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部——《噩夢嘉年華(下)》 第七回:陷阱

夜,哥特市。

天空沒有半絲風,整個城市有如被死神的罩袍所籠罩。

已廢棄了的南星住宅區里,吸血鬼偵探與吸血鬼狙擊手的對決仍在持續中。

銀凌海緊握著手中的手槍葛拉克17,半蹲在幾個鐵桶後方,隱現紅芒的雙目,靜靜看著前方的一幢大樓。

“好了,“奇跡小子”,你在那兒?”瞎眼的吸血鬼狙擊手——龍蘭靜右膝跪地,左臂擱在膝上,以臂托式跪射姿勢,承著手中的美式M21手動狙擊步槍,等待著。

靜。

“嗯,腳步聲很細,似有若無,是故意放輕步伐嗎?連呼吸聲也聽不到,你也屏住呼吸了嗎?太天真了,“奇跡小子”。在這個季節及這個時段,有百分之八十的機率會刮東北風,我現在于下風位置,假如真……”

氣流開始變動,倏地刮起風來,東北風。空中隱約傳來陣陣微弱的汗味、體味。

“嗯,氣味來源……再加上剛才腳步聲最後消失的地方推斷,“奇跡小子”離這幢大樓只剩二百五十米左右,位置大約是三點鍾方位。那他是倚在那拐角處?還是用路旁那輛廢車當掩體?

“總之從那個方向,只要斜里橫過行車道就會來到我身處的大樓入口,那是很短的距離,附近有數棵葉子枯黃掉落的大樹、地上左一堆右一堆廢棄建築物料和垃圾,一輛廢車,都是很好用的掩體,你一定是這樣想的,對吧,銀探員?

“狙擊手並不一定需要是個孤獨者,但他必須習慣一個人的存在,以及單獨承受所有的恐懼和死亡。

““奇跡小子”,你知道嗎?一個人瞎了後,世界會變成怎樣?

“風鈴的響、雀鳥的歌聲、小孩的笑聲、所有美好的聲音,都變得像個陰謀,偵探,你現在體會到我的感覺了嗎?”

風再吹過,卷起落葉。遠處忽地傳來凌亂的腳步聲,清脆的玻璃碎裂聲,然後是一把男聲,口齒不清的在咕嚕著什麼。

“這種步伐、距離、聲音,是另外一個人……誰?“奇跡小子”的幫手?”

同一時間,某人的腳踏在柏油路……不,是踩踏在脆弱的枯葉上,聲音在寂靜中一如放鞭炮。

“你中計了,“奇跡小子”。”

行車道呈半弧型包圍大樓,而沿著平行的行人道種植的樹木,並非常綠樹,深棕色的枯葉鋪在黑色的柏油路車道上,不大顯眼,而且在這個特殊壓力的情況下,成為非常有效的“安全裝置”。

“銀探員,你再怎樣的放輕腳步也沒用啊!”

種種念頭飛快出現在腦海中,龍蘭靜手卻沒閑著,迅速計算風速及角度,修正瞄准角度。

閉氣,扣扳機。接下來是一連串互相重迭的聲音、氣味及振動。

空中的血腥氣息突然加重,同時傳來男人的低聲痛哼。

半秒後,再傳來兩個物體同時墜地的聲音及振動:一個沉重而柔軟的東西,應該是人體。另一個在著地時再碰撞了一下,碰撞聲音前後各異……嗯,應該是一個分別有金屬及塑料,重量約在五百克至七百克之間的物品。

最後再傳來幾聲急促的腳步聲,跑向……

“黑暗世界”消失。

龍蘭靜深呼吸數息,作短暫的休息。

“很好,“奇跡小子”受傷了,但馬上能移動,加上血的氣味不大濃烈,出血量應該是一般。但我瞄准的是他上半身,既然不是胸腹等要害中槍,那麼是上肢或是肩膀?

“而另外的那個著地聲,那種重量和音感……加上剛才的情勢,可能性最高的是……他的葛拉克17?”

他的手槍丟了。

風停了。

銀凌海躲在一堆廢棄混凝土塊後方,離建築物入口直線距離不過約一百米。他按著自己肩膀血淋淋的傷口,眼睛盯著右前方,躺在地上的手槍,不語。

凌亂的腳步聲倏地傳來,銀凌海轉頭朝左看過去,立時嚇了一跳。

腳步聲的主人是名衣衫襤褸的老人,應該是普通的游民,他背著一個舊背包,左手握著一瓶廉價的威士忌,邊哼著小調邊搖搖晃晃,呈S字型的走向二人對峙之處。

老人咕嚕咕嚕灌了口酒,神智不清的道:“大王我出城逛逛……這兒就亂起來啦,是那個混蛋在吵?不知這兒是本王的地盤嗎?”

龍蘭靜皺起眉頭,異能發動。

瞄准,扣扳機,同時退殼上膛,再利落的轉移位置。

銀凌海瞧著愈走愈近的老人,正焦急時,對方腳下的路面忽地左右崩濺爆開。

是龍蘭靜的警告射擊?

老人呆呆的看了地上一下,沒再理會,更改而往大樓方向走去。

怎麼辦?

