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第五章 善意導致的窘境

三日之後。

善治郎俯視著跪在眼前的瘦小青年,拼盡全身力氣繃緊臉做出無表情的樣子,以掩飾內心的動搖。

「初次見面,善治郎大人。在下是嘉傑爾邊境伯爵三子查比埃爾。此次能得到拜見善治郎大人尊顏的機會,讓在下不勝惶恐」

高高坐在椅子上,俯視著說完雖然流暢很還是略顯生硬問候話語的青年——查比埃爾,善治郎緩緩開了口。

「我乃嘉帕王國女王奧菈一世的伴侶,善治郎。准你抬起頭來」

「是」

看到抬起頭的查比埃爾投來的,強力到讓人幾乎聽見【唰!】的一聲模擬音的視線,讓善治郎一瞬間差點產生倒退幾步的想法,他好不容易才遏制住這個沖動。

(該怎麼形容呢,就是那種最近已經很難看到直率年輕人了吧)

總之就是個可以憑借第一印象就讓人產生好感的青年。可不巧現在的善治郎可沒有把這份好意表現出來的閑暇。

查比埃爾·嘉傑爾,注定要成為下一代嘉傑爾邊境伯爵的青年。

然後,是最開始負責解決鹽之街道異變的人物。

這樣的人,和一名胡子臉獵人一起,被奧菈用『瞬間移動』傳送來了瓦倫迪亞,善治郎還沒有遲鈍到無法察覺這一行為所代表意義。

但正因為如此,現在善治郎的心跳才快得好像剛進行過全力奔跑一樣。

如果善治郎猜想得不錯,這個青年是帶著非常麻煩的使命和目的來到瓦倫迪亞的。

然而,這方面的詳情卻由不得他不聽。

「那麼,奧菈陛下是為了什麼才把你們送來此地的呢?」

聽到善治郎表面裝作若無其事,其實內心已經驚恐到極點的問題,查比埃爾干脆利索的從懷中取出一份信件。

不必說,信件的封蠟上蓋著嘉帕王家的紋章。

「請您禦覽」

接到善治郎視線信號的侍女伊妮絲,上前取過查比埃爾恭恭敬敬呈上的書信。在確認沒有任何形式的上的可疑之處後,當著王配的面將書信拆封。

「嗯」

本來的話,接下來該由伊妮絲將信封中的的龍皮紙呈上,由善治郎獨自閱覽上面的內容。但很不巧的是善治郎的嘉帕語水平還沒達到可以靠自力閱讀這種書柬的程度。

雖然有點丟人,但善治郎還是讓伊妮絲將書信在自己眼前展開,然後由中年侍女用母親給孩子念畫書的方法,一邊指著書信上的字句一邊大聲讀出相應內容。

「那麼,容我僭越了。【朕推薦查比埃爾·嘉傑爾為此次群龍討伐部隊之責任人。此人現交由瓦倫迪亞公爵『全權代理』善治郎·嘉帕指揮。望他順利完成任務】」

上述內容後面,是以善治郎熟悉筆跡書寫的女王奧菈簽名。

(果然啊)

糟糕預感成真讓善治郎感覺眼前一黑。然而現在萬萬不能把這份不快感表現出來,對這一點深深理解的王配,努力裝出平靜的樣子。

「原來如此,我知道了。但是,很不巧我瓦倫迪亞領主軍現在全部出動去守衛周邊村莊了。

還是等明天各主要負責人到齊後,再和你們仔細交換情報好了。沒問題吧?」

「是!」

絲毫沒有察覺善治郎煩惱的查比埃爾,精神十足的給出了爽快的回複。

◆◇◆◇◆◇◆

「糟了,糟了,糟了,真的糟糕了啊,該怎麼辦才好……」

那之後,回到自己房間的善治郎第一次將來到瓦倫迪亞後一直依賴的後宮侍女伊妮絲趕出房間,在只有一個人的空間里陷入了冷汗淋淋的狀態。

善治郎的煩惱源泉,不必說當然就是剛剛借助「瞬間移動」來到這里的查比埃爾·嘉傑爾。

當然,這位年輕人到來本身是喜事一件。在鹽之街道和群龍多次交鋒的查比埃爾自不必說,為了確認襲擊瓦倫迪亞的群龍和出現在鹽之街道的群龍是否是同一集團,而被一起傳送過來的『胡子男』,也是善治郎之前手頭沒有的專業獵人。

