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人繆蘭壓抑著感情,走在森林之中.
——繆蘭曾經是住在森林的魔女.
三百年前受到人類的迫害而出逃.不與人類和魔人扯上關系,平靜地進行著魔法研究.
但是,那種時間迎來了終結.就算用魔法延壽,也是有限度的.
面對死亡,繆蘭稍微有點後悔.還未窺得魔法的深淵,所得的知識也沒有後繼者.自己的人生究竟算什麼呢,繆蘭自問.
而這時在她的面前出現的是,魔王庫雷曼.
大約三百年前成為魔王的庫雷曼.
在當時,他與有名的魔人和魔物進行交涉,又或者擊潰他們,以猛烈的勢頭增加著部下.
在繆蘭面前現身,也是為了將她收為部下.
『賜予你永遠的時間,和永不衰老的肉體.作為交換,宣誓忠誠于我吧』
魔王庫雷曼想要得到繆蘭的魔法和知識,向她提出了交易.而繆蘭答應了.
現在想來,那是失敗之舉.
她重獲青春,獲得了永遠的時間.但是,作為代價,失去了自由.
那是說不上等價交換的不平等交易.對于魔王庫雷曼來說,想要欺騙只擁有豐富的魔法知識而對世事知識甚少的繆蘭易如反掌.
宣誓忠誠的同時,繆蘭的心髒被刻下了咒印.
魔王庫雷曼對繆蘭施加的是"支配的心髒"(MarioteHeart)這一秘術.將高價的魔法媒介與對象的魔力進行融合,使受術者變為魔人的秘術.
秘術成功了,繆蘭由人蛻變為了魔人.同時,也成了無法違逆庫雷曼的提線木偶.
繆蘭擁有很高的魔力,成為了相當高階的魔人.但是失去了自由的她卻並不快樂.
從那以來,她一直是任憑庫雷曼擺布的人偶.
像蓋爾繆德那樣自願被支配者的心情,她無法理解.
繆蘭時常觀察著機會.解除自己身上被施加的咒印,向魔王庫雷曼報仇的機會.但是她的知識告訴自己,那幾乎是不可能的."支配的心髒"破除的同時,她就會變回普通的人類.那樣一來,被攔住的時間就會像決堤之水一樣洶湧流逝,她的壽命會被瞬間奪走.
而且,還有一個理由,
繆蘭與魔王庫雷曼之間的實力差大得令人絕望.
繆蘭一直服從著魔王庫雷曼,絲毫不敢違逆.幻想著,自己有一天能從這可恨的咒縛中解脫……
而這次.
她被魔王庫雷曼命令進行情報收集.
「我想我並不是戰斗向的……」
「嗯,你雖然是上位魔人,但並不是戰斗型.因此,任務是監視其他魔王的部下的戰斗,並予以記錄.因為不是進行直接接觸,所以你也能辦得到吧?」
繆蘭本以為庫雷曼是想讓自己當尋找新戰力的探子,但是實際上卻並非如此.魔王庫雷曼只是帶著溫和的笑容下了這樣的命令.
魔王庫雷曼.
綽號"人偶傀儡師".使用掌握人心的技術,如同傀儡一般操縱部下.
對他來說,只有一部分人算得上同伴.而部下不過是道具而已,就算將道具用壞了也毫無反感.為了生存,只有達成他所給的任務了.
這次的任務應該是庫雷曼的既定事項吧.就算繆蘭再多說什麼,估計也只會招來庫雷曼的不快而已.
「明白了」
繆蘭壓抑著感情,服從了庫雷曼.
因為她所能做的,只有點頭而已.
還是懷有眷戀呢,繆蘭自言自語道.
回想起自己曾經是自由之身的時候,充滿了傷感.
繆蘭轉換了一下心情,為了執行被賦予的任務,而在周圍布滿了幻覺魔法:魔法感知.盡管這是探知魔素流動的魔法,但是通過與固有能力『魔力感知』並用,能夠讀取更廣范圍的情報.
繆蘭能夠存活幾百年,靠的不僅僅是運氣,她的實力也有著相當的保證.不擅長直接戰斗雖然是事實,但是那也絕不意味著無力.
繆蘭是魔導師(Wizard),能夠使用三種系統以上的魔法.盡管戰斗力不及蓋爾繆德,但是考慮到便利性的話,繆蘭則是遠在他之上的上位魔人.庫雷曼很清楚她的這種特性,所以給了她適合的任務.