龍蘭靜匆匆來到另一扇小窗處,她被逼改采立射姿勢,上身前傾,槍身倚在窗邊上。深呼吸,集中精神,發動“黑暗世界”。

“可惡,我之前已淨空此地的啊,你這醉鬼偏偏在這節骨眼上才冒出來?”

老人發出的聲音、振動,濃烈的酒精氣息等干擾了龍蘭靜的異能,“視覺圖象”凌亂起來,沒法准確捕捉銀凌海的行動。

“沒辦法了,你發出的聲音和振動都會妨礙我,讓“奇跡小子”能……我只好殺了……”龍蘭靜忽地心中一動,動作也愣住。

“對了,偵探,你會怎麼辦?從剛才那一發子彈的彈著點,你應該猜到我的位置,而且那醉鬼制造的聲音及腳步聲等都會是我的障礙、你的掩護。所以你會怎麼辦?

“你只能有兩個選擇:沖出去保護那醉鬼,我射你不射他;又或是用他當掩護,拾槍反擊。快點選吧!就像那一次行動般,自己的命和別人的命。但不是每一次都有“雙贏”的,“奇跡小子”!選吧!”

龍蘭靜手指緊貼著扳機,卻沒有扣下。槍管彷佛猶豫不定,自從成為吸血鬼後,她首次為自己失明而懊惱。

“等等,這是另一種較穩定的腳步聲,是“奇跡小子”……他踏前了一步,沒再動了,位置是……可惡……”

然後,空中傳來銀凌海的聲音:“龍蘭小姐,我在這兒。”

位置確定。

““奇跡小子”,你打算犧牲自己嗎?真是可笑。”龍蘭靜手指扣向扳機。

哥特市舊城區,某個廢車場,場內的一所拖車屋處。

數輛沒有亮警笛的警車安靜的封鎖了停車場各出入口。

目標人物,越獄逃犯“瘋狗”謝利被歸類為逃亡中的高度危險人物。因為他可能持有重型武器,而且本身有躁郁症的精神病紀錄之外,入獄前更是西牆幫的“刀手”(即負責與其它幫會直接火並的職位),以“手勢好,要錢不要命”見稱。

梵歌冷靜的看著前方,心中思潮起伏,想起剛自鄰市傳真來,有關劫獄事件那囚車駕駛的口供。

囚車是在押送犯人往整修公路工作時,被一名穿著……呃,古代官廷弄臣裝扮的人襲擊,整輛車被某種巨大的力量撕開,囚犯當場逃了大半,州警偵騎四出才陸續抓回,現在只剩下兩個人。

“瘋狗”謝利是其中一個,可能不是最危險、最殘暴,但一定是最麻煩的。

她又低頭看看手表,凌晨三時二十九分。

這段時間,就正常人類的生理時鍾來說,是睡得最熟,防備及意志力最弱的時間。

她看了看身旁的S.W.A.T指揮官一眼,對方也會意,點點頭,用無線電下達指令。

七名穿上戰斗服、蒙面頭套,背上有S.W.A.T字樣的特警隊員立時安靜無聲的接近目標建築。

他們以二人為一小組,在唯一出入的門外排成單縱列,五人在門左側,另兩人在門的右側,近門的一人手持重三十五磅的撞門槌。

于左側列第二位的隊長,向破門手比出握拳向下的手勢。

破門手向門鎖位置大力揮動幾次,門傳來金屬及木屑破裂的聲音,破門手再補一腳,在門往內被踢開的同時,退往一旁。

靠近門鉸一方的前排四名隊員逐一沖進房間內,然後以交替左右挺進,盡快控制室內環境。

尖叫、怒吼及喝罵聲重迭的響起。

五分鍾後。

無線電傳來隊長的聲音:“長官,成功拘捕目標人物,清場完畢,現場已受到控制。”

“好了,“奇跡小子”,勝負已分,是時候說再……”龍蘭靜手指輕碰扳機,像是鋼琴家開始演奏。

然後,她的“黑暗世界”出現異動。

“慢著,這聲音及振動,是某種硬物……衣物急速摩擦聲……是某個連續動作?但沒有火藥味,代表他沒有槍,也沒有移動啊……等等……是某種小型物體破空聲,不好……”

“砰!”傳來一記悶響。一道劃破夜黑的小巧黑影,先射穿M21的瞄准鏡,再狠狠的射入其左眼中。

眼睛圖案的布條碎開,眼眶處爆出血花。

沖擊力加上附帶的腦震蕩,龍蘭靜往後倒下,M21也同時墜地。

束起的長發因沖力而散開,鷹眼皇後猶如躺在黑色天鵝絨上。

“這是什麼武器……”龍蘭靜喘了幾口氣,無視痛楚地探指進傷口處,勉強摸到了,是……一顆普通的卵形石頭,應該來自地上那些建築廢材。

“怪不得沒有火藥味,也沒有扣扳機的聲音,老天,這麼簡單的攻擊……”

龍蘭靜忽地笑了一下。因為狙擊槍——最先進的遠距離投擲武器,竟然敗給投石——最原始的投擲武器,非常諷刺,非常的黑色幽默。

狙擊手欲半支起身子,左手伸進懷中,右手則移向小腿處。

“卡。”倏地子彈上膛的聲音傳來,腳步聲也同時響起,龍蘭靜即使不發動“黑暗世界”,也知道對方位置距離自己約五米,大門入口處。

“是你嗎?銀探員?”

