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抬望眼滄海明月 崖山海風雨飄搖

嗖——!一支響箭劃破月夜的甯靜.

崖山土城的城頭上,一名將軍正帶領著手下巡視,響箭仍未落地,只見他探出二指輕輕一撚便將這支響箭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月光正照在他刀裁一樣的臉上,說是刀裁,是因為他的左臉上有一條很深的刀疤,也是說他的臉象刀裁過一樣的有棱角,夜風吹動他顎下的長髯隨風輕輕擺動,顯得格外威嚴.

他注視著這只響箭,這是一支普通的響箭,箭上插著一封書信,是誰從下面she來的?土城雖然不高,但從下面不偏不倚she到城頭,而且力量不輕不中,偏偏在自己面前停了那麼一瞬,讓自己輕輕地可以接住,可見she箭的人箭術高超的緊.他滿不在乎地冷哼了一聲,說道:"取火把來."馬上就有小卒取來了火把.他把信取下來,又將羽箭丟下城頭,啪的一聲響,就聽見城下不遠處高喊:"好神力,佩服佩服!"接著馬蹄聲響,越來越遠.將軍虎著臉也不理會,借著火光讀那信封:"文山勸宋兵早降?"看罷大吃一驚.原來文山是右丞文天祥的自號,難道文丞相已經投降了韃子?他將信將疑,此事事關重大,這封信還是交給丞相和太傅過目才是.想罷,吩咐手下堅守城池,自己親自向皇帝行宮飛跑過去.

說是行宮也不過是幾間草屋而已,整個崖山也只有這幾間草屋,和大宋之前金碧輝煌的樓閣亭台簡直是天壤之別,只是修葺的很好,下小雨時還不至于漏水罷了,這是太傅張世傑專門為皇帝修建的.其他的軍兵和官員有的搭個帳篷,有的住在船中,還有一些老弱的只能披星蓋月,露天而宿了.誰曾想到,曾經繁華的大宋江山今昔竟末落如此.

此時行宮內,太傅張世傑和左丞相陸秀夫正在與太妃議事,而年僅八歲的小皇帝趙昺正依偎在太妃的腿上打瞌睡,口水流到太妃的裙子上,而太妃卻渾然不覺,只是坐在椅子上哭泣.其時戰事緊張,行宮的前殿便當作金殿,太妃和百官避繁從簡在此商議軍情,但她一個弱女子如何做得了主,大事全是張世傑和陸秀夫打點,軍務方面都交給江家軍,江家軍的大帥江萬載早已殉國,現在主事的便是剛才在城上巡邏的大將軍江鉦.

張世傑見太妃心急便勸道:"太妃不必難過,文丞相足智多謀,一定會沒事的……"

話未說完,陸秀夫道:"太傅此言差矣,履善被困多ri,若還不發兵救援,就算他再足智多謀,恐怕也難逃一死.望太妃速速降旨早發救兵."

張世傑道:"如今韃子兵臨城下,那李恒乃是西夏後裔,勇武過人,若現在派援兵,太妃和皇上誰來保護,況我軍雖有二十萬,但是老弱病殘大半,有什麼把握就一定能救出文丞相?"

陸秀夫把朝服袖子一抖:"若不救援,大宋便只有坐以待斃,或短或久,遲早要被韃子……"

話未說完,張世傑大喝一聲,用兩根手指指著陸秀夫:"夠了,你……"那兩指停在空中,只是不住地戰抖,卻說不出話來.

這聲大喝仿佛炸雷一樣,震得草屋嗡嗡直響,將小皇帝嚇得從夢中驚醒,擦了擦口水,也沒看清下面是誰,說道:"吵死了,吵死了,誰那麼大膽,驚擾了我的好夢?"

兩名大臣馬上跪倒,口稱臣罪該萬死,不住地磕頭.太妃知道,自己母子的後半生的貧富榮辱恐怕全要指望著這些大臣,看著皇帝如此不諳世事,又想到母子孤苦無依,朝不保夕,竟而無言,哭得更厲害了,兩個大臣仍只是不斷地叩頭.張世傑是小皇帝的老師,因此小皇帝對他比較尊重,見狀也就不再追究.

忽然門外一條大漢急沖沖跑進來,一邊跑一邊說:"不好了,不好了!"

這人正是江鉦.他也不向太妃和皇帝磕頭,也不問現在的情形是怎麼回事,一把將地上跪著的兩個人拉起來,"文丞相投降了!"

