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如同大家所知,在大陸曆九六一年至一三四九年之間,目前蒼穹園南方曾經存在過一個名叫皇華榮禪的國家.此國——」
擔任導師的安倉善子老師一邊調整眼鏡的位置,一邊在黑板上寫字.在紗在筆記本寫下一行短短重點後露出苦笑.「九六一陰謀皇華榮禪,一三四九亡國(3:日文的九六一陰謀發音同黑暗陰謀,一三四九音同簡潔或干脆,因此這句重點有「皇華榮禪靠陰謀建國,最後很干脆地亡國」之意.).」原來如此,這還真是淺顯易懂的背誦方式.
「位于冠仙的皇華遺跡非常有名.問題來了,此遺跡的別名又叫什麼?請島內同學回答.」
「咦?啊——呃,好像別名人偶遺跡.」
「沒錯,正確答案.由于發現許多人偶的關系,該處又被稱為人偶遺跡.各位同學,這里是重點,大家一定要記下來.」
為了表示此處為重點,善子老師用紅色粉筆在該句下方畫上一條紅線.
目前是第三節,也就是社會課.黑板寫滿蒼穹園曆史上的重要關鍵字與簡易年表.內容主要是蒼穹園改國名之前的中世紀曆史.
「……呼啊.」
並不是對課程內容有所不滿……但是在紗卻打了一個小小的呵欠.看來是受到昨晚沒睡好的不良影響所致.縱使嘴里說了一大堆,在紗仍然對今天的課業觀摩深懷期待.
「皇華榮禪的初期國教為壬耶聖教.據說皇華人將造人(繁衍子孫)視為伊科(意謂公平均等)神所為,因此女性地位非常高.為了盡可能接近伊科神的領域,男性們進而開始制作人偶.皇華人們很堅持喔,他們會將任何東西做成接近人形的人偶.甚至到了即便是功能上無法做成人形——比如武器或房屋也會加上頭臉與手腳裝飾的程度.」
在紗揉了揉眼睛.在講台上滔滔不絕的善子老師聲音越聽越像搖籃曲.
她的視野變得模糊並上下晃動起來.眼前的美須須頭部與更前方的老師和黑板皆不規則搖晃著,帶給她一股從船上往下看的晃動感.波浪緩緩地升高,令在紗的視野徐徐下沉.
「……嗚!」
她慌忙捏了一下手背,抬起和桌子對望的臉龐.老師似乎沒發現她打瞌睡的樣子,安心的在紗繼續在寫到一半的筆記本上面寫下重點.
「據說他們擁有非常高度的文明,甚至在大陸曆一一AA年左右制造出名叫機功人偶的作品.至今還找到依然會動的機功人偶呢.大家看看參考書,上面也有記載對吧?」
她看了放在桌上的參考書.書上刊載與人類相似度遠超乎想像的人造物品照片.老實說,看了有點惡心.
「中後期依然有許多精致程度令人大吃一驚的作品出現.甚至有些喜歡超自然題材的人們還傳出『亡國之際是否曾經創造出人造人?』的傳聞.」
善子老師微笑說道.基本上來說,她是一位好老師,可是卻有一上社會課就突然冒出脫線發言的缺點存在.
在紗沒聽清楚這段講解,或許她不該為了看參考書而低頭.她的意識逐漸模糊視野越來越窄.
「…………」
在筆記本上面寫字的自動鉛筆筆芯被弄斷,往前飛了出去.她的體重似乎在不知不覺間加諸在自動鉛筆上了.
在紗一邊從筆頭按出新筆芯,一邊以朦朧視線盯著黑板.
此時她發覺自己和老師四目相對.雖然老師眼睛細細的,很難發覺她的視線就是了.
「嗯～～那就請鷹崎同學來回答.」
「…………咦?」
突然受到老師指名的在紗全身瞬間一僵.即使她一口氣趕跑睡魔也來不及了.在聽到老師說出自己名字之前,在紗幾乎沒把老師的講解聽進去.
「呃……呃呃……」
「嗯?你怎麼啦?」
正當在紗為了理出一絲頭緒而不停看著黑板與教科書時,一張從筆記本撕下的小紙條出現在眼前.似乎是前座的美須須伸手放到她桌子上的.
「是……轍野來茜……?」
「姆～～真可惜,正確答案是紅柳想蘭才對.這個是重點,記得背下來.不過,難得見到鷹崎同學答錯呢.」
「呃……老師對不起.」
微微低頭的在紗往前一瞧,看到美須須慌張比對黑板和筆記的模樣便明白了.過了數晌,又有一張小紙條放到在紗的桌子上.紙條上寫著一句「對不起!」還有像兔子又像狗狗的人物,汗如泉湧拼命道歉的圖畫.
「…………」
在紗微微一笑,接著撕下筆記本一角寫上「沒關系,謝謝你」並且對折,趁老師不注意時放在美須須肩頭上.那句話旁邊還畫了一個奇妙的人物.
