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前任

最近企劃部在考核一個剛推出不久的大項目,打算做個重新定價,同時又要負責一個新產品的推廣方案,公司的高層很重視這兩件事情,時不時打電話過來督促。時飛頭一個就忙得焦頭爛額,午飯也沒時間去吃,連帶著下面一群小兵也不敢偷懶,每個人都恨不得變出三頭六臂大顯神威。
為了給蘇藍一個表現的機會,時飛把一個很重要的部分交給了他負責,蘇藍高興之余又覺得壓力頗大,畢竟是新手,光有滿腔熱情還遠遠不夠,做不好被人看扁不說,還對不起時飛,順帶對不起陶嘉。于是連著幾天,蘇藍上班都破天荒地沒有發呆犯困偷玩游戲,認認真真地聽著前輩給他傳授經驗。
可惜職場是非多,饒是蘇藍已經盡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依舊難免聽到了少數人的風言風語,無非就是說時飛偏袒蘇藍,不應該把這麼重要的事情交給他,蘇藍還不夠格,萬一捅了什麼簍子連累整個企劃部之類之類的。
蘇藍很委屈,又不敢跟段誠說,只好趁著午飯時間跟兩個好朋友訴苦。
“人家是嫉妒你而已,師兄又不是傻子,你有沒有這個能力他看得出來的。”陶嘉安慰著蘇藍,作為財務部除了經理以外唯一一個男性員工,陶嘉無緣體會這種勾心斗角的感覺,可是他卻能理解,如果不是真的郁悶到極點,樂天派的蘇藍不會這麼愁眉苦臉的。
卓羽也很同情蘇藍,讓他不要在意別人的眼光,他們幾個都會支持他。
蘇藍苦惱地撐著下巴,悶悶不樂地說:“我真的差一點就告訴蘑菇了,就差一點點。可是我又想,蘑菇見的世面肯定比我多,要是他覺得這沒什麼大不了,那他就會認為我很幼稚,事情還沒做好就先開始動搖。退一步講,萬一蘑菇也把這個當回事,真生氣了為難人家,那壞人就變成我了,利用蘑菇來解決個人恩怨……”
卓羽哭笑不得,比劃著說,你會不會想太多了?
“就是,你就不能不當回事兒啊?”
“我也想啊,可是,可是我真的怕做不好嘛,被他們看了笑話,在蘑菇面前我也……”
陶嘉翻了個白眼,說:“服了你了,要麼我叫師兄重新換人算了,不就是個項目,你現在不做,遲早都要做的,早點面對早點學會不好麼?你看小羽,人家才進設計部他們經理就開始給他出難題,他哼過一聲麼?還不是自己每天熬夜畫畫,一直熬到他們經理對他刮目相看。”
蘇藍驚訝地看了一眼卓羽,又對陶嘉說:“我也就抱怨抱怨,又沒有別的意思,你別跟時經理說啦,我會好好做下去的。”
卓羽笑笑,給他比劃了個加油的手勢。
走進辦公室以前,蘇藍暗暗給自己打氣,想想蘑菇這麼年輕做到了總經理,一定也沒少被人為難過,他都撐過來了,自己也不應該被這點小事難倒。
趁著下載資料的空隙,蘇藍登陸了QQ,打算跟蘑菇說幾句話就下,半天沒見面了,有那麼一點點想念他。
核桃酥 13:00:08 蘑菇你在麼?我吃飽了喲,你呢?^_^
核桃酥 13:04:28 蘑菇?你在咩?
核桃酥 13:10:16 蘑菇,你在忙?T_T
核桃酥 13:25:39 蘑菇我先下了,還有好多事情做,下班見。=3=
關了QQ,蘇藍覺得很靈異,蘑菇在線,可是一直沒回應。
一般來說,段誠忙得沒空聊天時候不會登陸QQ,如果在線,那一定就是在等蘇藍,這是絕對的,必須的,毋庸置疑的,因為他QQ上能聊天的人只有蘇藍一個,說白了,這個號就是為了蘇藍而存在。
今天實在是反常,也沒聽他說今天要忙什麼啊。蘇藍努力集中精神工作,可是還是覺得心神不定。
那麼,掛著QQ的段誠,到底在干什麼呢?
“這個方案我還要跟上面討論討論。”段誠遞了一杯水給方悠然:“有結果我再打電話給你。”
“不急,我只是順路過來,給你通個氣兒,公司現在是我二哥在負責,過幾天他會正式派人過來跟你們談。”方悠然微微一笑,舉手投足間不乏成熟女人的魅力,只有眼神還像當初那樣,狡黠中帶點小女孩的頑皮。
“行。”段誠點頭,似乎沒有繼續閑聊的意思,就這麼坐在她旁邊,隨時等著送客。
“一年沒見,你還是老樣子,不愛說話。”方悠然側過臉看段誠,她一直覺得段誠是個很容易讓人心動的男人,成功,敏捷,卻不浮躁,即使當初他讓她傷了心,她還是沒辦法不欣賞他。
段誠笑笑,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看來你也沒什麼跟我說的了,那我先走了。”方悠然倒是不介意段誠的冷漠,把杯子放到桌面,不緊不慢地站起來。
“我送你下去吧。”段誠幫她拿過搭在一邊的外套遞給她。

