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汝是春亮嗎?-Imitation of Life-

櫻參白穗在櫃台上以手托腮,死盯著那個男人瞧。

昏暗的店內。這間骨董店從以前就只是一處老舊又死氣沉沉的空間,即便老板——也就是她的父親過世之後,氛圍也沒有改變,依然是老舊又死氣沉沉。也依然充斥著墓地般的停滯感和靜謐——除了一尊人偶向她搭話的那個瞬間,她的人生從此改變了的那個瞬間外,這確實才是這家店的日常光景。

白穗暫且將目光從那個沒有什麼特征的中年男人身上移開,看向放在櫃台上、他用顫抖的手剛寫下了文字的一張紙。和演技一樣。為了掌握對方的身心,就必須妥當地運用輕重緩急。在對方因自己別開目光而松了口氣的那一瞬間,就要趁虛而入,刻意地將冰冷的話語之刃刺進對方的內髒。

「——我想先聲明一件事。」

「咿……聲……聲明什麼?」

她拉回視線。與開始顯露出畏怯態度的男人呈現對比,白穗繼續維持著眼神和話聲中的冷意,說道:

「這間店可不是在做慈善事業喔。收購的骨董,是在賣給想要買下的其他客人以後,我們才能得到利益。換句話說……想讓我們收購無法賣給其他客人的東西的客人,對我們來說根本不是客人,就跟沒有價值、反而會帶來虧損的罪犯沒有兩樣,也就是不管遭受到什麼對待都不能抱怨的存在喔。麻煩請你考慮到這一點,誠實地回答我這個問題。」

中間夾雜著無聲的吐息。這也是輕重緩急的步驟之一。然後,她在最具有效果的時間點上打破持續了數秒鍾的沉默。

「你以為——這個受詛咒的物品……不可能賣給其他客人的物品,我究竟會花多少冤枉錢收購呢?」

「咿……咿————!對……對不起對不起——!」

刹那間,男人臉色變得慘白,連滾帶爬地跑出了骨董店。幸好他撞到架子後,沒有弄破器皿或是陶瓷器等商品。

店內恢複安靜。白穗吐了一口大氣後,輕輕轉動視線,看向放在櫃台上的東西。她依然以手托腮,略微撇下嘴角嘀咕道:

「看他落荒而逃的樣子……看來是真的受到了詛咒呢。我第一次猜中……」

當然,白穗並不具有看穿受詛咒道具的鑒別能力。不過,也同樣沒有鑒定其他骨董的能力就是了。她做的事情,就只是心情好的時候才坐在這里顧店,有客人想請她收購物品的話,就適度以便宜的價格買下來,再貼上比收購價高一點的標價後,擺進店里。這樣一來,至少不會虧損——她完全沒有賺大錢的打算,只是為了讓打發時間地坐在這問店的櫃台、吸進充滿骨董味的空氣,也就是骨董浴而非森林浴這項日常行為,稍微增加一點實用性而已。

但對于這項隨意的消磨時間做生意行為,白穗也訂定了唯一的規則——就是絕不能為戀人造成麻煩。要對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甯靜生活的道具多加留意。基本上受詛咒的古老道具,多是以骨董的形式在各色人等手上轉渡。既然自己是處理骨董的人,多多留心絕對沒有害處。

所以白穗一旦在出售客人的態度和帶來的東西上感受到不尋常的氣息,總之就會先像剛才一樣套對方的話。然後,今天是第一次擊出了漂亮的安打。她不禁心想,看來就算有可能徒勞無功,以後還是都要套話看看。

那麼——白穗看向櫃台上的收購申請表,也就是剛才的男人明顯行跡可疑又畏畏縮縮地寫下的東西。究竟表格上的姓名地址和電話是不是真的呢?要確認很簡單。但有意義嗎?

然後——櫃台上還有另外一樣東西。

是男人帶來的大手提箱。從打開的手提箱里,被折起的類似木質人體模型的人偶露出了手腳。大小跟一般孩童差不多,以人偶而言算是相當龐大,但構造本身很簡單,僅是用繩子將年代久遠的流線型軀體串在一起。頭部也只是球體狀,鼻子的部分更只是稍稍突起了些訐。

坦白說,白穗會覺得這個像是人體模型的人偶很可疑,只是一種直覺。因為她總是和另一個世界上最重要的人偶待在一起,所以身體記住了那種「非比尋常的人偶氣味」般的東西,然後可能也在這個人體模型上隱約感覺到了那種氣味吧。

這東西是什麼?又是何種受詛咒的道具?因為那個男人一句話也沒有說就逃之夭夭,她無從得知。但白穗心想,至少還不到擁有意志,也就是足以人形化的地步吧。她在人偶身上感受到的,終究只是不尋常的、沒有意志的東西的氣息。

「算了。總之——既然對方丟下東西就跑了,就表示他是免費讓我們收購。既然如此,要怎麼處理這樣東西都是我的自由吧……」

簡單來說,丟掉它或破壞它是最輕松的方式。但是,一想起同樣是受詛咒人偶的最愛戀人,她就無法神色自若地那麼做。假設丟了它——戀人會生氣地說:「要是被人撿走了,可能會給那個人帶來困擾耶!」假設毀了它——戀人會傷心地說:「基本上我們也算是同伴呢……」要是因此就被討厭,自己只能去死了。

如此一來——雖然麻煩,但該做的事情就只有一件。

不論這是擁有何種力量的受詛咒道具(但也有可能是那個客人自己誤會了,「認定它受到詛咒」而已),都和自己沒有關系。正如方才她對那個男人說的——無償地收下這種東西又妥善處理,是經營慈善事業的人才會做的事情,她一點也沒有打算這麼做。會樂意處理這種事情的濫好人另有人在。

白穗稍稍離開椅子,朝櫃台上的手提箱伸長手。

「真是的——真的就只有那個人類我無法理解。保管受詛咒的道具到底有什麼樂趣啊?而且就算解除了詛咒,也拿不到任何報酬啊。」

白穗一邊發著牢騷,一邊使出全身的力氣壓向那具露出了半副身體的人偶,將它硬塞回手提箱里。同時配合著用力的節拍斷句,繼續自言自語。

「嗯,畢竟我不可能明白……變態的變態思考嘛——現在只要有可以……擅自寄這個東西過去也沒問題的場所這項事實……就足夠了!」

沒錯,絕不能把這種東西放在家里。把受詛咒的道具塞給那個變態男可以說是天經地義。塞給那個乍看之下人畜無害,但其實總是等著可以采取變態行為的機會,一看到對方是女人,就不顧一切地接近對方,呢喃說些變態的話語,然後一邊說著「這只是偶然發生的意外」這種無聊的藉口,實則一邊做出變態行為的那個變態男人就好了……,

白穗一面想著這些事情,一面更是在兩條手臂上施加全身的力量。但她完全沒有發現這個時候,自己的手肘不小心輕輕壓住了那具人偶的鼻子。

「嘿……咻!」

就算勉強,反正只要塞進去就好了。白穗硬是關上手提箱的蓋子後,扣上金屬零件。但大概是因為卯足了全力把人偶塞進去,那個老舊的金屬零件看似隨時都會迸開,顯得非常緊繃,但白穗決定視而不見。至少可以撐到送互對方家里吧。之後會有什麼結果她才不管呢。

接下來,白穗從櫃台底下拿出宅急便的貨到付款單,一邊看著手機里的通訊錄一邊潦草寫下那個地方的地址,再將那張單子貼在手提箱上,最後撥打電話。

「喂?我想請你過來收貨,能夠現在立刻過來嗎?」

白穗一面和宅急便的員工講著電話,一面思索。這樣一來,自己的工作就做完了八成。剩余兩成——就是聯絡逃走的那個男人,跟他好好算帳吧。雖然不確定能否成功。

(唉……等我心情好的時候,之後再打電話給他,然後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再度發生,少說也要威脅恫嚇他一下吧。但如果他寫的電話號碼是瞎掰的,事情也就到此結束了。)

白穗歎了口氣。

就這樣,她對手提箱里的東西徹底失去了興趣。

將手提箱交給上門的宅急便運貨員時,白穗也完全沒發現到手提箱里發生的異變。

——被她按到了鼻尖的那具人偶,正在里頭開始緩緩地改變形體。

*

翌日,夜知家——星期日上午。

此葉在溫暖陽光照耀著的緣廊上,闊別已久地悠悠哉哉曬著日光浴。

既已洗完了衣服,買菜也傍晚再出門就好,作業昨晚也寫完了,如今完全沒有其他要事。而且黑繪出門工作了,菲雅也因為去學校上輔導課,所以家里非常安靜。最棒的假日條件都齊全了。再貪心一點的話,就是難得兩人獨處,真想和春亮一起做些什麼,但他昨晚因為熬夜,現在回到房間午睡。就妄想而言,在他身旁一起午睡是最佳的選擇,但總不可能真的那麼做。所以此葉退而求其次,決定利用這段甯靜安詳的時光,盡情地曬日光浴。

(啊~……好暖和喔~……)

但這並不是平常的日光浴。是偶爾才會進行的——或者該說,只能偶爾進行的——

全裸日光浴。

至少此葉感覺上是這樣。

(果然……偶爾得像這樣曬曬太陽才行呢……)

套著黑色刀鞘的日本刀橫躺在緣廊上,發出了「呵呼~」的歎息。感覺上沉積在身體里的濕氣等不好的氣味都被日光徹底淨化了。呵呵呵,再見了。從過去到未來,我永遠也不會讓黴菌和鏽斑占據這副身體喔。你們最好還是放棄吧~

由于太過舒服,此葉開始昏昏欲睡,迷迷糊糊地眯起了感官的雙眼。怎麼辦?要干脆睡著嗎?可是,有客人來的話怎麼辦?屆時太麻煩了,要假裝沒人在家嗎?這麼說來,剛才洗衣服的時候,送來了家是手提箱的貨物,那是什麼呢?是罕見的對象寄來的貨到付款物品。她又不忍心叫醒剛睡著的他,所以就先擱在一邊,但之後可不能忘了,要和他商量才行……好想睡覺喔……呼啊~

風吹撫過身體。一種清爽的感覺包覆住了平常不曾裸露的部分。柔和的溫暖陽光滲進了那里。好溫暖,身體都發麻了。有種悖德的解放感。啊啊,要是能以人的姿態全裸地在沙灘上翻滾,肯定就能品嘗到這種滋味吧。真的非常舒服。

快樂的半睡半醒。樂園般的似睡非睡狀態。此葉索性不再張開意識的眼皮,輕飄飄地浮在這種曖昧不明的溫水般的宇宙里。總覺得自己好像想了很多事情,又好像什麼也沒有想。時間的感覺消失了。思考與夢的區別消失了。現實與思考的區別也消失了。

(呼嘻……呣嗯~……春亮……唔呵呵呵。曬日光浴好暖和喔,春亮也一起緊抱住我,暖洋洋吧……)

心情上就像作了非常幸福的夢。既然能意識到這份心情,就表示意識稍微偏向清醒。忽然間,此葉察覺到了人的氣息,眼神朦朧地轉頭看去。

「咦……?」

「早安,此葉。不好意思吵醒你了。」

春亮也一樣在她身邊,正坐在緣廊上。帶著一貫的笑容,用著一貫溫柔的嗓音,穿著一貫學校的制服——但是,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奇怪了?

正想甩開殘留在腦海里的昏沉感覺時,春亮輕輕提起此葉的身體。

「啊,春亮……?」

「你在曬日光浴吧?我替你擦身體吧。」

此葉用柔軟的手帕當作墊被,鋪在自己身體底下。春亮拿起那塊手帕,開始輕輕擦拭用單手扶著的此葉身體。被……被他這麼對待……該怎麼說呢,總覺得相隔很久了。

「啊,那個,春亮……」

「別說話了,就交給我吧。我會很溫柔。」

「是……是……那麼,那個……就麻煩你了……」

雖然很害羞,但難得他願意為自己擦拭身體,她無法拒絕。腦袋又開始混沌不清,意識被拉回到半睡半醒的狀態。這是怎麼一回事?預料之外的好運。這是夢的延續嗎?