此人所擁有的對龍族知識與觀察眼,一定可以對群龍討飯作戰產生巨大的幫助,所以奧菈會不惜消耗珍貴的魔力,一天之內發動兩次『瞬間移動』將二人送來也就讓人不難接受了。

然而,奧菈的這份關心卻讓善治郎在政治上陷入了極其糟糕的情況。

「明明我這邊已經組織了群龍討伐部隊,而且也指明拉法埃羅做負責人了的。身在王都的奧菈現在突然插進來一手,這絕對很不妙吧」

善治郎用『小飛龍』向王都傳遞群龍出現的信息的時候,還沒有組織群龍討伐部隊,所以奧菈當然不會知道他這邊的動向,但就算如此現狀也很不妙。

「姑且,奧菈書面上寫的只是『推薦』查比埃爾做責任人。但因此就無視這個指示也沒關系麼?不,這麼做很不妙的吧。王配拒絕照女王的建議行事,一定會引發大問題」

善治郎碎碎念個不停。

那麼,接受奧菈的推薦,讓查比埃爾成為群龍討伐部隊的責任人就可以了嗎?實際上,這麼做更糟糕。

要問為什麼,那是因為現在善治郎頂著的名號是「瓦倫迪亞公爵全權代理」。從他獲得這職務的那一刻開始,原本身為瓦倫迪亞公爵的女王奧菈,就失去了公爵擁有的所有權限。所謂「全權代理」就是這麼一回事。

所以,現狀就變成了「身為瓦倫迪亞公爵(的代理人)的善治郎所做的人事決定,被女王奧菈橫加干涉」的形式。

換言之,就是王權介入了地方領主的獨立權。

「啊啊,奧菈難道沒注意到這點麼。嗯,應該是沒注意到吧……恐怕,是我向王都投遞的『小飛龍』信件上只寫了交換情報事項這件事,讓她以為我還在等待她的指示了」

王都與瓦倫迪亞距離實在太遠,就算用上小飛龍和奧菈的『瞬間移動』,每交換一次情報也至少得花費三天時間。

讓這種三天甚至四天才能更新一次手頭情報的人負責指揮,對現場人員來說簡直麻煩之極。所以,善治郎才只把『小飛龍』用在交換情報方面而沒有請示任何具體命令。可是看起來奧菈把他的做法誤以為「善治郎還在等待自己的指示」了。

普喬爾將軍之前提到過的「小飛龍能攜帶的信息太少,傳達複雜情報時很容易產生扭曲」這一情況,現在變成了現實。

這個場合下,問題到底出在誰身上?是在小飛龍攜帶信件上留下等同于「這只是在交換情報而已,奧菈什麼指示都用不著給」意思內容的善治郎嗎?

還是認為即便去了遙遠的異地,丈夫也會像平常一樣事事得到自己指示後才會采取行動的女王奧菈?


或者說是平時明明遵照情報操作裝成無能的樣子,可因為身邊事物遭遇了損害而受到打擊,就一時忘記了自己平時扮演的角色,飛快投身實際行動的善治郎?

「……果然,還是我的失態吧。大部分是」

基本上就有主動承擔責任性格傾向的善治郎,最終沮喪的得出了這個結論。就現實問題來說,有查比埃爾以及他麾下的胡子獵人參加群龍討伐,原本是很讓人開心的事。

另外,這里面還有另一層意思在。原本這次討伐事件,是為了給作為下任嘉傑爾邊境伯爵的查比埃爾『貼金』,才由現任邊境伯爵特意提出發起的。看起來奧菈在實際見過這個年輕人後起了贊賞之心,于是做出了在『貼金』這件事上幫個忙也無妨的判斷吧。