◇
魔王身影從視野中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其他景色.
這是驅真第二次出現相同的奇妙感覺.就算身體沒有絲毫不適,這種在世界之間移動的術法也不可能帶來舒適感.微微蹙眉(與其說心情不佳,倒不如說可能是受到不知能否趕得上參觀的念頭影響.)的驅真離開了雷賓休艾茲.
然而——
「……這是哪里?」
此處並非驅真原本待的萩存平原.
不——倒不如說這是一個幾乎沒有光線,完全不知身處何方的空間.頂多可以從潮濕的空氣,聲音反射情況來判斷此處並非戶外.
迫于無奈之下,驅真拿出包包中的隨身手電筒做照明.眉頭因此空間的詭異而皺得更緊了.
她正站在一個以漂亮直線構成的石造房間內.這一點並沒有什麼問題,假如房里還放了大量人偶,那就另當別論了.
但房內排列的並非女孩子渴望的可愛人偶.觸目所及,全都是制作得異常精巧,遠觀會誤認為人類的人偶,或者是假模特兒般的人偶.
「…………」
目前依然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不過驅真立刻明白這里並非目的地.
真不知是魔王偶然搞錯移動的場所,抑或是刻意而為.倘若是後者,下次見面時保證要打到他滿地找牙,心中暗暗如此決定的驅真打開對講機開關.蒼穹園空中設置了許多被當成通信基地台的無人天驅機關.此處若在蒼穹園國境內,應該能夠和總部或附近的騎士取得聯絡.
很快地,有一陣混著雜音的說話聲傳進驅真耳里.
『……里……芎園騎士……部……說……』
看來已經聯絡上總部了.放下心中大石頭的驅真將麥克風拿近嘴邊.
「我是蒼穹園騎士團的鷹崎驅真少尉.」
『……終端辨識碼辨識完成,有事請說.』
「麻煩確認位置,也就是我目前的所在地.」
『了解,請稍候片刻.』
對講機里面搭載了發信器,可以讓總部逐一掌握所有騎士的目前位置.說方便是很方便,一想到假如上級追問訊號消失的這幾十分鍾內做了些什麼,她的心里就覺得很煩.即使說出自己受到異界召喚並且被當成勇者看待等等經曆,打死也不會有人相信.
『……確認完成,少尉目前所在地為N40·E143地點,也就是往臨山地南部的雨深山.』
「往臨山地……我知道了.」
驅真說完便切斷通訊.
往臨山地是位于蒼穹園南端的險峻山脈.此山地恰巧沿著國境延展開來,在天驅機關發明前,這里還是一處連瘋狂冒險家也不曾進入過的處女地.
了解到這里就夠了,因為她非得到外面去不可.
驅真壓下心中的不悅,在漆黑空間中喀鏘喀鏘走了起來.
「…………」
她沉浸在為數眾多的人偶所發出空虛目光之中,在認為是走廊的長廊上無言走著.這條路的寬度還算不錯,但由于受到兩側林立的剪影影響,反倒成了一個令人喘不過氣的空間.
往前走一段路之後走廊到了盡頭,驅真來到一個更寬敞的房間.就算用手電筒探照也無法窺見房間里面的情況.話雖如此,要想像牆壁邊全被等身大人偶占據的情況卻非難事.
「……簡直就是人偶遺跡.」
或許驅真難得的自言自語,正是她自然吐露出焦慮心情的結果.
此處與蒼穹園南部,冠仙地區的皇華遺跡一模一樣.她雖然有曾經從照片或電視上看過的輕度了解,若是身處于放了如此大量人偶的空間里,心里只會想到假模特兒工廠或展示前衛藝術的美術館而已.
可是驅真未曾聽過往臨山地發掘到皇華榮禪時代遺跡的消息.此處若真是中世紀遺跡,說不定會成為顛覆當代學說的大發現.
當然驅真對此事毫無興趣.身為第一位發現者的名聲對她毫無魅力可言.她心中還有一股「若是為了離開這房間而必須破壞所有人偶的話,到時保證會毫不猶豫通通打爛.」這種如果有考古學者在場會立刻抓狂的想法.
驅真一邊左右探照一邊走進房間里.
突然間,原本只有手電筒光線的空間里出現耀眼光芒.
不——或許如此形容還不算貼切.天花板發出連影子都隨即消失的強烈光芒,將整個房內與外部空間全照亮了.
「——什麼?」
突如其來的強光令她眯起眼睛,等打量四周之後,驅真這才清楚辨識出先前因一片漆黑而無從得知的室內擺設.牆壁描繪著不曾見過的幾何圖案,上面有許多管線與電源線之類的線路;即便有些裂痕,地板卻是由整齊劃一的板子組成.如同她預料的,旁邊還有數不清的人偶正緊盯著自己瞧.
