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中,楊開端坐沉默.
陶凌婉所面臨的問題對他來說,似乎已經沒得選擇.
這畢竟干系到她的身家性命,除非楊開能將她一直帶在身邊,否則根本沒辦法解決.
但這明顯不太現實.若虛空甬道的另一頭不是墨之戰場那還好說,兩人還可以慢慢找到回來的路,若真的是墨之戰場,陶凌婉跟著進去唯有死路一條.
放任不管的結果也是一樣.
良久,楊開站起身,走到桌邊,斟了兩杯酒水端過來,重新坐在陶凌婉身邊,自己拿著一杯,另一杯放進陶凌婉手中.
"余生還長,有機會的話,咱們日後再慢慢熟悉彼此."
陶凌婉原本還有些疑惑楊開遞了杯酒水給她做什麼,不過聽聞此言,隱隱意識到了什麼,立刻輕輕地嗯了一聲,滿心歡喜.
兩人雙手交纏,杯酒入肚.
楊開將酒杯放下,動作溫柔地掀開了紅蓋頭,蓋頭下,滿面嬌羞的陶凌婉微微低著頭,臉頰飛紅一片,許是因為緊張,長長的睫毛不住地抖動著,正眼都不敢看他一下.
楊開曲指彈去,搖曳紅燭之火湮滅,屋內陷入黑暗之中.
陶凌婉的呼吸不禁變得粗重,縱然她常年生活在陰陽天,從未外出曆練過,平日里顯得有些不諳世事,此刻也意識到等待自己的會是什麼.
"夜深了,休息吧."楊開道了一聲.
"嗯."陶凌婉輕輕點頭.
……
"夫人,少爺進了最里間的院子,燭火已經熄了."廂房中,得到消息的月荷走進來,輕輕地對玉如夢說了一聲.
玉如夢點點頭,一把將頂在腦袋上的紅蓋頭掀開,撇嘴罵道:"臭男人,嘴上說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真是一點都不讓人省心!"
月荷無語,心說這不是你們一起設計好的,如今又來埋怨少爺兩面三刀,剛才是誰把少爺眼圈都打黑了趕出去的,你要是把他留下來也不會有後面的事.
心里這麼想著,卻也不好說,她自然知道今日這一場設計的目的是什麼,而如今的局勢便是最終的結果.
玉如夢又歎息一聲:"不過小婉的事解決了,算是了了一樁事."抬頭看著月荷,有些茫然地問道:"你說我們做錯了嗎?"
月荷搖頭道:"少爺那人的性子夫人是最清楚的,之前他被困百年,與墨之王族周旋,無暇他顧,如今既已脫困,又要去封印那虛空甬道,自該毫無牽掛而去,夫人們做的沒錯."
玉如夢點點頭:"沒錯就好."
真要是讓楊開帶著牽掛和愧疚的心情進了那虛空甬道,她們幾個也不放心,所以才會在這最後的時間內,安排促成陶凌婉的事,就是要免去楊開的後顧之憂,讓他專心地應對即將面對的難關,也算是給陶凌婉一個交代.
"其他人知道了嗎?"玉如夢又問.
"應該都知道了."月荷回了一聲,"那邊燭火剛熄,舒沐丹便傳訊過來了."
玉如夢點點頭,忽又咬牙罵道:"臭男人此刻定很是逍遙快活!"
月荷無言以對.
一下子迎了六位新人過來,楊開自然是不敢厚此薄彼,每日里換一位夫人相陪,所謂雨露均沾莫不如是,總不能讓玉如夢等人覺得他有了新人忘舊人,真要是這麼搞,以這位魅魔魔聖的脾氣,還不定能鬧出什麼事來.
接連半月時間,楊開幾乎是足不出戶,在六間院落里來回落腳歇息,外人看來羨慕不已,內中辛勞唯有自己清楚.
萬魔天駐地,魔刹神君聽聞了門中一位七品開天的彙報,眼角抽了抽:"那小子接連半月都如此?"
那七品開天微笑頷首:"是,看樣子是有些沉迷無法自拔了."
魔刹神君默了默,開口道:"俗世中,成了親的不是該回門拜見娘家人嗎?"
那七品開天聞言一怔,有些不太明白神君怎麼忽然說起這個,不過他也是心思玲瓏之輩,當即點頭道:"確實有這麼一個習俗,神君的意思是……"
魔刹神君擺擺手:"本君隨口一言,沒什麼意思."
……
凌霄宮駐地,夏凝裳的院落中,楊開躺在一張太師椅上悠然自得,如今諸事已定,虛空甬道的上古封印還可以維持一些日子,無需著急出手,身邊又有美相伴,楊開日子過的極為舒心,恨不得一直這樣持續下去.
但他也知道這是不可能的,所以只能享受這最後的安甯.
