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夜後,邪玉那厮被死皮賴臉地住在了月驚華臨時采辦的那座小院里.
午後,紅藥勉為其難地替邪玉換藥.
"是人都不會將真身留在了那種鬼地方,商國才是個好地,好山好水,還盡出美人兒,譬如像小雅姑娘你這樣水當當的美人兒,在了其他地方可是遇不到的,"邪玉眼中的鐵砂,被紅藥取了出來.
一身招搖的薔薇色長袍,邪玉敞著衣襟,掩上蒙了塊紗布.油綠的芭蕉肥葉,將一院的****,倒映在了他俊俏無暇的容顏,倒真是人如畫卷.
商國氣候濕熱,入了秋後,還帶了幾分拖拉拉的夏季尾熱.
在他賴在了小院後,就命人搬來了一堆豪華的家什,吃的用的穿的,就連他臥著的這張象牙塌,也一並抬了過來.
紅藥換藥的手勢停了停,聲音不變,很是淡漠地說:"邪老板一定是認錯了人了,我是紅藥,是小姐月前剛買來的婢女."
"小雅,你放心,別說是洛國舅已經死了,就算是他活著,我也會保護你的,我對你的心意,日月可昭,"邪玉還蒙著紗布的眼,努力"深情款款"地望著紅藥.
"這話咋聽著有些耳熟,好像在哪里聽過?"月驚華帶著小正太月塵一起走了過來.
月塵小正太憋紅了臉,連連點頭,勉強憋出了兩個字:"紅菱……"相同的話,邪玉已經和紅藥紅菱每天一次,接連數天,說了數遍.
就連紅菱買過來打掃小院的徐娘半老的王大嬸都得了邪玉一句"深情款款"的承諾.
若非是確認了邪玉就是刺客界鼎鼎有名的玉指殺神,月驚華絕不會將他眼前的風流邪少與刺客聯系在一起.
"驚華,你可千萬不要誤會了,剛才我只不過是在和小雅在開玩笑,你才是我的真愛,"邪玉立馬正襟危坐了起來,臉上滿是虔誠.
"假……假話,"月塵小正太最近開朗了不少,偶爾也會蹦出一兩個字,而且字字珠璣,每次都來得很是時候.
他實在聽不下這個漂亮的過火的大哥哥的謊話,做了個作嘔的動作後,躲到了月驚華的身後.
"哎,你個小包子臉,怎麼小小年紀,就這麼毒舌,虧本座還覺得你可塑性強,想教你如何在十年後叱咤花叢,到時候,我倆聯手,縱橫東大陸,殺遍情場無敵手,"邪玉有意見了.
叱咤花叢,那是什麼?月塵納悶著,難不成這個整日穿得比桃花還桃花的漂亮哥哥,也是個種花高手?
"閉嘴,你屬麻雀的啊,整日只知道嘰嘰喳喳個不停,就一話癆.看你身手靈敏,中氣十足的,也不需要養傷了.自個兒出門直走,打哪來回哪去,"月驚華頭疼不已,她租用了這個小院,也是圖了個清靜,方便煉丹修煉.
本是耳根清靜的很,哪知來了邪玉,光他一人,就像是多養了仨女人似的,整日嘰喳個沒完.
"不成,好歹也要用你那個什麼女嫵丹,將本座的臉養好了再說,頂著這張臉,本座沒法活了."邪玉努努嘴,大字平躺,賴定了不肯挪窩.
直到了早幾日紅藥替邪玉換藥時,月驚華才知道,原來邪玉的這尊"影分身"竟是邪玉的真身.
真身受了傷,那就是實打實地受了傷,是需要療養的.
也怪月驚華最近煉出的幾種丹.
紅菱和紅藥這幾日得了月驚華的女嫵丹後,容顏更盛過往,個個都豔若春花.
邪玉一打聽,再順手偷了一顆來試驗,發現女嫵丹非但能駐顏,還對恢複傷口有很好的作用,他就抱定了主意,要從月驚華手上討得了足夠多的女嫵丹.雖說不知道邪玉修得是什麼功法,但月驚華大致也清楚了.
邪玉修煉的功法屬于刺客中最特殊的一種,叫做"幻殺",幻殺修煉極難,到了地玄,方能產生第一個影身,修為大致相當于本尊的四成.到了天玄境,方能產生第二個影身,修為大致相當于本尊的六成.
影身的存在,是出于刺客這種職種的特殊性.
殺人太多,免不了某天就要被殺.
影身的使用原則,首要是為了保命,大多數修煉"幻殺"玄技的刺客,都會用影身出任務,將真身隱藏起來.
這世上,也就只有邪玉才會將分身藏著掩著不用,用了真身堂而皇之地四處走.
"照你這麼說,你還不是丹境高手,怎麼實力會如此高深?還有你與我說這些做什麼?我們的關系還沒好到交心的地步,"月驚華遣退了左右,她還有很重要的事,需要和邪玉協商.