方悠然沒有接過外套,帶著探究的目光看著段誠,沉默了片刻才淡淡地問:“段誠,你是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段誠裝傻:“怎麼樣?”
“客氣。”
段誠走近兩步,把外套掛到方悠然的手臂上,說:“走吧。”
“就算我是你女朋友的時候,你都不願意表現出多一點的親近。”方悠然慢慢地把外套穿上,頭垂得很低,看不清表情:“有時候我都會忍不住懷疑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感情。”
“悠然,過去的事情很抱歉,我……”
“你不用道歉,”方悠然抬頭,一臉的倔強:“是我提出的分手,嚴格來說,是我把你甩掉的。”
段誠笑著點頭:“是。”
方悠然還想說點什麼,沒開口眼眶卻開始泛紅,最後,她含糊地說了一句:“我自己走就行了。”然後匆匆離開。
段誠看著她的背影,輕輕地歎了口氣。
方浩然是段誠大學里面很要好的一個朋友,志同道合,無話不談,就是那個時候,段誠認識了他的妹妹方悠然。
實話說,方悠然是個很不錯的女孩子,懂事,聰明,漂亮,而且,很喜歡段誠。段誠很少和女性有太多的接觸,可是因為方浩然的關系,方悠然順理成章地成為了段誠為數不多的女性朋友之一。
像方悠然這樣喜歡段誠的女孩子不少,可是沒有人能像她那樣堅持下來,她對段誠的追求持續了很久,終于,在她大學畢業的時候,段誠點頭承認了兩個人的關系。
方浩然曾經問過妹妹喜歡段誠哪里,當時的悠然很自豪地說,沉穩,冷靜,話不多,這樣的男人最靠得住。
然而,兩個人關系的改變並沒有給方悠然帶來太多驚喜,段誠的態度似乎從來就沒有改變過,和顏悅色,卻客氣疏離。他們不像是情侶,倒是更像兄妹,還是那種缺乏溝通的兄妹,方悠然看不懂段誠,而段誠也沒有嘗試過去了解她。
雖然段誠會滿足她提出的要求,但是還是不夠。
半年後方悠然提出了分手,方浩然再一次問起原因,她失望地說,他太冷漠了,我感覺不到他喜歡我。
對此段誠有好一段時間心懷內疚,可是他給不了方悠然想要的,只好選擇保持沉默。
在門口站了好一會兒,段誠才想起自己剛剛登陸的QQ,連忙坐到辦公桌前,蘇藍果然給他留了言,不過已經下了。
段誠愣愣地看著那片藍色的字,然後站起來,下樓。
“我惹你們了?”蘇藍氣憤地站起來,把文件夾往桌面上一扔:“說話不要這麼過分好不好?”
蘇藍想忍,可是不行,他現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胸口憋著一口悶氣,快要把他憋死了。
之前還在低聲說話的兩個人立刻噤聲,似乎沒想到平時好脾氣的蘇藍也會發飆,可是看他的眼神還是充滿了不屑。
“蘇藍,自己做好就行了,別在意別人說什麼,你已經寫得很好了,我看好你。”坐在蘇藍旁邊的前輩出來做和事佬,雖然這件事蘇藍占理,可是畢竟另外兩個人資曆比較老……
“怎麼回事?”
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企劃部所有人都打了個冷戰。
“總經理……”
“蘑……段……總經理……”蘇藍不知所措地看著走進來的人,突然咻地坐下,翻開文件夾重新埋頭看了起來。
段誠加重語氣,再問了一次:“怎麼回事?”
蘇藍本來想當做沒聽見,讓別人應付他,反正大庭廣眾他應該也不好對自己做什麼,可是鑒于此人在整個辦公室造成的壓力太大,沒人敢回答,蘇藍最後決定還是由自己來下地獄:“總經理,是我不好,沒有什麼事。”

段誠皺起眉頭,蘇藍不說話還好,一說他就嗅出了問題,無論是眼神還是語氣,此時的蘇藍都有點異常。
這跟剛才在QQ上給他打笑臉的核桃酥,絕對不是同一個人……
“你跟我出來一下。”
蘇藍咬了咬嘴唇,在眾目睽睽之下低著頭走了出去。
“你怎麼了?”段誠把蘇藍拉到樓梯間,關切地問:“誰欺負你了?”
蘇藍扭過腦袋,敷衍地說:“沒。”
“蘇藍。”段誠想拉住蘇藍的手臂,卻被躲開:“蘇藍!”
蘇藍沉默。
“你在生我的氣?”段誠想來想去就想出這麼一個可能性:“因為我沒回你麼?”
“沒有,我哪里有這麼無聊。”
“那到底怎麼了?”
“沒事。總經理,我現在還有很多事情做,要是沒有別的問題我先回去了。”
“蘇藍,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拉回家去。”
蘇藍走出兩步,定住,段誠耐心地站在原地等他破功。
果然,不適合裝深沉卻非要裝深沉並且裝得非常辛苦的蘇藍爆發了。
“你怎麼這麼霸道啊?”在段誠身上胡亂地掐了一下,蘇藍氣憤地轉過身來:“你跟一個女人在辦公室里嘰嘰咕咕半天不回我消息還不准我進去我說你什麼了!還把我拉回家,回什麼家!回你家我家?你家我不樂意去,我家我也不准你去!”
段誠順勢把蘇藍摟進懷里,恍然大悟:“就這個?那是我朋友……”
“得了吧你,我怎麼不知道你還有女的朋友。”蘇藍白了他一眼,推開他在樓梯上坐下,整一個孩子賭氣的模樣。
段誠在蘇藍面前蹲下,握著他的手,認真地問:“我招了你能不生氣麼?”
“……你是不是想出軌了?”
“不是。”
“你跟那女的有不正常的關系麼?”
“沒有。”
“那你說吧,我聽了再決定氣不氣。”
“那是我前女友。”
蘇藍震驚地看著段誠,半晌,低落地自我厭棄:“我就知道我不是第一個。”
段誠連忙抱著他,斬釘截鐵地說:“可是我保證你是最後一個。”
蘇藍懷疑地抬頭:“真的?”
段誠沒回答,直接堵住了蘇藍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