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童年回憶

十八年前,一個寧靜的農稼村莊裡,誕生了一個小嬰孩。

小小的嬰兒,彿一誕生號啕大哭後,他就有一雙會說話的眼神,瞳孔深邃而靈動,他用他好奇的眼睛觀察這個世界,又有如星塵閃爍般訴說著來自宇宙中的奧秘。

可是他的誕生卻造成另外一個不幸的事實,嬰兒的母親積弱不振的身體卻熬不過兩天分娩的難產,嬰兒的父親是一個老實的莊稼漢,他不可置信的抱起嬰兒,難過不已喃喃說道:『或許,你不應該誕生在這世界上。』

莊稼漢甚至有了想要把這個無辜的小生命,直接砸死在土牆上,妻子的逝去,令他無法釋懷,但他看到小嬰兒的眼神,那純真無邪的眼神,還有妻子幾近相似的臉龐,他來自於她,莊稼漢終究沒能狠下心腸,由他粗糙的雙手葬送掉小嬰兒。

小嬰兒日異長大,從在強褓中的嬰兒,逐漸學會爬行、能說出簡單的音節的兒語,搖搖晃晃的走路,漸漸的茁壯,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意識。

莊稼漢照料小嬰兒的每一天,都充滿著煎熬。

他看著他熟睡如天使的臉龐,又想去逝去過往的妻子,他反覆在夜裡不斷抽泣,每當嬰兒睡著後,便是白天外表堅強的莊稼漢卸下防備的時候,他哭得肝腸寸斷,眼淚止不住的流竄出來,劃過他經歷風霜的臉頰。

小嬰兒日益茁長,而莊稼漢則日益衰老,莊稼漢衰老的速度相當迅速,活中翻覆的痛苦與煎熬之中,老實善良的莊稼漢亦挨不過歲月催人老的侵襲,以令原本四十餘歲正值壯年年紀,自形慚穢的他卻像六十歲的花甲老人垂垂老矣,老眼昏花、雙手雙腳都不利索,他失去謀生的能力。

莊稼漢悲嘆自己腐朽不堪的身子,生活中日沉浸在酗酒之中。

這時小嬰兒已經是六歲的小娃。

莊稼漢老年的生活全靠鄰居的接濟,他將他所有的積蓄都花在酒錢上,失去謀生能力後,他的脾氣日益暴躁,開始將所有的不幸發洩在家中的廚具、傢具上,餐桌上盡是缺角崩口的杯子,這是一場悲劇。

他開始找上長大的小嬰兒發洩他的怨氣,時常拳打腳踢,又常呼喝叫他去買酒來喝,每當他離開這個沒有溫暖的家到鎮上去買酒的時候,是他長大懂事以來最愉快的事情,鎮上所有的一切都令他感到新鮮好奇,除了大部分鄙視或憐惜的眼神令他感到有點不自在之外,決大部分對於他還是美好的。

躲在閣樓衣櫥之中的他,眼神中充滿著恐懼,,聽著外面傳來老朽莊稼漢的咒罵聲,摔杯砸碗的聲響、當他的雙眼從衣櫥縫隙中偷看,莊稼漢的影子在搖曳的燈火之下,就像一個有著蝙蝠翅膀的魔鬼。

在這悲慘的童年中,身體傷痕纍纍的他必須學會更多的技能才能使自己活下去。

他早已學會屏氣凝神,等魔鬼從莊稼漢身上退離散去之後,他才去收拾殘局。

小小年紀的他,學會其他在這個年紀的孩童所學不會的「等待。」

某一天,不知道為什麼他心頭上壓著一柄利刃的危機感,因為莊稼漢已經發現他藏匿的地方,他手裡揣緊著一片破瓷片,他將自己的呼吸聲壓到最小,幾乎聽不見,而他劇烈的心跳聲卻出賣了他,不斷勾引著魔鬼而來。

魔鬼踩在殘破的台階上拾級而上,發出唧呀的聲響,其聲如喪魂聲令人步步心驚不已。


『無痕,你躲在哪裡阿?爹爹來疼愛你拉。』莊稼漢用著恐怖低啞的嗓音說道。

莊稼漢拿著酒瓶,邁著虛浮的腳步朝著閣樓唯一的衣櫥而來。

此刻的夢無痕劇烈的心跳聲,掩蓋不住他的恐懼,嘣嘣、嘣嘣的聲響被無限放大開來。

『我來拉,無痕真調皮!爹來囉!』當莊稼漢打開衣櫥發出呀然聲響。

裡面除了幾件發黴的衣物之外,空無一物。

莊稼漢發狂嗔怒道:『無痕,你在哪裡,趕快出來阿!是你這個掃把星害死你娘親的!我真後悔把你養大!你不應該活下來的!』

夢無痕早已躲在窗簾之後,可是他的小腳卻裸露在外,他終於聽見曾經在他腦海中不段揣測的真實,卻沒有想到從來都不疼愛他的父親嘴裡得到了證實。

難怪從小他父親就不會像其他父親一樣,對他說故事,教導他、呵護他,買玩具給他或牽著他的手到鎮上的市集,這是他在鎮上所看到其他的父親疼愛子女的方式,他的父親只匹著人皮形如魔鬼的野獸。