所以,將查比埃爾送來瓦倫迪亞,是奧菈出于對善治郎的和對這名青年的雙重善意下,才采取的行動。

然而這份善意,卻將善治郎逼入了窘境。

「沒辦法,雖然讓人心驚膽戰的,但現在也只好自己多擔待了嗎」

理解到已經無論如何,都無法不引起任何政治問題就了事的善治郎,一邊兩手用力拍了下臉頰,一邊得出了上述結論。

◆◇◆◇◆◇◆

第二天一早,在瓦倫迪亞公爵府的大廳中,群龍討伐行動的各方面負責人圍著一張長桌齊聚一堂。

在按日式習慣分類應該算是首席的位子上坐下的善治郎首先開了口。

「那麼,首先由你進行報告吧,拉法埃羅」

善治郎最先提及的是「目前」作為討伐群龍行動負責人的拉法埃羅·馬凱奴斯的名字。

被點到名字的拉法埃羅站起身開始報告。

「是。首先是昨晚的情況。由五隊瓦倫迪亞領主軍和從芙蕾雅殿下護衛中挑選的一隊人馬組成的六支討伐部隊,和平常一樣在負責守衛瓦倫迪亞周邊的村莊。所幸,昨晚群龍並沒有發動襲擊」

聽到這個消息,善治郎安心的松了口氣。

距離最初的襲擊發生已經過去了四日。就在兩天前,群龍已經發動了第二次襲擊。因為第二次時人類這邊已經有所准備,所以總算趕得及迎擊群龍。結果討伐部隊成功消滅了幾匹群龍,人員的被害數字也被遏制為零。

然而,這些結果並不能改變村子遭到襲擊的事實。以肉龍為主的家畜在這次襲擊中損失了相當多的數量。如此下去,為瓦倫迪亞提供肉食和谷物的周圍村莊將逐漸被群龍們蠶食殆盡。

表情緊繃的善治郎再次開口了。

「辛苦了。但是,雖然沒有發生襲擊實屬萬幸,但只要群龍們仍未被擊潰,整個情況就無法好轉。故比起從群龍的襲擊下保護好村莊,盡快想辦法殲滅群龍也很重要」

雖然事到如今善治郎的意見已經算是老生常談,但在場的男人們都帶著認真的表情點了點頭表示贊同。

「為此,與群龍有關的詳細情報是必須的。幸好,身在王都的奧菈陛下擔心我對此太過蒙昧無知,所以給這邊送來了可靠的援軍。

我來介紹,這位是查比埃爾·嘉傑爾卿」

聽到善治郎的話,小個子青年頂著一張因緊張通紅的臉,上前一步大聲報出自己的名字。

「請,請容在下自我介紹,在下是查比埃爾·嘉傑爾。曾在鹽之街道擔任群龍討伐任務的指揮一職。雖然資曆尚淺,但若在下的經驗能對諸位有所幫助,那將是在下的榮幸!」

查比埃爾是注定要成為下一任嘉傑爾邊境伯爵的大貴族,理論上來說,目前現場身份比他更尊貴的只有身為王配的善治郎。但是對于還很年輕,迄今為止也沒怎麼離開過自家領地的這位年輕人來說,要求他在眼下這樣的場面里不會感覺緊張,還是太勉強了些。

然而,在這個意義上,跟在查比埃爾身邊的胡子臉獵人現在更慘。

「然後,站在他身邊是來自嘉傑爾邊境伯領的老練獵人,安東尼殿下。對于龍種生物生態的詳情,目前再沒有人比他知道的更詳細了。

所以,我請他來這里做特別咨詢人」

「鄙人叫安、安、安……安東尼!還,還請多多指教!」

明明從表情上看都要暈倒了,可還努力報完了自己全名的安東尼的努力值得誇獎。

不過是區區一名獵人的中年男子,突然被帶到有包括王族在內的十多名貴族出席的會議上。雖然普通人看來這是了不起的榮譽,但對本人來說只會覺得自己很倒黴吧。

「查比埃爾卿曾在鹽之街道和群龍多次交鋒,安東尼殿下更是龍種生物知識的專家,所以我覺得應該先聽聽二人對此次事態的見解」

沒有一個人反對善治郎提出的這個提議。

十幾分鍾後,善治郎與拉法埃羅·馬凱奴斯對鹽之街道發生的事已經知道了個大概。

「原來如此。鹽之街道的群龍當時是向這邊這個方向逃亡的吧?」

「是的,拉法埃羅卿。當時,我們在作為群龍據點的小山的東邊展開了半圓包圍網,結果最後被群龍們逃走了。群龍的逃跑方向是向西。而瓦倫迪亞正是位于鹽之街道以西的位置,方位完全一致」

