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相見

蘇藍慘淡的新年就算是這麼結束了,因為家人都不在身邊,這個新年過得也沒多大意義,除了街上人多了,超市變熱鬧了,他沒別的感覺,看著別人喜氣洋洋地享受假期,他反而每天都掰手指盼著年假趕快結束。
這種感覺大概就是歌里唱的,電影越圓滿,就越覺得傷感吧。他倒是不傷感,就是心里不平衡。
這個小氣鬼,就是看不得別人比他高興。
不過慘歸慘,值得安慰的東西也不是完全沒有。比如陶嘉送的他一直不舍得買的移動硬盤,比如卓羽送的同樣是他一直不舍得買的羽絨服,比如爸媽寄過來的好吃的巧克力,經過長途顛簸居然沒有碎掉真是個奇跡……
還有,蘑菇開會的那份外賣。
想到蘑菇,蘇藍心里偷偷地冒出了一種怪異卻又理直氣壯的甜蜜,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狀態有點危險,對一個素未謀面的人,他的感情正在慢慢地超出理智的范圍。
可是就算沒見過面又怎麼樣,有些人相處了十幾年還不照樣是同床異夢,他雖然和蘑菇依舊是網友關系,可是其中的投緣和默契,又怎麼是網友兩個字就能概括的呢?
如果真能見見面就好了,蘇藍幸福地想,就憑這個外賣,不管蘑菇長成什麼樣他都不嫌棄,嘿嘿。
年後就該上班了,蘇藍舒展筋骨,開著被修了無數遍的小QQ,充滿信心地向新生活邁進。也許是老天對蘇藍新年過得太淒苦也產生了少許的同情心,第一天開車上班居然讓他一路順暢,連紅燈都沒遇上一個,安全地到達了公司車庫。
蘇藍,陶嘉和卓羽三個人做了一個很無聊的約定,為了不惹來流言蜚語給時飛添麻煩,在公司里他們要聯手演繹一出陌生人的戲碼,相互裝作不認識……也幸好他們仨不在一樓層,碰面的機會不是很大,否則每天這麼裝,指不定誰就先憋不住了。
但是,上班以後,辦公桌直溜溜地面對著時飛辦公室的蘇藍表示壓力尤其大。
最好的朋友的那啥是他的直屬上司,真不知道應該敬畏還是該俯視……
“這是我們新同事蘇藍,大家認識認識。”時飛做完簡單的開場白,就把蘇藍扔進了人群里,反正他一點都不擔心蘇藍的適應能力,這個人簡直就把自來熟寫在了自己腦門上,目測估計十分鍾以內他就可以和大家打成一片。
他倒是比較擔心卓羽,陶嘉還為了這事兒嘮叨了好幾回,畢竟他情況有那麼一點特殊,能不能很快地融入新環境還真說不准。
希望能一切順利吧。
段誠把車子開進地下車庫,徑直駛向自己的車位,休息了七天,他的心情卻一點都振奮不起來,今天早上又有一個會議,他最煩的事情就是圍著大圓桌一坐就是幾個小時,真跟個蘑菇似的。
可是,現在有一件讓段誠更無語的事情。
他的車位被人占了……
好吧,其實他不是很在意車位被占,因為車庫此時還挺空的,隨便找個地方停就好了。問題是,為什麼又是一輛藍色的QQ,難道最近他跟這種車犯沖麼?
段誠無奈地掉頭往另外一個位置駛去,不知道為什麼,心里總有點古怪的感覺。
不可能又是核桃酥了吧?公司的車庫是不允許外來車輛進入的,沒理由核桃酥跟他在一個公司他卻不知道啊,核桃酥明明說過他是在另一個區上班。
不對,核桃酥還說他年前被炒了,剛換了工作……
不可能!這巧得也太鬼斧神工了。段誠搖頭,又不是只有核桃酥一個人開藍色QQ,也許只是隨便一個新員工而已。
段誠試圖自我開解,但是上電梯的時候依舊是心神不定,當初沒記下核桃酥的車牌真是失策,回頭得好好問問,他可沒興趣回回都跟自己玩猜謎。

早上的會議不長,散會後段誠回了辦公室繼續忙碌,平時效率很高的他今天卻怎麼也沒辦法靜下心來。雖然概率很小,可凡事總有個萬一不是,萬一那就是核桃酥呢?
