衣架上.

用發圈將松散開的頭發隨意攏至腦後,只著了里面柔軟的天鵝絨及膝連衣裙與黑色的打底裙,這才開門走了出去.

外面都是人,都有點沒地方坐的意思,還有人站著,這個時候她也不可能參觀自己家的,而且也無處可去的感覺,總不能一直待在屋里不出來吧,想了想只好到廚房幫忙.

家里廚房倒是大,冰箱都是最新款的,乾淨的像雪一樣白,當然其它地方算不上乾淨,這次穩鍋余爸買了半頭豬,牛羊肉就不提了,雞鴨魚肉的一樣不少,海鮮都論盆,廚房也真是不少人,這個時候只有插不上手,沒有看不上的活兒.

洗菜,淘米扒海鮮剖魚,真是不怕腥不握怕髒,做的又乾淨又利落,幾個嫂子見了直誇個不停,養了好女兒,學習好,又漂亮,廚房也是好手,這把余媽樂的,那當然,我家閨八歲就會做飯了,十二歲帶弟弟,家里家外沒有不會的,幾個人本來就存著討近乎的心,自然把余媽誇的飄飄然.

倒把余眉給整無語了,這場合在屋里待著不出來,那是不知禮數小家子氣,出來光看不幫忙,又是懶,沒眼色,念書念傻了家務什麼也不會,要是好好幫忙,就跟顯擺自己什麼都會一樣.

真是怎麼做都不對的樣子,廚房里被誇的都不自在,只得笑笑不作聲的洗著海兔,直到以前鄰居張嬸拉她:"好了,夠啦夠啦,剛回來就干活,孩子都沒休息好呢,弄得一手腥不次的,快別弄這些魚蝦,出去轉轉,你這手是讀書的,洗這些東西可都白瞎了."

"沒事,也不是什麼重活."余眉道.

"好啦,趕緊把手擦擦,廚房這我們幾個就行,出去等著吃飯吧."余眉是被張嬸子硬推出去的.

她只得與幾個表妹拿了碗筷放桌子上,今天來的小孩居然出人意料的多,大概都是想來看看這個鎮上唯一考入戒城高中的表姐吧,沾沾光也好.

余眉跟她們沒有什麼話講,有兩個她記是姥姥那邊的,另外兩個她根本連見都沒見過,所以也就笑笑,沒出聲,但幾個表妹都拿眼晴瞅著她,想說又不敢說的樣子.

姥姥那邊的還算熟識吧,畢竟每年回去都能遇見,余眉不玩牌所以和她們不熟,但她們可都認識她,叫兩句余眉姐就搭上了話.

"余眉姐,x市什麼樣啊?比咱們鎮還大嗎?"

"余眉姐,你身上的衣服真好看,是在x市買的嗎?還有門口那雙靴子,真漂亮,能幫我也捎一雙嗎?"

"……姐,你屋里的洋娃娃可以給我抱一下嗎真好看."

都是十四五歲的小姑娘,對漂亮衣服衣飾感興趣很自然,別說是這麼小的,就是三十幾歲看到衣服也一個樣,女生嘛,就是喜歡美的東西,她們問余眉也一一婉轉的回答了.

另一個還穿著件襖的什麼舅老爺家的表妹:"余眉表姐,我剛才去摸你大衣領子上的毛了,是真毛嗎?好柔軟啊……"

余眉一聽頓時不對勁兒,放下筷子回頭,就見自己的門不知道哪個孩子給打開了,弟弟那麼大的就來了兩個,還有兩十一二歲的,有地方就鑽,有東西就拿過來看.

她看到幾個小孩在屋里跑,真是有點頭疼的想撫額,她自己就是農村出來的,但是也知道去別人人不能亂翻東西,可是家家的教育不一樣,一些半大的小子真的欠揍,剛開始來的時候還老實,一熟悉就能上房揭瓦.

