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北游正文 第二十一冊 第七章 錦煙城

第二十一冊第七章錦煙城

亨通城——齊云峰——云母城——開泰城——梧桐山——清峪城——落雁城,夜流冰一行日夜兼程,足跡幾乎貫穿了紅塵天的東南部.

我追蹤得苦不堪言,這一帶全是魔刹天的勢力范圍,關卡崗哨密布,空中妖軍巡邏不息."哀"的實質化滿打滿算,也只能撐上五,六個時辰,剩下來的時間我必須帶著鳩丹媚東躲**,喬裝冒充,施盡手段才沒有跟丟夜流冰.饒是如此,有幾次仍然差點被發現.

好在隨著法力提升,妙有境界的鞏固,我對七情的掌控越來越jīng熟,實質化的時間延長到了驚人的十個時辰.一路上,駕馭著"哀"在長空飛掠,灰霧仿佛與我的道境相融,成為難以抹滅的生命烙印.

"夜流冰怎麼向西拐了?"鳩丹媚示意我往下飛落一些,天霾,灰è的鉛云游移在天際,與遠處的浣ā江連成一線.薄暮冥冥,濁滾滾,仿佛簇擁著云層起伏.江邊上,夜流冰等七妖伐木作舟,徑直渡江而去.

"過了浣ā江,就不再是魔刹天的地盤了."鳩丹媚不解地道.繼續向東,才是妖軍的陣地.豬哥亮早把魔刹天,吉祥天,清虛天三方在紅塵天的勢力范圍詳細告知.妖軍占據了大半片江山,陣營擴漲了整個東部,南部.北方是吉祥天的天下,通往吉祥天的天壑就位于偏北的草海.雙方主力大軍在瀾滄江一帶膠著,遙遙隔江對峙,形成戰地最前沿.清虛天的勢力則全面收縮,退居紅塵天極西的荒漠,偏安一隅,擺出坐山觀虎斗的姿態.

"是有點奇怪,他應該直奔瀾滄江的前線才對."我緩緩飄過江面,心里疑竇暗生.夜流冰去浣ā江對岸,等于進入了紅塵天的中心地帶.那里多是些平原城鎮,易攻難守,也夠不上是戰略要沖.出于整體軍事布防的考慮,魔刹天,吉祥天不約而同地放棄了那些區域,只留下一些聯絡人員,斥候暗探.當今紅塵天最的三不管地帶,由此而生.

"那里甚至比戰場更凶險,隨時可能從黑暗里捅出一把刀,而你不知道誰才是敵人."我清楚記得豬哥亮的告誡,"逃避戰背井離鄉的大批流民,強盜,小偷,試圖大發戰爭財的投機分子,采取觀望的隱世高手,當地黑白勢力,清虛天,吉祥天,魔刹天的密探都聚集于此.各方勢力盤根糾結,錯綜複雜."

臨江的錦煙城,就是這樣一個地方.沉沉暮靄中,夜流冰一行悄然入城,再也沒有出來.

"雨潤ā吐珠,月熏錦生煙.這里是紅塵天的第三大城,曾是風ā雪夜,笙歌燕舞的煙ā柳地,北境聲名遐邇的溫香軟yù窩,銷金窟.黃昏的時候,江上畫舫搖香,bō光綺麗,繁華的燈火照亮了數不盡的風流."漫步在錦煙城的街道,鳩丹媚感慨地道.兩旁高樓華閣,燈火通明,映得她喬裝的酒糟鼻閃紅發亮.

街道末尾的平安客棧,就是夜流冰下榻之處.ā費重金,我們也在平安客棧安頓下來.監視了許久,夜流冰一直閉不出,我們干脆跑出來溜達,ōō這里的底.

"現在也不差啊,非常熱鬧,一點看不出戰爭的跡象."我聳聳肩,道上車馬人流jiā織,華樓內衣香鬢影紛呈.夏日的炎風吹來靡靡的絲竹弦樂聲,偶爾夾雜著nv子的輕笑,聽得人心頭發熱生燥.在兵荒馬的北境,這樣的地方堪稱是一個絕佳的避難所了,難怪人流擁堵如新建的瓦房樓莊隨處可見.