驅真原本就料想此處是擁有文明氣息的地方,可是她沒想到會這麼驚人.這里還有可能是某組織的秘密基地.
假如真是某個秘密基地,點亮照明的事態就必須嚴陣以對,因為照亮暗處的理由只有一個,就是有人闖進來了.
拔出自動手槍的她開始警戒四周,三兩下便在視野角落發現某個奇妙的物品.
似乎是過于接近的關系,驅真反而沒發現.她的眼前立著一座有著透明蓋子,類似棺材的機械,里面還有一尊沉睡的人偶——不,是形似人類之物.
「這是……」
「形似人類之物」這個形容應該錯不了,因為它看起來和其他人偶明顯不同.
它的整體外貌與人類相去不遠,是一位面容姣好的少女.以額頭上的直線為始,它的臉龐,以及從身上那襲黑衣伸出的手腳卻有著數不清的縫合痕跡,甚至連眼瞼也被粗線縫住了.
從後方露出的每撮長發顏色也不太一樣,那是亮橘色與銀色交錯的發絲.既然能夠從發絲間窺見它頭部還釘了幾根粗釘,除了以「怪咖人偶專家花費畢生精力打造出來的怪作品」來形容,也沒有其他形容詞可用了.
「……什麼東西?」
當驅真不經意用手觸碰「棺材」的瞬間,怪事發生了.
至今宛如一幅以死亡與沉默為主題的繪畫,不停保持靜謐的它開始發出低沉啟動聲.聲音越來越快,連裝設在「棺材」兩側,形似鑰匙的零件也一同彈飛出去.
「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眼前的異常情況令驅真緊張起來,不停警戒四周.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等驅真開始警戒後,蓋在「棺材」前方的透明蓋子漸漸往兩側開啟.
當蓋子完全打開的同時,沉睡其中的形似人類之物上半身突然動了起來,還朝著驅真踏出一步.
「什——」
她不是害怕.如果因這點程度的異狀就感到害怕的話,根本不配在頑強的眾多騎士之中被人稱為魔女.倘若是警戒就另當別論了.驅真將嚴厲眼神與槍口,指向眼前的古怪玩意兒.
——結果她只能茫然呆站在原地.
「有～～新主人您～～好～～嘻嘻嘻,人家是皇華榮禪的魔人,名字叫做烏塔(音同日文的歌唱).人家會實現訂下契約的您任何願望唷.來,不用客氣,請說出您的願望～～望～～望～～!」
因為形似人類之物立刻跪下,還以興奮高亢的語調說出這些話來.
◇
在設立于蒼穹園騎士團總部的管制室中,見到鄰座同袍小小歪頭的上代伍長露出驚訝之色.
「發生什麼事了?」
「……沒什麼,我剛剛接到鷹崎少尉的通訊,不過有點古怪.」
「什麼古怪?」
負責騎士們後援的管制室編有數十位常駐人員,來自外部的通訊會被轉接給有空的人負責.也許她接到鷹崎驅真少尉通訊的機率確實很低,但是也稱不上古怪.
「她拜托我確認所在地……那里可是往臨山地啊.」
「嗯……『盡頭』嗎?」
『那是什麼意思?』
「我曾經聽家里的奶奶這麼說過.據說那里自古就被稱為:踏進一步便不可能回來的現世盡頭.的確是很少見的地方……然而往臨山地又不是無法用天驅機關穿越的地方,沒什麼需要在意的吧?」
只見女同袍輕輕搖頭,再度皺緊眉頭說道.
「不……因為到剛剛為止,往臨山地連一個騎士的反應都沒出現過.」
「……嗯?那就有點神秘啰.」
上代吐了一口氣,接著露出壞心眼的笑容說道.
「莫非騎士團正在幫秘密開發的隱形兵器做實驗?」
「怎,怎麼可能.假如正在做實驗,為何主動聯絡……」
「哎呀～～你似乎不懂?萬一那通訊是少尉的疏失……到時該怎麼辦?無意間獲知機密的你……會……」
「這……你,你別嚇我.」
上代對著聽到驚慌失措的同袍小小聳了一下肩頭.
「我是開玩笑的.至少那位超級改造人不可能犯錯吧?通訊一定是受到某種影響才會接不上.」
這番話似乎擁有超乎想像的說服力.女同袍聽了便無奈地垂下肩膀.的確,鷹崎驅真犯下平凡疏失的場面,那就跟女王參加某個典禮時,突然在會場上一邊揮舞電鋸,一邊發出怪鳥叫的場景一樣,非常難以想像.
不知為何,她再度露出充滿疑問的表情,還看了上代手邊一眼.
「喂喂,你還放在心上嗎?趕快回去專心工作.」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雷達剛剛是不是有出現反應?」
「咦?」
聞言的上代將目光放到眼前熒幕群中的右側雷達熒幕上.那不是用來顯示騎士所在地的光點,而是專門用來搜尋蒼穹園上空的空獸位置.