什麼都要摸兩下,擺瓶指甲油都能抹兩下,真的是讓人說不得罵不得,余眉臉上的笑都快要僵了,也不能把人趕出來,只得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時小姨一家來了,永遠的壓軸,掐著點來了就吃飯,那一身正紅色水貂絨大衣,喜慶的不能再喜慶了.

這次過來還帶了小寶寶,三個多月.

余眉這個小表弟一進來就成了主角,人人都想看看那窩在被子里的小臉兒.

看完一疊聲的誇贊,胖了不少的小姨聽得是志得意滿,滿臉笑容,生了兒子終于不必再聽婆婆那生不出兒子論了,現在的她也是兒女雙全,可不落于誰了.

當然這個誰指的不是別人,正是余媽.

余眉叫了聲小姨,小姨父,就上前伸手去逗小寶寶,那句表妹怎麼沒來的話到了嘴邊就咽了回去,裝傻的心想不來更好,看到她就想起之前的遭心事,跟這個表妹無不關系.

寶寶真可愛,余眉伸手逗他,還會張開小嘴含著,眼晴黑白分明的看著她,余眉怕手指不乾淨急忙收回手,喜歡孩子的的她真的喜歡的不得了,幾乎要圍著孩子轉了,好不容易讓小姨脫了手,她小心冀冀的抱過來,這還是小姨知道她從小帶弟弟,是個熟手才許的.

余眉將孩子抱到手,都有點不想撒手了,如果不是小姨緊張兮兮的叫她慢點慢點,她都想幫忙著哄一下午,最後想了想還是抱了下又還給小姨.

小姨看了看這房子,和讓人擺桌子樂紅光滿面的余媽和轉身去幫忙的余眉,想到自己閨女,生兒子的喜悅不由淡了淡,她從小和這個姐姐犯沖,這邊又是買車又是買房,兒子可愛女兒孝順學習又好.

可她呢?她這姐姐日子剛過好,她自己家就頻頻出事,丈夫生意被人使絆子賠了,過年有人到家門口堵著要錢的,女兒又不爭氣,學校又是退錢又是倒搭錢,現在可好,為了個男的跟家里要死要活.

再看余媽的春風得意,不知怎麼心底酸氣兒就上來了,正好聽到有人在誇余眉那個戒城學校好,那里的學生近百分百的升學率,考的學校都不錯,續余眉之後,今年鎮上也考進了一個,回來就說,在戒城從高一到高三沒人不知道余家女兒余眉的,是學校的風云人物,聰明漂亮學習又好,成績排全校前二十呢,他還跟余眉打過招呼,可是余眉不認識她.

余眉若聽到也會納悶,她什麼時候成了戒城高中的風云人物了?明明平時不是學習就是複習,風云在哪里?

但被同是鎮上的高一小學弟這麼一說,更是側面烘托了余眉的整個人的正面形象和對鎮上孩子的影響力,也讓余媽更加有了炫耀的資本,這麼口口相傳,于是整個鎮上現在就沒人不知道,余家有個有出息的女兒,在戒城高中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


小姨聽著那個心塞,不平衡啊,要說表妹李雨蓉的性子就像了小姨,上梁不正下梁歪,自己好行,就見不得別人比自己好,正好她咬牙的時候,余眉端了盤燒魚放到桌上.

小姨端了端架子,"小眉啊."

"小姨."余眉應了一聲.

"今年考試考了第幾名啊?"

這個沒有藏著掩著的必要,她道:"全年級第十六."

小姨這邊沒開口,那邊有個十二三歲的小男生有點不服氣,畢竟像余眉這樣典型父母口中的別人家的,通常都是一些孩子叛逆時期的反感目標.

"才十六名啊,我全班考了第一呢."也沒什麼了不起,他仰起臉,旁邊的他媽臉頓時漲紅,不由打了他後腦勺一下,還沒說話,小姨止不住的笑.

"這小子誰家的,真逗,你余眉姑姑那是高三全年級第十六名,你那班級里的第一,給余眉姐學校最後一名提鞋都不配呢."