“是的,龍蘭小姐,你好。還有,別亂動,我現在有槍。”銀凌海平靜的道,沒受傷的一手持槍,指著倒地的龍蘭靜。


龍蘭靜忽地又笑了數聲,道:“投石?真是意想不到,美國大兵守則的第十六條:當敵方進入你的射程范圍,你也一樣。對不?”

“嗯,這是網上人們開玩笑的,實際上……”

“老天,你連在勝利時也如此缺乏幽默感的嗎?“奇跡小子”,那醉鬼什麼的,一切都是安排好的嗎?”

“請別說笑了,在這樣的情況下,怎可能想出這麼精密的計劃?其實我本來只想藉受傷時借機丟下槍,讓你松懈下來,再……不過那游民老伯的確給了我額外的機會。”

“哼,我太執著于你那時的“二選一”行動了,忽略了第三個選擇……等等……”龍蘭靜想了一會,再訝道:“所以決斗前我們的對話……”

“是的,我從你的行為說話,加上從你電話上的線索,花了些時間拜托阿高……我的朋友調查有關你的資料,這才是我遲到的真正原因。”

“所以當你來到南門時,那些剛好想起我是誰,又不斷強調手槍葛拉克17什麼的,都是謊話?”

“大部分是的。我從你的說話行為推斷,你很執著于“決斗”,所以之前不斷用說話挑釁你,好把你的思考模式局限在“純槍手比試”,“以槍互相對決”的模式中。

“那你行動時會單調的限制在“銀凌海有槍等同可攻擊”、“銀凌海沒槍沒法攻擊”的死胡同內,忽略其它可能性。”

“你真是個混蛋。”

“對不起,但我無論槍法、攻擊距離、訓練以及現時的身體狀態都不及你。這是個冒險的計劃,風險很大,但沒辦法,我真的沒時間跟你耗。”

“嘖,我事前布的是物理陷阱,而你布的是心理陷阱。你這討人厭的“奇跡小子”,這樣簡單的方法……”

龍蘭靜頓了頓,忽又笑了一下,再道:“決斗是人的粗暴本能和理想結合的一種方式,莫泊桑(Maupassant)說過,決斗的勝負是由“天意的偶然來決定”。

“上一次你贏,我還可以說那是偶然。而第二次你贏,看來神明真的站在你那邊呢,“奇跡小子”。”

銀凌海歎了口氣,道:“這就是你執著“決斗”背後的理由嗎?如果你還在意那時為何射失的話,我想我知道原因。”

“謝謝喔,因為我就是不懂,我當時就擁有一切優勢,訓練、裝備什麼的。”

龍蘭靜有點咬牙切齒的道:“而你不過是個入職不久的菜鳥,對方持槍向你開火,又要顧及人質,這樣巨大的心理壓力,你還能連開兩槍,同時擊中兩個不同的目標?你別告訴我你當時已經是吸血鬼了。”

“不。”銀凌海靜靜的看著對方,彷佛對方也看得到自己般,道:“因為警察不是殺手。他開槍,最終目的不是為了射中什麼或是殺死什麼,而是為了保護什麼。這……抱歉,但我相信龍蘭小姐你那時忘了最基本的東西,所以才會射失。”

龍蘭靜沉默了一會,忽地大笑起來,道:“哈哈哈,我弄錯了,原來你的幽默感豐富得很。”

“……”

狙擊手喘了口氣,忽語氣一轉,輕柔的道:“你是個天真的傻瓜。奇跡小……不,阿海,我的密語是——人魚公主說:“在愚者嘉年華中,毒氣彈不在任何以金錢易物之地。””

“就是這個?”銀凌海瞧瞧對方及腰的長發,忍不住道:“你躲在高塔上等我來,應該叫作“長發公主”才是啊。”

“老實說,我有提議過的,但“愚者”對這點很堅持,你也別問我這話是何意思,我不知道。”

“……”

“阿海,給你多一點情報吧,“愚者”的七名手下中,我除了和孿生子碰過面外,還知道另外一個。”

“誰?”

“就是那個有名的“秋天炸彈客”:齊格飛·雅典,你應該聽過的。“愚者”把他在監獄中弄出來,而決斗前我為某些……某些事接觸過他。”

“什麼!”銀凌海驚訝得合不攏嘴,他深吸幾口氣後,道:“謝謝你告訴我。”

“你真要報答我的話,那就給我一個敗者應得的結局吧,阿海……不,銀探員。”

銀凌海搖搖頭,道:“套用你那什麼決斗術語的話,我是你的對手,不是你的屠夫。”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龍蘭靜說著,衣服下的手指似是動了動。

“龍蘭小姐,你干了什麼?”銀凌海立時驚覺起來,厲聲問道。

“沒什麼,我只是引爆埋在這兒地底的炸藥而已,是我請“秋天炸彈客”替我准備的。威力沒多大啦,不過是炸毀這兒大半個區域而已。”

“什麼,你……”銀凌海吃了一驚,正欲沖前。

“快點逃吧。”龍蘭靜手一伸,繼續剛才未完的動作,迅速從小腿槍套掏出一把小巧的葛拉克25手槍。

“你……”

“別過來。而且無論你還不還手,我也會開槍,這樣你還有時間救那醉鬼嗎?”