「看起來……沒什麼問題.真的有出現反應?」
「大概有……我覺得很大就是了……」
女同袍一邊說,一邊用拇指與食指比出雷達熒幕上出現的反應大小.
「不不不,那也大得太離譜了吧.」
人類以空獸的尺寸與外形來區分等級.其中有鷹女級,石像鬼級等等小型種,以及位居其上的獅鷲級與飛龍級的中,大型種.即便曾經出現過身軀更龐大的大型種記錄,由于近幾十年來沒有實際案例的關系,其實飛龍種已經是最大的空獸種類了.
然而她比出來的尺寸卻遠遠超過飛龍種.
「呣……或許真的太離譜.」
女同袍似乎也發現到這一點了.她的雙頰微微發紅,重新將目光轉向設置在自己眼前的熒幕上.
◇
「你說……魔人?」
即便內心因烏塔的舉動而極端不悅,仍然保持住冷靜,剛剛被卷入異世界等等超常事物不久的少女開口問道.
魔人,這是存在于遠古時代的幻想之一.
據說存在于許多故事與傳說中的魔人被封在壺,器具或箱子里,在接近永恒的時光中等待解除封印的時刻到來.
其存在于蒼穹園國內也相當有名,時至今日,許多故事內容依然有魔人出現.幾乎所有描述都是魔人會認定解開封印者為主人,然後幫主人實現許多願望.
「沒錯,沒錯!嘻嘻嘻嘻嘻,人家就是出生于皇華榮禪,擁有顯赫來曆的魔人喲!」
「……皇華榮禪……」
「果然沒錯.」驅真小小嘟噥了一聲.
「哎呀?您聽說過嗎?嘻嘻嘻,真不愧是吾之故鄉,好有名呐……唷,啊啊,不不不,訂正訂正,不愧是人家的新主人,見多識廣呐.」
或許是有心吧,烏塔一邊胡亂揮動雙手,一邊更正自己的發言.
「皇華榮禪……過去曾存在于蒼穹園南部的國家.據說那是一個異常傾力于制造人類的文明,最後甚至可能創造出人造人一一」
『哎呀,您在說什麼咧!擁有顯赫來曆的魔人烏塔聽不懂耶!」
烏塔突然別開眼光(看不到眼睛就是了)並用更大的音量說道.
「……算了我才不管那麼多.」
冷冷說道的驅真敲響默克浩茲.沒錯,陪眼前這名摸不透底細的女孩一起瘋的時間連一秒都沒有.
「哎呀?您有在聽嗎?人家沒有幫解除封印的人實現願望是不行的……』
「………………」
充耳不聞的驅真關掉手電筒,撥開房內的人偶,開始試著從牆上找出房間出入口.
「那……那個,主人……?」
「嘖!」朝背後不停呼喚的烏塔丟了一響不耐煩的咂舌聲之後,驅真再度望向她.
「那就幫我把時間拉回今天早上.」
烏塔瞬時露出傻眼表情,接著立刻揚起眉毛說道.
「啊?那怎麼可能.請您提出有點常識的願望啦.」
「………………」
驅真腦袋里冒出一堆想說的話,但是在此浪費唇舌卻非上上之舉.
「……那就把我傳送到皓成小前面去.」
「不行不行,請您想些正常點的願望啦.有人做得到這些事情嗎?」
「…………夠了.」
迅速別過頭的驅真重新找起出入口.
不過——
「啊,啊,請您先等一下,主人!」
雙肩隨著呼喚聲被她抓住,前進的腳步也停了下來.
「別妨礙我.」
「嗯嗯,不行啦,您別那麼說嘛.」
定睛一瞧才知道,抓住驅真雙肩的並非烏塔的手.不……應該可以說是她的手吧.只見烏塔背部伸出兩條電線般的東西,前端還連接著巨大手掌.
「……你說自己是魔人卻充滿機械風格.」
「咻～～咻～～」
驅真才講到一半,烏塔便噘著嘴轉頭裝傻.她似乎還想吹口哨的樣子.
「…………哼.」
縱使心中對烏塔的興趣不如螞蟻觸角般深厚,一直被她抓著肩膀會無法隨意飛行.驅真再度無奈地望向烏塔.
「那麼,你這家伙到底會什麼?」
「喔喔,哦哦!您總算開口問了!人家身上充滿不可思議的魔人之力唷!」
烏塔露出宛如小孩子的燦爛表情,接著讓驅真看看抓住她雙肩的機械手掌心.
「比如這招必殺·炎獄魔人掌.只要讓這只手發紅發熱——」
「……能夠怎樣?」
「就可以燙平洋裝上面的皺摺唷.」
烏塔往前彎下身體,用手從旁遮住嘴巴,以如同宣布重要事項的語調說道,臉上還掛著充滿自信的笑容.驅真則是用看到可憐小孩般的眼光瞄了她一眼,用混雜歎息的語氣回應.