兩人一聽大驚失se,陸秀夫剛站起來,又撲通摔倒.

那趙昺卻拍手大笑,太妃馬上將他口掩住,眼睛看著張世傑,露出歉意的表情.

張世傑卻因為江鉦帶來的消息太過嚴重,對皇帝和太妃的舉動並未注意,轉而對江鉦說道:"什麼,此話當真?"

陸秀夫也道:"絕無可能,履善不是這種人."(履善是文天祥的字)

江鉦將信遞給二人過目,"你們自己看看,我還沒來得及拆開呢."

二人只見信封上面寫著:文山勸宋兵早降,果然是文天祥的親筆.陸秀夫仍然不信,便拆開信封拿出里面的信紙,見上面寫著一首詩:

辛苦遭逢起一經,干戈寥落四周星.

山河破碎風飄絮,身世浮沉雨打萍.

惶恐灘頭說惶恐,零丁洋里歎零丁.

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怎會如此,這詩分明是表明對大宋的忠心,但……"陸秀夫奇道,說到這里又覺得什麼地方不妥.


張世傑和江鉦也搶過來觀看,張世傑道:"不知道文丞相此意為何?"

江鉦道:"我看文丞相並未投降,其中有詐.信封和信的意思完全不一樣."

張世傑將信呈與太妃和趙昺,"請萬歲過目."

太妃看罷信,又聽方才三位大臣的對話也很茫然,對陸秀夫道:"陸卿怎麼看?"

陸秀夫緊鎖雙眉,沉思片刻:"啟稟太妃,這封信分明表明履善心意,叫我們不要投降,信封卻又勸降,想是履善為韃子所迫,不得已才寫此信,但又不肯失去大宋的氣節,為掩人耳目,故意將信封如此寫."

張世傑馬上反駁道:"既然為掩人耳目,可也太過冒險,萬一韃子有懂得漢文的豈不是招來殺身之禍,這封信又如何能輕易送入我軍?"

江鉦也道:"不錯,而且剛才送信之人看來武藝不凡,箭法十分了得.韃子營中能征慣戰者甚多啊.只是不知道這人是誰."

趙昺忽然插嘴道:"你沒看清麼?"

江鉦回道:"啟奏陛下,臣黑夜之中只是看到一個黑影,身材矮小,不像韃子兵將."

陸秀夫道:"如此便奇了,或許韃子軍中有履善安排的內應也未可知."

太妃歎了一口氣:"但願如此,希望大宋的列祖列宗保佑我們母子渡過此難."說罷又抽泣起來.大臣們不免又勸導一番.

幾個人又商議許久,都覺無退敵之策,文天祥的信也叫他們疑惑萬分,想來想去還是沒有頭緒,只好走一步看一步,聽天由命了.

陸秀夫走出宮門後轉身對江鉦道:"韃子這幾ri並未攻城,不知道又有什麼yīn謀,將軍不可大意,越是平靜便越是危險."

江鉦向天拱手回道:"江家滿門忠烈,丞相請放心,甯可戰死城頭,也不叫韃虜進崖山一步."

陸秀夫苦笑一下:"有勞了……"他心中卻暗想:大宋是否真的氣數已盡,即便如此我們身為宋臣,也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若是天亡大宋江山也是命數使然,到時只能如文天祥所說"留取丹心照汗青了".

江鉦看到陸秀夫若有所思便問道:"丞相還有何吩咐?丞相?丞相?"陸秀夫仿佛沒聽見一樣,又歎了口氣,便奔自己的大帳走去.

帳內陸夫人正在教陸秀夫的兒子識字,陸秀夫的兒子名叫陸崖,今年八歲,與皇帝趙昺同年.他的名字是來到崖山以後取的,從前都叫rǔ名,陸秀夫深知或許崖山便是全家葬身之地,往南便是大海,宋兵到此若仍不能反敗為勝則或被蒙古消滅殆盡或被茫茫大海吞噬,他只希望在崖山能置之死地而後生,若不能擊退蒙古兵便以身殉國,因此給兒子取名陸崖以紀念之,但陸家的這一點骨血不知能否保存得下來.