對拉法埃羅的疑問,總算解除了緊張的查比埃爾自信的給出了以上答案。

「原來如此。那麼,在這樣的短短幾天里接二連三的翻過深山,對群龍來說這種事有可能嗎,安東尼殿下?」

「是,是的,姑且,應該是有可能的。畢竟論穿越密林速度的話沒有生物能勝過群龍。只是,就像剛才說過的那樣,如果這些群龍的確是鹽之街道的那一群,那麼它們一定在密林中經曆的激烈的地盤爭奪戰,一路連敗後才到達的這里。短時間內經曆了那樣的連續失敗,現在這群家伙還能不能算得上是一個族群已經難說了……」

而胡子獵人那邊雖然終究無法完全解除緊張,但至少也已經能流暢的表述自己的意見。

看起來,拉法埃羅·馬凱奴斯這個男人,非常擅長「套對方的話」。

最開始緊張到不行的查比埃爾、胡子臉獵人,通過和始終保持平靜表情語氣的拉法埃羅對話,都逐漸找回了自己的節奏。

所以,關于【襲擊瓦倫迪亞的群龍是否就是出現在鹽之街道的群龍】這點所進行的情報交換非常順利。

「這麼看來,果然還是把襲擊瓦倫迪亞的群龍和出現在鹽之街道的群龍當做同一族群來看待比較合適」

最後,拉法埃羅得出了這個結論。

「理由呢?」

善治郎詢問拉法埃羅的證據。

「是,最大的理由,就是最初遭到襲擊的村莊里有『群龍的血跡』遺留下來。第一次襲擊的時候迎擊部隊沒能及時趕到,所以應該沒有任何人給群龍造成了損傷才對。因此會有血跡殘留曾一度很讓人費解。但如果這些群龍是從鹽之街道逃到這里的,那麼一切就能解釋得通了」