「……果然是機械.」
「您在胡說什麼啦,是魔人才對.全身充滿不可思議的力量可是所有人的向往呐.證據是制造人家的博士……咳咳,那位讓人家誕生的……非常厲害,神奇又超越常軌的人曾經說過,『家中擁有魔人』遲早會變成上流家庭的常態呢.」
「……我先問一句,你還會做其他事嗎?」
越來越不耐煩的驅真詢問道.這位自稱魔人的少女則雙手插胸回應.
「那個嘛.這招絕技·烈空凍魔陣如何?只要人家保持超低溫,即可讓您度過一個舒適的夏天.」
「我非常相信你是機械.」
「您在胡說什麼啦,主人.發動這項技巧時,放在人家附近的蔬菜還能保持新鮮喲.」
「這樣啊,我知道了.」
「哦哦!您總算了解烏塔的力量了嗎?」
「不,是我總算明白這里是古代的家電工廠.」
語畢,驅真將視線從烏塔身上移開.雖然魔人仍嘰嘰喳喳講個不停,但也只是些芝麻小事罷了.無視她的驅真再度找起出口.
過了幾分鍾,驅真回到嘴里發出呻吟聲的烏塔面前.理由只有一個,因為不管怎麼找,驅真都找不到通往外面的路.
「烏塔.」
「哦啊,您總算認同人家是魔人了.」
「我才不管那麼多,快告訴我出口在哪里.」
聽到這句話的烏塔歪歪頭.
「咦?這里沒有出口喔?」
立刻說出驅真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你說沒有出口?」
「哎呀～～這里原本就沒有設置讓人類出入的地方了.在人家眼中看來,您進入這里的方法反而比較不可思議.」
烏塔說完便哈哈傻笑了起來.
「………………」
驅真的眉頭很自然地——緊皺成一團.她根本笑不出來.
她心中沒有浮現自己會餓死于此處的念頭.沒錯,那念頭無關緊要.驅真的腦子里,只有在紗因自己沒趕上觀摩而露出的遺憾表情.
驅真嘴里念著阿絲堤娜和魔王都聽不見的咒罵,目光銳利地望向烏塔.
「我在趕時間.難道沒有離開這里的方法可用?」
「啊～～既然沒有出口,優雅的方式可出不去喲～～」
「————嘖.」
驅真因這句意料中的話輕輕咂舌.簡而言之,她沒有破壞牆壁便無法離開此處.
此時——又有另一個問題出現了.既然能夠和總部取得聯絡,代表這里並非地下深處.除此之外,她對外面的情況與牆壁厚薄卻一無所知.
武器短少的影響非常嚴重.驅真目前手上只有天驅機關和自動手槍可供使用.區區二十四口徑的小子彈不可能在牆壁上開洞,默克浩茲也無法在如此狹窄的空間里發揮出十足威力.就算能夠成功逃出此地,要花多少時間還是個未知數.
「可惡……」
完全無路可逃.驅真瞪著無情走動的懷表咒罵起來.
烏塔不可置信地看著驅真焦慮模樣,似乎想到了什麼的她突然「啊啊」叫了一聲.
「假如您那麼想出去,人家可以幫您打破牆壁喔?」
「什麼?」
驅真以狐疑眼光瞪了烏塔一眼.烏塔不但絲毫沒放在心上(也許單純是她沒看著驅真而已),還開心地繼續說下去.
「太棒了太棒了!人家就是在等您說出如此淺顯易懂的願望呢!」
「你真有辦法讓我出去?」
「哎呀呀,您在懷疑人家?呵呵呼呵呵,若是被人看扁了,魔人烏塔會很困擾喲!哎呀～～以前人家都是負責挖隧道呢.」
烏塔擺出勝利姿勢並大吼一聲.驅真雖沒有收起充滿猜疑的眼光,現在卻沒有其他明確的手段可以用,只好頂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情輕輕歎息.
「……哼,那就快點動手吧.」
「好～～!那麼……」
烏塔一邊回答一邊轉動手腕,甚至還當場跳來跳去,為了恢複生鏽的身體感觸而運動起來.
然而驅真的心胸卻沒有寬廣到允許她這麼做,立刻用默克浩茲踢了如小孩子嘻鬧的烏塔屁股一腳.
「好痛啊!您,您在做什麼啦,主人!」
「少啰嗦.快把牆壁打出洞來.」
「好好好……人家知道了啦.真是個急性子.」
擺出詭異姿勢的烏塔回應道.驅真再次輕輕敲了她後腦勺一下,一語不發地指著牆壁.
「痛痛痛痛痛……別這麼粗暴,人家馬上照做啦.」
嘴里嘟噥著不滿的烏塔轉向牆壁.
背部在她輕輕轉動脖子的同時微微震動,接著長出兩條類似電線的東西,前端還碰地冒出兩只大大的「手」.