(反應是……)
魔法發動的同時,大量情報流入腦中.僅僅片刻的調查,就感知到了周圍擁有巨大魔素量的魔人的存在.
看來監視對象的支配領域就在附近,繆蘭提高了戒備.同時將意識無限集中,把視線轉向目標——
*
繆蘭看到的是不可思議的光景.
眾多魔物將樹木砍倒,並將其加工.大的樹木被搬走,小樹木大概是因為空間系能力吧,瞬間就消失無蹤.
似乎是在砍樹鋪路的樣子.在工作者的後方,可以看到平整漂亮地道路延伸開去.
其中,還有掘出埋在地面的大岩石,將其粉碎的人.而碎成小塊的石頭則被搬走,均等地鋪在地面上.隨後,又用巨大而笨重的鐵制圓木一樣的東西,將地面碾壓平實.
鐵制的圓木——那是應利姆露要求制作的壓路機的一種.設計上是靠人力——這里是有力的魔物——來進行拖拽,而前後兩側有把手,前後配置三人.盡管有著很大的重量,但是三名魔物配合著號子聲,能夠輕易拉動.在圓筒通過後,碎石被填實,漂亮地平整地面就完成了.
看上去是魔物中的上位個體在進行指揮,所有人協力開拓著道路.那是繆蘭第一次見到的光景.
執行的是豬人族(Highorc)們.其中有一個身穿全身鋼鎧,縈繞著異常妖氣的上位種.
那是先前感知到的,擁有格外巨大魔素量的魔人的正體.
(看來是豬頭帝贏了,進化了呢——)
盡管繆蘭如此判斷,但是自己下結論是不合監視者本分的行為,她拋開了這種想法.因為所謂監視者,其工作只不過是收集情報而已.
就這樣,繆蘭將數日時間花費在了監視上.
一邊進行記錄一邊監視工作的同時,突然在意起來:完成的道路前面究竟怎麼樣了呢?
(是啊,繼續這樣監視目標魔物說不定是正解,不過果然還是廣為收集情報為好呢)
小心謹慎的庫雷曼,肯定會問起的吧.長時間相處的繆蘭能夠清楚地想象到那幅圖景.
想要逃離"在強于自己的魔人身邊,努力不讓對方發現的同時持續進行監視"帶來的壓力,這種想法繆蘭也無法否定.
總而言之,繆蘭中斷了監視,開始移動位置.
一邊在森林中迂回,一邊小心不被發現,踏上完成的道路.然後,開始沿路朝與工地相反的方向直線進發.
同時不忘用認識妨礙的魔法隱藏自己的身姿.
持續跑了幾小時.
繆蘭的固有能力『魔力感知』傳來了新的情報.
(這是……相當程度的上位魔人來了呢.那是——"黑豹牙"佛比歐!?既然派遣了三獸士,就說明魔王卡利昂是認真的呢——)
擁有驚人力量的上位魔人,繆蘭之流在其面前根本就微不足道.就算對手是豬頭帝,佛比歐肯定也沒有問題.
不過,不可思議的是佛比歐的動向.直接無視了豬頭帝,好像是前往了別的地方.
那是繆蘭所走的前方.這條道路所連著的場所吧.
究竟那里有什麼呢,繆蘭產生了興趣.
因為職責是情報收集,所以絕對不能太靠近對方.但是,繆蘭有著能夠看清遠方的魔法之眼.
被好奇心驅使,繆蘭開始追趕佛比歐.
過了一會——
看到前方有個巨大的開闊場所.
有著不並用魔法就無法認知的遙遠距離,但是佛比歐似乎降落在了那里.
(也就是說,那里是目標場所呢.是豬頭帝的根據地嗎?佛比歐打算先擊潰其大本營嗎?)
繆蘭在疑問著的同時,將"視線"轉向佛比歐降落的地點.
然後,她後悔了.
(魔,魔王米莉姆——!?)
堪稱絕對的,暴力之波動.
而釋放著波動的是,擁有美麗的粉金色頭發的少女.
那名少女微然一笑.那是,絕對的存在——魔王中的一柱.
擁有"破壞之暴君"的綽號的,魔王米莉姆本人就在那里.
盡管是用魔法進行的遠距離監視,但魔王米莉姆注意到了繆蘭.微笑的同時,投來了凌厲的視線.