集中。他拿著手帕的手正溫柔摩挲自己的身體,滑過曲線,像在確認硬度般以手指戳弄。呼吸吹在自己身上。他又用手指彎成圓圈,摩擦刀身,以充滿捉弄意味的指尖輕彈。

這樣子既酥麻又教人難為情,既刺激又教人渾身發癢,非常非常地——

舒服——

「啊,哈……唔嗯……春……春亮……那個……再稍微……」

「再稍微用力一點比較好嗎?」

壞心眼的話聲響起的同時,某個地方感受到了某種強烈的沖擊。

身體頓時竄過了不會讓人感到不快的電流。

「咿……啊啊啊!正……正好相反,再溫柔一點,呐,再溫柔點,拜托你了……」

「哈哈,了解。此葉還真敏感呢……」

「敏……敏感……?才沒有呢。我很……很普通喔。」

「是嗎?啊,對了,我之前就想問你一件事情。」

「呼啊……什……什麼事情呢……?」

「你變成這種姿態時……刀身的構造是否會明確地對應人形時的構造呢?好比說——胸部之類的。變成這副模樣的時候,此葉的胸部在哪里呢?是圓圓的這里嗎?」

「咿……呀啊啊!」

出乎意料的台詞。讓她的腦袋更加混亂的台詞。然後——他不再是隔著布料,不再是擦去髒汙,純粹用自己的雙手撫摸她的身軀。用恰到好處的絕佳力道。用不強也不弱,只是誕生出快樂刺激的力道。

啊啊,那里的確是胸部沒錯。是產生類似胸部感覺的地方。所以,不能那麼頻繁地用掌心來回搓揉。也不可以用指尖輕拍——此葉想開口說話,但竄過身體的刺激電流有些麻痹了她的語言中樞。而且,不僅是這樣而已,下一秒——

「咦?那臀部在哪里呢?這里嗎?此葉,怎麼樣呢?」

「呼……啊啊啊!那里……那里是……!啊……啊……啊嗯!」

新的地方又產生了電流。他的手指、手指、手指就在那里,在自己敏感的地方。自己正在不停抽搐顫抖吧?被他輕咬般地立起指甲後,就發出了奇怪的聲音。雖然很痛,但很舒服。舒服是對的嗎?發生什麼事了?他為什麼在做這種事情?雖然非常舒服,但又太過興奮,腦袋一片混亂糊塗,可是……可是!

她聽到了他的輕笑聲。因為距離很近。

「喔……看樣子此葉是這里最敏感呢。我可以聽到你發出了非常棒的聲音喔。真教人興奮。真想再多聽一點。所以,接下來我就不再用手指了——」

她預感又會產生其他新的不同刺激。吹來了某種像是暖風的東西。不對。這是呼吸。是他的呼吸。啊,也就是說,他的嘴巴正接近自己的身體,朝著敏感的地方伸出舌頭,打……打……打算舔嗎——!

「呀……呀~哇~哇——!那里……那里……那里不行——————!」

這時,不曉得腦中的回路是如何連接,一條直線倏地竄過腦海。是理性和思考連接在一起的直達線。混亂的指針可能是徹底突破極限,轉了一圈後又回到原位吧。原先因為剛睡醒、混亂和快感的關系而恍恍惚惚的意識一豉作氣蘇醒,告訴了她非常重要的一句話。

——這絕對有哪里不對勁!

回過神時,她發現自己全身都感到有異。

此葉搖動自己的身體,脫離他的掌心後,在半空中變回人形,于中庭著地,朝著依然一臉吊兒郎當地坐在緣廊上的他架起手刀。

「你——是誰!」

「你在說什麼啊?我就是我啊。」

臉和聲音都是春亮。但是,不對——此葉非常確定。

太大意了。太失態了。真是屈辱。必須深刻反省才行。就算再怎麼睡昏頭,真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到現在都沒有發現。他並不是自己的持有人。不是夜知春亮。雖然很像,但只是擁有春亮形體的另一個人。

「老實回答我。你究竟是——」

「我已經老實回答你了喔。嗯……但話說回來,這樣子好嗎?」

「你指什麼?」

此葉不敢松懈地繼續架著手刀,眯起雙眼問道。但是他卻對她所釋放出的壓迫感不為所動,微微一笑說了:

「我說啊——擺出氣勢十足的戰斗態勢是很好,可是,也因此被看光光了喔。不管是上面還是下面。哎呀,此葉的胸部真的很棒呢。看起來非常柔軟,我的手仿佛都能陷進去了,真教人受不了,啊,難不成你是在誘惑我?那我完全沒問題喔。直接繼續剛才的事情——」

「呀!太……太不知檢點了——!」

雖然此葉拚命說服自己剛才是一場誤會,但對方以和春亮完全相同的長相和聲音說出那種話,果然還是會大受打擊。她頓時感受到了一種有人拿榔頭敲打自己大腦般的沖擊,臉頰眨眼間充血漲紅。她非常在意對方的視線,反射性地用手遮住胸部和胯下,緊接著環顧四周,尋找可以穿上的東西,然後發現前方曬著半干的乾淨衣物,只能先用那個解燃眉之急了——

「……啊?糟了!」

此葉恍然驚覺。趁著她轉移了注意力的一瞬間,他——至此她已經可以斷言,冒牌春亮的蹤影已經自緣廊消失了。

她從曬衣竿拉下半干的被單,總之先包住身體後才起腳飛奔。僅一瞬間,她在玄關的方向感受到了氣息,但抵達的時候,冒牌春亮早已不見人影。大概是跑到外面去了吧。

「那究竟是……怎麼回事?真是莫名其……」

就在此葉眯起雙眼低喃的時候,一個東西映入了她的眼簾。可能有關系的東西。顯然很可疑的東西。

剛才送到後,就放在亥關的那只手提箱——現在打開了。仿佛有人從內側施加了強勁的力量般,金屬制的扣子被彈飛開來,滾落在腳邊。另外,打開的手提箱內部空空如也,沒有放任何東西。

「……」

此葉火速回到自己房間,用手機打了電話。打給可能最了解詳情的那個人。來電答鈴響了很久,最終對方像是拗不過她似地接起電話。

『……干嘛?我先聲明,我正因為輔導課,人在學校喔。只是剛好現在是休息時間。如果是無聊的事情,我馬上就掛——』

「白穗同學,你送來的手提箱里裝的是什麼?」

時間寶貴,此葉單刀直入地逼問後,聽到了唔地倒抽口氣的聲音。過了幾秒後——

『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已經不是發生什麼事情的等級了呢。」

于是此葉說明了剛才發生的事情。冒牌春亮的出現。外貌雖然和本人如出一轍,但行為舉止及態度還是和本人不太一樣。

『喔~是……是嗎……』

「你應該知道些什麼吧?聲音明顯很可疑喔。」

此葉冷冷地說完後,白穗大概是死心了吧,夾雜著歎息開始說道:

『我並沒有打算隱瞞喔。只是因為你們是專家,我才心想就算我沒做什麼,你們也會沒什麼問題就處理掉吧……雖然事到如今像是藉口啦。』

緊接著她繼續說明。事情的開端。來到她家骨董店的客人。那個男人帶來的像是人體模型的人偶。套話後,對方就落荒而逃。因此她才判定那是受詛咒的道具,寄送到夜知家。

「那麼——那個人體模型是什麼來曆?」

『對方很愚蠢呢,因為寫在收購申請表上的電話真的打得通。然後,就我向那個男人問出的情報,那個……我想想……』

白穗清了清喉嚨,用竭力佯裝鎮靜的聲音說了:

『聽說那是一具受詛咒的人偶,只要有人一邊在腦海里想像著「某個人」做「某種行為」,一邊按下鼻子的開關的話,它就會變身成以「那種行為」為目的的「那個人」。附帶說一聲,現在回想起來,我把那東西塞回手提箱里的時候,可能一個不小心按到了鼻子吧……呃,只是有可能啦,好像吧。』

「你……你說什麼?那我問你,你當時腦海中在想什麼!」

『就……就跟平常一樣啊,沒什麼特別的。當時我正在想要送去你們家……所以,那個,就是想像那個變態男在做變態行為……很……很普通吧?』

此葉的大腦感受到一陣沖擊。

如果白穗說的是真的——

人偶變成的就是「白穗想像中的會做變態行為的春亮」……不正是來回玩弄自己的身體以後,看到自己全裸還處變不驚,甚至露出了開心表情的剛才那個冒牌春亮嗎!

哪里普通了啊!在此葉看來,原本白穗就對春亮沒什麼好印象,仿佛他不論何時性騷擾莎弗蘭緹都不足為奇。白穗也真的如她所言,將春亮當作是變態男子,全天候地警戒著他。經過了白穗的過濾後,變態化(!)的春亮……這樣的人偶不管做出多麼不檢點的行為都不奇怪,根本算是惡魔了。此葉打了個寒顫。

「絕……絕對要阻止他才行!」

『我再補充資訊吧。聽那男人說,要讓人偶恢複原狀的辦法有三個。一是讓他明確地達成啟動時被輸入的行為。現在的話——也就是說,要讓他隨心所欲,達成前所未有的變態行為才行吧。雖然不曉得要性騷擾幾十個人,還是幾百個人才足夠。』

「……這種事情我當然不允許。條件也太籠統了,等他達成未免愚蠢透頂。」

『第二就是單純等時間經過。過了大約四十八小時後,他就會變回原本的人偶——我先聲明一下,我是在昨天傍晚啟動他的。另外,要是期間又有人重新按下了鼻頭的變身啟動按鈕,就會引發新的變身,覆蓋掉原先的條件……』

「就算接下來什麼都不做,起碼還得等上一整天呢。而且,要是期間又有其他人不小心按到重新啟動的話,更是會演變成不曉得會發生什麼事情的局面——跟剛才的辦法一樣,被害人數只會不斷增加而已,太不實際了。最後一個呢?」

『聽說有強制重新設定的開關喔。』

「就是這個!我就是在等這種簡單明了的解決方式!」

此葉緊握拳頭,往前傾身隔著電話大喊。要是就此無計可施,她最終能想到的最糟糕解決辦法,就是「全力加以破壞」。可以的話,她一點也不想親手破壞掉有著他外形的東西。

「那麼,那個開關在哪里?」

『身體的某處。』

「……」

『我……我也很努力問他了啊,是那個男人不好。不知道他是不是太害怕,一直在電話那頭吞吞吐吐支吾其詞,不肯爽快回答。我一時火大就威脅他:「快點說!否則的話我現在就在你家前面,一把放火燒了喔!」他就掛斷電話——』

那當然會落荒而逃吧——此葉錯愕地大歎口氣。不知白穗有無發現,總之她更是臉不紅氣不喘地接著說道:

『因為當時還沒有發生任何事情,我就不覺得這項情報非得知道不可,之後也沒再和他聯絡了。所以我不曉得開關的詳細位置。』

「唉……真沒辦法,只能靠自己找出來了吧。希望會位在明顯易懂的地方。」

『不過我們也不曉得外觀長什麼樣子就是了。也許就和鼻子的啟動開關一樣,要「按某個部位」吧。』

「你這麼說也對……不過,好歹那是開關,應該可以靠著觸感和手感勉強找到吧。反正無論如何,看來都要先抓到那個家伙再調查全身了。」

『等我心情好,我也可以再打一次電話給那個客人啦。但不曉得他會不會接。』

「我會不抱期待等你的。」

不管怎麼說,能找到破壞以外的方法真是太好了。但是,不論是搜索全身尋找重新設定的開關,還是白穗奇跡似地打通了電話,請對方告訴她開關的位置,都必須先捉到那具人偶,制住他的行動才行。放任不管的話被害人數只會增加,必須盡快逮到那個冒牌春亮不可。