這話一說,頓時周圍幾個笑的人都停住了,連余眉都皺了皺眉,這話怎麼說的,姑姑?不是應該叫表姐嗎?還有,什麼叫提鞋都不配?她小姨都是三十五的人了,怎麼跟小孩子說這樣戳心的話,別怪她目無尊長,她腦子被驢踢了?

這樣挑撥離間她能撈到什麼好?

別的不說,人這麼多,孩子有多丟臉,青少年的面子都是氣球,一丁點都戳不得,自暴自棄起來,她可比誰都知道厲害.

毀了一個孩子的前途那是罪過,余眉當即沒等任何人有反應,就已經對男生的媽媽笑了笑道:"初三的時候考的最好的是第三名,進戒城還是倒數第二呢."說完看了看漲紅臉的初一小男生道:"你現在就考第一名啦,可真厲害,好好努力,等你考進戒城我會送你禮物哦."

初一小男生一聽,頓時堅定道:"我考進戒城,肯定比你的名次高."那聲音斗志昂揚的,倒是挺安定人心的,周圍人不由一陣笑,紛紛都說就沖這孩子說話這股勁兒,將就有出息,也是大學的料兒.

這個時候小男生的媽媽也緩過勁兒來了,感激的沖余眉笑笑,隨即看向坐在桌前抱著孩子的小姨恨恨道:"我兒子就算進不了小眉的學校,那考高中是沒什麼問題,比有些人求爺爺告奶奶錢讓孩子進衛校的好,還被人家學校說作風不好退學的好."這嫂子也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你!"小姨聽到話兒,"蹭"的一聲就站了起來,"你說誰作風不好?有本事你指名道姓!"

"誰炸毛就說誰被,這事誰不知道啊,哎喲,同是姐妹,怎麼教育孩子的差別這麼大呢,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你個賤嘴婦,我撕爛你的嘴!"小姨聽完眼都紅了,頓時要撲上去.

"你才給我閉嘴!"余媽本來在廚房呢,聽到動靜出來,一看就見兩人在爭執,這個從小和她作對的妹妹居然罵客人賤嘴婦,打狗還要看主人呢!到底有沒有她這個姐姐放在眼里?

頓時就一陣風過來頓時就是一聲喝,別看余眉早年沒念過書,平時也愛吹噓,但關鍵時候就是能鎮得住場面,一開始她家做的服裝生意就一翻風順,沒有,三天兩頭同行來挑事的都有.

都是余媽搞定,你比我橫?我比你更橫!你砸我店,我跟你拼命,連操蛋的小姨真干起來,都是不是余媽的對手.

"我搬新家你在這兒鬧什麼事兒啊?看不得我好是不是?再罵一句看不撕了你的嘴,怎麼不服啊?那行,你要吵出去吵去,別在我這地方,外面冰天雪地大廣場,你們倆撂跤都沒人管!"余媽邊說邊擼了袖子.

小姨牙尖嘴利,恨不得撲上去,但奈何手里抱著兒子,氣得不由看向小姨夫,小姨夫也沒好臉色,當然是對著小姨,他把孩子接了去,"你姐說了,你要打出去打,別指望我,我還得在這里吃飯."他也真是受夠了,這麼多年,要不是她給生了兒子,早就想跟她離了.

"你,好你個……"這邊剛氣的手指打顫.

那邊有人"啊"了一聲,"你們干嘛呢."大聲呵斥,接著一個男生哭了起來.

哭的地方正好是余眉的房間.

余眉和余媽反應過來立即過去,就見余眉掛在衣架上的包不知道被誰給拿下來,粉色鐵夾里的三千塊錢和卡被人翻了現來落了滿地,其中哭的那個七,八歲男孩手里還拿著手機.

眾人盯著一地的百元票一時也沒人出聲.

男孩母親跑過去,一把拿下手機,裝模作樣的打了兒子一下:"你怎麼能隨便拿人東西?快跟姑姑道歉!"

余眉臉上的表情都僵了,怎麼感覺這麼累呢,忙說不用了,就過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余媽也急眼道:"你這孩子也是,回來就毛手毛腳,錢也不好好放……"

小姨走過來見著一朝滿血,倚著門說著風涼話道:"姐姐,你家到底發了財了,錢都滿地撒啊."