此時陸崖正像模像樣地讀著《三字經》,搖頭晃腦的樣子惹的陸夫人一陣好笑,若是時光能停留在這一刻,該有多好,也許丈夫不是丞相一家人便可以永遠享受這天倫之樂,但是蒙古的鐵蹄怎會為這一刻的美好停駐呢?自己雖跟著丈夫顛沛流離,苦難遠遠多過歡樂,但為什麼自己仍然不棄不離地愛著他,是了,他為國為民cāo勞半生,不失為大丈夫,為人妻子的便應該為他排憂解難,希望大宋還有複興的時候,那時我的丈夫也可以和自己一起陪著孩子讀書.

一旁的陸崖見母親出神地望著自己,讀書的聲音又提高了一個調門,他可不知道陸夫人此刻的心情多麼的複雜.他一邊讀著,一邊調皮地伸出小手在母親的眼前晃了晃道:"娘,你發什麼呆啊?"

陸夫人道:"小鬼頭,你好好讀你的書,娘在聽著呢."

陸崖擠了擠眼兒,吐了吐舌頭:"讀書有什麼用啊?我不想讀書,我想象江鉦叔叔那樣學好武藝去打韃子."

陸夫人申斥道:"不許亂說……"

話未說完,帳外傳來陸秀夫的聲音:"有志氣!"帳簾一挑,陸秀夫跨步進來,蹲下身來拉住兒子的手道:"韃子要打,書也要讀,將來你要成為一個文武全才的大英雄,好為大宋江山立功勞."

原來陸秀夫早就回來了,聽到陸崖高聲讀書不忍打擾一直在門外偷聽,聽到自己的兒子很有志氣便忍不住來誇獎幾句.


陸夫人見丈夫回來,馬上要為他脫去戰袍,因為當時戰事很緊,所以不管文武官員都是一身戎裝,陸秀夫雖是文官卻也穿了一件盔甲.

陸秀夫見夫人要為他更衣,把手一擺,"不必了夫人,近ri韃子沒什麼動靜,我猜可能要有什麼大的舉動,我不太放心,稍後要去城頭巡視."

陸夫人點點頭:"應該,應該."她賢良淑德,從不忤逆丈夫,只知道丈夫做的事一定是對的,但神se仍然有些不悅.

陸秀夫與她夫妻多年,哪能察覺不到,便安慰道:"夫人,我很快便回來,等戰事一了,我便可以多些時間陪你和崖兒了."

夫人笑笑,不再說什麼了.心想:也不知那一天要等到什麼時候.

哪知陸崖在旁邊聽的清楚,高喊道:"爹爹帶我去,爹爹帶我去,我從來沒上過城樓,不知道上面是什麼樣子."

夫人道:"不許胡鬧,爹爹很忙的."

陸崖還狡辯道:"爹爹,我去城上是看看,將來才知道如何做大將,才知道怎麼打韃子啊?"

陸秀夫聞聽,心想這小鬼頭古靈jīng怪的很,只不過想出去玩玩,卻找這麼多理由,又想也好,就早點讓他長長見識.便道:"小鬼頭,你的鬼主意真多,好,今天爹爹就帶你巡營."

一大一小二人來到城頭,城上宋兵每十步一崗哨,見到陸秀夫來了便要施禮,陸秀夫都把手一擺,叫他們不必.陸崖見爹爹莊嚴肅穆,他還從來沒見過陸秀夫巡視時候的威嚴,便也繃著臉,學著陸秀夫的樣子把手一擺一擺的.軍兵們看到他,也不敢笑,只好強忍著,但這樣以來倒把這里的緊張氣氛緩和了不少.

陸秀夫又帶著陸崖見過江鉦寒暄了幾句,又囑咐他加強戒備等等,江鉦一一稱是,他見到陸崖也覺好笑,把一根弓箭上的羽毛插在他頭上,陸崖歡喜的很.接著陸秀夫又把整個城頭巡視一番,此時已近天明,便對陸崖道:"小鬼頭,我們回去吧,想不到這麼晚."

陸崖用羽毛指著最高的一處小山包,道:"爹爹,我想到那看看,那里可以看得更遠些."陸秀夫心想不錯,去那里或許可以看看蒙古兵營的動靜.

二人登上小山,陸秀夫向遠處望去,曠野之上只見蒙古兵營星星點點的燈火,似乎比前些時又多了許多,心想:李恒久攻崖山不下,韃子的援兵恐怕到了.今ri正是十五,一輪明月高掛天空,月光如水般撒向萬籟寂靜的崖山山城,夜風推送著身後的大海,一波一波地輕拍著海岸,陸崖似乎被這月se吸引,嘴里叼著羽毛,歪著頭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遠方,此時此刻是那樣的甯靜,可陸秀夫的內心深處似乎有一團烏云正從天空的深處黑壓壓地逼將下來,恐怕前所未有的暴風驟雨就要來了.