“龍蘭小姐,聽我說……”

“你還有十秒時間。”

十一秒後,由火光及巨響組成的交響樂在廢棄的南星住宅區內奏起。

指揮官向梵歌敬了個禮,和一眾S.W.A.T隊員迅速離去。

梵歌來到拖車屋前方的空地上,“瘋狗”謝利半坐在地上,雙手被手拷反剪扣著。

“你們到兩旁警戒,防止他有什麼同黨出現。”梵歌忽地向身旁的警員發出奇怪的命令。

眾人愣了一下,在上司的厲目下散開。

“晚上好,“瘋狗”謝利先生。”

對方從下到上看了看梵歌,吹了聲口哨,道:“怎麼啦,寶貝?如果你喜歡用手拷,你應該在上床前告訴我。”

梵歌微笑了一下,道:“謝利先生,我知道你貴人事忙,我就直接說吧,“秋天炸彈客”齊格飛·雅典在那兒?是不是他策劃整個逃獄行動的?”

“我又不是他老媽,我怎知道。”

“謝利先生,請不要開玩笑好嗎?過去三年你和齊格飛都是同房的牢友,又……呃,巧合地一起逃獄,你一定知道些什麼的。”

“呃,是嗎?你這樣說我好像有點模糊印象……啊,快想起了快想起了……啊,對了!他其實還沒走遠的喔。”

“瘋狗”怪笑起來,露出一口帶著斑駁焦黃色的利牙,道:“每年到了這月份,尤其是這幾天,他都會很不安分,老是在碎碎念什麼的。

“啊,好像是炸彈什麼的……應該是近似這個音的……啊,我又想起了,這個哥特市有些東西令他很不爽似的……是的,快想起了快想起了……”

“瘋狗”謝利忽地頓住,向梵歌眨眨眼。

“那有什麼方法可以增進你的記憶力?謝利先生。”

“嗯,首先我要換一間舒適一點的牢房,還要為我開一個假釋委員會,讓我提早假釋出獄。啊,如果你能陪我一晚就更好了,寶貝。”

“就這樣簡單嗎?”梵歌笑笑,在毫無先兆下,忽重重一腳,踢向謝利下體。

“你……婊子……”謝利雙目反白,身子往前半倒下去。

“你再不說,我就把你轉到中度設防監獄,還給你額外的閱讀權和探視權。”

“你X的,你這樣也算威脅……”

“前提是我會同時放出風聲,說你出賣了西牆幫,當然,是在我們掃掉他們的老巢之後。”

梵歌忽蹲下身子,靠近“瘋狗”謝利,再道:“你這樣“享福”,就算你說沒出賣他們,他們信你的機率有多高?而且西牆現在的老大“大胡”基米又是個“有殺錯,沒放過”的人。謝利先生,祝你到時獄中生活愉快,前提是你那時還有命。”

“你這干X的婊子……”正喘著氣的“瘋狗”謝利忽地張大嘴巴,尖銳的牙齒直往梵歌的臉噬去。然後,嘴巴碰到了金屬,是葛拉克19的槍身,頂著了對方的上頷內側。

“嗚嗚……”“瘋狗”謝利發出口齒不清的呻吟。

有如早知對方行動的梵歌緊握著槍,手指輕碰扳機像是打拍子,靜靜的道:““瘋狗”謝利先生,我知道你有次暗殺日本幫會落櫻組的組長時失手,被對方五花大綁,結果你反而借機用口咬斷了目標人物的咽喉,你那“瘋狗”綽號就是這麼來的。”

“啊嗚嗚……”

“你的“嘴巴”太有名了,連上城區幼兒院的小鬼都知道。”

梵歌盯著“瘋狗”謝利,一字一句的緩緩道:“所以只要砰的一聲過後,我再告訴大家,你引誘我靠近你,想偷襲我,而我為了自衛而開槍,那這件事唯一的犧牲者,就只會是我沾了腦漿的洋裝,你明白嗎?”

附近的警員這時察覺有異,紛紛奔回。

“瘋狗”謝利開始流汗。

“謝利先生,不知驚嚇療法對你的記憶力有沒有幫助?”