「那麼,冒牌春亮已經逃走了。關于他會去哪里,你有眉目嗎?」

『他應該會被一開始的行動原則給限制住才對,所以我想他肯定是跑到某個地方做變態行為去了。』

這時,此葉忽然想起了他穿著學校制服這件事。告知白穗之後——

『看來他也能自行創造出一定程度的衣服呢。我啟動他的時候,變態男就像變態一樣在學校做變態行為的畫面……嗯,也不能斷言我完全沒想像過啦。可能是這個緣故吧。』

「這……這下不就糟了嗎——!」

目的就是隨心所欲做出不檢點行為的冒牌春亮正前往學校。置之不理的話,天曉得會發生什麼事。不僅女生會受害——也會影響到正牌春亮的未來。

此葉將手機貼在耳邊,同時慌慌張張地穿上了制服。為了阻止冒牌春亮,自己也必須前往學校才行。

『我再補充一點剛才想起來的情報吧。聽說那家伙也曾經用于暗殺。也就是說,他應該擁有著不管發生什麼事,不管遇到何種阻礙,都會竭盡所能「達成」指令的性質。』

「這種情報我才不想知道呢!啊啊,討厭,竟然偏偏在這一天要上輔導課……菲雅她人也在學校耶!」

『我也在喔。』

「是啊,白穗同學也請小心,我馬上就趕過去!」

『我已經做好覺悟,真到緊要關頭的時候就咬舌自盡。你就放心趕來吧。』

這是很有白穗風格的、迂回求助的信息。說完這句話後,兩人掛斷電話。

此葉穿好制服後,沖出自己的房間。這時還在房里睡覺的正牌春亮倏地掠過腦海——但是別叫醒他比較好吧。雖然明白情況後,他的確會竭盡全力幫忙,但假使被人看到學校里有兩個春亮,事態就麻煩了。

于是此葉在起居室留下了一張紙條,寫道:「我有事出門,麻煩你看家了。」緊接著奪門而出,以最快速度沖向學校。

*

學校校門附近——

穿著女仆裝的少女——莎弗蘭緹正一面哼著歌,一面掃著通往校舍出入口的步道。雖是星期天,但由于戀人因輔導課而來上學,她自己也要求了假日上班。

盡管正式的職稱是理事長的見習輔佐秘書,但像這種校工般的工作,也是平常的業務之一。她已經習慣了——也只有偶爾才會出現迷糊的失誤。

「啦啦啦~♪啦啦啦~♪」

就在莎弗蘭緹有節奏地演奏著掃把的音樂時,她忽然注意到有一名學生穿過校門。這個時間輔導課已經開始了,如果是社團活動又太晚,更何況今天是星期天,除此之外的一般學生根本不會來學校。會在這種不上不下的時間獨自來學校,真是奇怪呢。于是她轉過頭去——

「啊,是春亮!早安~!」


她用力揮手,活力十足地打招呼。春亮也輕輕抬手,笑容可掬地筆直朝她走去。

「早安,莎弗蘭緹。你今天也很可愛呢。」

「咦?咦?啊,啊哈哈~謝謝!竟然突然說出讓我措手不及的寒暄……真有一手!這是你精心的演出,想用小小驚喜為無聊的星期天增添色彩吧?就算是場面話我也很開心喲!」

聽到這麼直接的贊美,莎弗蘭緹有些不知所措,也覺得有一種淡淡的不協調感在腦海深處徘徊。但是在她掩飾害羞地搔著頭時,那種感覺很快就消失了。眼前的春亮帶著一貫的笑容,又是一貫的聲音,沒有任何奇怪的地方——才對。

但是,春亮走向莎弗蘭緹後,停下腳步,繼續目不轉睛地凝視她。

「這不是場面話喔。莎弗蘭緹一直都很可愛。真的喔。」

「喲?」

「其實我從以前就在想,你這麼可愛的秘密到底是什麼?對了,你現在有時間嗎?我想確認一件事情。」

「確認一件事情?啊,喔喲喲喲?」

正當她偏頭不解時,春亮輕笑一聲,悄悄捉住她的手腕,然後有些強硬地將她拉到圍著校園的圍牆旁邊。背後就是圍牆,前面和兩側又是高大的樹叢及觀葉樹木,是處完全阻隔了外部視線的空間。

春亮與莎弗蘭緹離得極近,低頭看著她。莎弗蘭緹盡管覺得有哪里不太對勁,但仍是回望他的視線。

「那個,春亮,為什麼把我帶來這種地方——」

「呃,抱歉。我想確認的……那個,就是你的胸部。」

「胸……胸部?我的嗎?」

明明和平常一樣穿著女仆裝,明明他平常也都看著自己,現在卻非常在意他的視線。他似乎正聚精會神地觀察著自己的乳溝。可是,她和他都跟平常沒有兩樣,如果意識過度,現在才把胸部遮起來,也太失禮了吧。所以莎弗蘭緹只能忸怩不安地縮起脖子,搖動身體。于是乎,她又覺得春亮正凝視著自己晃動的胸部。

「我說你……可以改變大小吧?」

「嗯……嗯,因為我的構造就是這樣。」

「平常的尺寸都差不多一樣吧。具體而言,你有決定好大約要幾公分嗎?」

「呃,不,具體而言我都很隨意……但因為在學校等地方,要是讓不知道內情的人起疑就糟糕了,所以我每天都會變成差不多的大小喔。」

「沒錯,就是這個。我就是想確認這件事!」

春亮往前跨了一步,眼神無比認真。被他的魄力震懾住,莎弗蘭緹後退了一步,背部「咚」地碰上圍牆,無意識地緊緊握住還拿在手上的掃把。

然後,春亮的表情再認真不過——真的散發出了探索者的氣息,接著說:

「剛才我也說過了,你很可愛。可是我在想啊,應該有所謂真的最適合你的尺寸吧?應該有能夠讓你看起來最閃耀動人的組合吧?雖然我不曉得是要比現在大,還是比現在小。」

「呼咦?」

「啊,對了……還有形狀也是。形狀也能夠千變萬化吧?像是吊鍾型或是碗型。包括這些組合在內,種類真是多到數不清呢。可是,我無論如何都很在意。無論如何,都想確認你最棒的姿態。所以拜托你,請讓我確認吧。我會幫忙。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會幫忙——」

春亮更是步步往莎弗蘭緹逼近,同時緊盯著她的胸部不放。緊盯著從女仆裝露出的乳溝不放。一邊還像在做某種暖身操般,頻頻動著兩手手指。

莎弗蘭緹將後背緊緊貼在身後的圍牆上。

「等一下,等一下——!」

「你……不願意嗎?」

「與……與其說是不願意——」

「記得以前某次約會的時候,你不是讓我摸了嗎?還要求我搓揉。」

「那是那個……就像是意外一樣,而且只有一下下而已。總……總之和現在不同!現在……該怎麼說呢,春亮身上傳來了非常強勢的氣息!而且那個——我……沒錯,畢竟我是白穗的戀人啊!她會生氣呢!」

「只要當作是兩人間的秘密……就沒問題了喔。」

春亮以溫柔的嗓音說,更是踏出一步。他也太天不怕地不怕了吧。可是,反過來說,也表示他真的非常認真。莎弗蘭緹感覺到身體深處瞬間發熱。春亮竟然如此地,如此地,這麼認真地,想摸我的胸部嗎——

不對不對不對!

「應該說……對了!我現在正在工作!地才掃到一半而已,所以不可以玩!不可以……打擾我喲!」

莎弗蘭緹牢牢握著手中的掃把,在春亮面前輕輕揮舞。真不想將掃把用在掃地以外的地方呢——同時這麼心想道。

「……是嗎?說得也是呢,抱歉。我知道了,胸部這件事我放棄。我也不是真的有事才來學校,所以為了表示歉意,我幫你掃地吧。」

莎弗蘭緹松了口氣。果然好好商量的話,就可以溝通呢。

「是……是嗎?那就好——」

「啊,可是,對不起。若要說是補償我幫你掃地,這樣有點厚臉皮,但一個就好,我還有另外一個請求!能請你變成男生一會兒嗎?」

「……?」

莎弗蘭緹盡管滿腹疑惑,但這要求和剛才的揉胸請求截然相反,反而跟色色的發展完全無關。那應該就沒問題吧。「那你等我一下。」于是莎弗蘭緹朝春亮點點頭,轉身背對他後,搓揉自己的胸部給予刺激,使其凹陷,讓體積回歸于無。接著又迅速將手伸到裙子底下,將必要的東西轉換成必要的形體。雖然聲音沒什麼改變,但她還是「啊~啊~」地做少年的發聲練習,然後再轉過身子。

「好,變好了喔,春——呀啊啊啊啊!」

但她根本無法轉身。因為春亮中途趁機從背後緊緊抱住了她。肩膀完全被他包覆住,頸項上感受到了吐息。

「什……什麼?什麼什麼什麼——?」

「仔細想想——我很少跟男生的你互相接觸吧。所以啊,很多事都想確認一下。」

「確……確認什麼……我們不是……一起洗過澡了嗎……?」

「是嗎?哎呀,有什麼關系呢,總之我就是想知道。看,像是你卷卷頭發的觸感、耳朵的反應,或是柔軟的臉頰……」

「呀……呀嗚嗚嗚!」

春亮用食指撩起她微卷的發絲,朝著她裸露在空氣中的耳朵吹氣,又戳了戳她的臉頰。期間,春亮更是用另一只手使力牢牢地抱住她。不,這已經不是單純的擁抱了。

莎弗蘭緹是在穿著女仆裝的狀態下變成了男性身體。所以想當然,先前形成乳溝的脂肪消失了,撐起布料的隆起也消失了,因而胸前出現了偌大的空洞——

然後,春亮將他的手,整個塞進變得松松垮垮的布料空洞里。

「春……春亮——!這……這樣子不好吧?我總覺得不太好耶!」

「完全沒問題啊,你在說什麼呢?我和你現在是同性喔……所以這單純只是肌膚交流而已。只是好玩,只是游戲而已。不算是背叛戀人喔……」

「怎……怎麼可以……嗯……」

摸摸摸,摸摸摸。平坦的胸部被對方來回撫弄,像在尋找著什麼般。「啊!」莎弗蘭緹喘了口氣,腦袋開始變得昏昏沉沉。

「等等,不行,那里是——!」

「我只是確認而已。這也是男生間的肌膚交流……不過,如果真的要老實說的話,我有些動搖了呢。」

「……呼咦?」

莎弗蘭緹輕轉過頭,看向就在側臉旁邊的他。他的呼吸有些急促,在極近距離下望著她的雙眼,說道:

「出乎預料地教人興奮呢。所以啊,我不由得想……男生和男生也不錯呢。」

「咦……咦——!那……那種人的確也是有,但還是不太好吧——!」

莎弗蘭緹用兩手推向春亮脖子一帶,想推開他的身體,但不知為何卻無法將他推開。明明她都使出真正的力量了。明明自己的力量應該比普通人類強大呀。為什麼?