余眉聽到小姨這麼說,頓時把收拾好的錢拿出來:"這是學校月考成績名次不錯給的獎金錢,存了半年,媽,你收著吧,本來也是想給你和爸買禮物的."

成績好確實有獎勵,她得過幾百錢,但這時候,多少無所謂也不會有人去查證了.

這一句話說出來,小姨頓時臉紅一塊白一塊,不少人看她的眼晴都帶著瞧不起,沒見這樣的親戚,還是親姐妹,倒了血黴才攤上這種見不得人好的,怪不得她閨女因為作風不好被學校退學,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頓時一個個都趕著孩子去吃飯.

接下來倒還算熱熱鬧鬧,和和融融.

等人一走,余爸把門一關就火了,對著余媽就罵道:"你看看,這就是你們家那些八杆子打不著丟人現眼的親戚,偷翻翻別人包,拿別人手機?還有臉哭,我告訴你,我閨女也農村的,從來沒有養成這習性,你那些親戚都是些什麼人?純是丟人!

我好好的閨女回家連頓熱乎飯沒吃上,幫這幫那的,結果伺候了一肚子氣,還有臉吃飯?我再告訴你一遍,下次你少叫那些狗屁親戚,窮今天我是給你面子,再有一次,我直接趕出去!還有你那個妹妹,再要這樣,就別怪我不客氣!"

余媽是厲害,但是余爸要真發起飚來,余媽連聲都不敢出,今兒這事兒本來就理虧,她也是好面子,卻不想真是一團亂,連孩子都沒教養,逮什麼翻什麼,被發現了還哭的驚天動地的,本來是個搬家喜事,這哭的把喜氣都沖散了,還沒法說.

別說是余爸發飚,她也氣得夠嗆,等余爸摔門走了,余媽半天才緩過來,從兜里掏錢數了數,二千六,問閨女包里是多少錢?余眉平靜的說三千.

少了四百!余媽當時就氣得臉發青,之前是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家條件好了點,就不搭理人,是不是會讓人覺得有錢瞧不起人,誰曾想吃了這虧,看來以後,真得六親不認,不是沒良心,是被逼的,除了實在親戚,其它的,誰理你.

余眉在屋里翻了翻錢夾,里面有三張,看來就是丟了一張,可能哪個孩子好奇揣了一張玩去了,到底不是大人那麼貪心,一百塊錢她也沒有太在意,不過多說點,也讓余媽記住教訓,不能什麼人都認親,自己家才賺幾個錢,日後禁不住這些個吸血鬼來借.

過了小年時間過得極快,封門,停業,轉眼就是春節,春節晚上,一家人包餃子,余眉想了想,拿出冰箱里的蝦仁和豬肉,單獨和了餡包了兩種,蝦仁餃子和白菜雞肉餡.

余媽還納悶了下,"你不是愛吃羊肉餃子嗎,怎麼又包上雞肉蝦了?"

"多幾種餡可以換口味嘛."余眉解釋.

反正她愛包就包吧,余媽也就沒管,春節都是她大展身手的機會,余眉則煮著餃子,煮好了,趁機將蝦餃和白菜豬肉餃一樣一半裝了一小盤,放到碗櫥最里面.

等到外面噼里啪啦響鞭炮響的時候,她大口吃了好幾個羊肉餃,就往了筷子,跑到廚房,不一會就套了余媽的寬松的大媽羽絨服道:"媽,我下去買醬油沒有了."

"上哪買去,大過年的."


"商店,別去了,都關門了."

"有,我看到亮燈了,我一會就回來."關上門,余眉就把放在胸口的飯盒緊了緊,下了樓就跑到不遠的旅館,凍得有些哆嗦的敲著書.

門很快就打開了,余眉不由的鑽了進去跺了跺腳,為什麼這麼冷,因為心虛加緊張,居然沒穿鞋,光腳著拖鞋跑出來了.

