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南跑到樓下的商場,對賣東西的人說:要一卷衛生紙。
人家給了一卷,他拿著紙在櫃台上了磕了磕,想了想:算了,還是要一包吧,另外紙巾再要兩盒。
向南回到家,把紙巾和衛生紙放在一個格子上,從衛生紙里拿出一卷兒,跑到洗手間,衛生紙裝到架子上,然後拿出電話,撥號。
楊曉芸接了電話。
是我。向南說。
楊曉芸嗯了一聲。
你睡著了嗎?
剛睡著又讓你吵醒了。
曉芸,我的東西收拾完了。
嗯。
我一收拾才發現,家里的東西差不多全是你買的。
嗯。
衛生紙用光了,我買了,還多買了兩盒紙巾。
嗯。
屋子我也收拾了,房子挺好的,一個人住挺舒服的。
嗯。
那個,那個,我要說什麼來著——
你慢慢說——
記得結婚前我答應過你,帶你吃大餐,逛公園,去外地旅行,可是我一次都沒干過。
沒事兒,婚前干過就行了。
婚前也沒干全——
楊曉芸想說什麼,沒說出來,眼淚下來了。
那我走了,明天我接你,一起去——
好吧。
向南邊說著隨手打開冰箱,想喝點什麼,冰箱是空的,他走到門口,把鑰匙扔在桌上,然後走出房間,把門撞上。他覺得離婚太容易了,就像他現在的悲傷。
婆婆媽媽
向南打著電話鑽入車內:冰箱空了,本來想去超市買點東西給填滿了,可我沒鑰匙了,進不去。
不用了。楊曉芸用聽起來很虛弱的聲音說,她不敢刺激他。
嗯。向南抽泣起來,但他不想讓楊曉芸聽到。
向南,不帶這樣兒的,啰里八嗦的叫人受不了!
那——那就這樣了,有什麼事兒明天說吧。
好吧。
向南掛了電話,開動汽車。
楊曉芸轉過身。
夏琳也轉過來:又向南吧?
楊曉芸點點頭,用臉在枕頭上擦眼淚。
他說什麼?
婆婆媽媽的真的討厭!說著,哭得更厲害了。
向南把車開到樓下,陸濤出來接他,幫他把東西搬到自己家里,
干嗎那麼急著搬出來,明兒再說呀!
在那屋里,想著以後不能回去了,待不住,搬出來算了。
兩人放下東西,向南疲憊地坐到沙發上,向南完全沒有注意到,陸濤也神色黯然,此時,他們的社會角色被忽略了,一個成功者和一個不成功者,就一起坐在沙發上,各懷心事,分別沉浸在幽暗的自我之中。
你臉色有點兒不好。陸濤說。
哥們兒渾身直發軟——有煙嗎?
陸濤把一盒煙和火遞過去:就住我這兒吧,我一個人住著空得慌。
對了,楊曉芸開了一個精品裝飾店,你這兒全空著,回頭叫她來看一眼,缺什麼從她那里買吧?
陸濤點點頭。
你們也是朋友嘛——幫幫她生意吧?
放心,這事兒我求她去,反正我也懶得張羅。
別說是我說的,你找她說吧。
陸濤點點頭:成——唉,你要哪一間?
哪間都行,我要那背陰的吧,反正也見不到太陽——我就是晚上回來睡一覺。
陸濤忽然從向南的話語里聽出一種軟弱與頹廢,這讓他想到自己,已經很久了,他每天都對自己說振作起來,但他仍然像被浸泡在溫熱的油里。此時,他看到向南受到打擊,正沿著他所走過的路一路下滑,不由得感到震驚與難過,他因從向南身上看到自己而羞愧,陸濤猛地起站起來,大聲叫道:睡什麼覺啊,哎,向南,別垂頭喪氣的,你現在婚也快離了,這不是解放了嘛,振作起來,自由萬歲,咱約姑娘回來玩啊!
向南詫異地看著陸濤:我,我還沒真離呢!
說完站起來,走了幾步,蹲到一個旅行背包前,拉開拉鎖,從里面扒出一個睡袋,抱著鑽進一間臥室,倒頭就睡。
陸濤跟過去:哎,怎麼著咱晚上也得買兩床被子去呀,再說你那大包小包的就不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