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云容冷眼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女,美麗的臉上現出一絲扭曲的恨意,冷笑道:"你別怪我心狠,要怪就怪你得罪的人太多了!要怪你就怪…你不肯幫我!我不好過,也絕不會讓你好過的!"
"三小姐.可,樂小,說網祝願所有高考考生考試順利."小徑的盡頭出現了兩個宮女模樣的女子,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麼沐清漪,方才看向旁邊的沐云容.沐云容輕哼一聲道:"這麼容易就搞定了,還說找不到機會?一群廢物!"看著沐云容不屑的神色,兩個宮女眼中都有些不悅,卻並沒有跟沐云容辯駁.柔妃娘娘並不是今天才想要對明澤公主下手的.但是平時明澤公主很少出門,而且許多時候還有一個聶云跟著,她們想要無聲無息的帶走明澤公主跟前就不可能.
"我們先帶明澤公主離開這里,善後的事情就交給三小姐了."其中一個宮女恭敬的道.明澤公主自然不能夠始終太長的時間,而且如果出了什麼事沐云容還必須要洗清自己的嫌疑.畢竟是那麼多人親眼看到明澤公主跟她一起走的.
看著兩個宮女一左一右的扶起沐清漪准備離開,沐云容皺了皺眉突然開口道:"不行!我要跟你們一起去."
宮女皺眉道:"三小姐,現在不是任性的時候."沐云容冷哼一聲,道:"這又什麼難的,如果本郡主跟沐清漪一起出事了,不就什麼嫌疑都沒有了麼?本郡主要親眼看到她倒黴!"這個小徑雖然人跡罕至,但是卻也不是久留之地.兩個宮女對視了一眼,她們當然不想要沐云容跟著一起,但是她們的身份卻不足以威懾沐云容.而且如果沐云容突然鬧起來,所有的一切就都功虧一簣了.
想了想,一個宮女終于妥協道:"那三小姐扶著明澤公主離開,奴婢留下來善後."她們都是沐飛鸞的貼身心腹,自然不是一般的宮女能夠比擬的.雖然沐云容的胡鬧有些打亂了計劃,卻還是有條不紊的相處了善後的事宜.沐云容也不挑剔,有些粗魯的扶起沐清漪的一只手臂往小徑的盡頭走去.
華陽宮後殿離,沐清漪慢慢睜開了眼睛.她被放在一張床榻上,床榻的四周都放下了白色的紗簾,將里面和外面像個開來.所以外面雖然有人,卻因為各種重重簾幕根本看不到她已經醒轉過來.垂眸看了一眼自己身上被換上的白色衣衫,沐清漪淡淡一笑.手指微動了一下,手腕間露出一個花樣繁複的鏤空銀手環.這手環緊緊的貼在她的手腕上,找不到暗扣的話,除非把手給剁了否則根本打不開.鏤空的手環空心里,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幾個褐色的小丸子散發著淡淡的暗香.想對一個曾經在青樓里待過數年的調香高手用迷香,她不得不承認沐云容或者說沐飛鸞的腦子很奇異.當然這也很可能是因為沐飛鸞根本不知道這些.
待在青樓那些年,什麼樣的迷香甚至是其他各種作用的藥她沒有見過?在深宮里雖然那些東西是禁忌之物,但是沐清漪也不會不妨.畢竟,這宮中她總不能期望沐飛鸞明堂正道的直接打她一頓板子吧?不玩兒這些**的手段還能怎麼樣?只不過沐清漪沒想到,沐飛鸞會將她帶回華陽宮來.
"大姐,你到底要怎麼處置這個賤人?"紗簾外,沐云容不耐煩的問道.她把沐清漪弄回來還沒想到這麼整治她呢,大姐就回來了.卻什麼都沒做就讓人將沐清漪帶到這個房間里換了一身衣服.
沐飛鸞淡淡道:"這個你不用理會,回頭就知道了.你剛剛居然胡鬧跟著跑回華陽宮來,險些壞了我的事.若不是我讓人告訴明微公主四妹有事回明芳館了,這會兒明微公主已經開始找人了!"沐云容低下頭,有些不服氣的道:"沐清漪害得我那麼慘,不看到她得到懲罰我怎麼甘心?何況現在不適合沒事了麼."