旅館房間不大,跟三星的標准都沒法比,最方便的就是離她家近,看了眼,真是覺得委屈他了,到了他床邊,余眉將羽絨服拉開,把飯盒拿出來,餃子還是熱乎的呢,一點都沒涼,她准備了筷子,還有醬汁,一一擺在床頭桌子上.

見男生關了門走過來,不由拉著他坐在床上抿著嘴唇催促道:"快吃吧,餃子是我做的,沒有牛羊肉,粉色的里面是蝦仁海鮮味兒的,綠色的白菜豬肉餡,餓了吧,快嘗嘗好不好吃."

旅館的燈光在床頭,是桔黃色,此時照在男生臉上,有種說不出平靜的感覺.

海鮮餃?白菜豬肉?也不知是不是巧合,他往昔過年時,最常吃的就是這兩種,他自嘲的笑了笑,沒想到奶奶去世的第一個年,居然還能吃到.

他遲疑了下,拿起筷子,挾起一個,咬下去時,一顆硬幣被咬中了.

余眉頓時張著嘴,"天,我包了那麼多,只放了一個,就被你吃到了,我說怎麼吃的肚子鼓鼓的都沒有吃到,能吃到硬幣的,肯定明年財滾滾,吉利好兆頭."

男生聽到女生誇張的聲音說,嘴邊才終于漾起一抹笑,她還真敢說,打開門就鑽進屋子,背對著他在盒子里擺弄,把帶硬幣的餃子放到最上面,估計緊張手還將餃子邊捏的破了口,他如果不吃那個,真的對不起她費的心思.

又吃了兩個後,放下筷子,"好了,晚上我已經吃過,說你,大年夜就這麼跑出來家里人放心嗎?"

余眉被他拉著手,不由紅了紅臉道,"我說出來買瓶醬油."

男生這次看著她是真笑了,"大過年的買什麼醬油,這借口你也真敢找."

余眉見他笑了,不由心頭也放松了下來,她一想到自己在家與家人團聚,他卻在簡陋的旅館,也不知道吃沒吃飯,一個孤孤零零,就覺得坐如針氈,牢腸掛肚,別說是打醬油,就算是說要下樓放鞭炮她都要跑出來的.

見他這麼說,余眉不由委屈道:"還不是為了你啊,我出來時太緊張,只顧著藏的餃子,鞋都沒有穿,現在正是最冷的三九,零下二十多度呢.

男生一見,果然,上面一件寬大的黑色羽絨服,包得像個雪人直到膝蓋,小腿只是件黑色緊身絨褲,還光著腳呢,想到她這樣一路笨重的又冷的哆嗦揣著飯盒跑上來,男生眼里似乎都映滿了燈光,一瞬間神情那麼柔和像水一樣的波動.

他伸手將她抱在床上,然後將她的兩只冰涼的腿放在手中暖熱,余眉見著不由吃驚,想抽回來,"別,髒……"

可是男生沒有動,還是用溫熱的手掌貼著她的腳心,"寒從腳入,你是不是不要腿了,若是受寒重,以後就不能穿裙子了."

腳確實暖和了,可余眉還是臉卻皺得像包子:"可是……"

"可是?"

在男生的手指劃過她的腳心,余眉終于忍不住笑出聲,"可是真的很癢啊,你快松開我."余眉從小就怕癢,捅一下腰都能彎□.

她蜷起身就要扒自己腳,結果忘記她身上穿的笨後,一個歪倒壓在了男生身上,這時桔黃色的燈色照在兩個人的臉上,一時間視線都有些朦朦朧朧,窗外還有不斷放著的鞭炮聲,今天是除夕夜,似乎有一種放縱的狂歡感.

而此時又像燈火輝煌的狂歡背後,靜謐的空間,眾人皆歡我獨醒的甯靜,不,雖甯靜,但心境卻像是暫時解開了束縛枷鎖一般.

可能是在陌生的小旅館里,可能燈光太好,可能太過安靜,一時間不知為什麼,相視彼此竟有些移不開視線.