"不一樣了.現在的錦煙城,只是一個外表光鮮亮麗,里面爬滿毒蟲,跳虱的怪物."鳩丹媚低聲道,"你看看這些路人,不管是人是妖,臉上的笑容根本藏不住骨子里的惶恐與悲哀.他們不知道明天會怎樣,不知道這個安樂窩何時會淪為戰火吞沒的廢墟."

"安樂窩嗎?這里可是魚龍雜的安樂窩."我沉道,"你說夜流冰的手里究竟有多少材?"

"上萬車?"

"絕對不止戰事最吃緊的時候,夜流冰親自送貨,代表了什麼?他手里的東西遠遠超過了我們預想的價值"

"但他來這里做什麼?故意在這里逗留幾天,然後再趕往前線?"

"我也很想清楚.其中一定暗藏很大的圖謀,只要我們有辦法破壞他此行的目的,必然會得到滿意的收獲."我側轉身,讓開一群橫沖直撞,呼嘯而過的妖怪,續道,"我想了很久,覺得我們可能算錯了一件事.魔刹天的大軍,至少目前並不緊缺丹你想想,他們搜刮了整個羅生天,各大名的積年庫藏何止億萬?楚度領軍作戰前,理應准備了足夠的軍需物資,不會開打時再匆忙運送.就算要運,也是在紅塵天內進行調度."

我笑了笑:"楚度以雷霆萬鈞之勢速滅羅生天,實在是jīng明的大手筆.以羅生天的龐大財資作為後盾,魔刹天根本不怕和吉祥天打一場持久戰."


鳩丹媚不能置信地叫道:"這麼說來,整件押送材的行動只是一個徹徹底底的幌子?"

我點點頭:"我們可以偷偷出魔刹天,吉祥天的頂尖高手自然可以偷偷潛入魔刹天,刺探軍情.楚度在魔刹天大范圍調度材,可能只是吉祥天的ā招導對方做出錯誤的戰略安排."

"楚度ā費大力氣布下了這個局,究竟圖謀何在?"

"夜流冰從前線潛回龍天壑,繞了個大圈子再鬼鬼祟祟地到這里,又是為了什麼?兩者其實都是一個答案."我望著繁榮熱鬧的錦煙城,心中暗忖,夜流冰押送的不僅僅是材,一定有其它的東西

"啊"短促的慘叫突兀響起,一輛豪華獸車撞上路邊的栓馬石樁,停了下來.車夫不知所蹤,車廂內滾出一個富紳模樣的人,面è蒼白,濺血的小腹上紮了一柄jīng鐵刺."救救我,我我有錢."他跌倒在地,向路人伸出哀求顫抖的手.

短暫的沉寂後,四周恢複了喧鬧.車馬從富紳身旁一一駛過,路人兀自談笑風生,足下不停,仿佛對方只是個死物.一個錦袍大漢左摟右抱兩個半**妖,上下其手地調笑,寬底厚靴從富紳身上肆無忌憚地踩過.

富紳的眼神迅速黯淡,求援的手臂無力垂落.yīn暗的巷角頓時沖出幾個黑影,撲到尸體旁,將翡翠戒指,金線荷包,束腰yù帶扒了個jīng光,隨即一哄而散.

"這就是現在的錦煙城."鳩丹媚平靜地道,"醉生夢死,麻木不仁."

"弱強食,適者生存.在哪里都一樣."我暗暗歎息,望著一個戰戰兢兢靠近富紳尸體的小乞丐.他滿臉菜瘦小的身子罩了一件大的破爛長袍,在尸體上翻找了半天,小乞丐一無所獲,失望的目光轉投向周遭路人.

"各位大爺,行行好小乞丐跪倒磕頭,話還沒說完,就被不耐煩的路人踢開.

刹那間,仿佛有兩團火焰在我眼中燃燒.大步走過去,我左手揪住乞丐發臭的衣領,一拳擊去.

"啪啪啪"我生硬的拳頭一次次擊出,打得小乞丐血流滿面."為什麼不反抗?"我冷冷地看著他驚恐的瞳孔,"我打你,你為什麼不還手?還手啊害怕有用嗎?哭求有用嗎?我會把你活活打死,你為什麼不反抗"

小乞丐渾身抖索成一團,我毫不留情地一拳接一拳.鳩丹媚看傻了眼,行人視若無睹,甚至遠遠地避開.