「……你的身體好驚人.」
「哈哈,人家的身體可以聚集現性分子,很擅長模仿物體的外形喲～～」
「名叫魔人卻充滿文明味道.」
「好,好了,那咱們快點開始吧!」
烏塔慌忙說道,讓長在背上的兩只「手」化為拳頭.為了發揮威力而彎下身子後,隨著尖銳的吼聲發出強烈攻擊.
「——!」
速度快到眼睛跟不上的猛攻化為一陣狂風肆虐著.排列在牆邊的人偶群被輕易打碎,擁有漂亮平面的牆壁隨著每一擊被挖開.房內瞬時充滿震動與沙塵,呈現出一副地震來襲的景象.
距離渾厚牆壁透出外界光芒的時間不過僅僅三十秒.
「這樣就——開通了!」
烏塔大吼一聲,將大動作的一擊打在牆壁上.檔住外界的牆壁總算被打碎,出現一個足以容納單人通過的大洞.
「呵呵呵呵,人家表現得怎麼樣?主人.」
驅真只對一臉得意的烏塔輕輕揮手,然後穿過大洞離開.
「啊啊——!請您等等我啦!」
聽著背後傳來呼喚聲的驅真一離開房間,輕盈的身體便立刻接觸到微冷的外界空氣.干燥的空氣撫過驅真臉頰,在嘴唇留下不愉快的干燥感之後消失.
一片與絕壁相去不遠的半山腰映入眼簾.看來剛剛那房間設立在山上,而且標高很高.稍稍往上瞧,還能看見附近的群山與山麓的森林.
但驅真當下並沒有享受眼前這片大自然的閑工夫,她立刻確認方位並啟動默克浩茲.
「方向……是那邊.」
說完便將視線指向北方——自家與皓成大學附設小學的方位.時間確實很緊迫,但只要快馬加鞭也不是趕不上.她無奈地放棄洗臉與吹頭發,連頭發也決定只洗一次.縱使不習慣化妝,起碼基本的都學過了.應該趕得上觀摩吧.
「喔喔!原來主人會飛呀.真是太厲害了.」
驅真對後方傳來的悠閑說話聲沖耳不聞.逕自啟動天驅機關的「翔」朝北飛去.
她一邊看著眼底那片激烈起伏的山地,一邊讓冷冽空氣撫過臉頰與肩頭,不停向前飛.
鷹崎嶇真以號稱蒼穹園騎士團最快的超高速飛行,在天空劃出一道直直的軌跡.前方沒有任何東西能夠阻擋她.
可是——飛行中的驅真出現一股不協調感.
吹過耳邊的風聲中似乎摻雜了某種聲音.
「————喂——」
原以為是對講機傳來某人的通訊,但似乎並非如此.如果是掛在耳朵上的通訊器材,聲音更清楚才對.
「——喂——主人啊——!」
「……什麼?」
聽到奇妙呼喚聲的驅真低頭一瞧.
采取低空飛行的驅真下方——具體而言,是凹凸不平的岩石上有個小小的人影.雖無法看清細部表情,那擁有橘色與銀色兩種鮮明顏色的頭部,卻奇妙刺激著驅真的視網膜.
「————啊.」
她不禁喊了一聲.
這也是必然的.縱使僅僅曆時數分鍾,驅真卻是用天驅機關飛離剛剛的所在地.魔人不可能出現在這里.
可是——
「————啊啊啊啊!您想上哪去啦啊啊啊啊啊啊————」
人影用無法想像的巨大音量朝驅真大吼,那的確是剛剛遇見的魔人烏塔,絕對錯不了.
烏塔正在地上跑著.
底下是一條寸步難行外加激烈起伏的崎嶇道路,只見她毫不費力,與其說輕盈不如說有力地狂奔著,後面還揚起大片塵煙.速度甚至和驅真這一套蒼穹園中數以數二快的默克浩茲天驅機關相同——不,既然有辦法從後面趕上來,想必是超乎常識兩三倍的速度吧.
「太扯了——」
就算嘴里如此嘟噥的驅真想加快速度,天驅機關也早就設定為「翔」了,繼續加速會非常危險.
「請您等等我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隨著地形起伏而忽大忽小的聲音逐漸逼近——
「嘿呀!」
烏塔發出走調的吼聲,隨即對驅真射出某種東西.
「——啊.」
傻眼的驅真不禁叫出聲音來.
那是烏塔剛剛打碎房間牆壁的大「手」.連接在細長電線前端無機質的「手」從下方逼近,一把緊緊抓住驅真的腳與默克浩茲.
「————啊.」
緊接而來的沖擊令驅真出現腦漿被人搖晃的感覺.
明明正在超高速移動卻被外力一把拉住,停了下來.無論是何等訓練有素的騎士,倘若被人這麼一拉,想必會昏迷上幾秒吧.
「——!」
就在集中力中斷的瞬間,驅真的身體被烏塔硬是拉往地面.