余眉理智告訴自己,起身,離開這里,不能繼續.

可是嘴里吐出來的卻是像蚊子叫干巴巴的:"新年快樂."

男生眼晴很亮很亮,像流動的光,他輕笑道:"還沒到十二點,拜年的時間還沒到……"話沒有說完他停了停,然後伸手撫著女生的頭頸,慢慢的湊近,輕輕的低喃:"你也是,新年快樂,寶貝兒."說完輕輕吻了上去.

什麼是天雷勾彼地火,余眉不知道,只知道,羽絨服被拉開,只知道,整個人被摟入熱燙的胸膛,只知道聲音都不像是自己的.

直到手機鈴聲響起,余眉就跟突然接上電的電源一樣,紅燈突然亮了,而男生這時候也像是被點了穴一樣,身上的襯衫領子都開了大半,余眉不知道他臉色什麼樣,但卻知道那鐵鑄的都快定型了,卻生生的要溶回鐵爐的慘狀.

所以相對比她衣冠不整,內衣扣子松開,好像也不是那麼心神不甯的事.

鈴聲一直在響,余眉其實還想跟他說什麼,結果就聽到頭頂上男生清冷卻帶著絲憤怒的聲音:"你再走,今晚就別走了!"

這一句嚇的,她卻飛快的整理完把羽絨服穿上了,有點狼狽的從床上爬下來.

就算他解開了幾扣襯衫扣子樣子有多麼帥!她都沒敢看.

當然也有點不忍和不敢,但還是套了鞋就往門口跑,她知道肯定是家里打的電話,她怕回去晚了余媽會報警,不過到了門口,打開門到底還是停了下來,回身,有點別扭和不自在的道:"那個,你再忍幾天,等到初五我們就回家……"

說完也不等他回應,就拉開門跑了出去.

男坐倚在床頭,臉色真的絕對不算好,任誰都不會好的,對任何生理健全的男人來說,半途憋回去,這都是種不人道的行為.

他將頭倚在牆上,直到放在桌上的手機敲起來,才伸手拿過來,掃了一眼.

鈴聲一直在響,他一動不動的看著,如終沒有接也沒有關,只看著屏幕一閃一閃,直到自動停止,接著就沒有再過來,等了許久,男生才終于自嘲的笑了笑,還有什麼奢望?連電話都不會撥第二遍的人!隨即將手里的手機看都不看的扔向一邊.

然後伸手將襯衫扣子一顆顆的扣上,想著女生離開時的話,初五,我們就回家……

他現在哪來的家呢?最親的家人已經不在了.

可是,在她說出回家的那一刻,他心里竟是有一絲說不出的溫暖,那個才三十來平,簡陋的出租屋,他不由的搖了搖頭,起身向浴室.

余眉回去因為說轉了一圈,沒找到開門的商店,自然是挨了余爸余媽一頓訓,最後在余媽拿出一瓶醬油出來才作罷.

過完年,到老家走一圈拜年後,余眉便說學校有補習初五就回了,畢竟最後的半年沖刺,這不是小事,余爸余媽再不舍得也不敢耽誤女兒的學習,這次余爸說什麼都要送女兒到x市.

最後,她和譚慕銘只能分開走,自然是她先到,余爸畢竟是爸爸,不會像余媽一樣進女兒出租屋看,在樓底下囑咐一通,才開車離開,而余眉一回去就將屋子做了清掃,完事趁著天早他還沒回來,就去超市買菜,畢竟阿姨說了要初十才能來,這幾天得自己做飯了.

等到她買菜和肉回提回來時,卻發現門沒關好,走時明明鎖上了,再一想大概是譚慕銘回來了,剛伸手拉開門,就聽到里面傳來說話聲.

"銘銘,你只知道當初你爺爺去世,我們沒有趕回來,可是,那時候你爸爸病了,是癌症,剛剛從手術台上下來,本來媽媽不想瞞你,可你爸爸他不讓我說,一拖再拖,怕影響你的學習,可是,現在,你爸爸的情況,他,他恐怕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