思前想後,段誠按下了企劃部的電話,讓那邊的秘書轉到時飛辦公室里。
“喂?”時飛似乎心情不佳,隔著電話段誠都能聞到火藥味,段誠有點奇怪,剛才開會的時候他還挺神采飛揚的啊,才半個小時就風云變色了。
“時飛,公司今天來了多少個新員工?”
“……你干嘛不問人事部?”
“怕麻煩,你不是知道麼?”
“我想想……”時飛靜默了一會兒,說:“貌似就兩個,其他新招的年前就來過了,我就照顧照顧陶嘉的兩個朋友,讓他們推遲了半個月上班而已。”
“都開車來的?”
“是。你問這干嘛?”
“關心新員工。”
“……別跟我提這個!”時飛爆發。
“……”
“我快要被韓樂氣死了!打著關心新員工的旗號,一個早上跑了三次設計部騷擾卓羽,有他那麼做人的麼!氣死我了!”
“卓羽是……”
“陶嘉的朋友啊,他,那啥,不能說話,我已經夠擔心的了,韓樂還給我添亂,萬一有什麼事兒陶嘉跟我翻臉怎麼辦啊?”
“你想太多了吧?”
“防患于未然,反正韓樂那小子看起來就不安好心,我得去警告他,掛了啊。”
“……等等。”
“嗯?”
“另外一個叫什麼名字?”
“蘇藍啊。”
段誠皺眉,腦子里白光一閃。蘇藍?
核桃酥,姓蘇,藍色字體,藍色的車……
等于蘇藍?

“我要抽查公司的招聘情況,讓人事部把蘇藍的資料調上來給我。”說完,段誠果斷地掛了電話,他不喜歡自己瞎猜,有什麼事情他都會尋求最快最簡單的方法解決。
一看照片,就能有結論了。
十分鍾後,段誠靠在椅背上,覺得太陽穴直跳。別說整張照片了,就看那雙大眼睛,他都能認出來,這個人,蘇藍,就是跟他認識了整整兩年的核桃酥,那個在停車場撞了他還理直氣壯地反咬一口的小P孩兒。
世界上真的存在鬼斧神工的巧合,而且,發生在了他段誠的生活中,活生生的……
“小蘇,你喜歡吃什麼?馬路對面有家粥店做的魚片粥特別好吃,要不要去嘗一下?”