期間,他更是將自己的體重壓向她。

朝著她大范圍裸露在外的頸項噴出炙熱的呼息。

然後,他微微張開的雙唇,和從中隱隱伸出的舌頭——

渴求著更多黏膜與肉的接觸,往她的肌膚逐漸逼近——

「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世界仿佛為之山崩地裂的厲聲呐喊。教人靈魂跟著顫抖的咆哮。

緊接著——莎弗蘭緹又聽到了「咚——」的沉悶撞擊聲。

由于一下子發生了太多事情,腦袋的處理流量無法跟上。莎弗蘭緹的思考回路完全當機。世界開始滴溜溜旋轉。眼中看見的事物,哪些是夢,哪些又是現實呢?她看到了熟悉的戀人、飛揚的裙子、閃閃發亮的金屬球棒、被打飛的春亮——這時,由于莎弗蘭緹仍用兩手推開他的身體,一瞬間,她似乎因為用力過猛,不小心按到了他的鼻子。期間,視野和意識仍是混亂地天旋地轉,漫無邊際的混亂思考持續往外流出。

(啊哇哇,嗚哇哇哇,哈哇哇哇,春亮是怎麼了呢?雖然我完全不明白,但這樣太糟糕了啦!必須工作才行。之前在公共澡堂的時候,難不成他也用那種眼神看我嗎?話說,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仔細想想,公共澡堂不就成了非常不得了的地方嗎?畢竟男生基本上都不會遮起身體,反而越是有在鍛煉的人越想向別人炫耀,就跟進入女澡堂的時候,胸部越大的女生越會刻意昭顯自己的胸部一樣。所以假使春亮對經過鍛煉的肌肉非常感興趣的話,男澡堂根本就是一覽無遺的天堂嘛,然後他就會非常興奮!嗚哇哇,我眼前的世界轉呀轉轉呀轉——)

感覺就像暈車一樣。莎弗蘭緹可以感覺到自己的雙腳突然沒了力氣。

然後,她的意識就此墜入黑暗中。

「莎弗蘭緹!喂,莎弗蘭緹,你振作一點——!」

「唔啾……」

白穗扶起頭頂上仿佛有小雞和星星在飛舞旋轉般、渾身癱軟不動的莎弗蘭緹,拚命地呼叫她。但因為驚嚇過度,莎弗蘭緹已經處在類似半昏迷的不省人事狀態。

「我剛剛好像聽到了很大的聲響呢……啊!糟了,我晚了一步嗎!」

撥開樹叢的喀沙聲響起後,此葉從後方現身。終于出場了呢——白穗哼了一聲。

「就是說啊,差一點就要釀成無法挽回的事態了呢——雖然他早已踏入我絕對不能容許的領域了!那根本是必須記載在這世界所有曆史教科書上的曆史性變態行為喔,也是該以所有生物的良心加以定罪的性戰爭犯罪!」

「呃,雖然我不清楚詳情……但是,沒想到莎弗蘭緹竟然變成這樣……請你節哀。盡管我很好奇她為什麼變成了男生,但就別深入追究吧。畢竟也覺得對我的精神衛生不太好。」

「我贊成喔。話說回來,主體呢……」

這時,白穗環顧四周,大歎口氣。

「……明明卯足全力狠狠揍他了,看來還是被他逃走了呢。」

「是用那個……卯足全力嗎?」

此葉似乎正半眯起眼看著她。白穗舉起右手拿著的金屬球棒。

「沒錯,卯足全力喔。以最快的速度助跑後,使出全力揮棒,還精准地瞄准了他的後腦杓,但沒想到他這麼耐打。是趁我扶起莎弗蘭緹的時候跑走了吧。」

「你難道就沒有稍微想過,如果是本人的話會有什麼後果嗎……?」

「經你這麼一說,我完全沒有想過呢。」

此葉冒著冷汗,露出了像是在說「嗯嗯~?」般的客套笑容僵在原地。

自己說了什麼奇怪的回答嗎?白穗一邊納悶,一邊泰然自若地說:

「就算是本人,他對莎弗蘭緹做了不可饒恕的曆史性變態行為這項事實還是沒改變。也就是看見後,我該做的事情結果也不會改變。反正到最後都是做一樣的事情,沒關系吧。」

「我倒是希望白穗同學可以在腦海的一個角落里,稍~微人道地留下一點點珍惜生命的想法就是了……」

「駁回。我可沒聽說過連害蟲的生命也要珍惜的人道主義者——況且,這樣一來至少就知道了對方的後腦杓沒有重新設定的開關。我們算是邁進了一步,你反而該感謝我吧。」

「喔……」

「不說這個了——」白穗看向可能是那個冒牌貨逃走的方向。

「那家伙的外觀,確實跟那個變態男相像到完全分辨不出來的地步呢。我想趕緊追上他會比較好喔。」

「這個時間輔導課也差不多結束了呢。光是在外走動的學生增加,危險度也會跟著——話說回來,白穗同學的輔導課呢?」

「你以為這世上還有事情比守護莎弗蘭緹的貞操更重要嗎?」

「……二次輔導課請加油喔。那麼,接下來該做的事情是——因為對方是從白穗同學的想像誕生出來的,所以如果要猜測他接下來的行動,肯定是優先找白穗同學想像中的人,再對她進行性騷擾吧。換言之,必須先找到菲雅呢。」

「那就交給你了。在莎弗蘭緹醒來之前,我必須顧著她才行。」

大概是預料到了白穗的答案吧,此葉沒有抱怨什麼,僅留下一句:「那麼,請你多加小心。」就跑向了校舍。

白穗讓依舊頭昏眼花的莎弗蘭緹躺在自己的大腿上,開始用手指溫柔梳理她的頭發——這時,她突然回想起來。

然後瞥了一眼此葉消失的方向。雖然有一件事情忘了說……但事到如今也無濟于事吧。況且,她也只是隱約那麼覺得而已。

(就是剛才莎弗蘭緹好像按到了他的鼻子,所以搞不好他的行為模式會有些許改變……但算了,畢竟沒有確切的證據。也不是需要特地打電話通知她的事情吧,一定是。)

*

「呼~結束了……」

菲雅坐在教室的椅子上,左右轉動脖子。沒想到竟又再次落到要上輔導課的下場。但是,這是自作自受——上次考試她有些太過大意了。也因為大意,使得難得的星期天有半天時間都泡湯了。下次考試一定要加油才行。

她喀當作響地收拾桌上的筆記用品時,忽然有人打開了教室大門。菲雅不經意地轉頭看去後,見到了意料之外的人物。

「這不是錐霞嗎?怎麼了?你應該不是來上輔導課的吧?」

資優生錐霞不可能考不及格。當然,她也沒有參加社團活動。這樣的她為什麼會和平常一樣穿著制服,拿著書包,星期天來到學校呢?

錐霞一面走向自己的座位,一面有些靦腆地苦笑道:

「只是蠢斃了的失誤,我把明天要交的作業講義忘在桌子里了。昨晚要寫作業的時候才發現。本來也考慮過明天早上再在學校寫好,但總覺得作業的份量沒那麼容易就能寫完——所以我就來學校拿了。」

「什麼嘛~如果是這點小事,只要寄封簡訊拜托我一聲就好了啊。我就可以回程路上先送去你家嘛。」

「我也是來到學校後,才發現今天有輔導課。也不曉得我們的教室被用來上輔導課,結果我一直等到了輔導課結束呢。」

「奴呵呵,真不像是錐霞會犯的迷糊失誤呢。」

「就是說啊。」錐霞笑道,從自己的桌子里抽出講義,塞進資料夾後放進書包。

「那麼,我的正事辦完了,菲雅的輔導課也結束了吧?要一起回家嗎?」

「正有此意!只不過,剛才的輔導課害我消耗掉了莫大的能量,喉嚨好渴……先在學生餐廳的自動販賣機買罐果汁喝,休息一下再回去如何?」

「當然,我不介意喔。對了,今天輔導課還有其他認識的人嗎?」

「嗯~」菲雅仰頭看著天花板回想。

「白穗的話……中途都還在,但剛才休息時間一到,就不曉得跑去哪里了。最後的古文輔導課應該有要上才對,但她到最後都沒有回來。竟敢翹課,真有勇氣呢。其他的話——」

菲雅轉動視線,瞥向教室大門。她想起了在錐霞進來的前一秒,搖搖晃晃地走出教室的一名少女的背影。

「那家伙也在喔。雖然可以理解,但我又覺得非常不可思議。就組織而言,她接受輔導課沒關系嗎?」

「啊,那個女人嗎……雖說是為了追求未知,但參加學校考試也不一定能及格吧。哼,看來這下子又再次證明了,追求未知這個概念是多麼地無聊又沒有價值。真是蠢斃了。」

錐霞一如既往地提到這話題就不太高興。菲雅刻意裝出開朗的聲音,從椅子起身。

「好~准備完成!錐霞,那我們走吧,輔導課後的果汁一定特別好喝!」

「呵呵,因為忘記東西,白自來學校一趟後的果汁一定也是吧。」

于是,菲雅和錐霞一同走出教室。同時菲雅心想著,由于被輔導課占掉了大半時間,那麼至少剩余的星期天時光,要過得比平常更加開心才行。

……當然——

由于在上輔導課的關系,菲雅關閉了手機電源。她半點也沒有想過此葉正因為聯絡不到自己而心急如焚。

而剛好來學校拿忘記的東西的錐霞,也全然沒有察覺此葉因為心想:「今天是星期天,上野同學不可能來學校吧。」而放棄了與她聯絡。

所以,走在走廊上的兩個人只是相視而笑。

全然不知道這時發生的事態。

也不知道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事態——

*

「抱歉這麼突然,但你的肌肉真不錯呢。非常地——棒喔。」

「吾之回答,予以被稱贊後不會覺得不舒服的反應。但似乎有些可疑……」

「真不愧是戰士呢,和其他人的贅肉不一樣。如果其他人是懶散小豬的話,你就是百獸之王獅子喔!獵人中的獵人,最了解陰晴不定的大自然的人!啊啊,我也好想要有你那樣子的肌肉……噯,可以讓我調查看看肌肉的增加方式嗎?」

「雖然覺得有些可疑……但姑且先撇在一邊吧,我應該要支援你想了解未知的想法。由于我想全面協助你,那麼就提供協助吧。」

聽到真不愧是戰士或獵人中的獵人這種話,總覺得心情有些飄飄然,但肯定和這種心情毫無關系,她只是基于邏輯,得出了應該協助他的結論,因此恩·尹柔依連連點頭。他高興地露出笑容,拉起她的手,將她帶到樓梯底下的狹窄空間。這里的話,別人就看不到他們了。

「那麼,要調查肌肉的增加方式的話……還是用摸的比較好吧?」

「吾之同意,應該是那樣沒錯吧。那麼,要從哪里開始摸?我推測自己肌肉最發達的地方應該是腳。」

她主動提議後,他一瞬間訝異地瞪大了眼睛,但隨即嘻嘻微笑。

「你這麼通情達理,真是幫了大忙。呵呵,那我就不客氣了……」

「……!」

蹲下之後,他的手指摸上了腳踝的肌腱。那里是戰士的致命傷。如果是帶有惡意的人,只要手持剃刀一劃,戰士的命連將會就此宣告終結,但她至少還分得出來值得信任的人和不值得信任的人。他沒有加害之心。至于有無其他企圖——坦白說,雖然他說要調查肌肉,她還是有些一頭霧水。

他的手指沿著腳慢慢往上攀升。先是抵達小腿。遭到揉捏。不知道他是覺得堅硬還是柔軟,真教人好奇。理由也是未知。他的手又更加往上,摸到了膝蓋後側。他的手上下摩擦,像是在確認觸感。

「喔……沒想到很柔軟呢。摸起來很舒服喔。你的肌肉很勻稱。」

「是……是嗎?出現了……嗯!自己也不明白的反應……」

他變成了微微半蹲,手更是往上,抵達了大腿。充滿肌肉的大腿。可能是這個緣故吧,他在這個地帶花了最多時間,也最為仔細,重點式地撫摸摩擦。一下子用指腹,一下子用掌心,一下子搓揉,一下子又用指尖揉捏。而且他是使用兩手,以左右兩條大腿的所有面積為目標,同時多方面地進行調查。揉捏內側的同時,又用大拇指刺激表面。

「!……啊……嗯……」

「怎麼樣?」

「怎麼樣……?」

「因為你發出了聽來很舒服的聲音,我在想可能也有按摩的效果吧?」

「吾之回答……未知。這真是未知……又不可思議的感覺……呼啊……嗯!」

「呵呵,明明臉上還是跟平常一樣面無表情,卻強行忍耐,發出聲音,只有身體不停顫抖著……太厲害了,真教人興奮。也就是說,自己也不曉得自己的身體發生了什麼事嗎?我是很想一直這麼做啦,但還是先問一聲吧——要住手嗎?」

他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闡明未知。自己明明也想闡明未知,卻不允許他人這麼做的話,未免太霸道了,果然該協助他。再者,自己也想享受這種不可思議的舒服感覺——更正一下,是調查這種未知的感覺也不錯吧。大概,一定是。