雖然群龍血和人血一樣都是紅色,但因為前者的粘度非常高,所以只要周圍的環境夠明亮,任誰都能一眼看出兩者的區別。

然而,拉法埃羅的說明卻讓善治郎的疑問增加了。


「嗯?你的意思是說,在鹽之街道負傷的群龍,就那麼維持在血流不止的狀態下,翻越群山逃到了瓦倫迪亞來?一般來說,那樣的群龍在逃亡半路上就會因為失血過多死掉吧?」

聽到善治郎這個基于常識提出的想法,胡子臉獵人給出了不同說法。

「那,那恐怕是因為標槍和弓箭還插在群龍身上的緣故吧。群龍的回複能力非常厲害,就算背上插了標槍弓箭,放著一段時間不管傷口也會就那麼愈合起來,血自然也會被止住。

只是,因為箭尾槍尾還留在外面,所以群龍在劇烈運動時這些地方一被碰倒傷口就會再次稍微被撐開,血也就重新流出來了」

「原來如此」

善治郎對獵人簡單易懂的解釋表示接受,然而他還有另外一個疑問。

「但是,如果來的是同一群群龍,那麼目前發生的兩次襲擊中,無論哪一次都沒有瓦倫迪亞住民做出過曾經目睹『巨大群龍』的證言這點讓我很在意。

第一次襲擊姑且不論,第二次襲擊時我們這邊可是和群龍交戰過的。難不成,巨大群龍已經死亡了嗎?」

回答這個問題的是查比埃爾。

「啊,不會。在鹽之街道時,巨大群龍在可能交戰的距離內也只現身過一次。它通常只會留在密林深處發出撤退命令,同時小心翼翼的把自己隱藏好而已」

「確實,在第二次襲擊發生時,『聽到密林深處傳來的高聲吼叫後』,群龍就馬上開始掉頭逃入密林。曾經有士兵做出過這樣的證言」

像是為了肯定查比埃爾的說明一樣,拉法埃羅補充上自己聽到的證言。

「唔嗯……」

聽完說明的善治郎陷入了沉思。如果猜測和情報都沒錯的話,那麼那頭巨大群龍就個明明身體強壯頭腦聰明,膽子卻非常小的家伙。對于討伐行動來說,再沒有比這更麻煩的目標了。

「要是能想辦法阻礙群龍的腳步,討伐就能簡單的多了」

對于瓦倫迪亞軍其中一名隊長發出的這句牢騷,所有人都感同身受。

實際上,群龍這種生物雖然在手無寸鐵的村民或是沒帶多少護衛的商人看來雖然是個威脅,但對訓練有素的軍隊來說並不是太難對付的對手。

問題就在于,這些家伙逃起來速度飛快。

「挖陷坑對付它們怎麼樣?」

「如果陷坑只有群龍身長那種深度的話,群龍可是不助跑就能直接跳出來的喲?總之不挖的非常深陷坑是沒用的」

「那麼,使用黏膠之類的東西呢?」

「群龍的腳力很厲害,黏膠纏不住它們的。而且群龍的嗅覺很靈敏,它們可能從最開始就不會踩到黏膠」

「該死的,說到底群龍能那樣靈巧的在密林中移動到底是怎麼辦到的啊?既然那些家伙剛剛才從鹽之街道逃來這里,那為何它們身在陌生的土地上卻不會迷失方向 ?

野生動物這種東西,真是毫無常理可言」

聽到戰斗隊長的這句牢騷,胡子獵人苦笑著給出了解答。

「那是依靠『氣味』辦到的。群龍會在各個地方小便,或是靠身體磨蹭留下味道,以此來作為道標」

「『氣味』?」

直到剛才還一眼不發的善治郎,被這個詞引起了注意力插話進來。

「那麼,如果能把那氣味消除掉,群龍會變成怎樣?」

王配突兀問題雖然讓胡子獵人感到困惑,但他還是老實作答了。

「這,這個我也不太清楚。至少,群龍會暫時停下腳步原地轉圈吧……那個,善治郎大人。這種事是辦不到的哦?群龍的體味非常強烈,而它們的嗅覺又特別發達。只靠一般手法,是無法消除群龍作為路標留下的味道的」

察覺到善治郎言外之意的胡子獵人帶著抱歉的表情這麼說道。然而王配即便聽了那些話,臉上的表情也依舊不變。

「但是,照你剛才的說法,以前還是有過群龍因為氣味道標被消除而迷路的前例吧?那又是怎麼辦到的?」

「那是因為發生了滑坡啊。雨季的連續大雨讓長著樹木的被斜發生了山體坡坍塌滑坡,最後樹木都被泥石流沖走了。結果失去了留在那些樹木上的標記的群龍迷路到了別的地方引發了騷亂。過去曾經發生過這樣一起事件」

原來如此,以這個例子為標准的話要消除群龍留下的氣味確實難度極大。畢竟靠人力引發滑坡太困難了。

「唔嗯……」

然而,善治郎還是從「除味」這個思路上看到了一絲勝算。

善治郎看了看所有人。

「如果,消除群龍引路用氣味這種事可以辦得到的話,我們能以此為基礎制定什麼殲敵計策嗎?」

聽完這句話後,拉法埃羅第一個發言。

「如果安東尼殿下說的都是事實,而我們又可以有意識的消去群龍留下的氣味的話,那麼只要在事前除去特定位置的氣味,說不定我們就能在一定程度上誘導群龍的行動」

「沒錯。另外如果讓一支別動隊帶上那種除味手段,等群龍襲來時讓他們繞到後方消去群龍撤退時用于引導的氣味,那麼說不定就能相對延緩群龍的撤退速度了」

接下來,查比埃爾也把自己的想到的戰術說出了口。

因為有人開了頭,瓦倫迪亞軍的領隊隊長們也相繼加入了討論。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雖然作為問題關鍵的群龍逃逸這點無法阻止,但至少也能拖慢它們逃跑的速度嗎」