沐飛鸞無奈的歎了口氣道:"你這個性格…若是嫁到了北漢可怎麼是好?"
沐云容掩面嗚咽道:"我現在還指望什麼好?反正你們都不想管我死活了.我就是死在北漢也沒關系,反正沐清漪給我墊背.大姐,你還沒告訴我,你到底要讓沐清漪干什麼?"沐飛鸞唇邊勾起一絲冷酷的笑意,"她不是喜歡勾引陛下麼?我就讓她得償所願好了!"
"勾…勾引陛下?"沐云容一怔,有些不解的望著沐飛鸞.沐飛鸞拍拍她的手柔聲笑道:"傻容兒,若不是她勾引陛下,陛下又怎麼會對她那麼好?真是.跟她娘一樣的下賤!"沐云容眨了眨眼睛,覺得自己似乎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事情,"大姐…大夫人和陛下…."
沐飛鸞手一揮,跟前時候的宮女紛紛退了出去.寢殿里只剩下沐飛鸞和沐云容,已經躺在里面的沐清漪了.沐飛鸞似乎壓抑的太久了,此時聽到沐云容問竟產生了一種不吐不快的沖動,冷笑道:"怎麼?不相信?當年那個女人一進宮就勾引的陛下差點連魂都沒有了.我進宮幾年,陛下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但是每次那個女人一進宮,陛下必定就會來華陽宮……"
沐云容驚恐的長大了嘴,雖然她也不太喜歡張夫人但是卻一直覺得張夫人比自己的娘親更美麗溫柔,卻沒想到竟然還有這樣的事情.突然想起當年張夫人去世之前曾經在宮中住過一段時間的事情,沐云容忍不住吞了口口水,小心翼翼的道:"大姐,張夫人當年…."
沐飛鸞輕哼了一聲,冷笑道:"既然陛下被她勾引的魂不守舍,那本宮何不做個好事成全了他.你看這些年,陛下不是多我很好麼?"沐云容乍然明白過來,猛的轉身看向里面,指這里面床上的人影,顫聲道:"大姐,你想要…想要……"
沐飛鸞臉上的笑容柔媚,低頭慈愛的輕撫著自己看上去依舊平坦的腹部微笑道:"陛下是天子,他想要什麼本宮自然要幫他得到.你不覺得…咱們四妹跟張氏長得很相像麼?"
卻是有七八分的相似.沐云容默然.沐飛鸞含笑道:"容兒你不知道吧,咱們陛下對張氏可是癡心一片呢.後宮里…春花宮里養著一大群跟張氏長得像的女子.可惜陛下不願意壞了張氏的名聲,不許她們出現在人前,就連死了也要被毀容之後才送出宮去."
沐云容有些呆滯的望著沐飛鸞許久,才道:"大姐,你不能這樣做!萬一陛下真的寵幸了沐清漪,咱們哪兒還有好日子啊."
"真是個蠢丫頭."沐飛鸞無奈的道:"四妹如今是公主,若是真的做了這種事情…她怎麼還有臉活著?自然是要跟張氏一樣一死以贖其罪了."沐云容心中一動,突然覺得她猜到了什麼,但是卻不敢開口問.即使她並不算聰明,也知道今天知道的東西已經大大的超過了她該知道的事情了.奈何,沐飛鸞兵不給她後退的機會,她已經被壓抑的太久了,太需要一個人來傾訴自己藏在心中的秘密了,"張氏那個女人不就是這樣麼,回到府中沒幾天就乖乖的去死了,她自己也知道…她不該活在世上的.從那以後,陛下就對我格外的不同了…但是,他居然還在惦記著那個女人!居然還拉著本宮一起懷念那個女人!"
說到最後一句話時,沐飛鸞幾乎是在發抖的.一個女人,被自己的丈夫拉著每天懷念著另一個女人,而且還被迫必須表現出對那個女人的懷念,崇敬等等.沐飛鸞一直覺得自己還沒有發瘋已經是很不錯了.但是她沒有辦法,她要做這宮中最受寵愛的妃子就必須抓住陛下的心.但是這一切,利用她的美貌,她的才智,她的聰明統統都沒有用,陛下根本就不屑一顧.她只能強忍著惡心,一次又一次的在陛下面前懷念著那個死去的女人,曾經她稱之為嫡母的女人.