繆蘭在無比的恐懼之下慌忙解除了魔法.但是,已經被對方捕捉到了,大概太晚了吧.就算當即開始逃跑,也不覺得能逃得掉.
所幸,米莉姆沒有行動的意思.盡管注意到了繆蘭的"視線",卻饒過了她.
「互不干涉,原來如此呢……撿了一條命啊……」
繆蘭不禁出聲自言自語,慢慢地站起身來.盡管和米莉姆對上視線極具沖擊性,不過確認到對方沒有出手算是萬幸.
通過影像看到米莉姆周圍有一些魔人們,因也就代表著不只是豬頭帝,謎之魔人們也存活了下來.
到底該向魔王庫雷曼如何報告才好呢……
繆蘭反複思索著,離開了此地.
*
繆蘭結束向魔王庫雷曼的報告之後,憂郁地歎了口氣.
最初聽到的是『居然被監視對象發現,實在是太過粗心大意啊』.
想起來就覺得火大.
『連份工作都做不好,你還真是毫無價值啊.擅自死了的話會給我添麻煩,今後多加注意.就這麼繼續監視,等我下一個命令』
接著像是很不快似的甩下了這麼些話.
對于魔王庫雷曼而言,繆蘭大概也和蓋爾繆德一樣毫無價值吧.
魔王庫雷曼就是這種男人.
如同"人偶傀儡師"之名,非常善于命令指揮.但是,他從不重視部下.在他和部下之間,只有支配者和奴隸的關系.
(失敗.真是失敗啊……對那種男人宣誓忠誠卻陷入了這種窘境……)
繆蘭隱藏內心的想法,開始思考別的事情.
現在能夠確認的是,為了活下去,決不允許再度失敗.盡管被賦予的職責只有情報收集,但是以魔王米莉姆為對手的話,這也相當困難.再這麼繼續監視無異于自殺行為.
繆蘭知道,米莉姆這個魔王絕對不笨.只是因為急躁而被人視為缺乏遠慮,但實際上並非如此.再要說的話,她有著高到異常地直覺,在她面前無法很好地隱藏.
而另一樣在意的事情是,庫雷曼所說的『下個命令』.就這麼照著吩咐行事絕非良策,繆蘭的直覺這麼告訴自己.
(絕不能重蹈蓋爾繆德的覆轍)
情況很糟糕.就這樣毫無作為,將會招致自身的滅亡.
(再糟糕不過了呢.但是——)
繆蘭做好了覺悟.
盡管狀況令人絕望,但是這有可能也是機會吧,繆蘭想道.
因為長年為庫雷曼工作,已經能在某種程度上預讀他的思考.正因為如此,繆蘭注意到庫雷曼正在策劃者什麼大陰謀.
如果不從庫雷曼的支配下逃脫,等待著自己的就只有死路一條.
那麼就先發制人,讓他認為繆蘭已死的話……或許,能夠使"支配的心髒"得到解除,獲得自由.這是繆蘭賭注的希望.
能夠獲取令庫雷曼欣喜的消息的話那就最好;但是用那消息換取自由,當然不可能.
但就算沒到換取自由的地步,也有可能和當初計劃的一樣誘使他認為繆蘭死了.
而魔王米莉姆的存在,又正好能夠自己在不讓庫雷曼注意到不自然之處的情況下行動.
魔王米莉姆只要惹出點什麼事的話,將會相當引人注目.借此足以勾起庫雷曼的興趣,而那時繆蘭的事情就會顯得微不足道.
繆蘭下了這樣的結論.
魔王米莉姆的行動很難預判.但是,能被人稱為"破壞之暴君"的魔王的行動,應該能夠成為投入水中的石頭.
掀起的波紋越大,繆蘭就越不會受到注目.
但是,絕對不能心急.
魔王庫雷曼是不可不提防的男人,不完善的企圖會被他輕易看穿.
現在先進行蟄伏,繆蘭能夠做到的就只有忠實徹底地執行任務而已.
繆蘭靜靜地等待時機來臨——
●
魔王庫雷曼結束和繆蘭的通信後,小聲嗤笑.
盡管作出了像是排擠繆蘭的發言,但是至今為止一切都與庫雷曼計劃的一樣.根據米莉姆會談時的樣子,庫雷曼就已經想定她會親自前去.基于這一點,絕不能讓她覺得庫雷曼對謎之魔物們沒有興趣.因為訂立這個計劃並且最為積極地推進的就是庫雷曼本人.