“瘋狗”謝利勉強點頭。

手槍輕輕移離“瘋狗”謝利嘴內,但離嘴巴不足五厘米。

“監獄再差,總比棺材強,現在給我說吧。”

銀凌海的家。

探員坐在椅子上,露出沉思的表情。

他前方的桌上是幾個瓦楞紙紙箱,內里放了不少活頁夾和筆記本。一旁還有一部手提電腦,畫面上則是某個新聞網站的主頁。

窗外逐漸明亮起來,隱約傳來吵鬧的人聲,天明了。

哥特市新的一天,又或是滅亡倒數的第六天。

銀凌海深吸口氣,欲站起泡杯咖啡,卻忽地一陣暈眩,陣陣虛弱感及饑餓感傳來,是吸血鬼特有的饑餓感。

雖然緩慢,但傷勢總算痊愈了,但長時間缺乏休息,令他全身神經都像被左右猛力撕扯著般。

不!現在還不是休息的時候,已經是第六天了,沒時間了……銀凌海心中一動,之前浮現的那種古怪不協調感再次出現。

嗯,等一等,那時候……


“喵!”

忽地一聲貓叫打斷了銀凌海的思路。他回頭,陽台欄杆處站著一只黑貓,雯妮莎。

“雯妮莎師父?你不是在凱阿姨那里嗎?”銀凌海訝道,手卻沒停下,在紙箱內翻找著什麼。

雯妮莎蹲坐下來,道:“我休息了一會,身體總算……不,笨驢……我剛知道了某些……某些事,有關……康薇爾的……”

“是這個了!”銀凌海高呼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說話,同時從一迭筆記本子中找出其中一本來。

“你這麼興奮干嘛?”

“這是莫叔的舊的調查筆記,他是個老派警察,只會用手寫的。”銀凌海邊翻閱邊解釋道:“而且他會把用過的保存起來,特別是當中有沒破的案子,又或某些特別的、有疑點的案子。本來用警方的數據庫會查到更詳細資料,但我現在被……”

銀凌海登了頓,再搖搖頭,強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秋天炸彈客”身上,續道:“總之我定要全力阻止整件事……啊,師父,你剛剛想說什麼?”

雯妮莎靜靜的看著銀凌海,心中歎了口氣,想起不久前康薇爾對自己說的話。

“小貓,連介入他生命這件事,我也不肯定自己是否做對了,更何況現在……不,阿海不應為這些事……為一個陌生的老婦人擔心……你不會明白的了……呃,老天,我在和一只貓說話……”

不,我懂的,女士,殘酷和痛苦的事我都懂。

“對了,雯妮莎師父,”銀凌海拿著一本舊筆記,仍自說明道:““秋天炸彈客”齊格飛·雅典被捕時我還在警察學校,當時是莫叔抓到他的。而這筆記上有記下他的資料及當時莫叔追查他的線索過程等,應該有幫助。”

雯妮莎尾巴不徐不疾的輕擺,好一會才道:“嗯……但那最少也是四、五年前的舊資料,現在還會有用?”

“有的,會有的。”銀凌海迅速翻閱筆記,又邊用計算機連上新聞網站,翻找舊新聞,道:“莫叔說過,人的情感是不變的,變的只是環境,罪犯也不例外。”

同一時間,中央警署。

案頭的電話如悶雷般忽然響起,令剛坐下的梵歌嚇了一跳。

“西西妮亞,是我。”話筒傳來局長沒禮貌的聲音:“我接到報告,已抓到那逃犯“瘋狗”謝利了吧?”

“是的,長官。”

“很好。但為何你要求發布那什麼“秋天炸彈客”齊格飛·雅典的全市通緝令?”

“長官,根據我……我是說,專家的心理分析,齊格飛他……”

“去你的分析!”對方打斷道:“之前的連環女性命案、市立醫院大屠殺、小孩殺人騷動,還有那什麼神秘槍擊案……呃,就像是發瘋了般,日日新鮮、天天新款!你現在是不是嫌我的麻煩還沒夠多?啊?”

“長官,請你聽我說明……”

“老天,在短短幾天內連續發幾個全市通緝令?市民、游客以及傳媒會怎麼想?剛才市長沖進我的辦公室,幾乎拿我當沙袋。

“現在距離萬聖節的大型游行只剩不到兩天,西西妮亞,我告訴你,這是市政府首次在夜間舉辦的大規模活動,同時又是哥特市慶百周年的重點項目,不容有失,否則我的政治前途……”

局長立時假咳了一聲,再道:“我的意思是,大家、國內外媒體都在盯著。所以在這幾天內,我不想再有關于治安的負面消息,明白嗎?”

“長官,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那通緝令我不批准。而且我若是齊格飛,遠走高飛也來不及,還會做些什麼?你也沒有直接證據證明他留在哥特市,對不?”

“長官,我希望你聽我解釋,那“瘋狗”謝利他說……”

“我知道我知道,我看了報告。”對方不耐煩的道:“不過那群人渣為了脫罪,甚至會發毒誓說月亮是奶酪做的!

