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1章 誰有心機

"子安,沒有證據啊……"

刺相案在朝廷掩飾下,民間多半都相信是西夏人,不過老王不會真相信是西夏人做的,那麼會是誰?文彥博無疑是最大嫌疑者.

然毛用.

沒有證據,能拿文彥博有什麼辦法?

如果王巨指名道姓是文彥博做的,文彥博就可以彈劾王巨誣陷三朝老臣.

要知道文彥博可不是一個人在戰斗!

"王公,你認為我能不能讓所有海商都會俯首聽命?"

"子安,為何問起這個?"

"王公,它很重要."

"恐怕很難吧."

"那就是了,文彥博將張睦誤殺,我又沒有辦法替他討一個公道,如果諸海商萬分失望,又象前幾年那樣,所有商貨不經市舶司,而是用私商手段進出,那會如何?這個也罷了,如果他們中斷向我朝提供金銀,又會引起什麼樣的變化?"

"銀行司?"老王一哆嗦.

如果開始那也罷了,關健是現在青苗法廢了,大牲畜與非商業作用的民宅也不計入戶等.

這個也倒罷了,就象王巨所說的,不當征稅的卻是征稅的主體,不當征屋宅稅的卻是屋宅稅的主體.別的城市不說,就說京城吧,最少參差十幾萬人家,如果按照朝廷的宅稅制度去征,僅是一個京城最少能征上百萬貫宅稅吧.然而不要說京城了,整個大宋一年又征了多少宅稅.

因此這些都不要緊,關健是中書已下詔通知全國各個州縣,按照這個新詔令,重新核實各州縣百姓的戶等,這就意味著一半一等戶會變成二等戶,一半二等戶會變成三等戶,一半三等戶會變成四等戶……

如果沒有銀行的補貼,無論免役錢或兩稅,朝廷等著哭吧.

"文公不會這樣不顧大體吧."

"王公.一個華山地震,被文公用來攻擊新法,這才開起用天災怦擊新法的帷幕,于是有了鄭俠案.有了司馬光等人的彈劾,介甫公罷相!還有,東明縣事件,刺相案,張睦案……這些都與文公有著隱隱約約的關系.然而真想找他的把柄,卻什麼也找不到.不找吧,文公無卻處不在,包括我與大長公主的曖昧關系,他也能打聽到.論心機,慶曆五大君子,范龐富韓,無一人能及文公!"

"似乎……不行,子安,我們去見官家."

"王公.我要避嫌,就不去了吧."

"好,我來去."

老王去見趙頊.

王巨則坐下來處理公務,堂吏進來說道:"太保,許侍郎與燕將軍求見."

"讓他們進來."

兵部侍郎許將與殿前副指揮使燕達被帶了進來.

先是許將發言:"陝西傳來消息,說西夏同樣十分困窘."

"這是必然,不過許公,你還要下令陝西各前線將士必須注意,西夏非是我朝,特別是那個梁氏.乃是一個極端的窮兵黜武之輩."

"主要這兩次敗得太慘了."許將歎息道.


王巨說六年,實際至少在這三四年是恢複時間,如果是原先,也不用注意了.前面王巨一回到京城,後面西夏立即偃旗息鼓.

"無妨,雖然我朝敗得很慘,可是國家龐大,能拖得起.不求進攻,只求自保.還是能做到的."

許將下去.

王巨對燕達說道:"什麼時間回京城的?"

"王公,在南方我率兵與蒲甘一戰後,因為哪里天氣太熱,身體不適,戰後生了病,官家便下詔讓我回京."

不管怎麼說,老燕也漸漸老了.

王巨心中歎息一聲,又說:"云南路其他地方還好吧?"

"基本平定了,但一些偏遠的高山地區,章公仍束手無策."

"那也行了,至于那些偏遠山區,以後只好羈縻安撫了,國家的重心終是北方.北方若是能穩定下來,南方就不足為患."

"實際只要能將西夏平滅,我朝局面就會立即改觀."

"沒有那麼容易……不說這些了,燕將軍,我請你來,主要是想讓你做一件事."

"王公,請指示."

"你來看,"王巨拿出一張開封地區的地圖:"兩場慘敗,包括京城一些將士也慘死在西北,故此我下詔書,從保丁當中選強壯者,充當禁兵,我想讓你帶著他們訓練.此外,這里有一片牧區."