沐云容看著眼前這個有些陌生有點癲狂的女子,畏懼的往後面靠了靠.暗暗地有些後悔非要來看沐清漪的下場了,"大姐…我想走了……我有點累了."沐飛鸞似笑非笑的看著她道:"走什麼?剛剛不是哭著喊著要來麼?別擔心,大姐已經幫你安排好了.你就在這里好好陪大姐說說話兒吧,容兒,大姐一向最疼你了,無論大姐說什麼你都不回告訴別人的對不對?"
沐云容畏懼的點頭,沐飛鸞笑容柔媚,"大姐知道你不會告訴別人的,不然…陛下若是追查起來,那可能就是滿門抄斬的罪了,你也是肅誠侯府的一員呢.是不是?"
"滿門抄斬?"沐云容驚道.設計沐清漪這種事情,怎麼說也夠不上滿門抄斬的地步吧?一個念頭在腦海中閃過,沐云容驚呼道:"大姐,你還做了什麼?你…難道…難道大夫人的事情也是你做的?"沐飛鸞不悅的皺眉,笑道:"本宮剛剛不是說了麼?陛下想要的本宮自然要為他獻上了.呵呵…就在本宮這華陽宮中,就在這間寢殿里你知道麼…整整一個多月…別人都以為陛下是在寵幸本宮,但是誰知道陛下每天駕臨華陽宮,卻是在跟那個女人翻云覆雨…本宮,本宮只能躲在自己的房間里……"
"大夫人……"沐云容皺眉.
沐飛鸞很快又似乎想起了什麼,得意的笑了起來,"你知道麼,那個女人開始還想要自殺.但是那有什麼用?她還有一個女兒在府中呢,本宮只是告訴她,如果她死了…本宮就將她的女兒送進宮來給陛下,她立刻就乖乖的了.可憐,咱們的陛下還以為…那個女人是自己心甘情願的跟著他呢.還跟本宮商量著怎麼想辦法正大光明的接她入宮,還想要冊封她為貴妃!她怎麼配!她早就該去死了,不過…就算死她也不能死在本宮的華陽宮里,她只能帶著那個小孽種死在肅誠侯府的小樓里!"
沐云容想起來上一次在華陽宮里,沐清漪說她在張夫人過世的前晚見到大姐回府過的事情.一瞬間,整個人臉色都白了,手指頭顫抖的指著沐飛鸞道:"大姐,你…是你殺了……"是她殺了大夫人,而且還殺了一個未出世的孩子,一個…皇子或者是公主?
"那又如何?"沐飛鸞不屑的笑道,看著沐云容懼怕的模樣,沐飛鸞上前輕輕摟住她溫柔的笑道:"容兒別怕,大姐已經做過一次了,不會有事的.等到沐清漪死了,陛下一定會更加寵愛姐姐的.到時候…就算陛下不肯收回聖旨,大姐也會求陛下封你為公主風風光光的遠嫁北漢的.等你去了北漢,就算真的有什麼事也不用怕了不是麼?"
沐云容只覺得渾身發冷,將自己抱成一團縮在沐飛鸞的懷里.卻又覺得沐飛鸞的懷中更加冰冷,但是她不敢掙紮.她是肅誠侯府的三小姐,從小嬌生慣養.幾乎所有的事情都有娘親替她安排好,即使她恨不得沐清漪去死,但是她卻也沒有真正的殺過人.更沒有殺過皇子公主.
低頭看著沐云容恐懼的模樣,沐飛鸞不屑的推開她起身.對于這個妹妹她從來沒有抱著多大的期望.只會仗著肅誠侯府趾高氣昂,愚蠢又膽小,若不是有肅誠侯府護著,她什麼也做不好.這種人,去和親正好,也省得留在京城給她添麻煩.