第二ri辰時一過,蒙古兵便來叫陣.張世傑帶一萬jīng兵,江鉦帶江家軍本部五千人迎敵.陸秀夫在城頭觀戰,陸崖則跟著看熱鬧.陸夫人本來不許他出去,要他在家玩耍,但陸秀夫想現在時逢國難,大宋江山岌岌可危,叫兒子來學學別人怎麼打仗,也好早ri為國效力,宋朝自太祖趙匡胤陳橋兵變以來,一直重文輕武,因此屢被外族侵擾,到現在國將不國,少年一代若能早ri學成武藝或許並非壞事,因此便帶著他一起來了.

陸崖向城下觀看,蒙古軍排著方陣,整整齊齊,浩浩蕩蕩也數不清有多少人,全都是弓箭手和刀步兵,赫赫有名的蒙古鐵騎卻沒出戰,在方陣最末卻是幾百輛大車,用青布罩著,不知道里面是什麼東西.再看宋兵卻衣衫襤褸,仿似乞丐一般,但是個個氣宇軒昂,倒也別有一番威嚴.

陸崖指著蒙古軍為首的一員大將問陸秀夫:"爹爹,那個人就是你說的李恒嗎?"

陸秀夫皺皺眉:"不是,那是張弘范,你要記住他,他是忽必烈攻打襄陽的幫凶,是屠殺宋人的劊子手,你文伯伯也是被他抓去的."

陸崖仔細打量起那員大將,年紀約四十歲左右,身材高大,一身金甲,方面大口,威風凜凜,最奇的是他的兵刃——兩把用鐵鏈穿過的大刀,鐵鏈十字形纏在張弘范身上.陸崖看罷對陸秀夫道:"記下了,爹爹."

陸秀夫笑笑:"乖孩子,你再看左邊的大胡子,那人才是李恒."

陸崖見張弘范左邊果然有個大胡子,那胡子生的特別,就象鋼針生生插進肉里一樣,穿了一身漆黑的盔甲,連戰馬也是黑的,就好像三國的張飛相似,只是手中可不是丈八蛇矛,而是一把大斧子.陸崖拍手大笑:"張飛來了,張飛來了."

陸秀夫笑道:"張飛是好人,他是壞人怎麼可以相提並論呢?真是胡鬧."陸崖吐吐舌頭不再說話了.

兩軍陣前可不象城頭上這樣輕松,張世傑曾不止一次敗給張弘范,知道此人厲害得很,他那兩把刀叫做子母飛鏈刀,母刀在左手,對敵時用于防守,右手子刀則可飛出,在百步之內乘敵將不備取其首級,然後拉動鐵鏈將子刀收回,張弘范在這件兵器上下過苦功,子刀飛出必無虛發,因此別人給他取了個綽號叫抽刀斷血,意思是只要子刀飛出必然見血.

只聽張弘范喝道:"世傑,你本是本帥的部下,卻叛國投宋,該當何罪?"原來張世傑曾經在張弘范手下做過官,後來投宋,卻對大宋忠心耿耿,保衛趙氏子孫轉戰南北,因此後人把張世傑,陸秀夫和文天祥並稱作"宋末三傑".

張世傑道:"我是漢人,保的是漢人的江山,朝拜的是我們漢人的天子,你雖在蒙古位高權重,在我眼里不過是忽必烈的一條走狗,你雖名為漢人,實則漢jiān!你有何面目反說我叛國?"


張世傑說的義正詞嚴,張弘范覺得汗顏,不過又想我受忽必烈知遇之恩,忽必烈英明神武,他才應該是真命天子,我幫助大元沒有什麼不對,便道:"世傑,宋朝若不是jiān臣當道,皇帝昏庸也不會落得今天這步田地,趙昺不過是黃口小兒,你保他有什麼好處?前ri我叫文天祥寫封書信給你,勸你早早投降,你可收到?希望你聽從勸告,投降我大元,還可以封侯封爵,若還頑抗到頭來恐怕免不了身首異處!"

張世傑心想:文丞相書信疑點甚多,其中隱情還不得而知,講不好哪句話說錯了,別害了文丞相,又或這老狐狸或許有什麼yīn謀詭計,干脆不提此書信,便厲聲怒道:"住口,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只求無愧于心,上對得起列祖列宗,下對得起黎民蒼生,就算馬革裹尸,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可不能忘了自己的祖宗是誰."言下之意還是在譏諷張弘范身為漢人卻殘害自己的同胞.