“聽好,西西妮亞,我知道你做得很好,你……你可以繼續追查,繼續干活,但保持低調,低調,懂嗎?不許有太大的動作或是吸引媒體的大規模行動。”

“但是長官……”

“這不是請求,西西妮亞。”對方說罷,也不待梵歌回答,徑自掛斷。

“可惡!”梵歌罵了一聲,狠狠的摔掉電話。

她深呼吸了幾次,再拿起話筒,吩咐道:“通知其它探員,十五分鍾後召開緊急搜查會議。”

城北,松木公園。

銀凌海步出車子,手中握著全哥特市地圖,來到瞭望台的欄杆前。

探員前方就是大半個哥特市的景色,時為下午,濃霧換上了陰暗的天色,烏云壓得低低的,不像會下雨,更似整個天空隨時會整塊砸下來。

銀凌海看著天際建築物組成的天曲線,沉默。

“怎麼樣,想到了嗎?”雯妮莎從地上一把躍到木制的寬欄杆上,卻一個踉蹌,立足不穩,勉強才穩住了身子。

“雯妮莎師父,你沒事……”

“少管我,如果我要讓人日行一善,我最少也會找個聰明一點的。”

雯妮莎嘎的叫了一聲,續道:“你又想怎麼推理對手的行動?如果你沒弄錯的話,這次的對手可沒那麼容易應付,那個什麼炸彈客,只要隨便在什麼地方放個炸彈就成了,你一個人怎樣找?”

“不是的。”銀凌海解釋道:“當年齊格飛來到哥特市,在動手前就被莫叔抓到了。但他之前曾在多個州郡的城犯案,莫叔注意到他選擇的都是有某個特殊“性質”的地點。而且根據目擊者口供,齊格飛在行動時更有某些特定的行為……”

“齊格飛·雅典,智商達一八0的天才,有幾個學位,是結構工程師兼工業爆破專家。”梵歌合上齊格飛·雅典的詳細檔案資料夾,向眾探員解釋道:“他同時也是個稍有名氣的業余藝術家。

“八年前,他家開派對時,發生了意外的氣體爆炸,炸死了他大半家人及朋友。當時他因為剛巧外出到院子處才逃過一劫。我調閱過他的供詞及心理報告,他……”

梵歌頓了頓,心中先把太專門的部分簡化了,才道:“他應該患有創傷後壓力症候群(簡稱作PTSD)。其犯罪不是為了謀利、報複或是破壞,而是某種興奮性的動機,和所謂的縱火狂在某些程度上近似。

“在被捕前,他每年都會于某個城市裝置及引爆炸彈,而且都在這個月的最後幾天,這也是人們模仿“大學炸彈客”而叫他“秋天炸彈客”的原因,不過這點我相信大家都曉得了。至于他選擇的目標物……”

“齊格飛每次只會放置一個炸彈于單一建築物內,”銀凌海道:“而目標物方面,莫叔發現它們都有某個共通點,比如波蒙特市的新羅馬購物中心、春田市的市立博物館、里其蒙市當時新建的火車總站等。

“它們的名字又或建築特色,都和那個中世紀的什麼風格有關……呃,即是有很多柱子和拱頂的那種……”

“你想說文藝複興時期的建築特色吧?”雯妮莎沒好氣的道:“超齡童子軍,除了結繩外,拜托你也培養別些高尚點的興趣。”

雯妮莎頓了一會,又道:“你的意思是,他只會選模仿這風格的建築物來炸?”

銀凌海以敬仰的口吻道:“是的,莫叔很聰明。他根據市內炸彈雷管、炸藥等失竊案留下的線索,抓到齊格飛的尾巴。而且齊格飛有個致命的壞習慣,每次都會在肉眼可見的近距離下欣賞自己的“傑作”。

“而他在“觀賞”時更會在臉下半部裹上一條……呃,繪有特別圖案的面巾,這些古怪行為讓莫叔在他引爆某幢仿羅馬風公寓前及時抓到他。”

“嗯,那麼現在他會不會又……”

“不,那幢公寓已拆卸了,變了空地。不過我認真調查過市內各建築物的資料,最有可能的地點有三個……”

“所以,根據他的喜好及行為特征,我分析……呃,有關專家分析過,哥特市內有三幢建築物最有可能成為齊格飛的目標。

“分別是東村的提香劇院、中城東區的新西斯汀酒店,及上城區的購物中心“新文藝複興”,因為某些來自上層的原因,我希望大家……”

倏地一名警員慌張的沖進來,道:“長官,不好了,調度中心剛接到報告,在中城區的藝術博物館發現疑似炸彈的物體及……像是“秋天炸彈客”的人……”

“什麼?”

“最糟的是,如果龍蘭靜沒說謊的話,齊格飛現在變了“愚者”的手下,加上其行動模式,他定會在這一、兩天內有所行動……老天,威力強大的炸彈。”銀凌海打了個寒栗,深吸口氣,再道:“可惡,如果我的感應能力能回複正常的話……”

雯妮莎像是打噴嚏的叫了一聲,道:“拜托啦,笨徒弟,你這幾天都缺乏休息和“進食”,精神已接近極限了,就算沒有帕克的霧……”

不遠處的道路忽然響起密集的警笛聲,打斷了雯妮莎的說話。

哥特市,中城東區,哥特市藝術博物館分館。

哥特市藝術博物館本來位于上城區,而中城東區則是其新建的分館,占地約五公頃,主要展出非本土的藝術品。

數輛警車停在館外的廣場,警員邊封鎖現場邊協助館內及附近的人群疏散。

梵歌與幾名探員穿過封鎖線,匆匆來到館內的警衛室。

室內已有數十名警探和館內警衛,各人神色凝重,盯著前方十多個屏幕的其中一個,唯一坐在椅上的是個滿頭大汗的中年男子。

早在室內的警員敬了個禮,道:“梵歌長官,很抱歉,但局長說你在FBI時,有處理過這種事的經驗,所以急忙……”