「請……請你……繼續……」

「是嗎?我太開心了,謝謝你。有什麼問題的話,盡管直接跟我說喔……肌肉,大腿,好結實,好結實,大腿,大腿肌!太棒了!真是太棒了!」

他手的動作更是變得有力。然後緩緩地緩緩地,他的手指又從大腿往上撫去。撫進為了方便行動,裁得短短的制服裙子底下。然後從大腿——幾乎快要觸碰到了大腿根部時——

她慌忙阻止。

這下子不得不阻止。

「吾之判斷……那里應該……沒有肌肉才對……!」

「——說得也是呢。那麼,接著我來檢查看看上半身的肌肉吧。」

他說著,聲音聽起來似乎覺得兩人的對話很有趣,然後迅速直起身子。接著往她靠近,這回用手描過她的頸項,再摸向她的肩膀。他僅豎起食指,畫水滴般地從她的肩膀往下滑落,再沿著胸部的曲線下滑——那里是男人可以隨意撫摸的地方嗎?這個國家的文化可以接受這種事情嗎?總覺得好像不太好,但由于他的態度太過自然,也有可能是她搞錯了。就在她精神恍惚地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手指經過了她的隆起,繼續往下滑行——

「對了,說到上半身的肌肉,就是這里吧……」

抵達了制服下邊,胸部底下,也就是沒有扣起鈕扣的開放區域。

「嗯……」

他以手指描著她的腹肌。這是一種身體和肺部都為之顫動的未知。他似乎是再也按捺不了興奮和感動,用高亢的嗓音說:

「啊啊……太了不起了,肌肉果然了不起。你的肌肉太棒了!既充滿彈力,又有著不論何種高科技樹脂都無法匹敵的獨特反彈力道。但卻又非常柔軟,舒服得教人想永永遠遠摸下去,簡直就是天使!你是天使,肌肉天使!肌肉!再多動一點,讓我感受到你的肌肉!」

「啊……呼……啊……啊!」

他就像解除了限制器般,來回撫弄恩·尹柔依的腹肌。她因這陣未知的癢意而背脊不停顫抖。他的指尖沿著肌肉奔竄,指腹確認著彈力。

但是,這時產生了一個問題。


「再多動一點,再多動一點腹肌!啊,是這里嗎?難不成只要摸了這里,你就會抖得更加厲害嗎?看起來很敏感呢,應該會吧?快顫抖吧,來吧——!」

「呼……啊……啊——!」

她感受到了氣息。不行。他的手指快觸碰到的那里,只有那里不行!

恩·尹柔依恍然恢複神智,身體反射性地動作。

她旋過身與他調換位置,將右膝高舉至胸前,擺出戰斗態勢抵禦他的手。然後保持著高舉的右膝,不容許對方繼續進攻。

恩·尹柔依拚命克制住不自覺間變得急促的呼吸,但又為了不被他發現,用佯裝冷靜的聲音如此說道:

「那……那里,肚臍不能任人撫摸。基于這項制止,我要制止你。肚臍是讓拉瑪流到普薩加(大地)的極重要通道,也是人體中心點,所以,那個,那個——在吾之部落……那個……」

「……?」

多半是驚訝于她突如其來的反應,他只是一臉不解地頻頻眨眼。

由于突然恢複神智,恩·尹柔依忽然對自己至今的態度感到很難為情。既困惑,又混亂。不行了。未知的探究也不得不暫時中止。況且,真的太難為情了。

「也……也就是說!這里是非常重要的地方,所以不能再繼續下去。吾之回想兼告白,從以前起我的確就很想對這個國家的人們說了。也就是不論是這個國家的人——還是你,都應該更加重視肚臍並表示敬意,也應該要明白這里是最該小心對待的人體秘密部位……」

恩·尹柔依掩飾害羞般地支支吾吾說道,同時將原本高舉的膝蓋,再往前伸直。

然後用那只腳的大拇趾彈了一下他的鼻子。她透過用腳彈他鼻子的動作,告訴他一切已經結束,同時也多少包含了警告的意味在內。

「那麼……失禮了,我差不多該告辭了。」

是用腳彈鼻子的沖擊所致吧(雖然她覺得自己並不大力),他的臉龐往上仰起,就此盯著上空,呆然地定住不動。

但是,由于他不知何時會複活,又要撫摸玩弄她的肚臍,因此恩·尹柔依轉身撇下他,逃離了樓梯底下的空間。

她回想至今發生的事情。

沒想到他是對肌肉那般感興趣的人。這點變成既知後真是太好了。自己也覺得很舒——再次更正,是品嘗到了耐人尋味的未知感覺。而且,如果只是大腿肌肉,再讓他撫摸也未嘗不可。直到他滿意為止,他想摸多久都可以。只是——

(果然肚臍……還是有點……太早了。)

臉頰淤積著未知的熱氣。為了使其散發,她面無表情地揉了揉自己的臉頰。

嗯,真的,只有那里不能隨便讓人觸摸。

必須經過更加審慎的思考才行。必須經過更加深入的長談才行。

——因為在她的部落當中,那里只有結了婚的另外一半才能觸碰。

*

平常廚房里都有負責煮飯的阿姨們,但由于今天是星期天,所以廚房緊緊關起。但是,放有桌子的學生餐廳大廳還是可以自由出入。菲雅一邊小口小口喝著在自動販賣機買的果汁,一邊和錐霞閑話家常。這時——

「不得了了,菲雅!班長!」

「嗯,夜知?」

「你怎麼會在學校?你也有東西忘了拿嗎?」

真是始料未及的發展。因為春亮突然臉色丕變地沖進學生餐廳,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一臉非常嚴肅地捉住菲雅的手,將她從座位上拉起來。

「不是那樣,總之不得了了!快點跟我一起來!」

「哇……哇啊啊,別拉我啦!怎麼了?怎麼回事?」

「班長也是,一起過來吧!」

「雖然不太明白……但看起來事態非同小可呢。之後再請你說明吧。」

由于春亮非常強硬,菲雅暫時只能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臂,跟著他走。

不久之後,三個人抵達了位在校舍占地角落的體育倉庫。大概是上午有社團使用過吧,門並沒有鎖上。

那是一處塵埃紛飛的空間,僅雜亂地收放著彩色交通錐和放有球的籠子。將菲雅兩個人推進倉庫後,春亮喀啦喀啦地關起倉庫的拉門。由于還有一扇相當大的窗戶,所以還不至于伸手不見五指。

「那麼,你把我們帶來這種地方做什麼?輔導課好不容易都結束了,我正打算悠悠哉哉地玩樂呢……發生了什麼問題嗎?」

「問題嗎?沒錯,發生了大問題喔。有件事情必須請你們兩個人一起做。」

「既然你都這麼說了,想必是很嚴重的事情吧……那麼,是什麼事情?」

錐霞眯起雙眼詢問後,春亮用非常認真,認真過了頭的表情點點頭。

然後,一邊緊緊盯著她們,一邊字句清晰地說了——

「請你們兩個人……露出肚臍吧。」

「啥?」

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但似乎不是,春亮的表情完全沒有改變。菲雅不禁心想,這是某種自己不知道的日語行話嗎?于是看向身旁的錐霞,但結果只是兩張納悶的臉互相對望。

「喂,可惡的無恥小鬼,你怎麼提出這種要求啊?如……如果是想做什麼奇怪的事情,詛咒你喔!」

「對……對啊,夜知,告訴我們理由吧。突然提出這種要求,也未免太莫名其妙了吧,真是蠢斃——」

「別說這麼多了,快點照我說的話做!這真的是……很重要的事情……!」

春亮沒有因兩人的抱怨而退縮,反而更是加強語氣,朝她們跨出一步後,分別將手搭在菲雅和錐霞的肩膀上,目光炯炯有神。

他看起來一點也不像在開玩笑,身上只感受得到可說是認真的氣息。是平常總是呆滯枯槁的春亮很少顯露出來的,既純粹又強烈的意志與欲求。被他這樣的雙眼正面凝視後,菲雅不由得心跳漏了一拍。

這件事確實很令人匪夷所思。但是,春亮的神情委實太過認真,已經不是在開玩笑或是異想天開的等級了。那麼,可能是有某種不能詳細說明的理由吧——

菲雅再一次和錐霞略微對視後,說道:

「嗯……雖然不太明白,但既然你都這麼說了。反正只是肚臍,像是剛洗好澡的時候,至今你也看過好幾次了。」

「我……我也不是第一次了……所以,那個,沒……沒辦法。而且在這里的話,也不用擔心被別人看見。一下子而已喔,真的只要露出肚臍就好了吧……?」

「嗯,只要露出肚臍就好了。」

菲雅輕輕撇下嘴角,同時解開制服下邊的鈕扣,往前敞開。看起來正好和恩·尹柔依的制服打扮一樣。臉頰有些緋紅的錐霞也一樣解開制服鈕扣,難為情似地將穿在底下的襯衫卷到肚子以上——膚色當中,包覆住她身軀的黑色皮衣若隱若現。

「我……我露出來了喔。這樣子就好了嗎?」

「唔唔,沒想到很難為情呢。喂,別一直看啦,夜知,蠢斃了……唔……」

「嗯,這樣子就好了。你們兩個人就這樣先別動。」

讓菲雅和錐霞並排,保持著往上拉起制服的姿勢後,春亮在她們面前蹲下,使視線與肚臍的高度平行,然後聚精會神地凝視。用莫名充滿熱情的視線凝視著。

「嗯……原來是這樣子啊……喔喔……」

「什……什麼『原來是這樣子』!」

「菲雅的肚臍……小小白白的,就像漂亮的花朵一樣。班長的形狀則比較柔和……嗯,我也喜歡這種肚臍呢。」

「花朵?」

「喜歡——?」

菲雅和錐霞不由得發出了尖銳的反問聲,但春亮一臉再嚴肅不過地繼續道:

「可是,真的——不太妙呢。這樣下去非常不妙。」

「你說什麼!還以為在稱贊我們,現在又是怎麼回事!」

「夜知,很不妙嗎?蠢……蠢斃了,果然我的肚臍有哪里怪怪的嗎……?」

他的話語和表情依然非常認真。菲雅不禁心想,可能真的如他所言,發生了某些糟糕的事態。會讓平常像個枯槁老人的春亮如此正經八百的事情,菲雅想得到的頭緒——果然是和受詛咒的道具有關吧?好比說,有某個人使用了奇怪的道具,不分男女老少地散播出了像是傳染病的詛咒,然後只要看了肚臍,就能知道是否染病——之類的。如此一來,春亮會強勢到沒有時間說明就做出這種事情,她也不是不能理解。

春亮依舊蹲在菲雅和錐霞身前,左右移動視線,來回觀察兩人的肚臍。為什麼他會「咕嚕」一聲吞下口水呢?是緊張嗎?還是戰栗?還是除此之外的情緒?菲雅心想,總之不得了的事態現在確實正在發生。

「喂……喂,春亮,你別保持沉默,說句話啊。我們到底該怎麼做……」

「我知道了——那就試試看吧。畢竟不管如何,應該都比現在這樣子好。菲雅,你先躺在那塊墊子上吧。當然,還是要露出肚臍。」

「嗯……?」

菲雅聽話地躺在田徑用的墊子上。春亮接著又說了:

「那麼,班長你——就壓在菲雅身上吧。要和她面對面。」

「什……什麼?」

「快點,班長!拜托你了!」

「唔,好吧……我之後真的會請你好好說明喔,夜知……!」

大概是被春亮認真的模樣震懾住了,錐霞一邊在意裙子底下的春光,一邊也走上墊子。然後她在菲雅的腰部旁邊跪下,將手放在菲雅的肩膀上方,也就是形成了菲雅被錐霞推倒的姿勢——錐霞近在眼前的臉龐讓菲雅很難為情,她垂下來的輕柔發絲也讓菲雅覺得好癢。

「接著,班長,肚子再往下一點。就像是讓菲雅的肚臍和自己的肚臍兩兩相對!」

「唔……」

菲雅在肚子附近感受到了錐霞敞開之後往下垂落的制服。換言之,錐霞正遵照春亮的指示,將身體稍微往下壓。

「沒錯,就是這樣……嗯……」

春亮彎下腰,站在菲雅的下半身旁邊,從斜後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那個部分——也就是肚臍相對的部分。他莫名有些氣喘籲籲地注視著,同時在嘴巴里小聲地嘟嘟噥噥念念有訶。

