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入谷

次日清晨,洛天怱怱跑到北水村口,但見不遠處有一人等待多時,不是別人,正是望離。

“爹和劉大叔都已經出發了,我們這樣去,不都給他們發現嗎?”

“不怕!我知道幽月嶺的外谷有一條獸道通向內谷,山路難行,平常人不會走。我們就走獸道繞過他們吧。

“我說,洛天,你真的見到谷中有奇怪的靈光嗎?”

“錯不了的!”洛天細細憶述當天所見。

當日洛天又跑了莫夫子的課,在外谷遊盪。忽然從內谷深處傳來呯一聲巨響,飛鳥走獸頓時四散,部份走獸甚至從內谷,經獸道走出,彷似逃命一般。洛天見狀,抬頭一望,見內谷深處泛起了微弱的金光。

金光忽明忽暗,時而散聚,內谷林蔭茂盛,樹冠枝葉抖纏交錯,陽光不能透達地面,幽幽的金光反而成了內谷的明燈。

一刻過後,金光慢慢被林霧吞噬,餘光隨落葉微風飛散怠盡。

望離也被洛天一番話吸引著,興致盎然的道:“難道幽月嶺的仙人傳說真有奇事?還是有異寶出世、火石天降?”

傳說幽月嶺深處奇花異草繁多,靈氣結聚,嚮往成仙的修道者,往往僥倖採得奇花異草,制煉成丹,就可以白日飛昇,羽化成仙。

成仙者不一定是修道中人,萬物有靈,皆可成仙。只要累積一定靈力,就能開啟靈智,甚至突破自身桎梏,化形成仙。因此幽月嶺的仙人傳說可謂光怪六離。

有凡人成仙,也有妖獸成仙,甚至妖草、奇花、靈木,經過一番洗滌脫胎,就能渡刧飛昇。

有成功者,也有失敗的。成功的固然雞犬皆昇,失敗的就為亡魂棄魄,徘徊林嶺之間。由於這些亡魂棄魄,一身執念所化,凝而不散,若有生靈活物靠近,皆會化身癘邪之氣,擇人而噬。

因此幽月嶺的幽字,實質就是幽魂棄魄的幽,而不單單指幽月嶺幽深的地貌。

傳說歸傳說,村民當然不可置否。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就是癘邪之地不可靠近,事關癘邪成因之說,不管孰真孰假,都可致人死命,凶險萬分。

洛天見望離也勾起一絲好奇心,也就一副吃定了他的樣子:“哈哈!老子引路,雛兒緊隨。”

望離暗駡一聲小混蛋,就遞上一把山刀及一把匕首。山刀刀鋒利,似是經過一番打磨。

望離生性謹慎,又知山中險惡,早早就準備一番,不似是甚麼洛家大少,少爺氣慣了,經常要望離拂照一二。

洛天一手將帶鞘匕首插在腰間,一手上下舞弄山刀。洛天和望離雖然不懂武藝,但山間野孩,天天在山林與獸為伍,以野物為食,加上洛天及望離二人常跟隨劉大叔等獵戶上山狩獵,受到他們的指點,舞上山刀也顯得進退有據。刀光閃動,二人亦動身往外谷去。

一路無事,二人順利抵達外谷。外谷芳草處處,怪石嶙峋。陽光透射下,枝上的露珠如絢麗的珠光照亮四周。越往內走,古榕大樹越是盤根錯節,直到巨大庭園深處已是一片幽暗,皚皚白霧縈繞不休。


極目四望,視野昏沈,洛天心情頓時緊張起來。望離不慌不忙從腰間掏出地圖,從地圖上看去,幽月嶺外谷地貌開闊,一面和其他山脈相連,重巒疊嶂,一面側是大片密穗野青,平原廣野,慢慢深入,喬木漸盛,取代生長及腰的灌木叢,伸延到幽嶺內谷深處。

洛天一瞥望離手中的地圖,伸手一指,只見內外谷的交匯處,標示著一條連接兩谷間的棧道,在旁還有多條小路通往山林各處,洛天指尖正好停在其中一條小路上,不用多說,就是二人將要前往的獸道入口。

