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跟周簡將一干小鬼安頓好了,也已經晌午了.小樓將剩余的銀兩全部交給那孩童中年紀最大的小破管理,每到三餐時候,便替孩子們買飯,又叮囑他,好好地看著小阿土,若再有事,就去攏翠袖的後門處喊人,她聽到就會出來的.
這話她是偷偷地對小破一個人說的,雖然這幫孩子年紀還小,但若是出去亂說,給人聽到了跟攏翠袖有關系,未免會用異樣的眼光看他們.
細細地交代完了一切,又跟孩子們玩了一會,小樓才同周簡一起出了大院的門,小孩們站在門口依依不舍地相送,小樓不停地回頭招呼,最後還是周簡拉著她飛快地拐過了彎,才看不到那一張張依賴的小臉了.
小樓出了巷子,置身大街上,才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周簡看著她的神色帶幾分憂郁,問道:"怎麼了小樓,有心事麼?"
小樓搖搖頭:"沒有,只是……"她最近惹的事多,一時忘了出來看管這些孩子,阿土便得了病,幸虧是小破遇上了周簡,不然的話,為了偷銀兩被人捉住,打一頓不說,再耽誤了阿土的病……她想想,一陣後怕擔憂.
周簡看著她,問道:"你是不是擔心那些孩子?"
小樓抬頭看他,卻不說話.
周簡大包大攬說:"你放心吧,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不了以後我得了閑,就隨便的來照看他們一番."周簡本是不喜歡跟那些小鬼們混在一塊的,他們個個眼精目明的,看出他色厲內荏的本性,個個都欺負定他……他躲還來不及呢,若不是看在小樓面子上,又想在她跟前博分數,才不會主動這麼說呢.
小樓聽他這樣說,卻沒多寬心的樣,上上下下打量他一會,懶懶說:"還是算了."
周簡瞪大眼睛,伸手拍向胸口,發出嘭嘭的巨響,說道:"怎麼,你不相信我?"
"我不是不相信你,"小樓搖搖頭,"我只是怕那些孩子會跟著你……"她忽地停了停,看了周簡一眼,噗嗤一笑,說,"你這麼急吼吼的做什麼,又不是你的親生孩子,方才我剛進門,你不是還很不耐煩麼."
周簡一愣.自然,他是不耐煩跟小鬼頭們相處的,可是既然這些小鬼頭跟小樓有關,那就另當別論了.正想再說兩句,小樓擺擺手說:"罷了,我另想法子好了,大不了多出樓幾次……也沒什麼,對了,"轉過頭來看著周簡,"今日用了你的銀子……"
周簡看她臉上露出幾分靦腆,心頭一動,說:"那不值得什麼的."
小樓驚訝地看他一眼:"你……"
周簡說:"那幾個小鬼無家可歸,許你照顧他們,不許我出一份力麼?"沖著她眨了眨眼.
小樓目光閃爍,略覺得感激:"周簡,真是……"
"不要說那麼多話啦,"周簡作出慷慨大方的樣子,說道,"如果覺得對我不住,那就給我做一件事吧."
小樓有些遲疑:"什麼事?"微微擔憂.怕周簡趁機狠狠"咬"她一口什麼的……
周簡伸手,攬住她的肩膀,說道:"已經中午了,你就陪我吃頓飯吧."
小樓被他抱住肩頭,微微一怔,有些不自在地將他的手給輕輕地推了下去.周簡怎會不知她的抗拒,略略沉默,說道:"你不願意,就算了……"
小樓見他一瞬間如此低落,心底一歎,重又笑面如花,說道:"我怎會不願意,有人請客我是恨不得多生雙腳也要跑去的,只不過,你的銀子都花光了吧,我的也是,我們兩個窮光蛋,去哪里吃飯?難道要吃霸王餐麼?"
周簡看她笑的如此甜美,只覺得漫天陽光都燦爛十分,眼珠轉了轉,目中光芒一閃,伸手抓抓頭說:"小樓,如果你不嫌棄的話……"竟略帶羞澀.
小樓愣了楞:"嫌棄什麼?"
周簡抬頭,濃眉大眼,牙齒雪白,那麼一笑:"那我帶你去不要錢的地方吃."
"不要錢的地方?"小樓疑惑地看向他.
周簡伸手,當空掠過來,竟握住小樓的手.他是混市井幫派的,自然孔武有力,且又生的高大,大手如蒲扇一般,將她的手牢牢地握在手心里.小樓略驚了驚,想伸手撤回來,忽地想到方才自己推開他時候他受傷的表情,想了想,也就忍著了.
周簡拉著她向前走了兩步,到底是覺得底氣不足,偷偷地回頭瞥她一眼,見她臉上沒有生氣的表情,才悄悄地松了一口氣,眼神一瞥望見互相牽著的雙手,回頭過去,忍不住咧嘴一樂.
周簡人緣甚廣,路上之人,多半認識他,另一小半,卻認識小樓,他們兩個很少湊到一塊兒來,這次的組合讓許多人眼前一亮,小樓跟著他走了幾步,身上出汗,不自在起來,周簡也不輕松,心底雖然樂得美滋滋的,卻又緊張又得意,弄得額頭微微見汗意,一邊同相熟的人打招呼一邊低頭對小樓介紹.小樓不知如何表態才好,只好跟著裝作若無其事狀答應連連.
一條街走的快到盡頭,眼前忽地出現一隊人來,頭前那個,一張臉明月清風也似,雙眸锃亮如鏡,望著這邊看過來,小樓一見,心底微微怔著,那人卻看她一眼,又看她旁邊的周簡,本來淡淡的面色忽地一沉,竟成裹著秋霜之勢.
"這是在做什麼呢?"方正帶著一班兄弟快步走過來,一邊目光凌厲地掃著這兩人,"周堂主你這是榮歸故里還是怎麼著,好熱鬧啊."
周簡望見方正,也是腳步一停.
他們一個是官府中人,一個是幫派之人,平素本來就不怎麼對付的,特別是方正忽地見到小樓跟他搞在一塊,不由地心頭老大不舒服著.
周簡冷哼一聲:"我可沒惹是生非,用不著方大捕頭親自出馬吧?"
方正瞪了他一眼:"你是沒惹是生非,不過你手下那幫弟兄就不一定了."
周簡的濃眉深深皺起:"方正你說什麼?"
小樓在旁邊靜靜地看,方才方正一行人來的甚是急促,見了他們在此才放慢腳步,而方正出外做事,最多只帶兩個衙差,如今卻是帶了六名,可見事態必定緊急,他說是周簡的手下"惹是生非",那到底是做了什麼讓官府驚動的大事?不由地略擔憂地看向周簡.
方正望見她目光之中透出一絲憂慮,心底更是不悅,表面卻仍冷若寒霜說:"周堂主跟我們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周簡哼一聲:"他們惹得事,他們自己會處理,我現在沒空."他低頭看一眼小樓,心底仍舊沒覺得事態嚴重,跟陪小樓吃飯相比,那其他的事……
許是也看不慣周簡的傲慢,方正身後一個人幸災樂禍挺身說道:"只怕他們自己處理不了了,周簡,他們都死了!怎麼自己處理?"
"多嘴!"方正急忙回頭攔著,可惜眾人都已經聽的清楚,小樓跟周簡面面相覷,不由大驚,周簡上前一步,頓時將那人胸前衣服揪起來,怒道:"你說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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