庫雷曼想要的是能夠成為忠實傀儡的魔王,而現在含有不確定要素,他判斷現在將存活者擁立為魔王是很危險的.而且,也絲毫沒有把他們收為部下的意思.要是手上握有什麼弱點的話另當別論,但庫雷曼沒有像卡利昂那樣用實力征服對方的念頭.
但是,沒必要說明這一點.只要讓米莉姆覺得庫雷曼也有興趣,不讓她產生疑心就好了.
既然庫雷曼真正的目的是籠絡芙蕾,那麼將米莉姆的注意力引到謎之魔人身上會更利于行動,這也是一個理由.
這樣一來,米莉姆應該會因為自己先于庫雷曼下手而竊笑吧.米莉姆直覺很准,拙劣的騙術會招致失敗.正因為如此,必須讓繆蘭認真行動.就算繆蘭因此被米莉姆干掉,也不算什麼問題.
因為被米莉姆發現,繆蘭的職責就到此為止了.就算今後被米莉姆解決掉,庫雷曼也沒什麼損失.
「事到如今,繆蘭之類畢竟只是可以隨意舍棄的棋子.她的知識已經為我所得,戰斗方面也派不上什麼大用場.差不多到也該處理掉的時候了,時機正好」
庫雷曼冷酷地自言自語道.
這時——
「一如既往說著殘酷的事呢,庫雷曼.我很難過哦.道具必須要小心使用才行,拉普拉斯也說過的喲?」
庫雷曼的話本不是對任何人說的,卻響起了回應聲.沉澱于房間一角的黑暗之中,一名少女出現了.
戴著如悲歎般的眼淚圖案的,小丑假面的少女.那名少女以悲愴的聲音對庫雷曼發話.
但是,庫雷曼並沒有表現出慌張.
「哦呀,回來了嗎.真早啊,緹亞」
泰然地轉過身,親切地朝少女打招呼.
絲毫不介意私室被人侵入,聲音里帶著深情.對于庫雷曼而言,這是很罕見的事.但是,這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這名少女,是庫雷曼真正的同伴.
和中庸小丑連的副會長"享樂的小丑"(WonderPierro)拉普拉斯一樣,"淚目的小丑"(Teardrop)
緹亞,也是庫雷曼的舊友之一.
「嗯.這次可稍微有點辛苦呢.不愧是魔王,芙蕾的支配領域沒辦法自由行動喲」
「那倒是啊.沒被注意到吧?」
「那沒問題.調查也結束了喲!我也是中庸小丑連的一員,多少相信我一點啊!」
「哈哈哈哈哈.我當然相信你了,緹亞.不過,你也別太勉強了,我可是很擔心的」
庫雷曼愉快地笑著勸解緹亞.和先前對繆蘭的態度截然不同,聲音里帶著對緹亞的憂慮.
一下就能令人明白,庫雷曼是真的在擔心緹亞的程度.
「真是的!別總是我當小孩子看啊!」
「哈哈哈哈哈!我知道了啦,緹亞.不過話又說回來,你聽說了嗎?魔王米莉姆好像相當中意那些魔人們的樣子.這可是出乎意料的有趣的展開啊.動用三獸士的卡利昂,估計也沒想到魔王米莉姆居然會親自出馬吧.真是令人愉快」
緹亞咕噥著"那就好"的同時,歪著頭提出疑問.
「不過啊,實際上如何呢?雖然我沒見過那個水晶球,不過真是能讓魔王米莉姆產生興趣的厲害的魔人嗎?」
緹亞出于純粹的好奇心向庫雷曼發問.庫雷曼則對緹亞坦誠地回答.
「——說得,沒錯呢……老實說,無法無視的程度.雖然實力敵不過我,但是——」
庫雷曼暫停思索了一下.
「拉普拉斯說,該說是令人害怕嗎……有種奇怪的感覺,之類的.雖然我覺得他想太多了,不過從不止是豬頭帝,連謎之魔人們都活了下來的現狀而言,稍微有點在意呢」
庫雷曼甄選詞彙,總結道.
「哼,是嗎——」
緹亞聽了庫雷曼的話,浮現出有點理解的表情.
接著,緹亞說道.
