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公子虎穴救父 老相國舍命諫主(5)

白圭慢慢走到自己座位前,坐下來,緩緩說道:“不是你失禮,是老朽來的不巧!”

陳軫越發尷尬:“不不不,下官不是此意!”

白圭還要說話,魏惠侯笑道:“老愛卿,寡人正有一事說給你聽呢!”

“老臣願聞!”

魏惠侯手指跪在地上的漁人、樵人:“這兩位鄉民是從逢澤來的,說是親耳聽到鳳鳴龍吟。如此吉瑞之兆,真是千古一遇啊!”

掃了陳軫一眼,白圭心中已如明鏡一般,登時臉色一沉,兩眼直逼漁人和樵人,見二人只是將臉埋在地上,被寬大的袖子遮個嚴嚴實實,心中已是有數,緩緩說道:“兩位鄉民好眼福,請抬起頭來,讓本相看看!”

漁人、樵人將頭更嚴實地埋進袖里,身體越發顫得厲害,兩個屁股蛋子如過篩子一般。

白圭瞧得真切,加重語氣,大聲喝道:“兩位鄉民,本相要你們抬起頭來,可曾聽見!”

漁人、樵人萬般無奈,只好抬起頭來。白圭打眼一看,立時認出二人,“冬”地一拳震在幾上,厲聲喝道:“大膽刁民,你們可曾認識本相?”

兩人面如土色,渾身打戰。

白圭冷笑一聲:“還鳳鳴龍吟呢?你們二人在鄉野胡作非為也就罷了,這又竄進宮中,欺君罔上,可知這是誅族之罪!”

聽到“誅族”二字,二人幾乎是癱在地上。

白圭緩緩轉向魏惠侯:“君上,自孟津回來,微臣一直住在逢澤,從未聽到鳳鳴龍吟,也未聽人說起此事。至于這兩個人,一個名喚勾三,游手好閑,是個有名的潑皮;另一個名喚朱四,嗜賭成性,是個連他親娘也騙過的賭徒,根本不是漁人和樵人。這幾年挖大溝,此二人屢屢逃避勞役,被大梁守丞責打四十大棍。責罰之日,微臣剛好在場,因此記得分明!如此刁民在此蠱惑君上,定是受人所使,望君上明察!”

魏惠侯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目光慢慢地轉向陳軫:“陳愛卿,有這等事?”

陳軫已經回過神來,眼珠迅速地轉了幾轉,將頭緩緩地扭向白圭,盡力使語氣緩和:“白相國此言,分明是在指責下官。白相國向來一言九鼎,下官縱有十口,也難辯解。今日當著君上之面,下官不敢妄言,只想澄清此事!”

魏惠侯聽他說得還算沉氣,微微點頭:“陳愛卿,有話你就說嘛!”

陳軫轉向樵夫,目光炯炯地盯著他,誘導道:“這位樵夫,相國大人說,大人曾在大梁見過你,可有此事?”

他丟個眼色,樵人領悟,連連搖頭:“小民世居龍山,終日以砍柴為生,十幾年來從未出山,不曾見過相國大人!”

陳軫滿意地點了點頭,轉向漁人:“這位漁人,你可見過相國大人?”

漁人並不說話,只是搖頭。

“看你們二人這個憨樣,料也不敢說謊!”陳軫輕哂一聲,將頭再次轉向樵人,“我再問你,你是何時何地聽到鳳鳴的?”

樵人抬頭,見白圭目光犀利,急忙勾下頭去。

陳軫大聲道:“這位樵人,這兒是朝堂,不是大梁,你聽到什麼,就直說什麼!”

樵人得到鼓勵,大聲說道:“有日午後,小民正在山上打柴,突然聽到山中鳥鳴!”

陳軫臉色一沉:“是鳥鳴,還是鳳鳴?”

樵人急忙改口:“是——是鳳鳴!”

陳軫再問:“你怎麼知道它就是鳳鳴呢?”

樵人知道此時是該豁出去了,因而反倒沉下氣來:“小民先是看到成千上萬的小鳥結成群兒繞山頂盤旋,不一會兒卻突然消失,接著聽到山頂傳出一聲長鳴,聲震十數里,好像是仙女長歌一樣!小民小時候常聽人講,這叫百鳥朝鳳,因而猜想,那聲長鳴定是鳳鳴!”

陳軫慢慢起身,走至魏惠侯面前,叩拜于地:“君上,是非黑白已經明了,望君上明察!”

魏惠侯微微點頭,慢慢轉向白圭,沉聲說道:“老愛卿,你是幾時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