梵歌擺擺手,示意客套話免了,隨眾人目光望向某個屏幕,道:“這就是……”

屏幕顯示的應該是某個主題展廳,掛著多幅畫作及擺放多座雕塑,而在某個角落處,一名男子坐在長椅上,面牆,側背著監視攝影機。

“我們在藝術館差不多關門時發覺的,”警衛隊長道:“我曾經和他說過話,但他沒回應,我聽到那背包內傳來滴答滴答的聲音,怕真的是……于是先封鎖那兒再叫警察,離現在……應該約十五至二十分鍾……”

從攝影機有限的角度看去,他身上穿著有點過大的長大衣配連身帽,下頷處似是裹上一條倒三角的圍巾。

在其身旁是個打開了的登山背包,男子雖一手按著背包口子,但也可以看到露出的電線及管狀物體,從包內還伸出一條鏈子,一端綁著其腰部。男人另外一手則握著一個有按鈕的管狀物體。

“那男的所在是什麼地方?”梵歌盯著畫面好一會,問道。

“是側翼的展廳,”臉上盡是汗水的中年男子道:“那兒現在以“文藝複興時期的余韻”作主題展覽,同時和上城主館的“文藝複興中的意大利”互相呼應……”

“呃,請問先生你是……”

“我是這兒的館長。”男子站起來,語氣開始激動起來,一副要撞牆自盡的樣子,道:“老天,各位警察先生小姐,我一千萬個拜托你們,那廳內放的都是真品,雖然重要性及……價錢都不及主館的那些,但也是非常貴重的。

“這是為了慶祝本分館啟用再加上市慶,我動用了大量人事關系,從其它博物館及收藏家中勉強借來的,要是有個萬一,我……我……”

“館長先生,警方會盡力保障哥特市民的生命及財產……”

梵歌的電話忽然響起。

“啊,很抱歉。”梵歌接了電話。

話筒傳來保母妮卡的聲音,道:“梵歌小姐,是我。很抱歉打擾你。”


“是道格有事嗎?”梵歌瞬間握緊電話外殼,指節發白。

“不不不,道格很好,”保母慌忙道:“剛才學校那一邊來了電話,早先發出的家長通知書上,話劇表演地點印錯了,我怕你弄錯地址,才打電話來。”

“嗯哼,我明白了。”梵歌心中松了口氣,隨即把注意力放回工作上,心不在焉的回道。

“是的,梵歌小姐,兩個地址的名字很相近,不過一個在舊城區,一個在上城區,這次的表演就在那個“新文……””

屏幕上的男人動了一下。

“我知道了,”梵歌立時道:“很抱歉,我要掛了。”

電話掛斷。

男人像是坐得太累般,身子左右輕輕擺了一下,回複不動。

好一會,各人才松了口氣。

“爆炸物處理小組呢?”梵歌問道。

“正全速趕來,會在五至十分鍾內會趕到。呃,最少二十分鍾前他們在電話上是這樣說的。”

哥特市警方一般的處理爆炸物程序,是第一時間召喚爆炸物處理小組鑒定該物品,再決定移走炸彈或是現場引爆。

梵歌沉默,回想有關齊格飛以往犯的案子。

有點不妥……不,有點不協調的地方……

“館長先生,你剛才說廳內的那些東西是……”

“不是“東西”,它們是人類文明的瑰寶,它們是在文藝複興時期,也即十三世紀晚期開始,在意大利的……”館長立時怒道。

梵歌打斷對方,道:“那廳內的都是真跡嗎?”

“當然!”館長高聲回答。

“嗯……”梵歌又瞪著屏幕一會,忽然道:“我進去和他談談。”

眾人下頷同時往下掉。

“什麼?長官,但……”

“放心,我知道自己在干什麼。”

同一時間,藝術館外,側門處。

“請各位盡量退後,請各位盡量退後……”數名制服巡警邊疏散建築物附近的哥特市民,邊把封鎖線擴大至一旁的休憩公園。

其中一名正拉著印有“POLICE”字樣膠帶的警員忽地一愣,腳下傳來小型活物的觸感。

“咦,什麼?”巡警低下頭來,發現腳下有只黑貓一動不動的站著,如琥珀的雙目看著他。

“哪兒來的貓?”

