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草原風云 第六十四節 敦煌城內

“自責是毒蛇吞噬著你的心,玉兒這丫頭在天之靈,也不想看到你哀痛消沉至此的樣子。這丫頭是笑著離去的,你已經帶給她,她想要的幸福,人生的長短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活的是否精彩!她贏得了所有認識她的人的喜愛,便留在所有人的心中。松贊云和鷹飛,我沒有殺他們,他們是你的!”天風橫刃無聲無息地來到趙飛龍身後,手中拎著兩個大酒壇子,語氣低沉激壯地安慰道。

趙飛龍深吸一口氣,壓下心中的悲慟,雙目神光電閃轉身滿面戚容地望向天風橫刃。

天風橫刃拋給他一壇酒,絲毫不相讓地道:“人生無常,得失之心看的太重便失去平常心,人活著會非常的累。你還有很多責任,高禮數十萬大軍之危尚未解除,拓拔新軍受阻于大唐也沒有安全回來。夢兒剛才聽了你悲涼的呼嘯亂了心神,險些為吐蕃高手所趁受重傷。現在她因為紫玉的消損瘋狂地向吐蕃大軍殺去,絲毫不顧及自己安危,難道你還想再次失去才明白什麼是真愛?是男兒便把此酒一飲而盡,重新開始!”

感謝地向天風橫刃點點頭,趙飛龍仰天大口大口地飲了一氣,酒入愁腸化為相思淚。趙飛龍的淚水如壇中的烈酒般沽沽地流了出來。男人只要哭出來,便是天塌下來的災難也扛過了。

扔下酒壇,趙飛龍有幾分醉意地對天風橫刃道:“處理戰後的事就交由勇者與夢兒,請勇者幫我照料一下夢兒,我想單獨陪紫玉一會,勇者下去吧!”

玉兒的離去不會使自己消沉,而是讓自己從劉柳的背叛,好友設計陷害後消極悲憤的低谷中走出來。和紫玉相處的日子是短暫的,但她卻教會自己怎麼樣享受生活,如何去珍惜生命。

趙飛龍捧著紫玉冰冷的小手,貼在自己臉上。玉兒離去的那麼快,甚至沒有彌補她點什麼的機會。從他們之間的開始到紫玉生命的結束,在她心中趙飛龍始終是第一位,照顧著趙飛龍的生活,用自己純潔的感情撫慰他一顆傷痕累累的心,甚至為了趙飛龍不惜與感情至深的姐妹決裂。也許是因為單純,她對趙飛龍的愛沒有絲毫雜質,連趙飛龍忙于戰事無暇顧及她,她也從沒有埋怨。趙飛龍悔恨地想自己若早走出從前的陰影,放手而為,根本不會發生今日之事。

心中結滿恩怨悔恨,又喝了天風橫刃一壇的烈酒,酒勁上湧,趙飛龍很快醉的不醒人事,伏在了紫玉身上,只是他心中暗暗發誓,一切都過去了,這是自己最後一次放縱自己,當自己醒來後要開始一個新的人生。

神喻之城的戰事已近尾聲,清晨的曙光同樣照射在敦煌城的街道上,休息了一晚的商旅們陸續從客棧走了出來。世道不平並沒有阻攔人們發財致富的夢想,只是許多武士護衛的加入讓每個商隊顯得更加龐大,小商隊者的裹足反而讓勢力雄厚的商隊獲利更豐。

許多往來西域的商隊成群結隊,絡繹不絕地走過寬廣的碎石大街。他們要麼滿載貨物充滿希望地西行,要麼大有收獲在西方補足了異族珍稀物品,入關後在高昌休整過後,准備把貨物運往中原內地銷售。無論是入關的還是准備出關的商人都是躊躇滿志,准備大伸拳腳,再狠狠地撈上一筆,因此大街上熱鬧轟轟的,彼此熟悉的相互打呼致意。生意人深明人氣對于賺錢的重要性,即使不認識也要滿臉微笑地打著招呼。

在肅州假扮刺史之子敲詐萬隆糧店老板,以低價收購其近萬石糧食的拓拔新軍,毫不顧及沿途州縣對他的敵意,悠閑悠哉地走在大街上,後面跟著一大票人。他還不時停下看看小攤上的貨色,近十萬人千多輛糧草車組成的龐大陣營是不可想象的,各州府的長官都是對他的經過如臨大敵。

此時敦煌內商人正悠然自得地在大街上行走,敦煌的刺史、司兵裨將,卻暗中出現在城頭上。門下省的詔令已經發下來,河西節度最新征集幾萬府軍正馬不停蹄地向玉門靠攏,河西節度原屯八萬多大軍已有六七萬被征調南下掃除叛軍,此時內部虛弱,若這十萬難民再發生爆亂,與安慶緒反賊遙相呼應連成一片,後果將不堪設想。

然而敦煌刺史及手下官員將士造成的緊張氣氛絲毫沒有影響拓拔新軍的游行,他丟出幾枚銅錢買了幾串糖葫蘆,自己拿起一大串大口吃了起來,另一串遞給他身邊王永隋的公子王興。


王興只是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卻顯得比拓拔新軍還要穩重老成,博學多才,有不下其父的才能,若非戰亂加上生病,錯了應試大考的時間,一屆舉人只怕沒跑。

王興接過糖葫蘆,轉動著看了兩圈,對拓拔新軍嘲弄道:“您倒是悠閑啊,這十幾萬人的吃喝拉撒全交給我父親打理,作為主子的你閑逛不說,連河西節度使竇延唐數萬大軍也毫不在乎,不去研究對策還有閑心吃這個,難道你胸有成竹已有對策?”話語一點也不因拓拔新軍是個主子而客氣。

拓拔新國指著前面一位姑娘對屬下大嚷道:“快看……快看那位美女!哪個兄弟上去把小美人搞到手?”屬下聞眼放眼望去,齊齊怪叫狼嚎。

前面的小姐立刻被他一副流氓模樣嚇的掩面快步而逃,惹得拓拔新軍一陣哈哈大笑,不理會王興的不滿。又吃了一個糖葫蘆他才滿不在乎地道:“沒有什麼對策,難道只有想到對策才能出來逛街嗎?”

王興為之氣結,怒其不爭地急道:“這個可是性命憂關的大事,難道你一點也不急?你一個不是可就要數萬人都跟著你掉腦袋的!”

拓拔新軍扔掉糖葫蘆棒,一手揣過王興手中的糖葫蘆,嚼了一口嗡聲嗡氣地瞥著王興道:“你小子煩不煩,帶你出來逛街你還啰哩啰嗦,虧你還是讀書人,李白先生的詩有沒有讀過?”

王興不明白這些與李白的詩有什麼關系,不解地點點頭。

拓拔新軍手舞著糖葫蘆,面色充滿無限崇拜表情地感歎道:“今朝有酒今朝醉!太白詩仙寫的多好啊,真是我的知已!這次大唐之行沒有見到他的仙影,讓我引為生平憾事。”

王興望著他的白癡樣,連踹他一腳的心情都沒有了,但他是主上,只好生氣不與他搭腔。

拓拔新軍嘻嘻一笑,勾著王興的肩膀,一指前方道:“看見沒,古酒坊,多有詩意的名字!走,待我喚出小二上美酒,與你共銷萬古愁,走吧!是千里馬不會擔心前方路有多遠的,是大將,不會擔心自己的敵人不跟著自己團團轉,讓敵人擾了心境便落入下乘。”

王興對拓拔新國最後一句認真說出的話若有所思。

“走吧!老子餓了!”不容王興多想,拓拔新軍已經把他一把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