「那個狡猾的拉普拉斯都說令人恐懼的話,果然是有什麼對吧?是豬頭帝和那些家伙和解了嗎,還是說某一方順從了勝利的一方呢,在尚不知情的情況下,我想無法判斷其價值.至少應該先了解魔王米莉姆對它們產生興趣的理由才是喲」
「確實……被你這麼一說的話我無法否定」
「是吧?平時明明一直這麼慎重的,還真不像是庫雷曼你的風格呢」
既然緹亞說到這種地步,庫雷曼也不得不改變認識.如果這是來自部下魔物的進言,估計不會誠實地應對吧.搞不好還會惱羞成怒殺死部下.
「也許吧.說不定有些操之過急了.得從更多方面搜集所有情報加以研討才行」
「嗯.那就對了喲」
庫雷曼采納了提亞的意見,打算對魔人們也進行調查.
並不是出于增加部下之類的目的,也不是說將計劃推倒重來.
只有一點.
魔王米莉姆對什麼這麼有興趣呢?
被緹亞這麼一說之後,開始對此相當好奇.如果知道魔人們的情報的話,肯定能夠得出答案.
對于魔王庫雷曼而言,上位魔人之類完全是無所謂的存在.
庫雷曼再度轉換心情,聽取緹亞的調查結果.
「那麼,報告就拜托了」
「嗯.芙蕾她啊,好像不打算與鳩拉大森林扯上關系」
「果然芙蕾沒有行動嗎……那邊到底怎麼樣了呢,掌握內情了嗎?」
「嗯,很順利喲!」
說著,緹亞展現出得意的微笑.
這一次,因為拉普拉斯在別處行動,緹亞代他接受了庫雷曼的委托.
委托內容是調查魔王芙蕾.為了掌握芙蕾的弱點,以情報收集為目的.提亞接受委托,侵入了芙蕾的領地.
盡管看上去是名少女,但緹亞也是超一流的實力者.
「怎麼說呢,芙蕾果然在警戒著什麼的樣子.領地全境,有翼族四處來回,好像是在准備戰爭的感覺呐」
「果然是這樣啊.知道原因嗎?」
庫雷曼這麼一問,緹亞得意地笑了.
「我知道喲.真是令人吃驚!說是那個暴風大妖渦(Charybdis)要複活了所以很慌張喲!」
緹亞開心地宣告.
聽到這話,庫雷曼明白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那麼,緹亞——我想拜托你下一個任務,預定上沒問題嗎」
「尼嘻嘻.我就覺得會這樣.我把福特曼那家伙也叫上了,就算來點武戲也沒問題!」
「呼呼呼,不愧是你啊緹亞.不過,希望盡量不要使用暴力.首先是進行尋找封印之地,看看能不能馴服卡律布狄斯之類的工作」
「我知道了!交給我吧庫雷曼!」
「場所恐怕是——」
「說了交給我了吧!那麼,我走啦」
留下這麼句話,緹亞再度沉入積澱的黑暗之中.
看著她離去的庫雷曼,眼中難得浮現了擔心之色.
但是,眼光隨即變回了平常的無畏之色.
「那麼,暴風大妖渦,是嗎.原來如此,據說能與魔王匹敵的力量究竟有多少呢,非常期待啊——」
自言自語著,庫雷曼露出含有愉悅的笑容,潛入了思考的海洋.
●
獸人族之王卡利昂尋求強大而號稱魔王,是四百年前的事情.
當時是動蕩的時代,新舊魔王的交替十分激烈.據說以五百年為周期發生的世界大戰.正是在這戰爭結束之際的事情.
與卡利昂同時誕生並且活下來的是魔王芙蕾.遲了數百年後誕生的魔王是庫雷曼.
而距今兩百年前,打倒咒術王而自稱魔王的是,雷昂·庫洛姆威爾.
這年輕世代的四人被稱作"新世代".
相對的,舊世代都是曆經兩次以上的大戰並生存下來的勇猛者,強度可謂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因此,新時代魔王中,很多都是圖謀擴大自己的勢力者.
卡利昂也是這樣的魔王,他尋求強者也是無比當然的事情.
魔王卡利昂的三獸士之一"黑豹牙"佛比歐,是最理解主君這種心情的男人.
正因為如此,盡管敗北于堪稱恐怖的壓倒性的魔王米莉姆,卻還潛伏于森林之中.就這麼厚著臉皮回去無異于強人所難.
魔王卡利昂估計只要說明經過就會笑著原諒他吧.但是,佛比歐的自尊不允許這種事.