「就這樣,兩個……可以同時看到兩個肚臍……太棒了……兩個最棒的肚臍結合之後,看起來更是棒透了,肚臍、肚臍、肚臍!光滑的小洞,柔嫩的小洞。仿佛快被吸進去了,仿佛所有一切都要被吸進去了,啊啊,好想進去,好想進去……」

「……慢著,雖然聽不太清楚,但你好像說了什麼奇怪的話——」

「真的——很不妙。就無法忍耐這點而言,太不妙了!班長,再靠近一點!拜托你,求你了,再貼得更近一點!讓肚臍和菲雅的肚臍貼在一起!」

「蠢……蠢斃了,搞什麼,真是莫名其妙……我不管了喔!嘿咻,你看,這樣子就可以了嗎?真是蠢斃了……!」

春亮急切地催促。錐霞像是混亂,又像是自暴自棄般,更是縮短兩人間的距離。她彎曲手臂和膝蓋,按照春亮的指示,讓肚臍與肚臍互相重疊。下一秒,溫暖的肚子貼在一起。

「沒錯,就是這樣!啊啊……這幕光景,只能禱告了!真想禱告!」

「嗯,呼啊……等等,可惡的無恥小鬼,你的臉靠太近了啦,也不用這麼死盯著看吧,而且呼吸都吹到肚子上了……喂,你現在該不會是在膜拜吧?是我的錯覺嗎!」

「是你的錯覺喔。」

「是說,你也該說明了吧……還有,可能因為你一直盯著瞧,總覺得肚臍好癢。」

因為錐霞肚子的溫度,菲雅感覺到肚臍那里微微冒汗。所以她蠕動著身子,邊說邊朝肚子伸長手,于是春亮赫然張大眼睛。

「笨蛋!不行,快停下來!怎麼能用手指抓癢,太不敬了!應該要更加審慎對待才行,那里可是最重要的地方喔!」

「可是,夜知,我也覺得好癢……可……可以不用再維持這個姿勢了吧?」

「都說不行了!我知道了,交給我吧,就由我保護你們兩個人的肚臍!無論如何我都會保護到底!我會非常溫柔,不留下半點傷痕地維護它們……就用這個……!」

一秒之後——

原本就覺得很暖和的腹部,又出現了新的溫度。

「奴呼——!春亮,喂!可惡的無恥小鬼!詛……詛咒你喔,你干什麼!」

「夜知!喂,嗯!停下來……那種……地方……!」

因為春亮毫不躊躇地,強行將鼻子塞進菲雅和錐霞肚臍貼在一起的那處空間里。兩人掀開制服後,裸露在外的肚子和春亮的臉龐形成了三明治夾心的狀態。

緊接著,春亮一面輕聲呼吸,一面在菲雅的肚臍周圍制造出嶄新的觸感。

他全神貫注又專心一意,同時又像在對待某種寶物一般,小心翼翼地——

舔了起來。

「!呀啊……嘻嘻哈哈唔嘻嘻嘻!」

「什……呼……唔……蠢……蠢斃了……那里是……嗯唔——!」

在癢得泛淚而模糊的視野中,菲雅看見覆在自己身上的錐霞身體不停抽搐顫抖。同時,對于春亮既莫名其妙又難以理解的行動,腦袋完全陷入一片混亂。

菲雅坦率地心想道——

不行了。

春亮壞掉了。

*

「喔!呼……啊……好癢……」

「夜知,你到底想做什麼?該停下來了吧——唔……啊!」

「嗯,你們兩個人都太棒了。真教人興奮,真是太美了……我從來沒見過這種景色。今後我也會像這樣幫你們維護,所以不要再自己擅自撫摸了喔。」

「我……我才沒有摸呢……!」

「別說謊了,看你剛才的樣子,想必至今都自己一個人玩弄這里吧……?還真是沒有耐性的家伙呢。」

「!嗚……啊……」

「班長,你這麼舒服嗎?好像已經連聲音都發不太出來了呢。放心,你完全不必擔心喔,我會好好照顧你。沒錯,菲雅和班長的肚臍,全部都是屬于我的,我絕對不會交給其他人……啊啊,啊啊!真想一直舔下去!我又無法忍耐了,雖然會溫柔對待你們,但也會一邊溫柔一邊更加激烈!放心,我懂!我全部都懂!所以雖然會激烈一點,但別擔心,也盡管發出聲音吧,來吧來吧,嗯,啾——」

此葉僵在原地呆若木雞,但至此已是極限。

她朝著傳出這種聲音的體育倉庫的拉門,伸出不停顫抖的手臂——

「到……到·此·為·止——!」

然後一刀將拉門砍成兩半,沖進倉庫。

霎時,內部的光景也讓她產生一種眼前的世界出現裂痕的錯覺。菲雅衣衫凌亂地躺在體育墊上,錐霞也同樣衣衫不整地壓在菲雅身上。兩個人都滿臉通紅,氣喘籲籲,全身僵直,注視著虛空。此外,將臉龐塞進兩個人肚子間的——當然,就是那個冒牌春亮。

「乳……乳牛……女?」

「此……葉……」

菲雅和錐霞濕潤的雙眼認出了她,用幾乎要淌下口水的雙唇呼喚她的名字。同時,冒牌春亮也不再舔舐兩人的肌膚,轉頭看向此葉。是冒牌貸。他是冒牌貨。但是,因為長相是春亮,身材也是春亮,那樣的存在竟像那樣子(雖然跟預想中的有點不太一樣)對兩個人的敏感部位為所欲為,所以想當然耳,用不著說,這根本不言自明——也就是絕對不能輕饒。

「不……不檢點阻絕措施(無血篇)!」

盡管此葉怒氣沖天,但她還是無法將有著春亮外形的人偶大卸八塊。于是她封印起刀的利度,僅舉起掌根底部瞄准對方,往前跨出一步想擊飛他。但是——

「!」

冒牌春亮卻迅雷不及掩耳地抽身離開菲雅兩人。速度之快,絕對是正牌春亮的運動神經做不到的等級,也敏捷得讓人覺得足以媲美一流體操選手。冒牌春亮踩著輕盈的步伐更是後退,拉開了一定程度的距離後,這才朝此葉嘻嘻微笑。

「嗨,此葉。」

「請別那麼親熱地叫我的名字……這麼說來,白穗同學說過你曾用于暗殺呢。那也難怪你能夠做出剛才那樣的動作。似乎也具有就算被棒子毆打仍能平安無事的防禦力。」

現在想來,在家里的時候會被這家伙逃走,也是他的性能之一吧。畢竟自己再怎麼因為全裸而分散了注意力,但如果對方只是單純的複制人偶,絕不可能那麼輕易就被他逃掉。這家伙具有著受詛咒道具應有的非人行動力。

(那麼……該怎麼辦才好呢?)

此葉眯起雙眼,留意著對方的動靜。冒牌春亮頂著他的臉龐,悠哉地搔著頭皮,同時仍是挪動腳跟,微不可察地慢慢拉開距離。

「雖然不太明白……但真不想接近生氣中的你呢。而且也有種不祥的預感。」

冒牌春亮的視線往橫一瞥——看向這間體育倉庫的窗戶。

是發現了此葉要來抓他嗎?是發現了她打算按下重新設定按鈕,讓他暫時性的重生就此終結嗎——話又說回來,冒牌春亮了解自身的構造嗎?不,即便他沒有自己是人偶的自覺,但還是有可能依著本能察覺到了危險。

姑且不論理論為何,問題在于——對方正打算逃跑。

照學校目前為止的情況,冒牌春亮還奇跡似地未對一般學生犯下罪行,所以沒有造成軒然大波——但是,之後就不一定了。

學校里還有一些女學生吧。要是讓他逃跑了,冒牌春亮的魔爪就會襲向她們。她們會被他強行推倒,肚臍被舔來舔去。那樣一來,他的學校生活就結束了。就算辯稱是冒牌貨做的,也不可能會有人相信,即便理事長他們出面幫忙緩頰保證,也無法操控學生們心底已經留下的既定印象——

換句話說,為了讓春亮和自己今後還能夠擁有幸福的學校生活,這時候絕對不可以讓冒牌春亮逃走。

但是——此葉暗暗咬住唇瓣。

正如她剛才掌握到的情報,這家伙具有超乎常人的身體能力。此外,對方距離可以當作逃脫路徑的窗戶比較近。自己又在意外形,無法直接進行攻擊。在這種狀況下,她能阻止對方逃亡嗎——?坦白說,她只有一半的把握。

(既然如此……只好做得到的事情,全都試一試了……!)

下定決心後,此葉動起腦筋。為了讓冒牌春亮絕對無法逃離這里,為了解決這件事,自己做得到的事情是什麼呢?

那是……那是——

(雖……雖然非常丟臉……只……只好上了!)

此葉倏地瞪大雙眼,然後——

猛然掀起自己的制服下擺,這麼說了:

「春亮,你……你看!請看我的肚臍!是肚臍喔!你……你想做什麼都可以!」

「喔……喔喔……!」

原本往後倒退的冒牌春亮頓時停下腳步,瞠大了眼睛,注視著此葉的肚子。由于是在匆忙間換上制服,她根本沒有時間再穿上襯衫,所以肚子完全沒有防備地暴露在他眼前。

(上……上鉤了!從他對兩個人做的事情看來,果然不出我所料,現在他就跟肚臍狂差不多!可……可是……好丟臉……!)

她稍微瞥向菲雅和錐霞,發現兩人似乎都使不出力氣地躺在墊子上,僅一味用混亂不已的眼神抬頭看著她。若要試著從她們的目光中解讀出更加細膩的情感,那就是——不明白此葉在做什麼的疑惑、擔心她的憂慮、覺得這真是無恥的憤怒,以及覺得她也瘋了的恍然大悟。

真是失禮呢——此葉心想,但現在無法說明。

冒牌春亮緩緩走向此葉。

「喔喔……太棒了。跟菲雅以及班長的不一樣,是既肉感又性感的小洞。啊啊,我可以膜拜它嗎?可以膜拜此葉這麼美妙的肉感肚臍嗎?啊啊,肚臍大人!」

「當……當然可以啊。能得到你的稱贊……我很高興喔。」

「真的嗎?可是,你直到剛才好像很生氣……」

不能讓他起疑。不能讓他逃跑。這是關鍵時刻。此葉拚命絞盡腦汁。

「那是——那是……那個,因為你撇下了我,先跟菲雅她們玩了起來啊!我也想加入你們嘛!所以,呐,別在意那點小事了,春亮,快點和我一起玩肚臍游戲吧!過來吧!」

此葉擠出了一臉虛偽的假笑邀請他。嘴角可能有點僵硬抽搐吧,但幸好似乎沒有被冒牌春亮發現的樣子。

「啊啊,啊啊,此葉!謝謝你!果然你是最棒的!」

冒牌春亮上前抱住她。明知他是冒牌貨,此葉還是有些心跳加快。他保持著前傾姿勢,夾在胸部之間,低頭看著她的肚臍。他的第一步驟是先仔細觀察吧。急促的呼吸。體溫。

「唔……啊……!」

他正緊盯著看。平常不會被人看見的地方,現在他正仔細又密切地,像在舔舐般地細細端詳。像在玩弄般地端詳。此葉感覺到身體深處逐漸發熱——但她並未忘記自己該做的事。

她動作自然地伸長手撫摸他的頭。殺氣自不用說,也絕不能讓他發現自己別有意圖。此葉表現得仿佛只是單純生理反應,讓手的動作充滿慈愛加以偽裝——但其實是在拚命尋找。

(重新設定的開關……在哪里?)