忽地頭頂吹來一陣涼風,似是鳥兒低空飛過。

“什……”

警員本能的抬頭上望,頭上的樹枝微微搖晃著,他抓抓頭,再低頭望去,黑貓已然消失。

藝術館內,側翼展廳。

通道上散落著人們倉促逃亡留下的游覽指南、外套甚至鞋子。印有戴維像的牌子也被推倒在地,上面的雕像圖案被加上無數腳印。

梵歌來到廳內的一道防盜柵欄前,她手持手槍葛拉克19,身穿防彈衣,腰間掛著無線電對講機,不過是關掉了的。這是基本安全守則,在二十五米距離內要關掉無線電一類的裝置,避免電波或火花觸動炸彈。

梵歌向牆上的攝影機做了個手勢。

好一會後,柵欄徐徐上升。梵歌深吸一口氣,進入展廳。

燈光幽暗,大理石雕像及牆上的人像畫瞪著梵歌這個闖入者。

男子仍舊坐在長椅上,背向梵歌,不動。

空氣中只有規律的滴答滴答的聲音。

“先生?齊格飛·雅典?我是哥特市警察,請不要亂動。”

沒有反應,不,對方身子一直微微抖動著,透過解像度低的防盜攝影機是看不清的。梵歌迅速安靜的繞到男人正前方。

對方整個身子都在包覆在大衣內,戴上連身帽,鼻子以下則裹著一塊倒三角型、上面繪著貓頭鷹圖案的圍巾,露出一雙眼睛及脖子。除腰間的鐵鏈外,還有部分電線從身旁的背包伸出,連到其大衣內。

男人看著梵歌,眼神古怪,但沒有威脅感,露出的皮膚上盡是汗。

樣子體型和輪廓很像齊格飛,但……

梵歌沉吟一會,道:“先生,我是哥特市警察,你聽到我的說話嗎?”

沒回答,只有圍巾後含糊不清的聲音。

梵歌又沉默了一會,道:“先生,你是因為某些原因沒法說話嗎?”

“唔唔……”

“那……好吧,我問你一些問題,答案是“是”的話,眨左眼,“不是”,眨右眼,你不知道或是不明白的就兩眼一起眨動,請問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左眼眨動。

“你是齊格飛·雅典嗎?”

右眼眨動。

“嗯……你手邊的是炸彈嗎?”

左眼眨動。

“是不是有人威脅你,要你這樣做,否則對你不利?”

左眼拚命眨動。

“他要你拿著這東西,來這兒,坐著不動,否則就會引爆你身旁的炸彈?”

左眼繼續拚命眨動。

背後忽地傳來微弱的響聲,像是一片枯葉落到地上。

梵歌回頭,瞬間近天花板橫梁處似乎有人影閃過。

她搖了搖頭,提醒自己先集中精神應付眼前的危機。

伏身在天花板橫梁暗處的銀凌海戒備著,他緊盯著梵歌和齊格飛的一舉一動,眼中卻不由露出疑惑的神色。

梵歌複咽了口唾液,步前,看看略微打開了的背包內部,皺皺眉。忽輕輕扯下男人的圍巾。

男子的嘴巴原來被線縫合起來,對方看到梵歌的舉動,立時著急的發出唔唔的聲音。梵歌沒有理會,一把拉開背包拉煉,呈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個鬧鍾、幾團電線和一顆大石頭,鏈子和電線端以強力膠帶貼在石頭上,各個部件也都以膠帶互相緊貼。

沒有雷管、爆炸物又或心跳偵測器、電路裝置等,炸彈是假的。

果然和自己作的推論一樣,齊格飛以前炸的地方都是模彷文藝複興時期的建築,比如春田市的市立博物館,當時展出的是拿文藝複興為主題,由現代畫家繪的普普風格畫作。根據齊格飛的行為分析,他不會傷害真跡的,那麼……

梵歌皺了皺眉,拿起對講機,開啟。

“長官,請你別再亂來!”無線電傳來警員氣急敗壞的聲音:“爆炸物處理小組已到達,也剛著裝好保護衣了,請你現在……”

“不用忙了,炸彈是假的……”梵歌沒好氣的解釋了幾句,又向“假齊格飛”道:“先生,請你別亂動,救護員很快就來了,那炸彈是假的,連接在你身上的電線也是,請冷靜一點。”

梵歌說罷,又瞧瞧假齊格飛,從懷中掏出PDA,叫出炸彈客的照片,在對方面前展了展,問道:“先生,是不是這個男人逼你這麼干的?”

男人眨眼,不,點頭。

是齊格飛造的,但為什麼……嗯,他想引開警方的注意力,讓我們來不及反應和抽調人手,那……梵歌腦中浮現出之前分析出來的三個可能地點。

什麼?那男人是“假”的,是誘餌?那麼……

銀凌海摸摸下頷,思考著。

是哪一個?不,西西妮亞,你要冷靜一點。齊格飛安排這個假餌,早晚會被發現的,而且選擇這個地點……剛才館主說過,主館也有相同主題的展覽……反正是誘餌,何不安排在上城區的主館,這樣可以制造更大更多的混亂啊……

對了,是地點問題?齊格飛的目的是為了拖延時間,那麼能達到最佳效果……依此逆向推理……離這兒最遠的地點,可能性是最高的,那……

梵歌情不自禁的宣之于口,道:“是購物中心“新文藝複興”!”

“是購物中心“新文藝複興”!”

倏地不遠處彷佛傳來相似的句子,梵歌聞聲再轉過頭。

沒有人影,只有高速遠去的足音。

下一秒,梵歌又像是想起更重要的事情,面容瞬間慘白。

等等,那購物中心的地址是,老天,剛才……在電話上聽過一遍的……

“糟糕了!道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