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逢澤殺雞儆猴 保家國孫門盡忠(6)

魏惠王的目光慢慢地轉向嬴駟,話中有話地問:“秦公可好?”

嬴駟起身,走到魏惠王前面,叩拜于地:“嬴駟謝陛下垂詢!公父一意朝王,不想臨行之際偶感風寒,臥榻數日,高熱不退,難以起行。公父深以為憾,特囑嬴駟向陛下請罪!”

魏惠王微微點頭:“秦公貴體欠安,自然不宜奔波。你回去轉告秦公,他的心意,寡人領了!”

嬴駟再拜道:“嬴駟代公父叩謝陛下不罪之恩!”

魏惠王擺手:“愛卿免禮,看座!”

嬴駟起身,坐下。

看到公子卬的眼睛一直盯著自己,公孫鞅心中有數,微笑著朝他點點頭,轉向秦公,拱手道:“微臣啟奏陛下,秦公聞知陛下答應結親,欣喜異常,親為紫云公主選擇嫁妝,因不勝勞累,方感風寒。臨行之時,秦公不顧病弱之體,勉強走出宮門,揮淚送公主上車。眼下公主已被五大夫樗里疾護送至安邑,只待大典過後,就可與上將軍完婚!”

聽到此話,魏惠王方才長出一口氣,環視左右,感慨地說:“今日看來,實心擁戴我魏罃的,只有秦公啊!”

公子卬接道:“父王,只要魏、秦結盟,還怕天下列國不成?”

“上將軍所言極是!”公孫鞅趕忙接道,“臨行之時,秦公親執鞅手,對鞅言道,‘公孫愛卿,請你務必轉告陛下,秦、魏既已結親,當是生死盟友,陛下若興征伐,無論要兵要糧,盡可吩咐,秦國君臣甘當馬前走卒!’”

魏惠王感慨地說:“秦公有此忠心,寡人心甚寬慰!”

“陛下,”公孫鞅別有深意地說,“明日即為大典吉日,列國公侯似乎仍未到齊,別是沒有接到傳檄吧?”

魏惠王微微一笑:“公孫愛卿,他們會到齊的!”

公孫鞅故露驚訝之色:“這——”

魏惠王的聲音陡然嚴厲,似從牙縫里擠出:“一請不來,可以二請嘛!方今天下,相信還沒有寡人請不到的客人!”略頓一下,放緩聲音,轉向公子卬,“上將軍?”

公子卬跨前一步答道:“兒臣在!”

魏惠王道:“就依陳愛卿方才所奏,發大軍五萬,征伐衛敬公!”

公子卬精神抖擻:“末將遵命!”

“嗯,”魏惠王微微點頭,似是自語,“殺雞儆猴!這個譬喻不錯,就宰這只小雞,寡人倒要看看,究竟是哪只猴子再敢蹦跶出來!”

公孫鞅望向嬴駟,兩人會意一笑,起身叩拜:“陛下神武,微臣敬服!”

逢澤稱王大典因諸侯多未赴會而草草結束。大梁郡守精心准備的民間歌舞和陳軫刻意籌劃的開閘趕潮,都被伐衛大軍的滾滾車輪取代。

逢澤會後的第三日黎明,隨公子卬赴會的五萬大軍已經悄無聲息地開到衛國邊境。

眼下正是麥收季節,這一年又恰是豐年,衛國田野里一片金黃,無數農人趁著早上天氣涼爽,喜氣洋洋地忙著收割。遠遠望去,在朝霞的輝映下,隨處可見人影晃動,割倒的麥子一捆一捆地豎在田里。

魏國武卒列隊挺立,一張張渴望殺戮和鮮血、急于建功立業的武卒面孔輝映在黎明時分的晨曦里。

全身披掛的公子卬威風凜凜地站在一輛戰車上,冷酷的目光越過眼前的麥田,一直望向遠在數十里開外的平陽城方向,眉毛漸漸凝起,一只手慢慢地伸向腰中,按在魏惠王親賜的寶劍的劍柄上。

伐衛先鋒將軍裴英昂首挺立在另外一輛戰車上,目光一刻也不離開公子卬按劍的右手。

公子卬緩緩地抽出寶劍,揚向空中。他的面孔漸趨凶狠,猛地一揮劍,大聲喝道:“將士們,隨本帥伐衛!”

裴英猛地一抖缰繩,長槍一揮,扯著嗓子吼道:“沖啊!”

五千人馬登時跟著他的戰車,風馳電掣般卷向衛土,不到一日,連克邊邑頓丘、林丘,直逼重鎮平陽。

平陽城牆上,五千衛國士兵嚴陣以待。城門樓上,郡守孫操靜靜地望著遠處的滾滾煙塵,濃眉緊鎖,朝弟弟孫安道:“孫將軍,這兒有本將在,你去東城門,那兒地勢利攻不利守,甚是緊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