她一面撥弄頭發一面尋找。接著檢查耳朵上方、發根、後腦杓——但這里白穗已經用球棒確認過了,所以可以跳過吧?但還是姑且再檢查一遍吧。

「嗯~呵呵。那麼,此葉,我要摸嘍……」

「啊!好的,請——嗯……」

不在頭部嗎?冒牌春亮的手指戳著她的肚子,此葉的身體劇烈一震。但是,還不行。她更是用胸部包夾住對方往下移的頭顱,同時張手緊緊環抱住他。因為不這麼做的話,她就無法摸到他的背部——但當然,他的聲音悶在胸部間的那種感覺讓她的羞恥心幾乎快要爆發,但他是冒牌貨!自己夾住的是冒牌貨的頭,這就像是緊緊抱住貼有春亮照片的抱枕一樣——此葉拚命說服自己,竭力忍耐。

絕不能被他發現自己在尋找開關。一旦他起疑,說不定就會被他逃走。所以此葉以自己的肉體為誘餌,同時繼續尋找著重新設定的開關在對方身體何處。一邊忍耐著肚臍上感受到的變態性刺激,一邊繼續尋找。

「呼……啊……嘿啊……」


此葉與冒牌春亮互相擁抱,更是形成了下顎放在他頭上的姿勢,因此可以清楚看見菲雅。她正像魚兒一樣,嘴巴不停地一張一合。

「你……你……為什麼?太……太太太太無恥了……!」

當然,此葉不能說明來龍去脈。會被冒牌春亮發現。

這是戰略,必須這麼做才行,因為他身上有重新設定的開關,我正在尋找——此葉心想就算只有幾成也好,希望她們能明白自己的意圖,于是意味深長地朝著菲雅連連眨眼。我明白你們腦袋很混亂,但請乖乖別動——要是能用摩斯密碼表達出這類含義的訊息就更好了,但當然自己和菲雅她們都沒有學過。

見到此葉的眨眼,菲雅赫然張大雙眼,挺直背脊。是隱約明白了她的意思嗎?但此葉僅安心了一瞬間——

「嗚喔……喔……!竟然自己掀起衣服,接受無恥行為,還不知羞恥地勾引他!最……最後竟然還得意地眨眼睛,強調自己的快樂!乳……乳牛女,你……我一直以為你不是這種人。竟然會被快樂沖昏了頭,太愚蠢了……!」

「不行,菲雅,不能責怪她。我剛才也是,要是再繼續下去,不曉得會有什麼後果。真羨慕……不,我才不羨慕,是太可惜了……」

錐霞將手搭在菲雅的肩膀上,表情沉痛地左右搖頭。如果是平常,錐霞肯定會察覺到此葉的用意吧——但是,現在她精神上受到的打擊想必也非常劇烈。鐵定連錐霞也不曉得自己現在在說些什麼。

(可惡……總之得在她們兩人采取奇怪的行動之前……!)

在哪里?究竟在哪里?

此葉加快了摸索冒牌春亮身體的動作。都沒有。那麼只能往下一個區域前進了。

「唔……噯,春亮,要不要……躺下來玩呢……?」

「嗯,說得也是呢,當然啊!真不愧是此葉,願意讓我為所欲為!所以此葉是最棒的!好了,在那里躺下吧!讓我看此葉的那里吧,再讓我多看一點!」

此葉從互相擁抱的姿勢,拉倒他後一同滾向地面。僅一瞬間,此葉似乎看到了菲雅和錐霞露出了宛如孟克呐喊般的驚恐表情,仿佛在說:「躺下來了——!打算讓他摸得更加徹底嗎!」但是,她現在沒有時間理會她們。此葉佯裝倒下,縮回雙手,改摸向他的身體正面。開關是在胸部上嗎?還是側腹?脖子?難道是肚臍?冒牌春亮壓在她身上,以手指描著她的肚臍周圍,使得她的身體不停顫動,但她不能阻止他。不在上半身的話,那就是下半身了。此葉像是在進行柔道寢技的攻防大戰般,巧妙地與他調換位置,以能夠向冒牌春亮辯解說「這是愛撫」的動作,讓手滑過他身體的所有部位,逐一輕輕按壓。在哪里?小腿、膝蓋、大腿……但是,越是檢查,此葉內心的焦慮越是膨脹。

(為……為什麼找不到……還……還有呢?剩下還有哪里?)

用不著思考。現在也不是可以遲疑的時候。

此葉下定決心,朝最後剩下的那里伸長手撫摸。委婉地形容的話,她正整個摸索他的下腹部——這是冒牌貨。不是他,也不是人類。所以這算不了什麼,也稱不上是體驗。此葉一邊如此說服自己。但是——

「喔……哈哈,此葉,有點太大力了呢。要摸可以,但再溫柔一點吧。」

「怎……怎麼可能!」

此葉驚駭愕然。

她震驚地抽開手,反射性地想再朝其他地方伸長手——然後定住。

已經沒有尚未調查過的地方了。

她的手已經摸遍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地方。而且都施加了一定的力量,加以按壓。她不可能有哪里遺漏掉了。換句話說——

為什麼?她明明檢查了冒牌春亮身體的所有部位。

卻到處都找不到重新設定的開關。

(為什麼……?)

無法理解,無法接受。白穗向客人問到的消息是錯誤的嗎?那麼,是哪里出錯了?正確的消息有哪些?自己又該怎麼做?

預測和計謀都撲空了以後,此葉的腦袋陷入混亂。冒牌春亮趁著這個機會,更是將身體壓在她身上。春亮的臉龐就近在眼前,細聲耳語的又是春亮溫柔甜蜜的嗓音——

「那麼……我也該舔乾淨此葉的肚臍了呢。放心吧,我也會照顧此葉的肚臍一輩子。會讓你很舒服,動作也會很溫柔,所以……」

冒牌春亮的嘴巴逐漸逼近此葉的肚子。他的呼吸吹在了肌膚和裸露在外的肚臍上,乳房下方也感受到了他的溫度,此葉身體深處顫動了一下。

(啊,等等……不行,不行,明明不行……但是……)

接下來該怎麼做才好?但他呼吸的溫度卻竄進了她不知所措的意識縫隙間,腦髓瞬間沸騰滾燙。身體使不出力氣。冒牌春亮的臉龐更是靠近。伸出了舌頭逐漸靠近。

(要忍耐才行……可是……忍耐之後呢?接下來的對策,可以采取的對策——啊啊,等一下,我還在想,先等一下——)

但是,他並沒有等她。仿佛在說這項行為本身,正是在此葉身上烙下屬于自己的標記的重要儀式那般。

于是,此葉緊緊閉上雙眼。

就在她的肚臍即將感受到舌頭濕氣的那一瞬間——

「本來我也想直接回去呢。別看我這樣,我也難得地多少覺得自己有點責任喔。」

「我也難得地……個人地……那個……覺得必須懲罰你才行——!所以,就到此為止了!遵從吾命(Obey)!」

救星突然沖進了體育倉庫。是白穗和莎弗蘭緹。莎弗蘭緹揚手一揮後,正准備將舌頭探入此葉肚臍的冒牌春亮就背脊挺得筆直,像被彈開一般後退。他一邊發出呻吟聲,一邊停止了身體的動作。

只見莎弗蘭緹心滿意足地頷首,此葉坐起身後,籲了一口氣。對喔——盡管能夠變得跟人類一模一樣,但原本終究是人偶。那麼,對于所有玩偶皆擁有王權的莎弗蘭緹,她的「支配」不可能會無效。

哎呀呀,這下子總算——就在此葉如釋重負的時候……

事到如今還不知道詳情,僅是處在混亂極致中的兩人終于開始行動。像是在說「怎麼能什麼也不做」般展開行動。

「雖……雖然不太明白,但是趁現在——!」

「沒錯!『黑河可憐』!」

兩個人終于自墊子上起身,開始本能地懲處冒牌春亮。錐霞伸出受詛咒的皮帶,從後方纏繞住春亮的頭部,將他往後拉倒,菲雅則是從正面撲向他。

然後——錐霞用皮帶按住了冒牌春亮的鼻子。

菲雅則跨坐在仰躺在地的冒牌春亮胸口上,用手指著他的鼻尖——

她們同時說了:

「夜……夜知,今天你的所作所為真是教人看不下去!也許是有什麼苦衷吧,但至少該先說明清楚啊……總……總之你要再正經一點!」

「說得沒錯,可惡的無恥小鬼!雖然你平常就很無恥,但今天太超過了!完全禁止你再做無恥行為!詛咒你喔!」

此葉保持著伸長手想制止兩人的姿勢,冷汗往下直流。

「啊——……」

怎麼辦?總覺得最後事態又會變得非常麻煩。

而後,事實上真的變得非常麻煩。

「這個夜知竟然是冒牌貨……就算你們這麼說,還是很難相信呢……」

錐霞說著,同時審視坐在倉庫地板上的冒牌春亮。由于有莎弗蘭緹看著,他無法逃跑,所以現在並未嚴格限制住冒牌春亮的行動。他移動臀部,迅速往後退。

「咿——!請你不要靠近我!像班長這種漂亮的女生,光是臉龐這麼靠近,我的心髒就……我……我無法直視你!」

「漂……漂亮……?奴呵,蠢斃了……不過,這樣子的夜知也很新鮮呢。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奴呵呵呵。」

錐霞帶著觀察者般的認真表情連連頷首,但還是發出了隱忍不住的竊笑聲。

這時,莎弗蘭緹略微並攏膝蓋往下蹲,同樣端詳起冒牌春亮。

「是因為剛才她們兩個人同時按著開關,又說了幾乎相同的話吧。搞不好是產生了相乘效果,所以才會變成這樣。變得超正經八百,又覺得對女孩子做下流的事非常不成體統。」

「哇……哇啊啊啊!莎弗蘭緹,你小心一點,不得了了,你穿的可是裙子耶!還有胸部也是!你的衣服松松垮垮的,快要可以看到里面了啦!太危險了,抱歉,我把眼睛閉上!」

「呃……雖然跟先前說的時候含義截然相反,但我現在是男孩子喔!」

「還是一樣!啊啊,為什麼大家都這麼毫無防備呢?應該要更有羞恥心啊……」

冒牌春亮用手搗著臉龐,連連左右搖頭。明明他現在並未擁有著邪惡的性質——但為什麼呢?有種一切都大錯特錯的感覺。也有種像是罪惡感的感覺。

不過,他終歸只是人偶,就跟僅遵循程式行動的機器人沒有兩樣——就在此葉如此說服自己的時候,冒牌春亮逃離了毫無防備的莎弗蘭緹,如今視線轉而投向了她。

喔……啊啊……!他露出了仿佛看到絕望性事物的眼神說道:

「怎麼會……太……太不成體統了——!此葉!你怎麼會這個樣子!」

「咦?那個,我就跟平常一樣啊,制服也確實地扣上了鈕扣……」

「已經不是那種層級了,根本看得一清二楚嘛,你的隆起太明顯了!要是其他男生看到你這樣,天知道會有什麼後果。你也稍微為我們著想一下吧!反而是看的人都害臊了……另外,裙子也太短了!啊啊,為什麼你能若無其事地用那麼危險的模樣站著呢?太可怕,太可怕了,女孩子真是太可怕了……!我為什麼沒去讀男校呢?總……總之先用這個遮起來吧!」

冒牌春亮沙沙沙地用塑膠布從頭覆蓋住此葉。由于這項舉動太過始料未及,此葉完全沒有時間抵抗。當此葉就像晴天娃娃般全身都被包覆住,體型也被藏起之後——「呼~」他才終于心滿意足似地大口吐氣。

這時,與之呈現對比的哈哈大笑聲傳入耳中。

「哈哈哈,唔嘻嘻嘻!原來如此,多虧了這個家伙,證明了乳牛女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無恥呢!嗨,無恥的化身!噗噗,隨……隨便用丑陋的乳牛體型去勾引男人,是蕩婦才會做的事情,所以你干脆就趁這個機會,以後都打扮成這副德行上學吧……唔噗噗!」

「噗叭——」菲雅一邊嘲笑,一邊打從心底感到好笑地噗哧大笑。真教人火大。被冒牌春亮披在身上的塑膠布瞬間出現了割痕。看來是手中的刀氣泄露出去了。真教人不爽。

總之,就在此葉准備將塑膠布丟向菲雅向她宣戰時,這回冒牌春亮又看向菲雅。

「喔?你……你也想對我無恥的部分發表意見嗎?這也是意料中的事啦,我和乳牛女完全是不同的層次,全身上下都充滿魅力,是個如同寶石般綻放著明滅光輝的完美淑女!不過,我可不接受塑膠布攻擊喔!」