「——————!——咚————咚!」
她原本可以失聲大叫.唯有這瞬間,縱使她想舍棄蒼穹園騎士團少尉名號,回複十七歲少女的身份,也是可以諒解的.她可以向未曾謀面且身在天國的父母求助;呼喚留下女兒給自己照顧而死去的兄長名字也無妨;甚至還覺得,向全世界最疼愛的在紗幻影伸出雙手也是美好的舉動.
可是她做不到.不是受到自尊心等等情緒的影響,只是單純在物理上,肉體上做不到.身體正承受著遠超乎平常的重力,還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做出自由落體運動;在奇襲之後的反應時間里,連聲音都發不出來的驅真,身體直直往地面俯沖而下.
「唉～～唷!主人,這樣很危險喲.」
奇妙發音的人接住以彈丸之勢落下的驅真.她用背上長出的第三只手抓住驅真的腳,以雙手和胸部靈活承接住驅真的身體.
「話說回來,主人,您的身體好輕喔.平時有好好吃飯嗎?」
「……!咳咳,咳咳!」
驅真做出宛如吐出肺部所有空氣般的干咳.躺在烏塔胸口上深呼吸好幾回之後,好不容易一腳踩在岩石上.
「臭——家伙,你搞什麼鬼.」
「嗯?啊啊,您不用感謝我啦.」
「誰要——咳咳,感謝你……」
說完便不停大口喘氣,藉此調整呼吸.
「果然……果然連你也是……!你這家伙也是企圖妨礙我和在紗度過甜蜜時光的家伙……!啊啊,我忍不下去了!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驅真拔出「漆黑少女」開火.輕輕劃過烏塔臉頰的子彈飛向遠方消失.
「哦啊啊!您,您想做什麼啦,主人!」
「少啰嗦!假如你想妨礙我,我絕不留情!」
「不,不不不,人家怎麼可能想妨礙您呢!人,人家只是想實現您的願望……」
「……你說什麼?」
此時在溺愛侄女的少女驅真心中,以效率為優先的指揮官鷹崎驅真蘇醒了.心中抱持些許不甘心的她望向魔人.
「……你腳程蠻快的.」
「哎呀～～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其實主人的速度也很驚人喲,害我光追上來就花了不少時間.」
「………………」
驅真望著皓成大學附設小學所在的北方說道.
「我問你.」
「盡管問.」
「你有辦法背著我全力狂奔嗎?」
「哦哦哦哦,這代表您有要緊事得辦?」
「幸虧你腦筋轉得快.我無論如何都需要沐浴打扮,最晚還得在一點二十分之前趕到小學去.」
「您要辦什麼事嗎?」
「參加在紗的課業觀摩.」
「在紗?那是誰?」
烏塔以可愛的動作歪歪頭.
「是我的侄女.我不記得曾允許你這種卑賤家伙說出那尊貴的名字.」
「啊,啊……這樣啊.」
語畢,烏塔後腦勺長出一條前端帶著眼球的電線,扭來扭去地觀察驅真表情.
「嗯嗯～～不過,既然是主人的侄女小姐,想必長得很可愛才是.」
在烏塔話音結束的同時,驅真原本緊繃的臉頰垮了下去.
「你懂嗎?你明白的吧!沒錯,一點也沒錯,她可愛到不行呢.啊,你想不想看看照片?」
「啊……那就麻煩您了.」
驅真從胸前口袋中抽出在紗的照片.照片上有一位頭發與皮膚皆白皙無比的少女,身上穿著如同量身訂做,縫著白色花邊的連身裙,臉龐則微微害羞似的透出潮紅.附帶一提,這張照片上面還加了四層護貝.
「哎呀呀呀,真是位秀色可人的小姑娘.」
「對吧對吧,你也能理解的吧.在紗可是上帝創造出來的美麗藝術品喔.可愛程度比天高,惹人憐愛的程度比海深,可說是超越一切的絕對者.倒不如說她是神?就算說她是神我也相信.」
「唉……有那麼可愛嗎?」
「沒錯,沒錯沒錯,一點也沒錯.所以你才能理解吧?魔人烏塔.我絕對不能遲到,這也是為了我那可愛的在紗著想——快點說遵命.」
「遵……遵命.」
烏塔心驚肉跳地舉起雙手回答.這當然是因為「漆黑少女」正抵在她鼻子上的緣故.不過烏塔似乎對驅真的命令沒有抱持意見.她立刻在驅真面前跪了下去,露出整個背部.
「不好意思.」
驅真沒想到自己長這麼大了還得讓人背著走,但是也無可奈何.現在可是分秒必爭啊.
「請您好好抓緊喔.」
話剛說完,烏塔的背部便開始蠢動,同時長出了三只類似剛剛抓住驅真雙腳的手來.三只手宛如背巾般,緊緊綁住一臉驚訝的驅真身體,將她固定在自己背上.
「假如沒這麼做的話,您可能會被吹跑呢.」
話聲方落,烏塔便彎下上半身,踢了地面一腳.