「不,就算真能如此,只要讓它們逃入密林中就太遲了吧。畢竟密林中無法使用奔龍,就算群龍逃跑時有點暈頭轉向,追擊起來也是極為困難的」

「最關鍵的問題,還是那頭巨大群龍吧。只要把那家伙干掉,剩下的群龍就全是烏合之眾了,那樣數量超過百頭的巨大族群也一定無法再維持下去」

其中一名部隊長,以強硬的口吻這麼說道。雖然第一次襲擊時無法掌握群龍來了多少,但第二次襲擊時因為群龍和迎擊部隊陷入了交戰狀態,所以讓士兵們得以大致掌握了敵人的數量。

通常連十頭上下的群體都不會組成的群龍,一百多頭聚在一起就成了災害。

「數量過百的大群體?這是真的嗎?」

而這句話,讓查比埃爾吃驚的叫出聲來。

「誒,誒誒,是這樣的,怎麼了嗎?」


到了這一步,查比埃爾才發現自己在情報共享上犯了錯誤。

瓦倫迪亞得到的『鹽之街道上發生的異變』詳情,是由善治郎和拉法埃羅之口描述而來的。而不管是善治郎還是拉法埃羅,雖然都聽說過「巨大群龍率領的大量群龍封鎖了鹽之街道」這個消息,但其中的具體詳情他們並不知曉。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善治郎被『傳送』到瓦倫迪亞時,誰也沒想到群龍產生的騷動居然能波及到這里。

理解到自己必須將有關詳情告知在場所有人的查比埃爾,小心翼翼的用避免產生曲解的語句公開了自己持有的情報。

「在鹽之街道的時候,襲來的群龍群數量總保持在五十頭上下。就算一度干掉了其中的幾頭,下次襲來時數量又會恢複到五十頭上下。

因此,普喬爾將軍做出了群龍在別處另有本隊,每次襲擊有群龍被干掉時本隊就會抽調成員為襲擊部隊補充兵力的推測」

之後,這個推測被證明是真的。

呼喚增援進行搜山狩獵後,雖然普喬爾將軍等人沒能和群龍本隊遭遇,但根據突入群龍在原根據地得到的各種殘留證據(糞便爪痕之類的東西)判斷,這群群龍的總數怎麼看都絕對不止區區五十頭。

胡子獵人最後給出了「至少也有兩白頭,說不定甚至有五百頭」的推測數量。

而現在,襲擊了瓦倫迪亞的群龍數量超過了百頭。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難道說因為瓦倫迪亞作為戰場要比鹽之街道寬闊的多,所以巨大群龍調整了每次出動時的兵力嗎?」

龍種生物會考慮所處戰場的寬窄,進而對投入兵力做出上下浮動調整,這種情況簡直就像噩夢一樣。然而感覺迄今為止巨大群龍在判斷力方面的表現,又讓人無法斷言它絕對辦不到這種事。