辜負有大恩于自己的卡利昂的期待,是佛比歐絕對無法容忍的.
「絕不允許這種事情!」
佛比歐如同吼叫般高喊.
「請冷靜下來,佛比歐大人!」
「那次敗北是不可抗力.以魔王米莉姆為對手,就算卡利昂大人也——」
「混賬東西!卡利昂大人絕不會落得如此難堪的啊.只不過是我還不夠成熟而已.我的自尊不允許我這樣空手而歸」
在話中帶怒的佛比歐面前,部下四人無言以對.
已經潛伏了一周.其間,時常輪流監視著城鎮,魔王米莉姆好像一直滯留在鎮上.而且,擴建道路者和建設建築者,還有目標魔物們也時常來來往往的樣子.
還有一些專門調配食物和進行周邊調查者,由此可見他們是有著驚人統率力的集團.佛比歐對此也難以掩飾內心的驚愕.
「說來啊,那群家伙居然自己建設著城鎮……盡管先前把他們看做是下等魔物,可他們卻有著我們也難以企及的技術……」
「正是如此.不是收為部下,而是值得以一國身份進行建交的程度」
展現出身為智慧者一面的佛比歐的意見,得到了猿獸人恩里奧的贊同.對方被分為數班,各自在統率者的命令下有序地進行著作業.可以明顯看出,他們擁有恩里奧他們的國家——獸王國尤拉薩尼亞的石建住家,和僅僅只是平整外露的土地所成的道路所完全無法比擬的,高度的技術.
「啊啊……就算魔王米莉姆不在,我們采取的行動也是錯誤的.不由分說地就打算讓對方成為部下,肯定不會得到對方信任的吧.但是,現在才說已經太晚了.而且,敗北于魔王米莉姆的屈辱,就算傷勢痊愈了也不會消失.為了不給卡利昂大人添麻煩,必須想辦法複仇才行!雖然我也知道這不可能,可沒有理由做不到啊!」
佛比歐這麼說著,平時的開朗表情消失了,變得如同鬼魂般陰沉.
迄今一直都是以絕對強者的身份稱雄的佛比歐,初次體驗到了挫折,所以才會露出如此表情.佛比歐從來沒有輸給過卡利昂以外的人.盡管心里清楚敗于米莉姆是沒辦法的事情,可是佛比歐的心力,屈辱的火焰還未消失,仍然冒著濃煙.
「可是,就算您這麼說——」
恩里奧知道佛比歐的心情.但是,向米莉姆複仇完全不現實.正准備開口勸說佛比歐打消這一念頭——
「哎呀哎呀,我能明白.那不甘的心情,我也非常能夠理解呢」
卻被這樣的聲音妨礙了.
「什麼人!?」
「到底什麼時候?」
佛比歐的部下們慌忙警戒,但為時已晚.因為那名人物已經走到了圍在篝火旁的佛比歐他們身邊.能在身為上位魔人的佛比歐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情況下靠近,可以看出此人的能力之高.
「呵——呵呵呵.貴安,各位!我名為福特曼.中庸小丑連之一"憤怒小丑"福特曼就是我.今後請多關照!」
謎之人物很有禮貌地打招呼道.
肥滿的身軀,加上憤怒表情的小丑面具.
以快活的語氣說話的小丑,散發出一種一樣的氣氛.
「是啊是啊.希望別那麼警戒嘛.我是緹亞.我也是中庸小丑連的一人.而且啊,"中庸小丑連"算是萬事屋啦,不是你們的敵人喲!」
從那名小丑——福特曼身後出現的是,戴著淚目的小丑面具的少女.
憤怒的小丑假面男,和淚目的小丑面具的少女.這樣的奇怪二人組向佛比歐他們搭話.
在佛比歐他們看來,不加以警戒根本是不可能的.但是,既然能夠突然出現,就代表這兩個人確實有實力.那麼,先相信對方不是敵人的說辭好了,佛比歐先開始確認二人的目的.
「嚯?叫"中庸小丑連"的什麼萬事屋,沒聽說過呢.不過,這個先不管.比起這種事情,你們的目的是什麼?」
面對佛比歐的疑問,福特曼開心地回答.
「呵——呵呵呵.我啊,是被憤怒和憎恨的感情呼喚而來的喲.在這個地方,感覺到了上等的憤怒波動.源頭就是您吧?您為何而生氣呢,請務必讓我耳聞.必定會給您幫助的」
福特曼巧妙地將憤怒的表情變化成了奇怪的笑容.