“我不是很喜歡吃魚……”蘇藍干笑兩聲,不知道要怎麼應對,本來想要偷偷找陶嘉卓羽一起吃飯的,結果才下班,部門里面的女同事就把他團團圍住了,七嘴八舌不停地介紹好吃的。
時飛這次算是看走眼了,蘇藍是自來熟,可是僅限于對男性,從小學到現在,他最怕的事情就是跟女孩子相處,也不是討厭,就是怕,純怕。
可能嬰幼兒時期被他姐姐欺負得太過了,從此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心理陰影,導致他一直都看到女性就發怵。
“那沒關系,就吃叉燒飯好了,我們經理特別喜歡去那里吃叉燒飯,還有那誰,哦對,樓下那小陶,我經常在那里看到他們倆的。”
“……我,我也不是很喜歡吃叉燒……”要他在時飛和陶嘉旁邊做電燈,他才不干,雖然他是很想見陶嘉順便欺負欺負他,可是不等于還想順便見到自己的頂頭上司然後反過來被欺負欺負啊。
“那就……”
電梯叮的一聲停下,蘇藍趕緊說:“女士優先。”都進去吧,他站在門邊邊,正好一下到一樓就率先逃跑。
周圍的女同事一陣笑,推著蘇藍說:“你是新來的,我們得照顧你。”
蘇藍還想說什麼,一抬頭,啞巴了。
段誠正在腦子里回放著核桃酥的照片,邊感歎世事無常命運弄人,邊抽空低聲回答站在身邊的下屬的問題,一抬頭,看見照片的現實版目瞪口呆地站在他面前,也啞巴了。
“啊,段經理,小蘇,這是我們的總經理,姓段。”一個同事好心地介紹,不說還好,一說蘇藍更啞了。
那個停車場里開奔馳的破大款,居然跟他在同一棟大樓工作,而且,職位好像還比他高好多好多……
當時蘇藍腦子里只有一句話。
偶爾幽生活一默你會覺得很爽,但生活幽你一默就慘了……
完蛋,人家好歹也有個頭銜,要是想整他,就跟捏死一只小螞蟻一樣容易嘛。
因為已經做過了心理建設,段誠很快恢複了淡定,看見蘇藍糾結的表情更是覺得好玩,突然就想逗逗他:“新同事?”
除了工作上的事情,大家從沒見過段經理主動問話,尤其是企劃部的人,連段誠說話都很少聽見,連忙回答:“是啊是啊,小蘇今天第一天上班,還請經理多多關照。”
蘇藍沖段誠不情不願地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然後紅著臉站到角落不說話,眼睛死死地盯著電梯顯示的數字,那表情,跟他小時候去醫院掛水的時候如出一轍,視死如歸的。
段誠忍不住勾起了嘴角:“一定。”

嘁,誰稀罕你關照。蘇藍偷偷伸出一只手指在電梯的金屬壁上畫圓圈,聞言不屑地撇了撇嘴。
企劃部的同事看見蘇藍的紅臉以為他害羞,對段誠說:“經理,蘇藍比較內向,不怎麼說話,呵呵。”
段誠點點頭,心想,他內向就有鬼了,還不怎麼說話……你就裝吧,看你這只喳喳叫的喜鵲能當多久沉默的羔羊。
核桃酥 12:47:53 蘑菇!你在麼!你在麼?你在麼……
蘑菇開會 12:48:09 ?
核桃酥 12:48:23 我要哭了T_T
蘑菇開會 12:48:39 怎麼了?
核桃酥 12:48:57 發生了一件不好的事情嗚嗚嗚……
核桃酥 12:49:04 我今天不是來新公司上班麼
核桃酥 12:50:11 然後發現上次在停車場撞我的破大款居然是我們的總經理!這是我今年聽到的最大的噩耗了!嗚嗚嗚好想跳樓,他一定會整死我的!
蘑菇開會 12:50:35 應該是被你撞的破大款= =
核桃酥 12:51:19 哎呀都一樣!你快幫我想想辦法吧,我是要跟他抗爭到底還是要討好他啊?好迷茫哦。
蘑菇開會 12:52:16 你斗得過人家麼?
核桃酥 12:52:21 斗不過……
蘑菇開會 12:52:36 那就討好他吧,說不定他心情一好就把那件事情給忘了。
核桃酥 12:52:54 T_T也只能這樣了,唉好難受,這個世界怎麼是這樣的……
蘑菇開會 12:53:21 下午還要上班呢,快休息吧
核桃酥 12:53:42 我不困,倒是有點想打麻將,話說在公司裝游戲不犯法吧?
蘑菇開會 12:54:08 不被抓到就不犯法,但是我覺得你被抓到的幾率非常大。
蘑菇開會 12:54:18 我是認真的。
核桃酥 12:54:33 嘁,我這麼聰明,怎麼可能,不管了,先玩兩局,你要參加麼?
蘑菇開會 12:54:38 我要看文件。
核桃酥 12:54:47 好!那拜拜!( ^_^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