紗簾里,沐清漪微閉著雙眸平靜的躺在床上.但是如果能夠看到隱藏在衣袖下的手的話,就會發現那雙纖細如玉的手已經被掐的血跡斑斑了.姨母…姨母竟然受過那樣的苦…被沐飛鸞逼著對華皇屈意承歡.更令人作嘔的是,沐飛鸞居然還一直利用這件事來邀寵.只因為她制造了一個姨母也是喜歡華皇卻又難以承受道德的譴責而自盡身亡的形象!沐飛鸞,我必定要你…生不如死!
重重紗簾被揭開,沐飛鸞漫步從外面走了進來.居高臨下的望著床上昏迷中的少女,眼中透露出怨毒的妒恨和冷笑,"四妹,你可別怪你大姐.要怪就怪你自己,你若是乖乖的做一個毀了容的肅誠侯府四小姐或者是永甯郡主也就罷了.你居然還敢盯著這張臉在本宮面前耀武揚威,呵呵…等你跟你娘一樣了,本宮倒要看看你要怎麼辦!啊,你不用擔心,本宮不會強求你活著的.呵呵…母女同侍一人,到時候,你會覺得在這個世上多活一天都是一種恥辱的.身為公主,卻勾引陛下….呵呵……"
"大姐姐,你笑的真難聽……"房間里,沐清漪的聲音輕悠的響起.沐飛鸞得意的笑聲就像是突然卡在了脖子里一般突兀的斷掉了,沐飛鸞驚恐的睜大了眼睛瞪著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來的沐清漪,尖叫道:"你…你怎麼會?!"
沐清漪微笑道:"大姐姐是想問我為什麼會醒麼?"
沐飛鸞驚恐的盯著沐清漪,仿佛是在看一個什麼怪物一般.
沐清漪悠然的坐起身來,低聲淺笑道:"上一次…沐翎得到的教訓還不夠麼?居然讓大姐姐你居然還想要故伎重演?"
"沐翎?"沐飛鸞一怔,這才想起來沐清漪說的是上次沐翎在報國寺的事情.渾渾噩噩的就被人給撞到那樣難堪的場景,明顯就是被人下了藥了.沐飛鸞倒吸了一口涼氣,她從來都不知道沐清漪居然精通藥理?!若真是如此,今天…她顯然是徹底的失算了.該怎麼辦?沐飛鸞腦海里飛快的盤算著接下來要怎麼行事,但是看向沐清漪的眼神已經隱隱的帶上了殺意.
想殺她?現在也晚了吧.沐清漪坐起身來,下了床漫步往外走去.沐飛鸞一驚,厲聲道:"你想要去哪兒?"沐清漪笑道:"當然是去找陛下了,我剛剛好像聽到了什麼不得了的事情啊.想必陛下會願意為我做主的."
"你敢!"沐飛鸞尖叫道:"陛下不會相信你的!"
沐清漪偏著頭,笑看著她道:"我覺得陛下會相信我的,鑒于還有別人也知道了這件事.只要我跟陛下提一句,雖然沐云容已經是將要和親的郡主了,但是以我和永嘉郡主的交情,想必北漢也不會介意郡主和親之前先被拷打一頓的."
沐飛鸞臉色發白,沐云容那個膽小鬼,不用拷打隨便嚇唬一通都能讓她全招了.沐飛鸞在心中暗暗後悔自己剛才太過得意忘形,居然這麼輕易的將這件事告訴了沐云容.但是看著眼前一臉堅定的沐清漪,沐飛鸞只得軟下了神色,道:"四妹,大姐錯了.求你原諒大姐這一次吧.大姐也是沒有辦法才這麼做的啊,求求你了…."沐清漪挑眉笑道:"沒有辦法?大姐姐身為柔妃,懷有皇子,即將晉封貴妃,有什麼事情讓大姐姐如此為難的?居然還要害自己的妹妹?"
沐飛鸞猶豫了一下,看著沐清漪冷笑的眼眸終于咬牙道:"是云嬪!四妹,大姐也不想害你,但是…不這樣做云嬪和恭王不會放過我的.誰讓你…誰讓你之前得罪了恭王殿下.四妹,求你看在父親的份上,饒過大姐這一次吧."