張弘范聽到這,再也沉不住氣,怒道:"手下敗將,多說無益,既然你不認罪,我便來將你正法."

話未說完,子刀飛出直奔張世傑咽喉刺來.張世傑怎會不知道此刀厲害,但是張弘范出其不意的這一刀實在太快,再想要躲可來不及了,張世傑把眼一閉,心想:萬歲,臣先去了.就在這千鈞一發的當口,一支箭羽從後面飛來,橫著打在刀尖之上,子刀被撞稍微偏了一點,在張世傑左臉頰擦過,留下一條極細的血痕.從張世傑身後飛馬奔出一員虎將,正是江鉦.

原來江鉦在後面掠陣,見張世傑講的正氣凜然,不禁暗自佩服,突然見張世傑右肩微微後撤,便知不好.但凡使用暗器傷人,必先蓄力,然後再發出,因此暗器未發便已經有了破綻,只是功力深淺不同,破綻大小也不同,張弘范雖然練子母飛鏈刀已久,可還未達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便是這微小的破綻被江鉦發現,但他離張世傑尚有十幾步遠,想救張世傑已然不及.說來真巧,他忽然看見昨夜被自己從城頭上擲下的箭枝正插在地里,擲下箭枝時由于用力過猛,只露在外面幾根羽毛,他情急生智,用大槍的槍尖向羽毛橫掃過去,箭羽應聲而斷從張世傑身後飛向子刀.畢竟張弘范比江鉦距離張世傑遠些,因而羽毛後發先至打偏了子刀,可一根羽毛能有多大的力量,張世傑還是被子刀割破了臉,否則張弘范抽刀斷血的名頭可就再也不敢叫了.

江鉦跟隨父親江萬載打仗時便知道張弘范厲害,那時父親也不是張弘范的對手,江萬載因此兵敗,投海殉國.他因年幼不曾和張弘范交過手.此刻仇人就在眼前,說什麼也要取他xing命,為死去的父親和將士報仇.

江鉦也不說話舉槍便刺張弘范的前心.張弘范右手子刀已經收回,手腕一翻雙刀向下砍落,想把大槍擋開.哪知道江鉦這一槍是虛招,左手向下一壓,右手一擎,槍頭倒轉,槍當棍使,槍杆向下砸落.張弘范暗驚,怎麼宋軍之中還有如此猛將?這是什麼招數?也來不及細想舉母刀向上招架.只是終究慢了一步,母刀才舉過一半,力還未使足,便被槍杆壓下來,連刀帶槍一並正砸在肩頭上,雖有金甲護身,刀背仍嵌入半寸深,這一下震得他五髒都要炸開一樣,一口鮮血噴出,將胡子都染紅了.

張弘范暗叫,好大的力氣,筋骨恐怕要斷了.由于變化突然他的子刀根本來不及使用便已經敗了,他強忍疼痛催馬便逃.主將一敗,其他兵將也向後敗走.江鉦誓要今ri取張弘范的xing命,帶江家軍便追.

蒙古兵前軍雖撤,但陣容未亂,張弘范,李恒各領軍兵分向兩側撤退,閃出後隊的青布大車來,大車前面有一員小將,也就十五六歲的年紀,身上也背著子母飛鏈刀.那小孩把手一舉,後面大車青布撤下,只見前面沖鋒的江鉦,後面守隊的張世傑,城樓上的陸秀夫父子以及所有的宋兵宋將,全都嚇呆了.在宋軍面前的是一排排鐵籠,里面有數以千條雙眼血紅的餓狼,直立起來有一人多高.鐵門一開,這群餓狼便向瘋了一樣直向宋軍沖去.宋軍的戰馬嚇得瑟瑟發抖,慌不擇路,四散奔逃.宋將們這才明白為什麼今ri韃子沒有騎兵出現.

江鉦沖得太快早把大多宋兵甩在後面,成群的餓狼將他圍住,戰馬左沖右突,始終逃脫不了重圍,江鉦大大小小打過數百仗,都是和人在打,和這群野獸戰斗還是頭一回,恐怕這輩子也就這一回了.他武藝高強,也殺得幾頭餓狼,可這群狼的數量太多,殺也殺不完,一不留神,戰馬的後退腿被一頭餓狼當場咬住,江鉦回身一槍將它刺死,但是馬卻再站不住了,倒地不起,群狼蜂擁而至竟將戰馬活吃了.