"嗚."像是幼獸死前的淒鳴,小乞丐一口咬住了我的左手拇指,眼中閃動著淚光.

"你看,你可以還手的."我松開手,靜靜凝視著他,仿佛凝視著從前的自己.眼里可以有淚光,也可以有火ā.

"你想要什麼?吃的,穿的?"我脫掉富紳尸體的綢袍,裹在乞兒身上,又把他領到巷角的垃圾堆,抓起一把黏糊糊的東西,往自己嘴里送.

用力咀嚼著嘴里腐爛的餿味,我對他笑了笑:"你看,活下去很難,也很簡單.我們有自己的手,所以不需要哀求.同樣是垃圾堆,弱者看到的是絕望,強者可以找出希望."

小乞丐呆呆地看著我,鼻血緩緩淌過青筋綻lù的脖子.我神識一凝,破壞六字真訣貫入對方意念,將法訣深深印入他的腦海.承受不住這樣的傳法方式,小乞丐當場暈了過去.我從如意袋里ō出一顆洗髓伐的丹丸,塞入他的嘴.


"走吧."我對默默無言的鳩丹媚道.晚風如夢,我從灰暗發臭的巷角,走向華燈璀璨的街市.我知道,並不是所有的人都能走出來.

"你想改變什麼呢?給了他破壞六字真訣,真的有用嗎?他會不會變成一個無惡不作的強者?"月魂忽然問我.

"至少,我給了他選擇的機會."

"不如說,你擺布了他的選擇."

"選擇只能由自己做出."我淡淡地道,"月魂,我知道蝕魂壑的雙頭怪令你心情低落.但無論是糟糕的萬丈懸崖,還是壯美的海闊天空.無論是腐爛,還是重生,都是選擇的一部分.既然做了,就要有承擔的勇氣.堅持的意念,仍然要繼續堅持下去."

月魂沉默了許久,道:"謝謝你,我明白了."

"你也教會了我很多東西."我灑然一笑,和鳩丹媚向對面的怡ūn樓走去.錦煙城里人,妖表面上相安無事,明顯是各方勢力達成的某種平衡.ō清這座城的明暗勢力,也許能找到夜流冰此行意圖的蛛絲馬跡.而打探消息,ji院是最好的地方.怡ūn樓,則是錦煙城ji院中的頭牌.

兩個龜奴殷勤地撩開珠簾,濃妝抹的老鴇迎上前來,蘭ā指將鴛鴦絲帕抖成一團ā:"啊呀,兩位大爺真是ǐng拔威武,一表人才.快快請進,有相熟的姐兒沒有?兩位大爺好像是新來的吧,先打茶圍再開ā局?"

鳩丹媚直翻白眼,我倆現在的丑陋裝扮,和威武一點不沾邊."打茶圍就省了,直接開局吧.多叫幾個紅牌倌人來,老子有的是錢"我刻意粗聲粗氣地嚷道,拿出十來顆圓滾滾的夜明珠,胡塞入老鴇肚兜,順勢在她豐滿的iōng脯上捏了一把.

"哎呦,大爺說笑啦."老鴇費力地從rǔ溝里掏出夜明珠,神è明顯冷淡下來."如今這個世道,夜明珠可值不了什麼錢,打茶圍都勉強,就別提叫紅倌人啦."

我哼了一聲,又ō出幾顆芳香撲鼻的丹:"現在夠了吧?"

老鴇細看了幾眼丹成又聞了聞,臉上立刻笑成ā:"上等補氣太歲丹四顆,夠叫兩個好姑娘開一桌筵席啦."

世中的老鴇,也成長為材專家了.我目光掃過大廳,底樓的客人大多法力孱弱,舉止粗鄙不堪,顯然沒什麼顯耀的身份.略一躊躇,我抬足向樓上走去.