夏凝裳就坐在他旁邊,也不知從哪弄來的如葡萄一般的靈果,剝了皮去了籽,喂他嘴中.
楊開一口咬下,把夏凝裳的手指都咬在嘴中,小師姐抽了兩下沒舍得用力,抽不出來,不由有些嗔怪地望著他:"被人看到了."
臉色微微有些發紅.
"看到就看到唄."楊開含糊不清地回道.
"看到了不好."
"哪里不好了?"楊開嬉皮笑臉.
夏凝裳拿他沒辦法,只能任由他這般胡鬧,手指癢癢的.
院門被人推開,月荷走進,夏凝裳驚的連忙把手抽回來.
月荷明顯看到了,抿嘴偷笑,待到楊開面前站定,半蹲著一禮:"少爺."
"有事?"楊開吃著果肉,開口問道.
"沒什麼事,如夢夫人那邊讓我來轉告一聲,說是該回門了."
"回什麼門?"楊開愕然.
月荷道:"新婚夫婦,總該由丈夫帶著妻子回娘家一趟,這是習俗."
楊開眨眨眼.回門這種事他自然是知道的,但那不過是俗世的習俗,所以壓根就沒往這邊想,也沒有這個打算.
更何況,那幾家洞天福地也算不上是夫人們的娘家,那幾位神君之所以要收她們為徒,主要是感念楊開主動前去封印虛空甬道,免除他後顧之憂的做法.
楊開此行,是真正的在拿自己的命在賭,一旦成功必定功莫大焉.他這般壯舉,心系乾坤,作為這三千世界守護者的洞天福地自然也要有所表示.
"夫人說了,不管那幾家洞天福地是不是真心收徒,如今既已有了這個名分,那就是無法抹滅的.少爺帶著夫人們回門一趟,也能徹底坐實此事,對夫人們,對凌霄宮虛空地,都有好處,以後夫人們完全可以將那幾家洞天福地當成娘家來走動,許多時候或許可以得到一些照顧,否則等你走了,這份情誼就淡了."
楊開摸了摸下巴,沉吟一陣頷首道:"說的也是,倒是我疏忽了,那就安排一下吧."
月荷點點頭:"少爺准備先回一家?"
楊開道:"如夢什麼意思?"
"如夢夫人的意思是陰陽天這次嫁了兩位過來,而且兩位都是新人,第一家最好是陰陽天,其他的便無所謂了,萬魔天可以放在最後."
楊開自然不會有什麼異議,當即應允:"那就照她的安排來吧."
翌日,楊開領著曲華裳和陶凌婉兩人前往陰陽天駐地,名曰回門省親!
陰陽天那邊完全沒准備,顯然也沒想到楊開會來這麼一手,不過倒是好一番熱情接待.
尤其是陳修,在拜托余香蝶詢問了陶凌婉一些事情之後,看著楊開的眼神滿是感激,回門宴上更是拉著楊開這位賢婿敞開豪飲,差點沒喝爬下.
陳修是真高興.自己當初設計失敗,連累自家弟子陷入深坑之後,自責之情便一直縈繞心頭,如今終于可以放下了.
眼下所需要擔心的,便是楊開進了虛空甬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若是真的在里面遇到了什麼意外,那自己的徒弟恐怕就要守寡了.
喝到最後,陳修已無七品開天的風范,與楊開兩人勾肩搭背,一副兄弟情深的架勢,直讓門下弟子們看的目瞪口呆,若非二弟子馮承嗣極力阻攔,只怕真要跟楊開當場結拜.
臨別之時,陳修更是老淚縱橫,真情流露,拉著楊開的手告知,日後小婉就拜托照顧了云云.
楊開自然是豪爽答應.
第二日,楊開領著姬瑤回門大戰天,自然又是受到了一番熱情招待.
第三日,領著雪月回門金羚福地,六木老家伙為老不尊,領了一群人往死里灌,楊開落荒而逃.
第四日,與夏凝裳回門神藥天.
直到第五日,與玉如夢一道回門萬魔天.
其實直到如今,楊開對玉如夢能拜入萬魔天門下都有點不解.
玉如夢確實出身魔族,與萬魔天多少有些淵源,各大洞天福地中,她拜入萬魔天是最好的選擇,但萬魔天那魔刹神君真的會收她為徒,著實出乎楊開的意料.
前幾日楊開領著夫人們回門的消息早已傳開,是以這邊樓船一來到萬魔天的駐地,便有人前來迎接.
而且是兩位七品開天!
"見過兩位師兄!"楊開抱拳行禮.
發現自己的夫人們拜入洞天福地神君們座下之後有一樁好處,輩分跟著提高了.
以前見到這些七品,都得稱呼前輩,師叔什麼的.
如今見了,喊一聲師兄師姐就行,沒辦法,玉如夢是魔刹神君的親傳弟子,輩分擺在那,別人也挑不出什麼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