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如一滴黑色的毒汁滴入閃爍的酒面,陸濤感到自己整個兒生命被嫉妒汙染了,敗壞了。他感到一股難忍的辛酸,這辛酸腐蝕著他的心靈,令他眼里淌出熱淚,這是青春之淚,無奈、盲目,痛苦而迷人。
忽然,夏琳被一個醉鬼纏住,發出一聲尖叫,那醉鬼一手拉著夏琳,好像要求夏琳去什麼地方。這尖叫把沉入自我的陸濤喚醒,他興奮得一躍而起,撥開面前的植物葉子,翻過一道柵欄,一下子沖了出去,頓時撞向強拉硬扯夏琳的那個醉鬼,把他撲翻在地,幾個保安沖了過來。
陸濤對自己感到十分滿意,他沖向夏琳,他就喜歡沖向她--這一幕把夏琳驚得目瞪口呆,當她認出沖過來的人是陸濤的時候,她站著,一動不動。
在一片混亂中,陸濤被幾個保安架著,拖出了俱樂部,陸濤連踢帶打,保安放下他,他發現夏琳沒有在身邊,仍要往里沖,被保安擋住,雙方大打出手,陸濤被打倒在地,兩個保安上去踢他,夏琳跑出來,拉住保安,但陸濤還手,于是保安接著打,夏琳一下撲在陸濤身上,臉貼著陸濤的臉,陸濤抱住夏琳,閉上眼睛--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這感動卻叫他如同置身天堂。
保安愣了,罵著離去。
陸濤躺在地上,聽到夏琳在他耳邊低語:你怎麼能這樣?
他直起腰來,看著夏琳:對不起,夏琳,我心里亂極了。
兩人站起來,夏琳親了一下陸濤。
我做得對嗎?陸濤問。
出乎他的意料,夏琳輕輕搖搖頭。
一股憤怒從陸濤內心升起:婊子!他罵她,並猛地往她臉上吐了口唾沫。
夏琳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瘋了吧?
對不起。陸濤說,我今天太混亂了,我想跟你說話。
夏琳把臉上唾沫抹掉,用冷冰冰的目光注意著陸濤,在她眼里,此刻的陸濤顯得那麼陌生,像一只野獸。她忽然感到他渾身冒著酸臭氣,不可理喻,令人厭惡。
夏琳。陸濤叫。
夏琳長出一口氣:今天我不想跟你說話,我們明天再談吧。
明天?我明天上班。
我在你們公司前面的快餐店等你,一起吃晚飯。
明天晚上我加班,十點才能出來。
那就十點。
我們回家吧?
今天我回我媽那兒,我自己走。
你剛才撲在我身上--陸濤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幾乎是用哭腔在說。
夏琳摸了摸他的臉,打斷他:好好照顧你自己。
我想照顧你。
我?夏琳臉上帶著一點漠然,她有點被他嚇壞了,我自己能管好自己,我很累,下面還有一場表演,再見。
再見。陸濤機械地重複了一句夏琳的話,他忽然感到心里空落落的。
夏琳返回俱樂部了。
陸濤仍站在原地看著夏琳的背影。
夏琳竟沒有回頭。
一陣小風吹陸濤的臉,他慢慢走向街邊尋找出租車--也許夜晚總是最糟糕的。
生意
這是北京一個飯店的頂層旋轉餐廳,方德昭在吃自助早餐,靈珊站在玻璃前,眼睛向外望著。
方德昭在把一份文件從手提箱里拿出來,帶上老花鏡看。
爹爹,我喜歡這里。靈姍說。
今年我有一半時間花在大陸,又是股票又是地產的,你喜歡這里,我很高興,也許你的前程就在這里。
媽咪什麼時候來?
把香港那邊安頓一下就過來,你讀書的事,這邊已經安排得差不多了。
此刻,徐志森大步走過來,和方德昭握手。
靈珊乖巧地叫道:徐伯。
靈珊,聽說你想來北京上學呀?徐志森笑著問。
靈珊點點頭:是。
珊珊,為什麼不去美國,不待在台北,也不去香港,反倒想來北京上大學啊?
因為美國是美國人的地方,而台北和香港都太小了。
徐志森對方德昭眨眨眼:看,連珊珊都知道這一點。
方德昭也笑了。
老方,看了我發給你的計劃了嗎?你買下的地我認為不是無利可圖,我想接手,建高級商品住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