然而,對大山和龍種動物比任何人都知之甚詳的胡子臉獵人,在稍加考慮之後卻說出了截然相反的意見。

「不……這說不定,意味著那些家伙已經瀕臨極限了」

「瀕臨極限?」

「你這是什麼意思?」

胡子臉獵人聽上去過于樂觀的意見,讓所有人臉色一變。

被高級貴族與國王直轄領地軍隊隊長,這種對于區區獵人而言完全是遙不可及存在之人一起逼問的胡子獵人,結結巴巴的將自己的想法說出了口。

「是,是的。也就是說,現在襲來的百頭群龍可能是那個族群中最後的成員。

最開始我就覺得有問題了,在鹽之街道被我們這些人類逼得要逃走的群龍,在翻過幾座山後居然敢再次出現在人類面前,還反複發動了襲擊。

因為吃了人類苦頭而逃走的群龍,居然跑到別處襲擊了人類的『巢穴』,這實在很不對勁」

隊長們面面相覷。

這麼一說的話,事情確實如此。為了逃離人類才躲進深山的群龍,翻過山後居然襲擊了山另一側的人類,這確實很古怪。

看到查比埃爾用眼神示意自己接著說的胡子獵人,繼續進行說明。

「密林中有自己的秩序法則。強力的龍種會各自占據地盤,弱小的龍種只能在那些地盤的夾縫中求生。而聚集成群的群龍想要生存下去,廣闊的地盤是無論如何都必需的。

而且,由那頭巨大群龍率領的這個族群還是數量過百的超大型群體。這樣的家伙們逃入密林深處,必然會引發激烈的『地盤爭奪』。

地盤爭奪這種斗爭,勝者會得到地盤定居下來,敗者會為了尋求別的地盤逃亡。看起來,這批群龍是在密林中連續經曆了失敗的地盤爭奪戰斗,一路敗走才來到這里的」

「你是說,就算是面對數量達二百三百的巨大群龍群,也能讓其屢戰屢敗的龍種在那片密林的深處里築了巢嗎?」

坐在椅子上的善治郎,說出這句話時下意識的朝密林方向望去。當然,因為這里是瓦倫迪亞公爵府內,所以他只能看到一堵年代久遠的石牆而已。然而在善治郎的腦海里,卻仿佛看見了可以輕易突破這堵石牆的怪物級龍種的身影。

這種幻覺,看來也出現在了嘉帕王國本地出身的拉法埃羅等人的腦海里。會場一時間陷入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默。

但是,不管是多可怕的怪物,只要它還一直窩在深山里不出來,就沒有為之煩惱的必要。現在善治郎等人需要考慮的是如何解決身邊眼前的威脅。

拉法埃羅第一個恢複過來,像是為了把話題拉回正軌一樣,他向胡子獵人投去了確認用的問題。

「安東尼殿下,也就是說,你認為現在襲擊瓦倫迪亞的群龍,只是一群『殘兵敗將』嗎?」

聽到這句話,胡子獵人帶著我的意思正是如此的表情,自信的點了點頭。

「是。雖然每次『爭奪地盤』未必一定會導致群龍數量減少。但至少,它們一進入密林就會引發激烈的地盤爭奪斗爭這點絕不會錯。那麼現在群龍再次出現在人類村莊,除了它們在地盤斗爭中失敗外再無其他解釋。這樣的話,群龍的數量一定被消減了不少」

這個結論雖然是抱有很大僥幸心理,但未必不能讓人接受,至少道理上可以說得通。

在密林中展開領地的龍種,不可能任由數百頭群龍們隨便經過自己的領地。而且,要在數日內闖過多座被密林覆蓋的高山,一定會導致群龍中出現體力腳力不足的弱小個體的掉隊的情況。

講述這個意見時,查比埃爾才想起自己還有一個情報沒有提及。

「說起來在鹽之街道時,襲來的五十頭一組的群龍中,從未出現過一頭雌龍。我覺得這能算是一個群龍本隊尚有余力特別挑選成員組成襲擊隊伍的證據。那麼,現在的情況又如何呢?這次襲來的百頭群龍中,可曾出現過雌龍嗎?」

聽到這個問題,一名年輕的隊長舉起手。

「是,有的。群龍第二次襲來時,我們干掉了其中幾頭,其中有一頭絕對是雌龍」

這算是胡子獵人推測的強力間接證據了。

「那麼,應該就不會錯了吧」

拉法埃羅也像是確信了什麼一樣點了點頭。

「確實如果照這個思路思考,群龍們表現出的異常攻擊性就可以解釋了。那與其說是攻擊性,大概純粹是餓瘋了而已吧」

因為在穿越密林期間,參與的地盤爭奪連戰連敗,導致只顧著反複戰斗的群龍幾乎沒有時間獲取食物。

這麼一想,本來異常聰明的巨大群龍為何會采取襲擊人類住地這種風險極高的昏招也就能說明了。反正隱藏下去也要餓死,還不如賭一把冒險去捕獵食物。應該就是這麼回事吧。

在農村肆虐的強敵,其實只是一群饑不果腹的地盤爭奪戰失敗者。雖然說出來挺可悲的,但這狀況值得慶賀卻是不爭的事實。

只要能將這百頭群龍屠滅,一切問題就迎刃而解了。

「好了。大致情況基本就是這些。那麼,接下來就是如何想辦法葬送這百頭群龍的問題了。各位,盡管說出你們的想法吧」

以善治郎的這句話為開始信號,查比埃爾等人開始就具體戰術細節討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