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以後，卓羽和韓樂慢慢往公司的方向走，韓樂扭捏了半天，從褲子口袋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不大好意思地遞給卓羽，說：「送給你的。」
卓羽疑惑地看看韓樂，接過，展開。
「呃，畫得有點難看，我，我比例尺掌握得不是很好，反正你看得懂就行了，這個紅點兒是我們公司，往這邊走就是現在我們這兒，往反方向走還有幾家飯館我都標出來了，還有馬路對面兒，公交車站在這兒，地鐵……呃，地鐵你應該知道吧，就在後面。」
韓樂湊過去在凌亂的線條中指點著，卓羽專心地聽，時不時點點頭以示明白。
「你收好吧，別到時候走出來迷路了。」
卓羽微微笑了笑，折好收進了口袋，韓樂抬起頭，偷偷地打量他近在眼前的側臉。
跟他接觸得越多，韓樂就越控制不住自己的這個行為，而且，一次比一次著迷。
不是沒見過長得像卓羽這麼出色的人，卻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這樣不由自主地想要接近，小心翼翼地，努力想要抓住些什麼。
外在的吸引從來都不能長久，他也不是那種單純為了好看就去犯傻的人。他想看清的，是卓羽漂亮的眼睛裡隱藏的，無法言說的情感。
他不該這麼安靜的，韓樂想，就算不能說話，他也不應該這麼沉寂，就像陽光一樣，即使無聲也可以很熱鬧。
「韓樂，給我把陶嘉支開，我有事找你。」下午上班沒多久，韓樂就接到了時飛的內線，不知道是不是在與人共進午餐的喜悅裡沉浸得太深，他竟然沒聽出時飛語氣裡的危險警示。
隨便拿了份東西給陶嘉讓他送到人事部，韓樂繼續靠在椅子裡回憶中午短暫的美好時光。
可惜，韓經理的幻想泡泡很快就被大步闖進辦公室然後反手摔門的時經理戳破了。
還沒等韓樂回過神，時飛就劈頭蓋臉地罵道：「上班第一天你連續三次跑去設計部騷擾新員工算是怎麼回事？韓樂，你給我差不多一點。」
「我……我就是去看看而已……」有三次麼？明明就是兩次啊。韓樂雲裡霧裡，不知道時飛這麼生氣是為了什麼。他去騷擾的是卓羽又不是陶嘉，他至於這麼反應劇烈麼？
時飛顯然被韓樂呆滯的樣子激怒了，兩步走近一把拽起了他的領子，要不是兩個人身高差不多，韓樂覺得時飛一定會把自己提起來。
「人家卓羽什麼情況你也知道的，你少惹麻煩，他是陶嘉的好朋友，要是因為這件事陶嘉和我之間有個什麼，我跟你沒完！」
哦……原來是這個意思。韓樂鬆了口氣，談戀愛的人果然有點蠻不講理，以前只要事不關己就高高掛起，現在不但把老婆看得死死的，還連老婆娘家人的閒事也管，時飛真的沒救了。
再說了，聽時飛這語氣，敢情自己就一麻風病人，連接近人家都不行了？憑什麼啊，他又沒對卓羽幹什麼壞事兒。
典型的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點燈，時飛自己以前風流債一摞一摞的怎麼不先檢討檢討自己，反而來管他這個歷史純潔的無辜人士！
脖子被勒得有點疼，韓樂這才求饒：「喂！你冷靜！我真的只是去看看，沒對他做什麼啊。」
「我警告你啊，適可而止。別人我就算了，卓羽是陶嘉的朋友，我不能不管。」
等時飛一鬆手韓樂立馬退後了兩步，此人現在已經沒有什麼理智可言，要遠離：「我……我，我關心新員工不可以麼？」