一瞬間——
「————!」
等同天驅機關最高速的G力襲向驅真的身體.雖然因為烏塔從起跑即可加速到這麼快的異常能力吃驚,她卻沒空深入了解.畢竟烏塔目前跑的地方可不是驅真飛慣的天空,而是惡劣到連騎士團越野車輛也難以穿越的極端惡路.為了不咬到舌頭驅真只能咬緊牙關,並且死命忍受不斷來襲的激烈震動.
然而——速度快到令人不敢置信.
驅真心中的感動勝過沖擊,「能夠趕上課業觀摩」的希望甚至勝過前兩者.
烏塔背著驅真奔馳而行,即便前方出現懸崖也毫不畏懼地拔足狂奔.
在路上——驅真透過防風鏡看到陌生的地方.
群山間有個少見的平坦空間,還有一個用許多巨大奇石排出來的圓圈.
這是非常不自然的空間.或許是另一個遺跡也說不定.
縱使是遺跡,驅真的思考也僅止于此.就算是某種擁有曆史意義的遺跡,若是位于前往小學的最短路線上,仍不過是個障礙物罷了,她不認為烏塔會刻意避過去.
「唷——哈——!」
驅真猜中了.烏塔毫不猶豫地踏入可能是重要遺址的石陣中心,繼續往前——
「————嗯?」
發出驚呼的驅真轉動眼珠,梭巡四周.
背著她的烏塔停在原地,雙腳則不停擺動著.
「……你在做什麼.」
「呃……呃,人家好像沒辦法前進了.」
「什麼?」
驅真再度環視四周.沒錯,目前驅真和烏塔正停在以奇形巨石排列出來的圓形石陣中央.不僅如此,仔細定睛一瞧,她甚至還看見被風吹撫的草木,飛舞的塵埃,隨意飄浮的云朵如同全世界靜止般,停了下來.
這是一股唯有驅真與烏塔被整個世界拋下的不協調感,驅真蹙眉不解.在曆時十七年的人生中,她不曾有過如此體驗或者夢境.
此時,烏塔將視線轉向前方.
「發生什麼事了?」
「這……人家剛剛好像看到東西……」
烏塔的感覺是正確的.她正在看的空間某處,有如丟入小石頭而泛起漣漪的水面般晃動著,然後有兩個白色物體探出頭來.
「————」
白色物體似乎是指尖.兩位手牽手且面貌相同的兩位少女,以像似緩緩從水面出現的方式降臨于半空中.
「歡迎你,挑戰者.」
「歡迎你,愚蠢之人.」
「呵呵呵,那形容會不會太過火了?靈由良.」
「哎呀哎呀,的確是呢,天由良(4:由良出自日本「布琉之言」,這是一句死而複生的言靈,全句為「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由良由良止布琉部」.另外,由良為十種神器中的玉器撞擊擬聲詞.)」
「呵呵呵呵呵.」
「呵呵呵呵呵.」
兩位少女一邊做出完美到令人不愉快的對稱動作,一邊發出宛如貴族千金的高貴笑聲.眼前這兩位少女擁有依出生時代而定,可能會被認定為某種化生(5:化生為佛教用語.指非母體或卵生而憑空蹦出來,或者神佛與菩薩為濟世救人而現身于凡間的容貌.)的美貌,年紀看起來大約只有十幾歲出頭.沒錯,她們的年紀想必和在紗相去不遠.
兩人皆擁有一頭雖不及黑卻相當深邃,遠遠超乎驅真之上的長發.彼此還以複雜到看不出手法的方式綁著對方的一半發絲.若是這麼綁住的話,她們非得一同行動不可.
「天由良——靈由良?」
驅真一面嘴里念著這兩個很耳熟的名字,一面打量她們身上那襲王公貴族沒出席典禮便不會穿的耀眼禮服.
兩位少女繼續做出不失絲毫對稱性的動作,再度張開櫻桃小嘴說道.
「正是.」
「正是.」
「我乃地宮院·天由良.」
「我乃地宮院·靈由良.」
「好久沒見到前來挑戰我們『迷宮』的挑戰者了,靈由良.」
「好久沒見到前來挑戰我們『迷宮』的挑戰者啰,天由良.」
等四目相接之後,兩位少女重新將視線移回半傻眼看著她們的驅真和烏塔身上.
「歡迎你.」「我們承認你的挑戰.」
「你就試著逃出這一座」「集合人世苦難的迷宮吧.」
「假如你有辦法戰勝這個試煉」「我們會賜予你『神』之稱號.」
驅真總算想起來了.
地宮院·天由良與地宮院·靈由良.
那是出現于蒼穹園神話中的雙胞胎大地神之名.
可是驅真對這次超乎常軌的邂逅不抱任何喜悅或驚愕.
倘若能說出一句話,她肯定會冒出「………………這次換成神明啊!」這句話來吧.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