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人在密室之中糾結之時,攏翠袖的前樓廳中,似是起了沒有硝煙的戰爭,在淺笑輕語之間,在眼波流轉之間,在舉手投足一個優雅動作之間,神風國師金紫耀同攏翠袖之主蘇懷南,兩人相對,暗流湧湧,是一場並非真正動手過招的生死較量.
國師大人慢慢地落座,動作極至雅致過人,玉一樣的面色之上,本是無有表情的,目光所及,只有當看到蘇懷南之時,才露出一絲絲淺淺笑意,就好像是微弱的陽光照在了水面上,泛起的一線凜凜金光,這般耀眼,讓人不舍的放開.
蘇懷南垂手站著,眉睫不動,任由旁邊的士兵進進出出,四處翻看.
最初士兵的動作是很有秩序的,也不曾傷了攏翠袖的任何東西,然而過了一會兒,仿佛大家都沒了耐性,動作便時時粗魯起來,內堂中也響起了瓷片落地碎裂所發出的聲音.
廳堂內被趕到了一邊挨在一起的客人們忍不住心驚肉跳,頗為不安.
而自始至終,無論是高高在上的國師也好,這攏翠袖的主人也好,卻都是一副泰然自若的樣子,前者悠然的目光,仿佛正在動手的不是自己的屬下,後者平淡似水的模樣,仿佛正遭受摧毀的不是自己的地方.
這真真是兩個奇人.
且都是忍功一流.
過了挺漫長的時間,才有一員全副鎧甲的將官上前,在金紫耀前面躬身跪倒,沉聲說道:"稟告國師大人,並沒有發現任何可疑人物."說完之後,心頭忐忑,憂心忡忡地不敢想國師大人會是何等反應.
不一會兒,頭頂的那人終于淡淡發聲:"嗯……是這樣."
那輕描淡寫的口吻,仿佛聽說了十分平常的事.
而當那將官說完之後,周圍的客人們跟姑娘們都隨之松了一口氣.現場里沒動靜的,也只有金紫耀跟蘇懷南了.而那雙金眸在對面那人的臉上掃了一眼,便又說:"本國師看蘇樓主如此泰然的模樣,便已經對這個結果早有預料."
蘇懷南慢慢說道:"感謝國師大人的信任.蘇懷南自是安分守己之人,國師有何差遣,全力配合是義不容辭的."仿佛沒聽出那人的弦外之音,言辭平和之中帶一絲懇切.
金紫耀緩緩點了點頭.人卻不動.
那將官跪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
而他是國師,他卻是小民,蘇懷南垂著眸子,不去看那人妖異懾人的金眸,心底卻知:沒這般簡單,此人,恐怕另有打算.
他們兩個,對彼此都有相當程度的了解.
果不其然,蘇懷南心頭方掠過一個不詳的念頭,那邊金紫耀已經又發聲:"這攏翠袖中,有多少人手,可都在此地了?"方才在士兵進行檢查的時候,已經將攏翠袖的小厮打手們都聚集在此地,分成幾堆站著,也幸虧這前廳本就寬敞而大,並不覺得怎樣擁擠.
蘇懷南眉頭輕輕一皺:不好……果真是應了那個最不好的預感了麼?
卻只好淡淡回答:"回國師大人……這樓中人手眾多……倉促之間,"他漠漠掃了一眼廳中的人,"都在此地了."
金紫耀微微一笑:"蘇先生的回答甚是有趣."
蘇懷南只好默不作聲.
金紫耀雙眸抬起,在人群之中淡淡一掃.
他們對話之間,並沒有關注周圍的人,本有人好奇地抬頭,想偷偷地看看當今國師風采,不料被他金眸掃到之時,忍不住便覺得有一股極大的壓力逼迫過來,讓人幾乎喘不過氣,只好急速深深低頭避過那道金影,才覺得能夠重新喘息.
金紫耀目光所至,忽地對上人群中一雙亮晶晶的杏眼.
他眉尖輕輕一挑,沖著那人淡淡一笑.
那人站在人群中,頓時呆了.
蘇懷南見金紫耀半晌不語,微微抬頭去看,忽地望見人群中一雙癡癡呆呆看著金紫耀的雙眸,不由地心頭一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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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紫耀緩緩起身.
腳步向前邁動,一步,一步,牽動人心.並那人群之中俏然站著的美人芳心.
金紫耀走了幾步,便停住,望著那人,問道:"你叫半半,是麼?"
半半身子一晃,生生地咽了一口唾沫,才急忙跪在地上,回答:"是……啊,回國師大人,是,是的."
"莫慌,"金紫耀溫聲回答,"本國師有幾個問題要來問你."
半半驚了驚,眨了眨眼,情不自禁看向旁邊的蘇懷南.
金紫耀見她這樣情態,微微一笑,問道:"莫非蘇先生有何異議麼?"
蘇懷南面色漠然:"國師大人何出此言?"
金紫耀淡看他一眼,才又回頭看向半半:"半半姑娘,我來問你……"
半半調轉目光,重看向金紫耀,他金眸爍爍,面上帶笑,卓然風姿迷人之極,不由地看的呆了,傻傻點點頭.
金紫耀問道:"你這樓中,可有個人叫……"他頓了頓,才慢慢地說道,"蘇……小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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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紫耀明明是面對著半半說的,目光卻掃了一眼不遠處的蘇懷南.但見那人垂頭默默地站著,一縷頭發微微地垂在臉頰邊上,卻看不清面色究竟如何.
"是啊."半半沒想到國師大人竟問這樣的問題,沖口回答,答完之後卻又有點慌張,急忙問,"國師大人,是不是小樓闖禍了啊?小樓……"她有些驚慌,小樓的脾氣有些古靈精怪這是真的,可卻怎地惹到了國師了呢,那小子……真是的……不過國師看起來很好人的樣子,說兩句好話會管用麼?
那邊金紫耀笑,笑得百花盛開香氣脈脈,又問:"那麼,半半姑娘,小樓……在哪里?"
他沒有叫"蘇小樓",而是"小樓",這期間的區別,旁人大概也只會覺得有些莫名怪異,可是蘇懷南卻知道,國師大人必定另有用意.
"小樓……他不在……"半半慣性回答,張望了一下,又自言自語說,"奇怪,我之前明明看他匆匆忙忙沖進來的."
蘇懷南的心一沉.
金紫耀淺淺一笑,回頭看一眼蘇懷南:"蘇先生,這小樓,卻在何處?"
蘇懷南抬頭,對上那雙笑的危險四伏的雙眸,慢慢回答說道:"回國師大人,在國師駕臨之前,小民差小樓出去辦事了."
半半嘴巴一張,欲言又止.金紫耀看在眼里.蘇懷南又說:"是自後門走的,所以大家都不知,請國師大人恕罪."
金紫耀望著他,半晌才"哦"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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