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睡不著的人便是天都省衛生廳和天都省疾控中心的主要領導們.
因為隨著這次大規模調查行動的展開,調查組在百分之六十以上的疫苗生產企業中全都發現了嚴重的違法,違規操作的問題.而經過省審計廳的審計結果發現,幾乎每一家疫苗企業都存在著相當規模的資金去向不明的問題.
當調查組把這些企業共同性質的去向不明問題向省委書記曾國海進行彙報之後,曾國海十分明確的指示,必須要調查清楚所有不明資金的去向,不管涉及到誰,一定要嚴懲不貸.
然而,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那些腐敗分子眼看著自身難保,開始垂死掙紮,他們先是想辦法對負責審計的人員進行公關,雖然有一部分審計人員抵制住了他們的公關,但依然有一部分審計人員沒有抵制住金錢和美女的誘惑,最終成為了腐敗分子的幫凶,這些人他們一方面不斷的向腐敗分子泄露審計詳情,一方面為腐敗份子進行遮遮掩掩.
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所有的審計過程甚至審計過程可能發生的情況早就在柳擎宇的預料之中,所以,在審計人員審計過後,就在那些被拉下水的審計人員通過審計手段屏蔽了主要腐敗文份子的存在並把矛頭指向了其他替罪羊的時候,第二輪的審計突然開始了.
而這一輪的審計人員並不是天都省審計廳的人,而是從白云省和天涯省協調過來的第三方審計人員.
這批審計人員的介入徹底打亂了天都省審計廳那批被拉下水審計人員的計劃.與此同時,這批人的所作所為也逐漸曝光出來,這個時候,省紀委毫不猶豫的出手了,三名審計人員一名審計廳副廳長直接被雙規了,新的審計人員被補充進來.
調查行動依然有條不紊的繼續進行,只是這一次,不管是審計人員也好,質量技術監督局的人也好,各方參與調查的人員雖然時刻面臨著腐敗分子和疫苗生產企業,經銷商等多方的誘惑和公關,但是大家全都忍住了.尤其是審計廳的那些人,再知道他們後面還有另外一個審計小組隨時都有可能進行複查審計的時候,誰還敢再做手腳?
隨著調查行動的逐漸深入,疫苗領域存在的巨大利益鏈條和黑幕逐漸被曝光出來.
首先就是一類疫苗領域存在的招標采購問題.一般來說,一類疫苗通常是由省級疾控中心來負責招標采購,免費供應.
而為了確保這類疫苗的安全供應,很多省級疾控中心都設置了一張看似嚴密的管理網絡.比如說在流通領域,只有獲得許可的批發企業才能經營疫苗.其中的一個重要的條件就是保證疫苗質量的冷藏設施,設備和冷藏運輸工具,從而確保疫苗不會產生變質.而且疫苗流通全過程都通過藥品電子監管碼實行全程監控,流通各個環節按照要求都應該掃描並記錄信息.
還有,並非所有醫療機構都能進行接種,只有獲得資質的醫療機構才能進行接種.而且,接種機構購進疫苗時必須索要一系列證明,保證藥品來源真實合法.
從表面上,基本上已經鎖死了問題疫苗的產生來源.
然而,當柳擎宇看到調查結果的時候,他徹底被震驚了.他此刻才真正明白了什麼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柳擎宇注意到,調查報告中提到:一般來說,疫苗招標由省疾控中心負責,確定生產企業,後由生產企業指定本地供應商,並由後者將藥品送到各個接種機構.然而,在這個過程中,一些從業者發現外省市的進貨價更加低,就會繞過中標供應商去拿貨.這種行為就是竄貨.
在正常的市場環境下,竄貨本來不是壞事,價格本來就是市場的一種信號.不過,在管制嚴格的藥品領域,獲得低價藥品後,再按照正常中標價銷售,各環節參與者都可以分得巨大的利益.
正常情況下,這些來路不正竄貨過來的疫苗,接種單位和醫生其實完全有可能知情,但是,由于其中牽扯到了巨大的個人,所以,眾人往往選擇了沉默.而且就算是個別人不想沉默,提出質疑,但是,在個人飯碗甚至生命威脅面前,他還敢再多說什麼嗎?飯碗不想要了嗎?不想活了嗎?
而且,外地疫苗流入本地市場,實際上已經破壞了本地的藥品招標和供應體系,本地供應商原本也可以向主管部門和接種機構提出質疑.但是,如果本地供應商及其員工參與進來,參與利益分配,自然也就不吭聲了.