沐清漪滿意的點點頭,勾唇笑道:"原來是她?若是這一次是云嬪逼得,你害我娘那一次…總不會也是云嬪逼得吧?"
沐飛鸞啞口無言,剛剛她跟沐云容的話,沐清漪在里面必定聽得清清楚楚了,無論她怎麼辯駁都顯得空白無力.眼見無法推脫,沐飛鸞狠下決心,盯著沐清漪的神色也冰冷起來,"四妹,既然你如此不識抬舉,就別怪本宮無情了."
沐清漪好奇的看著她道:"你想要干什麼?"
沐飛鸞冷笑道:"四妹是個聰明人,何必裝傻呢?"沐清漪淡淡道:"你想殺了我?這宮里死個把人確實是不稀罕,不過死一個公主卻不是什麼小事兒,你要怎麼掩蓋這件事?"沐飛鸞笑道:"掩蓋?四妹…這會兒你已經出宮了.你在宮外出了事情怎麼會需要本宮來掩蓋?不是本宮狠心,而是你知道的實在是太多了.更可恨的是,你居然還長得跟張氏那個賤人這麼想象!"
"住口!不許你辱罵我母親!"沐清漪怒道.
"難道我說的不對麼?"沐飛鸞冷笑道:"那個賤人仗著自己長得好勾搭陛下,居然還敢懷上了龍子!陛下還心心念念的要接她入宮冊封為貴妃.若真是讓她入宮了,本宮來能有立足之地?"
"所以,你就殺了我母親?"沐清漪語氣冰冷的道.
沐飛鸞冷笑,"是有如何?現在…就還是乖乖的去跟她做伴吧!"
"你要她去跟誰做伴?!"門外響起一聲怒吼,砰地一聲原本緊閉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狠狠地一腳踢開.華皇怒發沖冠的站在門口眼神陰鷙暴戾的瞪著沐飛鸞,他身後,聶云恭恭敬敬的侍立著,仿佛什麼也沒聽見.
沐飛鸞心中一驚,腳下一軟險些跪倒在地上,"陛…陛下?"抬起頭,有些絕望的望了一眼站在門口的沐清漪,"你…你算計我……"華皇根本沒有在意沐飛鸞的話,看到一身白衣的沐清漪時微微愣了一下,但是巨大的憤怒和震撼讓他很快就回過神來,"明澤,你沒事吧?"沐清漪垂眸,低聲道:"吸入了一點迷香,不礙事."
華皇冷冷的掃了沐飛鸞一眼,側身對聶云道:"送公主回明芳館,請個太醫來看看."
"是,陛下.公主請."聶云沉聲道.沐清漪順從的點點頭道:"清漪告退."沐清漪往外走去,華皇卻舉步跨了進去.沐清漪回眸看了一眼里面坐在地上的沐飛鸞正驚恐的往後退縮,唇邊勾起一絲戲謔的笑容.既然你這麼想要聖寵,我就再送你一個大禮,足夠你…回味終身了.隱藏在衣袖下的玉指微微一動,在無人看見的角落里,一顆紅色的藥丸落進了旁邊巨大的青鸞銅香爐.下一刻,沐清漪踏出了殿門,身後的殿門立刻被緊緊的關上了.
沐清漪和聶云沉默的站在殿外,大殿里面的寢殿里會發生什麼事,隔著兩重門的他們自然是聽不見的.沐清漪側首看了一眼聶云,微笑道:"聶統領,多謝你了."聶云的時間抓的剛剛好,雖然不是在沐飛鸞和沐云容說話的時候來的,但是後面的效果似乎更加.聶云深深地看了沐清漪一眼道:"屬下是公主的隨身侍衛,自然應該以公主的安慰為重."所以,在知道沐清漪被人帶進了華陽宮之後,他去找華皇是再正確不夠的事情了.
沐清漪點頭笑道:"聶統領說得對.沐云容呢?"
聶云淡然道:"在偏殿.被陛下跟前的侍衛看守起來了."
沐清漪幽幽的吐了口氣,笑道:"既然如此,就沒有什麼需要我們擔心了.咱們回明芳館吧."他們只需要等待這件事的結果就行了,若是一直站在這里顯得太急切了反而不好.而且她相信,華皇是不會願意看到她站在這里的.