這片牧區在開封與鄭州交界處,面積足足有兩千多頃,不過有一部分被豪強侵占.

王巨又說道:"我打算將這片牧區整理出來,進一步地擴大新兵數量,至于城中的禁兵,若是年過五十身體虛弱者,即便不虛弱,年過五十五非是將領者,一律讓他們退役."

"這個主意不錯,城中的禁兵戰斗力太差了.但王公,即便如此,僅是這片牧區,又能安置多少禁兵?"

即便增加五六千禁兵,放在宋夏戰場上,還是于事無補啊.

"我知道,然而若是于陝西擴軍,現在這種情況下,百姓恍若驚弓之鳥一般,誰願意去當兵哪?即便擴招到了,也多是一些好吃懶做,或者是地痞無賴之輩,還不如不擴.因此拖上一拖,看明年是什麼情況吧.但想伐夏,必須從現在就要准備."

王巨又拿出一張大地圖,乃是河東路北部地區的地圖,他指著石州嵐州等地,說道:"這一帶還有幾片牧場,雖然朝廷陸續正式將它們用來牧馬,可一直沒有利用好.因此我打算從這里再抽出六千頃牧場,用來安置邊軍."

"若那樣,朝廷就會嚴重缺少牧場."

"燕將軍,如果幾年後,連我與章公合力,都拿不下西夏,你認為宋朝以後還有誰能拿下西夏?安心防禦吧,不要再做美夢了,那麼又何須大片的牧場?如果能拿下,有了西夏之地,朝廷又豈會缺少牧馬場所?而且一旦伐夏開始.府麟路尤其重要,一要配合陝西六路伐夏,二要防范遼軍南下.放在府麟路安置新邊軍,那是不可能了.但放在石嵐二州.卻沒有問題.並且河東多山地狹,百姓困苦,如果朝廷象鄭白渠那樣,每年提供十幾貫錢帛的薪酬,再分配給他們足夠的耕地.我相信還會受到許多丁壯歡迎的.那麼六千多頃耕地,至少就能擴招一萬五千名以上的邊軍,又是位于石嵐二州,北上就可以支持代州,跨過黃河,就可以支援府麟路."

燕達小心地問:"朝廷財力能否跟上?"

不要以為只擴招兩萬禁兵,招了,就得給相關的器甲,如果置騎兵,還要替其准備戰馬.

但王巨回來後種種舉措.似乎已經花掉不少錢.

"這個問題不大的."王巨道.

只要絹交能得到所有人認可,那麼今明兩年就可以發行一億來貫絹交,也等于變相地賺取了近三千萬貫利潤,不過現在的貫數量更大的,然而也有兩千多萬貫,足以能支付這些花銷了.

兩人正說著話,小黃門進來說:"太保,官家傳你去延和殿覲見."


"好,"王巨扭過頭,對燕達說道:"就這樣吧.你看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寫一個奏子給我."

說著,王巨去了延和殿.

趙頊正苦惱地看著杭州市舶司獻上來的急奏.

"參見陛下,"王巨施了一個大禮.

"王卿.人是不是張睦打死的?"

"是不是,僅憑這道奏章還看不出來的.但文公斷案肯定有失偏頗,如果確實如這道奏章上所說的,只能證明死者是被張睦打過的,而且不是張睦先動的手.然後死者被扶回李家,第二天身亡.這段時間足以能發生太多太多的事.第一是在何處何時吐血,啟動了死亡?"

"是在李家,當天晚上."

"陛下,是在李家,但在李家哪里?門口,客廳,或者某一間下人的房屋,日暮時毆打發生,但是在回去後就吐血的,還是在一更時分,二更時分,三更時分?有什麼人看到了?這些都是要審問調查的,然而文公問都沒有問,就將張睦斬首了.文公難道是初出茅廬什麼都不懂的官員?當然,現在臣也不知道是不是張睦打死的.還有,那個秀秀所在的青樓離李家有多遠,臣都不清楚.如果是,殺人償命,即便文公斷案武斷,也不算是草菅人命."

這說法還是比較公正的.

"如果是怎麼辦?"

"家有家規,國有國法,那麼彼岸商人由我來安撫,難不成他們因為有功勞,就能動不動將人打死?不過臣一直想不明白,為何朝廷將文公調去杭州?"