手中的瓷瓦片,狠狠的在他手裡割出一道傷口,而另外一道看不到的傷口在他的心中撕裂開來,這是造成夢無痕沉默寡言的原因。

他父親終於發現夢無痕的小腳,作勢欲撲,他丟下酒瓶,撲向夢無痕的雙腳,他臉上有著不屬於人間的笑容,那樣的笑容是從魔鬼臉上才有的弧度。

他撲了個空,撞擊到窗簾下的土牆,夢無痕從窗沿跳下,抓狂的揮著瓷瓦碎片在他父親的背上,刺出一個又一個極深的窟攏。

當他父親倒在血泊中,他的血跡在地板上蔓延開來,夢無痕才脫力靠著土牆喘息,他並沒有哭,他只是靜靜的看著一顫一顫還未死透的父親,多少年了?終於可以擺脫噩夢了。

從極大恐懼之後,他恢復了冷靜。

卻沒有想到正當他以為噩夢已經結束了,另一個噩夢緊接而來。

溫暖的陽光從大門破門而入。

刺眼的陽光從夢無痕的遮擋的指縫中透射而來,一個巨大的身影從大門進來,還有無數聳動的士兵,巨大身影的他帶走了夢無痕。

他是陳在天的父親,也是夢無痕未素未謀面母親的另外一個丈夫。


他叫做陳浩南是滅龍皇朝的一方州府小官。

陳浩南誤把夢無痕當作是自己與第二夢的孩子,他細心照料夢無痕,而他的夫人小結巴愛屋及烏,將夢無痕視如己出,對待自己丈夫前任妻子的遺孤也不留餘力。

夢無痕在陳府中,學習知識以及武藝,而他的射藝又有著驚人的天賦,陳浩南把他當作繼承人在培養。

這一切都看在陳在天眼裡都不是滋味,夢無痕的母親搶走他父親的愛,令他母親小結巴時常在夜裡暗自啜泣,現在夢無痕一來又搶走他父母親原本對他的愛。

陳在天怎麼能不怨恨,綿綿恨意在他心裡蔓延開來。

陳浩南發現夢無痕驚人的天賦之後,就在他十二歲將他送到天楓書院,而夢無痕的離開並沒有讓陳在天的恨意消彌,而是日益加深,因為他不時的從陳浩南口中聽到夢無痕這三個字,每一次都是恨意的增添、傷口上灑鹽。

這六年的時間裡,是夢無痕覺得自己活得像個人的歲月,他感受到父母間的溺愛。

當他到天楓書院,他總是習慣一個人,與其他人總是格格不入,他認識了程又青和大仁哥,程又青從來都不免強或要求夢無痕什麼,夢無痕又因為朱雀堂人煙稀少,他喜歡朱雀堂寧靜的感覺,所以他就在朱雀堂待了下來,努力不懈的修練,當別人在休息睡覺的時候,他獨自一人在深山中不斷的張弓、練箭,一箭又一箭的破空射出,當沒有箭矢的時候他就不斷的振弓,一次到一萬次不停的張弓空射。

在深山中修練,不用在應付那俗世中百般的責難,不用去應對那俗世中明明不想理會,還不得不去周旋的人與事,不用再不同人的眼前扮演不同的角色,不用去配戴各式的面具,可以真正感受到自己的這一刻是為自己而活。

夢無痕在朱雀堂一待就是六年,這六年是他靈性逐漸成熟的殿堂,心胸慢慢敞開的第三個家。

活著只要有點意義就可以了,生活要過得優雅而不奢侈,精緻而不盲從奢華,有價值而非沽名釣譽,有錢而非為富不仁,要努力讀書,靜靜思考,說話溫文,行為坦蕩,要把心門打開,聆聽自然中星辰與鳥獸的聲音,要勇敢果決的做事,等待時機,從容不迫,要在平凡的生活中,讓自己的靈性得以昇華。

而如今滅龍皇朝的時局,離大亂不遠、朝野內動盪不安,外有列強伺機環繞、內有通敵判國賊。

故此時局掌兵著為上,掌權著為中、掌職著為下,掌兵著可以坐擁大軍,進可自立稱王,退可支持新帝,成敗與否都在自身操縱,而掌權著有權無兵,如林樞豪之流,雖然權重,但權來自於上,只能依附皇權,方能持久。掌職著不過是官場過客,隨時更替,太平時期尚可作為,亂世之中也只能隨波逐流,任人宰割。

而陳浩南只是屬於掌職著的小小官吏而已,只能隱於朝野中,隨波逐流。

卻沒有想到年屆十八歲的夢無痕竟然在天楓書院遇到了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

『我不想傷害你,認輸吧!』夢無痕在擂台上,淡淡說道,他實在對這個哥哥沒什麼感情存在。

『你的存在,搶走我的一切!多說無益,出招吧!』噌,君子劍猛然出鞘,陳在天持劍而上,爆射出連綿不絕的劍氣,伴隨著滔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