聶云點點頭,跟著沐清漪往華陽宮外面走去.沐清漪走在前面,身後聶云突然低聲問道:"公主剛剛放了什麼近香爐里?"沐清漪的動作可以瞞得過別人,但是卻覺得瞞不過聶云.雖然她的動作不算慢,但是在聶云這樣的高手眼里也跟慢騰騰的老太太的速度差不多了.沐清漪眨了眨眼睛笑道:"這個麼…只是一些沐飛鸞原本也放了的東西,不過,我又放了一點點效果很好.希望…沐飛鸞還記得自己干了什麼事兒,不然可就糟糕了."
聶云沉默了一下,沒有再問那里面到底是什麼.看著眼前明顯的心情輕松寫意的女子,聶云有些無奈的歎了口氣.
第二天一早,沐清漪便得到了昨天冒險之後的成果.沐飛鸞,小產了.不僅小產了,而且被華皇打入了冷宮,雖然沐云容因為要和親的緣故並沒有什麼損傷,卻也被軟禁了起來.肅誠侯府還沒有什麼動靜.但是沐清漪知道,這只是暴風雨前的甯靜,或者說只是給北漢使臣的面子.畢竟華國不能嫁一個罪臣之家的女子到北漢去和親.但是當道沐云容走了之後,肅誠侯府會怎麼樣就沒有人知道了.另外還有云嬪,皇後突然一道語焉不詳的旨意,云嬪再一次被貶為貴人.皇後素來是不輕易得罪這些有皇子的嬪妃的,會如此做很明顯是華皇授意的.這樣突如其來的變化,宮里宮外都是猜疑紛紛,卻不知道云嬪和柔妃到底是怎麼得罪華皇了.只有少數的幾人心中隱隱猜到這事與某人著千絲萬縷的關系.
不過,沐清漪並沒有理會這些事情,一大早便帶著聶云出宮去了.華皇昨天想必知道了不少好玩兒的事情,一時半刻間也消受不完.所以,沐清漪也不打算再這個時候在湊到跟前去刺激他了.皇帝的心思變幻莫測,雖然在跟前更容易掌控一些,但是沐清漪卻覺得她太平凡出現在華皇跟前說不定也很容易引起反彈.
身為明澤公主,肅誠侯府千金,出了宮門她能去的地方自然也不多.沐清漪直接就回肅誠侯府去了,她也想看看肅誠侯府眾人現在是個什麼表情.
"你還敢回來!"沐長明雙眼充血,惡狠狠地瞪著沐清漪.看那神色仿佛恨不得立刻將眼前的女子給掐死一般.沐清漪身後,聶云淡然道:"肅誠侯,請你慎言.對公主不敬,以下犯上可是重罪."
沐長明恨恨的咬牙,只是礙于聶云的身份一句也不能反駁.沐清漪有些無聊的挑了挑眉笑道:"聶統領,我在肅誠侯府不會有什麼事.不如你先回去?或者找你的朋友聚聚?想必安西郡王和邵大人都很擔心你."
聶云淡淡的看著沐清漪,顯然對她這個提議不怎麼領情.只看沐家眾人的神色就知道了,他一走說不定沐長明一時激憤真的能不顧身份將明澤公主給捏死了.看懂了聶云的表情,沐清漪臉上的笑容更盛了.聶云實在是太高估沐長明的血性了.沐長明若真有那個血性捏死她,她還要佩服他呢.只可惜…看似威風凜凜的肅誠侯永遠也不會為了這些事情置自己的性命和地位不顧.即使他知道是她害了他的大女兒,就像當初他明明知道是沐飛鸞害了他的妻子一樣.
"好了,聶統領.這里畢竟是我的家,不用擔心我的安危.聶統領若是實在沒事,不如去替我約一下安西郡王如何?鑒于…我想要跟他討論一下關于他欠我的一個人情的事?"這些日子的相處,聶云也明白沐清漪的個性.看似溫婉,實則說一不二.既然她不想讓自己留下,那麼自己是無論如何也留不下的.而且聶云只是擔心沐清漪的安危並不想探聽什麼秘密.所以他只是警告的掃了一眼沐家眾人,朝沐清漪拱拱手便轉身離開了.