"子安,這是老夫的主意,"王珪自責道.

"為何?"

"去年慘敗,陛下需召你回來穩定軍心士氣,可是文公在洛陽一直對你有敵意,因此必須將文公調離洛陽.然而無論調往北方何處,都會有人呼應文公.可調到南方,也只有江甯與杭州可以安置文公了."

老王這想法也不能說不對,只能調到南方,才能消除文彥博的影響.

可若是調到江甯,難道讓王安石與文彥博來一個王對王?

還有一個原因王珪未說,那就是某種意義上,看到吳楠毆打知州周潯,王珪也是不喜.當然,不可能將文彥博調到泉州與廣州了,但調到杭州,也是對海客的一種震懾.

然而反過來,如果文彥博對海客做得太過份,朝廷就可以進一步處罰文彥博,以便王巨好回來做事.

可老王雖是好心,卻萬萬沒想到,出了一樁毆打人命案.

但趙頊心中很是慍怒,黃和讓文彥博去杭州,文彥博在路上一直說,海商們桀驁不馴,揪著周潯就痛打,老臣怕啊.

這就是所謂的害怕!

于是他說道:"讓禦史王桓去杭州查一查吧."

主要是市舶司這份奏章說得不清不楚,誰也不能斷定人是否真是被張睦打死的.

是,是一種說法.不是,又是一種說法.

…………

"朱大郎,這個價格不對啊."

"齊員外,哪里不對?"

"西北都在傳言,西夏因為窮困,舉國開采賀蘭硯,賀蘭硯應當便宜了,怎麼你還漲價了?"齊員外有些不高興地說:"咱都是老熟人哪."


"齊員外,就是老熟人,才給你這個價,你想一想,那賀蘭硯是從什麼地方采的?"

"賀蘭山."

"是賀蘭山,但是從賀蘭山那個懸崖峭壁上開采的,那是賀蘭山,你懂嗎,比崤山高上好幾倍,想一想開采難度有多大,別看現在還有貨,西夏舉國開采,用不了多久,易于開采的地方就會全部開采完了.到時候它的價格甚至比洮硯,端硯價格更高."

賀蘭山,好……遙遠!

齊員外忽信忽疑,不過他也無所謂,不就是幾塊硯台嗎,就算漲價了,換其他的硯台就是了.于是看貨單上其他的價格.

"齊員外,最近我看你氣色有些不好啊."

"好才怪了."

"齊員外,依我之見,還是認為你放放手吧."

"你不想錢,那麼這一張竹紙在杭州只有二十幾文,你卻賣五十文."

"那能一樣嗎,從杭州運過來,難道真沒有運費啊,況且這也是京城團行漲的價,與我有何關系?倒是你這一回得改行了."

齊員外愁上心頭.

他主要就是以放高利貸為生,銀行司設立,對他會產生多大的影響.

想到這里,唉聲歎氣.

"其實依我之見,倒也不用歎氣,你知道新知州與那個太保是什麼關系嗎?"

"那又如何,從京城攆到青州,又從青州趕到陝州來,他能翻起什麼大浪?"

"那也未必啊,如果你們齊心合力,勸說那個安知州,況且我又聽說了一件事,文公在杭州將一名海商首領未經覆奏就斬了."

"哦."

"杭州有些遠,可洛陽近啊,洛陽有誰,你知道嗎?"

"洛陽有誰?"

"富公哪,還有好幾個高官呢,他們與文公,安知州關系都不錯,如果你們勸說好安知州,從官員再到各主戶商賈一起聯名進京,向朝廷抗議,此事還不是就中止了."

"那不可能的,熙甯變法都沒有阻止好,況且是銀行司."

"我說你就不懂了吧,王介甫是一個人嗎?呂惠卿呂公,韓絳公,韓維公……好多人在幫他,但誰幫那個新宰相."

這家文房店主朱純也只是說一說,不過齊員外卻沉思起來.僅憑陝州鄉紳與安燾是不行的,但若是將洛陽一些官員與諸鄉紳聯合起來,說不定還就成了.

況且文彥博在杭州又開始發力了.

想到這里,他也不問賀蘭硯了,立即拱了拱手回去.

"哎,齊員外,你還未說今天采購多少筆墨紙硯哪!"朱純在後面喊道,但齊員外哪里能聽得進去.(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