「不可以！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的鬼主意，總之，從現在開始你不准接近卓羽，十米之內都不行！」
「……霸道。」
他明明記得時飛當初追求陶嘉比他還死皮賴臉的，無所不用其極卑鄙到極點，現在他有情人終成眷屬了就不准人家解決個人問題了？這人怎麼這麼缺德啊？陶嘉居然受得了。
「行了，今天我找你這件事情，別跟陶嘉說。」
韓樂偷偷對著時飛的背影豎了個中指，在心裡詛咒他今晚被陶嘉踢下床。
本來心裡頗為平靜的韓經理被這麼一擾，又開始有點小想法了，時飛隔著一層樓都看出了他的企圖，那卓羽呢？知道他什麼意思麼？
把玩著手機，韓樂下意識地打開了通訊錄，翻到卓羽的號碼，盯著那一串數字發呆。
這個號碼，有人撥通過麼？手機響起的時候，他會怎麼樣？是等待它重新歸於平靜，還是會不耐煩地按拒聽？
等韓樂反應過來的時候，他手指已經按下了撥通，屏幕歡樂地閃動著，韓樂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直罵自己手賤。
完了，卓羽肯定會生氣，肯定會覺得自己不安好心想看他笑話……
出乎他意料的是，正在他準備掛斷的時候，電話接通了。
「卓，卓羽？」韓樂戰戰兢兢地將手機舉到耳邊，聲音都是抖的。
那邊沒有回答，隱約可以聽見輕柔的呼吸聲，廢話，有人說話那就見鬼了。
「我，我不小心撥過去的，呃，我，對不起。」韓樂手心已經攥出了汗：「那個，我掛了，再見。」
卓羽不在意地笑笑，等韓樂掛斷後把手機放到了一邊，繼續看設計圖。
韓樂，不但怪，還有點傻。
「小羽，怎麼樣？」下班回家，卓媽媽關切地上前接過卓羽的外套搭在沙發上：「沒遇上什麼麻煩吧？」
卓羽有點哭笑不得，這已經是他今天第N次聽到這個問題了，他又不是玻璃杯，至於這麼擔心麼，都怕他碎了似的。
做了個OK的手勢，卓羽到陽台洗手，順便澆了澆老媽種的叫不出名字的花。
「雖然你出去工作我挺高興，可是你真的不在家呆著吧，我又怪擔心的。」卓媽媽歎氣，進了廚房繼續做飯。
過了一會兒，卓羽走進廚房，蹲在灶台旁邊幫忙摘豆角。
「小羽，出去工作好玩麼？」
卓羽點點頭。
「比呆在家裡開心？」
卓羽揚起頭，給了老媽一個大大的笑臉。
「我就知道你這孩子准這反應。」卓媽媽收回目光，專注於鍋裡的土豆絲：「報喜不報憂，被人欺負了你也不會說吧？」
卓羽聳肩，想了想還是拿出手機打了一行字，站起來遞到老媽面前讓她看。
【據可靠消息，我現在被公司的老大罩著，沒人敢欺負我。】
卓媽媽撲哧一下笑出來，問：「小陶說的吧？」
卓羽點頭。
「這孩子昨兒還給我打電話，讓我放心，保證不讓你少了一根頭髮，把我逗的。」
【你相信他好了。】
「我也沒不相信，不過小陶兒那孩子吧，本來就挺讓人放心不下的。」
【你想知道他現在跟誰在一起麼？】
「咱認識？」卓媽媽來了興趣。
【我們老總的兒子。】
「那敢情好啊，有人照顧著你們我就放心多了，你們老總的兒……兒子？」卓媽媽笑到一半硬生生地止住了：「兒子？陶嘉和你們老總的兒子？」
卓羽無辜地看著老媽，點頭。
「那不是……那個嘛？」
【是吧……】
「那，那也挺好……」卓媽媽表情很生硬：「我還說改天去他家坐坐好好謝他呢，那，我這麼跑過去，他會不會覺得不好意思？他媽知道麼？」
【知道，您儘管去吧，他不會不好意思的。】
「那，那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