看到聶云離開,沐長明神情稍微放松了一些,盯著沐清漪的臉色依然難看,"現在你滿意?你這個孽女!你居然害得你大姐…你大姐……"沐清漪冷笑一聲淡淡道:"父親怎麼不說說,大姐害得我娘親怎麼樣了?女兒我這也是一報還一報,也算為母親盡了一份孝心.不是不報,時候未到.父親,你說是不是?"
對上沐清漪清洌的目光,沐長明不自覺的縮了一下.身後,沐老夫人同樣狠狠地瞪著沐清漪,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老淚縱橫的哀叫道:"這到底是怎麼會是啊?真是家門不幸,家門不幸啊!四丫頭,你大姐到底有什麼對不起你的地方,你要這麼害她?"
沐清漪眨了眨眼睛,無辜的一笑道:"祖母這話言重了,怎麼就是我害了大姐了?分明是她自己觸怒了陛下,還害死了陛下心心念念的小皇子,才被貶入冷宮的啊.我害了大姐這種話,祖母是在哪兒聽來的?"沐老夫人一愣,神色有些慌亂.沐清漪冷笑一聲道:"祖母不用說我也知道,恭王府什麼?現在云嬪和大姐雙雙被貶,難道祖母還不明白是為什麼麼?只可惜啊,云嬪只是小小的掉了一位,只要她兒子還在總有一天還能升回來的.大姐姐可就……"
"住口!"沐長明厲聲道,沐長明可不像沐老夫人那麼好糊弄.狠狠地掃了沐清漪一眼才轉身對沐老夫人道:"母親,你累了先回去歇息吧.兒子想要和漪兒好好談談."沐老夫人看了神色各異的父女倆一眼,終于搖了搖頭起身扶著丫頭的手走了出去.
蘭芷院的花廳里,只剩下沐清漪和沐長明二人.沐長明盯著沐清漪看了許久才有些挫敗的問道:"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此刻,沐長明不得不向這個女兒認輸.柔妃的被廢讓他所有盤算全部付諸東流.就算柔妃沒有被廢,肚子里的孩子沒有了也是一件非常糟心的事情.而且,沐長明更擔心另外一些事情,一些絕對不能讓華皇知道的事情.
沐清漪有些慵懶的看著椅子,淡然的打量著眼前的沐長明.形容消瘦,雙眼充血,額頭上青筋凸起氣色晦暗,哪里還有曾經她記憶中那個沉穩而有些冷淡的姨父的模樣?當人改變了身份立場和視角再去看另一個人時,很容易發現那個人仿佛根本不是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
沐長明也在打量著眼前的少女,慵懶的倚坐在椅子里的少年不過十五六歲的模樣,舉手投足將卻流露出這個年紀的少女很難會有的雍容和優雅.那淺淺的似笑非笑的星眸漫不經心的打量著花廳里的某處,卻仿佛帶著一種令人迷醉的惑人的倦意.這樣的女子…真的是她那個從小沉默寡言的女兒麼?眼前的少女,除了容貌以外,沒有一處像是他的女兒.她的性格心性甚至是神態既不想他也不像已經去世的妻子,反倒是….
"你到底是誰?!"沐長明突然怒吼道.
沐清漪微微勾唇,露出一絲疑惑的表情,"我是沐清漪呀,父親這是怎麼了?"
沐清漪…沐長明定了定神定定的盯著眼前的少女.她的眉眼,還有那左耳上淡淡的小小的紅痣無不說明了她確實是他的女兒,他和張氏的女兒,沐清漪.
"你到底,想要怎麼樣?"沐長明再一次開口問道.
這些日子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知道現在沐長明不得不相信這一切都是眼前這個少女一手操縱的.甚至…包括沐翎的死,他都不得不懷疑是不是跟沐清漪有關系.這些日子,沐云容,沐翎,沐飛鸞一個一個的出事,除了她還能有誰?