而最牛叉的是,某些經銷商神通廣大,他們可以通過他們在監管部門所累積的人脈關系網,做到普通人根本不敢想也想象不到的事情.哪怕是他們提供給你的是竄貨過來的問題疫苗,但是他們卻可以給你開具正規的**,讓注射機構接種機構可以堂而皇之的使用這些疫苗而不需要承擔太大的風險.
如此巨大的利益,如此完善的服務,接種機構也好,經銷商也好,誰會放棄呢?至于說某些地方的監管部門,早就被那些經銷商和疫苗生產企業給打通了.
而讓柳擎宇十分震驚的是,在調查報告中,柳擎宇注意到一個讓他憤怒的直接捶打桌子的調查結果.
兩家疫苗生產企業以每家企業出資500萬元合計1000萬元的代價,通過對省疾控中心和天都市疾控中心主要負責人的公關行動,壟斷了天都市一類和二類疫苗的市場.而一家經銷商則通過相同的手段用200萬元的代價,成為了天都市唯一一家供應商.
當這三家壟斷了整個疫苗生產,供應市場之後,再加上監管部門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于是,各種不規范的操作便產生了,冷鏈物流沒有,那又如何?我是唯一的供應商啊,要**,要手續,是齊全的啊!
更何況,還有二類疫苗呢.生產廠家-經銷商-省疾控-市疾控-縣疾控-接種點,這一系列過程中層層加價,利潤空間巨大無比,即使疾控系統內流動也要加價.巨大的利潤空間是疫苗販子們賺錢的基礎.
看完整個調查報告之後,柳擎宇徹底震驚了.因為他發現,出現類似問題的不僅僅是天都市,天都省其他身份幾乎都存在類似的問題,只不過是疫苗生產企業變為了其他生產商,而疫苗的供應商變為了在當地人脈關系比較廣的供應商而已!
從整個調查報告來看,上至天都省衛生廳,天都省疾控中心,天都市衛生局,天都市疾控中心,下至江左縣疾控中心乃至下面的衛生防疫站,整個一系列的衛生系統都存在嚴重的權力尋租行為,而天都省衛生廳分管疾控中心的副廳長更是問題嚴重,每年受賄的金額達到了恐怖的2000萬元!而一個縣級的疾控中心負責人的受賄金額都可以達到幾十萬!
盡管國家三令五申地要求疫苗安全所涉及的問題,從生產的批簽發,到銷售環節的資質認證,以及疫苗的追溯體系電子監管碼,乃至于終端接種點的告知簽字,這的確是一個非常好的監管系統,但是,在利益的驅使下,當身為監管者的疾控中心人員被拉下水的時候,這麼好的管理網絡便出現了缺口,監管形同虛設,而那些違法者卻可以打著各種堂而皇之的旗號用貌似合法的手段干著其實違法的事情,賺著黑心錢.
想起了那天雨夜自己看到的一個個失魂落魄的孩童家長們,想起了那一個個因為注射了問題疫苗而失去自理行動的孩童們,想起了自己失蹤的最疼愛的小兒子柳浩天,柳擎宇感覺到心髒一陣陣鑽心的疼痛!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孩子們的家長為了孩子今後的健康去注射疫苗,卻因為黑心疫苗販子,生產企業以及監管部門的嚴重失職導致他們的孩子致死致殘,這是多麼悲哀的一種狀況!
通過這件事情,柳擎宇真真切切看到了現在某些官員存在的嚴重的官僚主義作風,存在的形式主義作風,存在的享樂主義,奢靡主義作風的問題,真真切切的看到了在利益面前逐漸失去自我的問題典型.
由于這次大規模調查是柳擎宇提議並發起的,所以,他也成為了這次大規模調查的總負責人.
看著手中的調查報告,柳擎宇感覺到肩上的責任重大.
此時此刻,天都省疾控中心,天都省衛生廳副廳長駱文超,天都省疾控中心主任鄭世海以及天都省疾控中心的主要領導們正在開會.
會議上,駱文超正在發言:"各位同志們,這次我們天都省尤其是天都市出現了問題疫苗事件,這是一起嚴重的衛生監管問題,你們省疾控中心必須要對此高度重視,認真負責,必須要積極配合調查小組找出問題的真相,對那些監管不嚴的部門和領導必須要嚴格處理……"
駱文超的話義正詞嚴,鏗鏘有力,彰顯出了他對此事的高度重視和堅決查處問題的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