老鴇陪笑攔住了我:"對不住啦,兩位大爺.二樓是貴賓閣,今晚剛好是錦煙城的第一ā魁,清倌人小鳳仙掛牌出閣的日子,幾顆補氣太歲丹恐怕

"瞎了你的眼老子難道不是貴人,就不能睡睡小鳳仙?"我一瞪眼,再加上一株碧青的萬年靈芝草.清倌人掛牌也就是要拍賣第一夜,當地的顯赫角è多半不會缺席,正是窺探他們背後勢力的機會.

老鴇立刻被一根草壓彎了腰,乖乖領我們上樓,親昵地咬著我的耳朵嘀咕:"城里的頭面人物可都在樓上了,他們不太好說話,客官需謹慎些."

與嘈雜的底樓不同,樓上環境雅致.華麗斑斕的鳳凰孔雀羽鋪毯,鴛鴦蝴蝶繡錦糊牆,龍魂木嵌ā鳥云母屏風做隔.頂壁懸著一顆大如頭顱的渾圓寶珠,半邊幽黑如墨,半邊明耀流輝.寶珠緩緩轉動,珠孔內噴出一縷縷虹彩煙霧,輝映忽亮忽幽的珠光,散出馥郁麝香.

廂閣四周,八張琉璃鑲珠桌案錯落擺開,各有一伙人高踞座上,輕聲談笑,擁美吃喝.老鴇迅速為我們開出一桌,嬌的nv子羅裳半透,魚貫般端上各è菜肴瓜果.


突兀落座,我和鳩丹媚頓時成為眾人焦點,幾十雙目光齊齊望來,或疑觀察或冷厲審視或面無表情.

"哈哈,這里的nv人比下面靈光多啦."我故作粗魯地抱住一個遞茶的美嬌娘,貪婪ō索起來.這里靠近角落,透過半開的斑竹碧紗窗,可以遠眺夜è下的浣ā江.

"大哥,小鳳仙人在哪?俺們可是帶足了銀子來的"鳩丹媚也裝模作樣點了兩個姑娘,左摟右抱,嘴巴嘖嘖有聲.

"放心,有錢就是大爺,何況咱們還帶了幾株罕見的草.今晚咱們哥倆肯定是要開頭葷的"我猛拍iōng脯,王霸之氣四溢,懷里的美nv嬌嗔地扭動腰肢.

幾伙人的目光先後收回,臉lù不屑之恬噪"正對桌一個青衫人森然喝道,目光猶如厲電來,"再廢話,就滾出去"

並不回罵,我噴出嘴里的果核,干瞪著他,氣勢毫不示弱.想盡快打入這些人的圈子,我必須招搖.但又不能過于挑釁生事.其中分寸,要仔細拿捏妥當.

"小子,你瞪誰啊再瞪挖了你的狗眼"青衫人周圍的幾名彪形大漢紛紛喝罵,ō出腰間佩刀.

我霍然起身,在幾名大漢作勢yù撲前又坐下,用è厲內荏的口ěn嚷嚷,"大家評評理,難道咱看看人都不行?"

鳩丹媚配合乖巧地搭上我的話:"咱們兩兄弟不想找事,只想和小鳳仙睡覺"

"秋軒兄不必著惱.這兩位朋友都是直爽漢子,說話自然少了點顧忌.大家都是來捧小鳳仙的場,何必喊打喊殺,驚嚇了ā魁嬌娘?"鄰座的一個老頭ō著山羊胡子,笑眯眯地道.

"哼,看在李老哥的份上,秋某不和這等粗貨計較."叫秋軒的青衫人擺擺手,大漢們聽命坐下.

"秋軒,人類,法力相當于轉態妖力,算是二流好手."妙有道境令我對秋軒修為測無遺,我轉而留意起李老頭.他雖然也是人類,卻至少有末那態的實力.如果對方不是隱世高手,必然是清虛天,吉祥天的人

再瞧另外五桌,其中三桌是妖怪,妖力最強的一個妖氣完全內斂,常人難察,赫然達到了末那態的修為.剩下的人類里,有兩個清俊的中年男子居然是空的道境

小小一座怡ūn樓,真是藏龍臥虎啊.端起白yù茶盞,我一飲而盡,心中騰地燃燒起沸騰的戰意.

且看我如何在這里,只手翻云,覆手為雨

第二十一冊第七章錦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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