有些防備的菲雅與冒牌春亮目不轉睛地互相對望後——

春亮一臉松了口氣地點頭說道:

「嗯,菲雅就是菲雅呢。這麼有精神,我覺得很好喔。」

「喂——!給我等一下!你這樣簡直像是在說,沒在我身上感受到半點性感的部分吧!應該多少有吧,會讓你不知所措:心頭小鹿亂撞的部分!」

「哎呀呀,菲雅,這樣不是很好嗎?竟然連這個過于正經八百的冒牌春亮都不怕你,究竟哪里算是淑女了呀……?喔呵呵呵!」

「等等,菲雅,要是撲上去又按到他鼻子的開關,事情就麻煩了!現在要忍住!」

「錐霞,你放開我!我要讓這個可恨的冒牌貨明白什麼是世間的道理!」

就在這種混亂之中——白穗吐了一口大氣。

「你們的胡鬧也該適可而止了吧……總之,莎弗蘭緹,立正。」

「咦?嗯,抱歉,我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情嗎……白穗,你別生氣啦……」

莎弗蘭緹縮起肩膀,提心吊膽地立正站好。白穗又說了:

「不是你,是那個人偶!」

「啊,我……我想也是呢~」

莎弗蘭緹抓了抓頭,讓冒牌春亮「立正站好」。總之,只要有莎弗蘭緹在,要封住冒牌貨的行動根本是易如反掌。但是——

「那個……關于重新設定的開關,我在他身上到處都找不到喔。」

此葉微噘起嘴地對白穗說。就是因為有這項情報,她剛剛才會那麼做。挺身阻止冒牌貨逃亡,邊忍受著肚臍被撫弄這種讓人羞愧難當的事情,邊拚了命地調查對方的身體。

「哼,既然是在尋找開關,早說嘛。我還以為乳牛女終于墮落進無恥力的黑暗面了……因為竟然自己主動掀起衣服,這絕對神智不正常嘛!」

「當下的情況我根本無法說明吧!話說回來,你們明明完全沒注意到我使的眼色,居然還敢這麼說……」

「這個嘛,嗯——此葉,真的很抱歉。因為當時的情況實在是蠢斃了,連腦袋也無法好好運轉呢。」

菲雅不可一世地挺起胸膛,錐霞則是過意不去地說。然後白穗納悶地歪過頭。

「沒有開關?真的嗎?」

「真的喔。」

「哼……雖然我不認為那個男人撒了謊……那麼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真的,自己是為了什麼這麼努力呢——此葉發自內心大歎口氣。

雖不曉得是情報有誤還是有其他原因,但既然無法按下重新設定開關——就只能維持現狀封住他的行動,然後等四十八小時過去了。如果用手銬或繩子束縛住他,他仍有可能脫逃,所以必須請莎弗蘭緹暫時陪著他們了吧……

「算了,姑且不說這個了。」

就在此葉想著這些事情的時候,只見白穗走向冒牌春亮。她環抱手臂,站在冒牌春亮正前方。大概是莎弗蘭緹也控制了表情吧,冒牌春亮只是有些恍惚出神地回望白穗。

「白穗同學?你要做什麼……』

「嗯,你們別介意。我只是想起了還有該做的事情。」

「該做的事情……白穗,是什麼啊?」

「很簡單喔。沒錯,非常簡單。」

白穗微微瞥向眾人,她的表情讓所有人不寒而栗,背脊因本能的恐懼而打著寒顫。

因為她正笑盈盈地笑容可掬。

緊接著,白穗朝著冒牌春亮跨出左腳。

另一只右腳則像弓箭般往後拉起——

「沒錯,雖然簡單到我覺得沒有必要說明……但對于這個又摸又揉又抱住我的莎弗蘭緹的東西,我才只給予用金屬球棒狠狠揍他一下的懲罰而已!所以,總之——對于變態男的變態行為,為了宣泄出我心中更多的怒氣,我要這麼處罰他!」

然後她的右腳往前猛力一踢。白穗的踢擊就如女子足球代表選手的罰球般,以完美的角度往前飛出——

「咚!」然後伴隨著這記悶聲,擊中目標。

以足球這個比喻來說,正好落在非常正確的地方。

換言之,也就是落在了有著球形外表的地方上。

「咿——!春亮……!啊,用不著擔心吧,但眼前的事態還是讓人非常擔心!」

「呣,這記攻擊應該很痛吧。」

「聽……聽起來很痛呢。雖然蠢斃了,但應該痛得我們無法想像吧……」

「我明白喔,非常明白喔……白……白穗變成殘暴超人啦——!」

「呵呵——呵呵呵呵呵!唔呵呵呵呵!哎呀?」

白穗倏地歪過頭,此葉她們也看著那一幕。

冒牌春亮的身體因踢擊的沖擊略微向上浮起,然後倒在倉庫地板上。

緊接著——他的身體開始扭曲變形。衣服逐漸緊貼在身體上,顏色也漸漸褪去,肌膚的質感產生變化。

數秒鍾後,留在原地的是——

一個孩童般大小,類似木制人體模型的人偶。

一行人啞口無言地面面相覷。為什麼會突然變回原樣?思索片刻後,此葉恍然大悟。

「啊,難不成……重新設定的開關不是在平常按得到的地方,而是要像剛才白穗同學做的一樣,在不狠狠給予沖擊就無法碰到的身體內部……?」

「原……原來如此。的確,如果重新設定的開關位在可以輕易按到的地方,變身之後,人偶有可能會一個不小心按到,就馬上變回原來的樣子吧。」

「呣~白穗這家伙,她一定是想到了這個答案吧?」

「真不愧是白穗,太厲害了——!可是,她怎麼知道位置就在那里呢?有什麼提示嗎?噯噯,快點告訴我們吧——」

一行人看向白穗。

她依然一臉憤慨地低頭看著地板上的人偶。

「啊!慢著!為什麼變回去了啊?我的氣還沒消耶!我一定要在同個地方再踢兩、三下才甘心,而且不只是下半身,上半身我也想——」

一行人再度緩緩地拉回視線,互相對視。

菲雅半眯起眼睛,慢條斯理地點頭。

「……看來只是湊巧(注:日文發音同「蛋蛋」)而已。」

隔了一拍之後,「噗呵!」噗哧一聲。

「等!菲雅……唔呵呵呵,別再說了,你說得真是太中肯了,我不行了,啊哈嘻哈!」莎弗蘭緹忽然當場倒地,渾身不停顫抖,笑得滿地打滾。

菲雅一臉怔愕。錐霞似乎受到了莎弗蘭緹影響,回想起來般「嗯呼!」地用手搗住嘴,別過臉龐偷偷悶笑。此葉則是發出僵硬的干笑聲,歎了一口打從心底感到疲憊的大氣——

該怎麼說呢,雖然覺得各方面而言,都莫名地有些難以釋懷。

但總之這樣一來,這回極其混亂的事件終于就此宣告落幕了。

*

回家路上,夕陽即將西下。

菲雅、此葉和錐霞三人一邊叩隆叩隆地推著行李箱,一邊踏上歸途。當然,里頭裝著已經變回普通人偶的冒牌春亮。行李箱則是莎弗蘭緹在理事長室里逕自找到的物品。由于上頭貼著莫名可愛的標簽,很有可能是漸音的私人物品。之後必須確實還回去才行。

菲雅如此心想,同時低頭看向行李箱,喃喃說道:

「不過……這還真是擁有強大力量的受詛咒道具呢。」

「是啊。具有正確的變身能力,和遵從人類思考的執行命令功能……能在被人拿去濫用之前收回來,可以說真是太好了吧。不過,我們蠢斃了地因此遭殃也是事實。」

「說得也是呢。但話說回來,我也覺得根據使用方式的不同,他也有可能會變成非常好用的道具呢……」

聽到此葉這麼說,「嗯。」菲雅稍微想像了一下。說得有理。這回是最一開始的開端白穗,用變態加春亮這種組合啟動了人偶,所以才會鬧得人仰馬翻。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最後又加進了肚臍狂這種成分。也許是在她們不知道的時候,冒牌春亮做了什麼,或是遭遇到了什麼吧,但現在已經無從查起。只能祈禱被害人不會將春亮視作犯人而上警局報案。

總而言之,這項道具的關鍵在于一開始啟動的時候。只要別像這次一樣,下達變態指示,而是正經正當的指令就好了。只要想像出做其他事情的春亮就好了。舉例來說——

「沒錯,一邊想像著不停為我烤仙貝的無恥小鬼一邊啟動他的話……奴呵,我就隨時隨地都能吃到熱騰騰又松松脆脆的剛烤好手工仙貝了!」

「只會一直睡覺的春亮……光是這樣,好像就能夠做到很棒的事情呢……像是一起曬日光浴,還有……還有……!耶嘿嘿嘿。」

「跟平常一樣一臉迷糊,只會微笑的夜知之類的……不,或是在做菜的那家伙也不錯。我就可以竊取他的獨家配方,或是一起煮飯——當然,都要在我家進行。在那個房間里,單獨兩個人,穿著圍裙,一起站在廚房里。蠢……蠢斃了。這實在是蠢斃了呢……」

「咕呵呵呵。」三個人皆發出了竊笑般的聲音,同時也驚覺地留意到其他兩人的神情。雖然不至于知道她們念念有詞在說些什麼,又在想些什麼——但菲雅心想,恐怕腦海中想像的事情和自己不會相差太多吧。

……絕不能被別人捷足先登。

菲雅三人好一陣子都默不作聲地彼此交換視線,像在查探對方的想法。接著不知是誰先起頭,都用像在掩飾什麼般的客套笑容和生硬的聲音打破沉默,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交談。

「哈——唔哈哈。不……不過呢,這終究是件受詛咒的道具,就算再怎麼有用,也不應該使用吧!」

「是啊,那樣子不行呢!果然必須嚴格封印起來才行!」

「是……是啊!不讓任何人使用,並等著詛咒解除,這才是最好的做法!」

三個人嗯嗯地連連點頭,關于這個人偶,有默契地締結了三方不可侵犯條約。和平,肯定是源自所有人都各退一步。換言之,這對她們來說就像是裁軍和廢核一樣。大概吧。

閑聊期間,一行人回到了夜知家。

打開玄關後,大概是晚飯味噌湯的香味輕柔地飄入鼻腔。當然,上前迎接她們的不只有這道香氣——

「喔,歡迎回來!咦?菲雅是去上輔導課我還能明白,但為什麼連此葉也穿著制服啊?你去了學校嗎?對了,班長,歡迎你來——連班長也穿制服?咦?今天真的是星期天吧?應該不是我記錯吧?」

「嗯~?」春亮大感不解地歪過頭。人畜無害又溫和的臉龐;明明是男生、卻很適合他的圍裙;從廚房飄來的晚飯香味。這些稀松平常的光景,卻讓人心中湧起溫暖的安心感。

菲雅三人悄悄對望後,一同笑了起來。

「哈哈,真是悠悠哉哉的家伙呢。」

「這才是本人呢,如假包換。」

「是一如既往的春亮呢。果然還是這個春亮最好。」

菲雅不由得想,雖然一開始的冒牌貨太過無恥很讓人困擾,但若像最後的冒牌貨一樣,對無恥完全沒興趣或是討厭無恥,那也讓人很難應對。所以果然還是平常的他最好。

「嗯,平常會適度做些無恥行為的春亮剛剛好呢。不過——你可別誤會了喔。雖然我這麼說,但並不代表我允許你做無恥行為!是因為適度的無恥可以用適度的處罰加以對抗,所以我才這麼說而已!過度的無恥行為的話,就會有超乎你想像的嚴厲處罰等著你,做好覺悟吧!不過,那個,白穗那樣的懲罰我的確是覺得有點太過火了啦!」

菲雅伸出手指,直指著春亮說。

此葉和錐霞也像是在說:「說得沒錯。」同意般地更是顫抖著肩膀咯咯輕笑。

「咦咦~?你突然在說什麼啊?我完全聽不懂喔!」

于是,依然只有不曉得今天一天發生什麼事的春亮——帶著不曉得那個冒牌貨能否模仿成功、幾乎前所未見的呆然表情,納悶地歪過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