原來這群狼從小經過訓練,每次喂食都以馬肉飼之,長大後又訓練它們捕捉戰馬,卻從不吃人,不過兩軍陣前哪個人遇到這群凶惡的猛獸能不害怕呢?因此宋兵也全都四散逃命.

江鉦頓時大怒,見狼群似是那小孩指揮,便向那小孩撲來.那小孩卻不慌不忙,雙手拔出子母飛鏈刀,同時子刀飛出直奔江鉦而來.江鉦知道飛刀厲害忙用槍頭撥打,哪知小孩一拉鐵鏈,子刀向回飛去,同時左手一揚母刀又飛出,江鉦萬萬沒想到這小孩的飛刀招數與張弘范不同,忙槍向右擺去想把飛鏈刀架開,誰知這一刀仍是虛招,小孩母刀撤回,同時子刀向江鉦大腿飛去,江鉦槍向上架想要擋開這一刀必須轉槍頭向下撥,可是哪里來得及,眼看這一刀便要將他一條腿斬斷,沒有辦法他把大槍槍尖朝上,用槍杆向下一立,想用槍杆擋住這一擊,可飛刀去勢不減,又向前飛出幾尺,小孩右手一抖子刀饒過槍杆又從左側折回,然後饒了兩圈,剛好把江鉦的大槍和雙腿纏住,說時遲那時快,似乎江鉦的一切反應都在這小孩的意料之中,只見他把鐵鏈一提,把江鉦拉到,然後催馬向後急退,拖著江鉦向後撤了幾十步,別看江鉦那麼大的力氣,奮力掙紮卻也無法掙脫.兩邊早有蒙古兵將他制住,然後推到關狼的鐵籠子里鎖了起來.

張世傑遠處看著江鉦被俘,蒙古兵奇兵突現,知道敗局已定,忙傳令收兵.那邊小孩吹聲口哨,群狼也都乖乖撤回.城頭上小陸崖已經被此情此景驚得目瞪口呆,陸秀夫對他說道:"打仗就是這樣的,有死有生,你不必害怕."

陸崖點點頭,道:"那群狼可真厲害……"他小小的心里只覺得群狼捕食很壯觀,但他也多少體驗到了戰爭的殘酷,暗想若是不打仗那些大馬也就不會死了.

張世傑回到崖山之後叫陸秀夫立刻清點人馬,自己向太妃稟報今ri戰事.由于江鉦被俘,江家軍也暫時由陸秀夫代管,而陸崖則一直跟隨在父親身邊.此戰宋軍主力並未參戰,江家軍在逃走時被自己人馬踩傷幾個,有幾十匹戰馬喂了狼,除了江鉦被俘,就再沒什麼其他的損失,陸秀夫略感欣慰.

等清點完畢之後,陸秀夫又到城頭上巡視一遍,然後又去中軍帳批閱一些公文,這些事情做完已經是晚上了.

陸崖一天沒吃東西,又餓又累,不過白天的事情叫他興奮不已,心里想著怎麼樣對付那群狼,見爹爹忙完了,便問道:"爹爹,那群狼太厲害了,怎麼打敗它們呢?"

陸秀夫想了想:"獵人狼用什麼最好呢?."

陸崖聽得眼睛一亮,擺了個she箭的姿勢道:"用弓箭,那我也要學弓箭",說著把頭上的羽毛拔下來遞給陸秀夫看,"叫江叔叔教我."

陸秀夫面露苦笑,陸崖馬上意識到江鉦已經被那小孩抓走了,便道:"我去把江叔叔救出來"又想,我現在這麼小,去了恐怕救不了江叔叔,他目光堅定地看著前面道"等我長大點再去."

這翻孩子話弄得陸秀夫哭笑不得:"你這小鬼頭啊,等你長大了恐怕江叔叔……"他把剩下的話吞進肚里,不敢再說下去:"時候不早了,我們回家去."說完拉起陸崖的小手走出大帳.

出帳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外面風雨交加,一片漆黑,雨水漫過城頭傾斜而下,海浪拍打岩石的聲音從遠處傳來.陸秀夫心中也似這暴風雨中的大海一般,驚濤駭浪.

lt;/agt;lt;agt;lt;/agt;;

新 ,首發手打文字版.新域名新起點!更新更快,所有小說電子書格式免費下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