可聽完了邪玉的坦白,她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你這個沒良心的小妖精,本座對你掏心掏肺的,為了你,不惜開罪了千手閻羅那老怪物,還幫你守口如瓶保守著魔鬼水晶的秘密,還有,你也不看看,是誰替你錢滾錢,將那批玄技功法,賣了個好價錢.無情的女人身後,總是有一個多情的男人,"邪玉哀怨無比地扯下了蒙眼的紗布.
那雙桃花眼里,泛起了淚光,那眼神那模樣,不折不扣的一臉棄婦狀.
哼,月驚華,看本座怎麼將你這只愛蹦騰的螞蚱,牢牢地綁在了本座這根稻草上,邪玉心忖著.
月驚華看得汗毛倒豎,她又不是無知少女,前世爾虞我詐看多了,用小拇指都能猜得到不出邪玉的小心思.
邪玉與她交好,自然是想到了月驚華的丹藥的好處的.
東大陸成名的十大殺神,居然是這麼個貨色.
看邪玉豔麗無雙的裝扮,以及那張比水豆腐還嫩的臉,月驚華打了個哆嗦.
"你明白本座的心意了嘛?"邪玉又是無比邪惡地眨了眨眼.
"真該介紹你和銷金蠶認識,一樣臭屁一樣****如命,"月驚華打了個寒戰,連連避讓了幾步.
那一晚後,月驚華又去了城外樹林幾次,也沒有發現任何關于銷金蠶下落的線索.
樹林里沒有銷金蠶爬行過的痕跡,只有幾道車轱轆的痕跡,看來那肉蟲,一定是跟著馬車進城去了.
根據車轅的寬度,那應該不是尋常人家的馬車.
"你在商國這麼久,可曾遇到過,會精神玄技的人?"與邪玉打了那麼久的交道,月驚華早已發現,千賓樓和邪玉出現在泊羅城並不僅僅是因為偶然.
早前她交給邪玉的那一批數量不小的玄技,只不過是一個多月的時間,邪玉就賣了出去.
所得的收入,比靨場那樣的拍賣會形式還高了三四成.
如此的價格,也就證明了邪玉將每種玄技賣給了最樂于買的那些人.
邪玉和千賓樓必然有他特別的渠道,能夠收集到各類人或是物的訊息.
"精神玄技?你還懂得精神類的玄技?月驚華,你還真是個謎團,一個尋常的世家小姐,怎麼會知道這麼些稀奇古怪的東西,"邪玉似對月驚華忽然問起精神玄技很有幾分吃驚.
精神類的玄技,最早興盛在召喚師眾多的千年之前.
那千年前,各類精神玄技五花八門,有些厲害的精神玄技,甚至能殺人于無形,讓人不知不覺中死去.
可在召喚師種族沒落後,既難修煉,又無實際用處的精神玄技就逐漸沒落了.
尋常的玄者幾乎沒有人會轉麼去學習精神玄技.但還是會有一些人,為了特定的用途,去修習精神玄技,譬如說丹師,再譬如說器匠.
"泊羅城里是有人懂得精神玄技的,像是藥夫人?"月驚華需要靠這點線索,確定了肉蟲的下落.
"藥夫人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可惜了小楚那樣的人才,被活活害死了.藥夫人停留在中級丹師足足十幾年,也是因為她精神玄技的修為有限的緣故.你要找擅長精神玄技的人,那就必須要去一個地方,一個在泊羅城中,最去不得的地方."邪玉對泊羅城的了解,遠甚于月驚華.
包括一些為人所不值得秘辛,他並沒有明說,月驚華要找的那個地方的名稱,但他可有可無地提點了下.
月驚華好似聰明人,她很快就想到了那個地方,整個泊羅城,最去不得的地方.
小商宮,整個泊羅城,乃至整個商國最機密,也需要設禁制最多的地方.
據邪玉的消息,小商宮里,被設置了多處禁制,外界的神識難以探尋內里.
月驚華遲疑了著,進小商宮倒不是難事,早幾日烈柔就提起過,明日就是商國君主,法梟云的愛女長公主的生辰,太後邀了一干重臣貴胄的子弟進宮飲宴.
烈柔為首,她和月塵也都在了邀請之列,只不過烈家堡的另外幾人,包括烈絲絲,也赫然在了邀請之列.
記憶中,烈柔是當今太後的義女.
"月驚華"打小開始,就經常出入小商宮.
但在"月驚華"面上無端生出了妖紋,一夜毀容後,對于這種人多的場合,曆來是能躲就躲.
早前,月驚華因為懶得處理這些交道,不假思索就拒絕了烈柔.
"如此看來,也只能是進宮一趟了,"月驚華想了想,決定去參加這一次小商宮所謂的家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