地圖還標示了內谷中清靈花的大概位置,一條溪流蜿蜒曲折地穿插內外山嶺,支流如蛛網般從河幹延展,再覆蓋整個山嶺,交織著原始的水道網絡。

內谷中星月無光,望離正愁內谷中如何辨別方向,洛天且笑道,當日泛現金光的地方,正好是其中一條支流的出口處。只要進入獸道後,再尋找河幹支流,就可以到達目的地。獸道難行,道上藤蔓交纏,枯枝獸骨滿佈,洛天少不免以手中山刀開路,望離則凝神戒備,防止狼獸侵襲。

二人漸漸深入內谷,山路越是斗峭,每到山壑邊緣,洛天必須咬緊山刀,雙手抓緊參差不齊的岩石攀爬,不到片刻,二人雙手皆是傷痕滿布,衣衫也有不少破損。

經過獸道進入內谷後,二人神情更是緊張,大意不得。內谷薄霧瀰漫,視野不清,一路走過,鳥獸哮鳴漸止,內谷更是鬱靜深幽,彷似隔絕一切生靈氣息,壓抑感漸濃。幸運的是,支流漸近,水氣漸濃,經過一整日山間行進,二人終於有機會稍作歇息。

正當二人精力稍微恢復,欲再起行時,林中突然傳來一聲輕微異響,然後戛然而止。

洛天及望離兩目交投,噤聲躡足,慢慢地向支流方向倒退。二人皆有狩獵經驗,身處之地,鳥獸早已飛絕,異響不是狼群聚結是啥?難道會有餡餅給你撿乎?

洛天不是傻瓜,望離的腦袋更不是大東瓜,自然懂得大家的心思。只有沿著水路後撤,方可避免群狼包圍,狼群以嗅代目,行動迅速,走山路只能成為野狼口中香餑餑的餌食。

四野狼嚎聲漸近,叢林間異響不絕。洛望二人手中山刀緊挨胸前,神經繃緊到極處。

忽然間一團黑影流星般撲近洛天身前,洛天手中山刀向前一揮,刀鋒直接切入野狼頸項處,橫刀一拖,狼血登時四灑洛天身上,而野狼即時頸項分家,死得不能再死。

望離當然不能倖免,倆哥兒有食同享,有難同當,隨著洛天斬殺一匹野狼,後方野狼群受到伙伴鮮血腥氣刺激般,紅著獸目,伸出利爪,如離弦箭矢般趨近望離身前。望離引刀一劈,野狼登時被劈退丈遠。

但野狼性凶好鬥,不依不饒,轉瞬間再次撲向望離。望離見此,身軀輕微一轉,整個人向左側稍稍偏移寸許,野狼只能從旁躍過。望離反應可謂不慢,刀尖借機從狼腹輕輕劃過,血珠從刀身向下流淌,染得土地一片鮮紅,而野狼雖未嚥氣,也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後方狼群步步進迫,幾隻野狼慢慢地走到二人數丈外試探。

洛天望離二人雙肩緊靠,背向對方,野狼見二人不為所動,又有數隻野狼從左右靠近,漸成合攏之勢。

二人皆曉得情勢比想像中險峻,動輒舟覆船翻,葬身狼窟,只能沿水路突圍遠遁,方能活命。再揮刀斬退數隻野狼後,二人遂向支流方向推進。狼群緊追不捨,又有數隻野狼從後撲上。

二人揮動山刀,又有野狼血濺弊命,但洛天身上早已掛彩連連,肩上腰腿,爪痕齒印,深深烙印其中。而望離幸得洛天掩護,則傷勢較輕,但都傷痕滿佈,虎口併裂。

退到狼群邊緣薄弱處,洛天見又有野狼靠近,刀柄一撞,右邊一隻野狼登時人仰馬翻,連帶後方數隻野狼皆受波及,望離順手又替洛天解決左邊兩頭野狼。道上狼屍血塊,二人乘狼群混亂之時,堪堪逃離遁去。

二人不快不慢,漸漸走近支流。漸聞水聲不絕,洛天伸手向前方草叢一撥,娟娟娟流水出現在二人眼前。和狼群經歷一翻纏鬥,二人早已疲憊不堪,遂走到溪旁,俯腰掬水,解渴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