"怎麼樣?"沐清漪掩唇低低了起來,仿佛聽到了什麼好像的事情一般.笑得晶瑩的淚珠從眼角滑落了下來.她驀地睜開眼睛,盯著沐長明冷聲道:"我要為我母親討回她應得的公道,我要肅誠侯府的人付出應有的代價.這些年…你們坐在母親的財富上,因為母親而得來的地位上享受著榮華富貴的時候,可曾想過母親死去的時候,是怎麼樣的痛苦和怨恨?你們怎麼敢…怎麼敢如此欺她?!"
"你在胡說什麼!"沐長明驚怒的吼道.
沐清漪冷笑,"父親的肅誠侯府之位,是因為當年救了陛下才得到的吧?但是…當初救了陛下的明明是母親,最後受封的卻是父親.這些年,肅誠侯府的人花用這母親…甚至是姨母分出來的嫁妝,你們可有過半分的感恩,可想過我母親受過的屈辱和慘死的淒涼?父親你嫌棄母親…但是,你敢說你不知道當初的事情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當真以為這世間沒有報應麼?"
沐長明無力的攤倒在椅子里,"你…你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你不該知道……"
沐清漪笑眯眯的道:"不僅我知道,我才現在陛下也知道了.要怪,就怪你寄予厚望的寶貝女兒吧.她可是在陛下面前將什麼都招了.不過父親你不用害怕,陛下現在肯定不會對付肅誠侯府的.至少…要等到北漢使者走了之後.不然,陛下還得另外找一個皇室郡主去和親,那宗室里那些王爺們可是不會高興的.就算是為了這個,陛下也會留下肅誠侯府的."
"你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做!"沐長明氣急敗壞的怒吼道:"你知不知道,我會替你母親報仇的!總有一天,我會替你母親報仇的!你毀了一切,你知不知道你毀了我布置的一切!"沐清漪不屑的挑眉道:"你那些愚蠢又變數巨大的計劃還是早些歇著吧.母親的仇我會親自抱的,至于你…若是真心想要為母親報仇的話,就把你自己給解決掉吧."
"我是你父親!"沐長明怒吼道.
沐清漪微笑,"曾經是."可惜…你乖巧的女兒被你親手給殺了啊.
"孽女!"沐長明沖上前來,揮手就想要往沐清漪的臉上狠狠的揮過去.
沐清漪笑容不改,連動都沒有動一下.但是沐長明的耳光卻沒有機會揮上她嬌俏的容顏.一只大手悄然無聲的抓住了沐長明的手臂,一用力只聽咔嚓一聲沐長明痛吟一聲,整個胳膊便詭異的垂了下來,"無心."
無心垂眸沉默的站在沐清漪身後,淡然道:"只是脫臼了而已."
沐清漪無所謂的點點頭,看著沐長明鐵青著臉將自己的胳膊弄好.沐長明盯著無心,警惕的道:"他是什麼人?怎麼會在這里?"
無心無聲的看了沐長明一眼,沉默無語.沐清漪淡然道:他是什麼人不重要.不過父親卻太沖動了一些,父親真的以為…我相信你不會傷害我麼?敢讓聶云離開,我怎麼會沒有後招?"
沐長明神色複雜的盯著沐清漪,半晌才道:"看來,我們都看錯了你了.你才是真正的深藏不漏.本侯倒是沒想到,本侯居然會有一個如此工于心計的女兒."沐清漪揚眉笑了笑,並不在意沐長明的嘲弄,"如果父親也花了幾年時間,什麼都不想只能想著報仇的話…大約父親也會像我一樣工于心計.可惜,父親雖然說著想要替母親報仇,但是顯然父親想要的東西還是太多了一點.所謂的報仇…不過是順便吧?父親,好好享受剩下來的時光吧.嗯…父親可以考慮求求恭王殿下,說不定還有轉機呢?"沐清漪笑容和善而無辜,但是看在無心眼里卻覺得更像是貓兒在戲弄老鼠,真是跟九公子…好像啊.這世上有一個九公子已經夠恐怖了,再來一個……
沐長明深深的看了沐清漪一眼,轉身而去.那一瞬間,整個人仿佛老了十歲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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