「你以為我們會聽這種可疑的話嗎?佛比歐大人,沒必要聽著這種家伙說的.可以消滅他們嗎?」
「說的沒錯.不請自來而且來到這種地方,絕不一般.你們看上去好像也是上位魔人,不過找錯對手了呐.我們可是魔王卡利昂的獸王戰士團所屬者.區區野生魔人程度以為能敵得過我們嗎?」
佛比歐的部下們還沒聽他的意見就斷然拒絕.實在是太過可疑,再加上野生魔人之流居然誇下海口說要幫自己,實在是令人火大.他們在魔王卡利昂的部下之中也算是精英,還沒墮落到要靠這種可疑人物的幫助
但是,福特曼將他們的話當做是耳旁風,繼續說道.
「想要力量吧?我們有哦,非常特別的力量.當然,風險也很大.但是,當戰勝那風險時,能得到的力量是無與倫比的」
「——嚯?」
「是啊.你很想打贏那個人吧,魔王米莉姆.那麼,你也成為魔王就好了喲!」
現場不知不覺被寂靜所籠罩.
咕,傳來了誰咽口水的聲音.
「你說,魔王?你們想用這種戲言來騙我——」
「暴風大妖渦(Charybdis)——您可有耳聞?」
福特曼小聲說出的一句話,長生了極大的效果.一聽到卡律布狄斯之名,佛比歐僵住了.
而後——
「那個大怪魚的邪惡力量,是可以匹敵魔王的呢.如果你不要的話,我們就去找其他人看看啦!」
緹亞像是追擊似地說道.接著,開始催促福特曼離去.
令人迷惑,焦急,剝奪其判斷力妨礙其冷靜的思考.這正是惡魔的耳語.
「——慢著」
佛比歐敗給了自己的欲望.
「萬萬不可,佛比歐大人!」
「絕不能聽這些家伙的話!」
佛比歐無視部下的聲音,將緹亞叫住了.
「告訴我詳情」
佛比歐那對准福特曼的眼瞳中,染上了野心與瘋狂.
說不定能給那個擁有強大力量的魔王米莉姆來個出其不意.甚至還有可能實現自己以魔王的身份君臨天下的夢想.
想象著這些,佛比歐拋開了自身的冷靜.
(對啊.我從最開始就覺得不爽.為什麼區區的雜魚豬頭帝之流,會被拔擢為魔王啊.開什麼玩笑.是啊……既然說需要新魔王的話,由我來當也想必沒有意見才是.只要我變強的話,卡利昂大人也會笑著原諒我的吧!)
佛比歐原本就思考偏于武斷,很容易就被緹亞和福特曼的花言巧語所哄騙.
「哦哦!不愧是佛比歐大人呢.正是如此啊.成為魔王的,除了您沒有別人了!」
「哦哦,有干勁了是嗎?就是這樣呢,果然強者就必須成為魔王呢!我也這麼想喲.所以,佛比歐大人您再合適不過了!」
但盡管如此,佛比歐也不是傻瓜.
一邊嚴密觀察抬舉自己的二人,一邊也不忘詢問情況.
「你們很煩啊!我說了要你們告訴我詳情的吧.我答應你們的條件,對你們而言又有何好處?肯定是有什麼目的的吧!究竟是出于什麼目的?」
佛比歐的這種質問,早已在緹亞和福特曼的預想之中.
「當然能夠獲利啦.佛比歐大人成為魔王的話,對我們多多捧場即可.當然,也請給我們多行方便!」
「呵呵呵.而且,僅靠我們沒辦法馴服卡律布狄斯.難得發現了它被封印的場所,再這樣下去可就浪費了.就在這時,正巧發現了佛比歐大人您呐!」
二人講述了能輕易得到佛比歐接受的理由.
「原來如此,呢.不過尚不清楚我能否馴服卡律布狄斯——」
「呵——呵呵呵,請盡管放心.佛比歐大人您一定會成功的!
而且,就算萬一失敗了我們也不會要求任何報酬.因為我們向來是只有成功才會向客人收取報酬的.至少這一點,我想讓您相信我們萬事屋"中庸小丑連"!」
原來如此,佛比歐想道.他們大概是想在自己成為魔王的時候邀個頭等功吧.
那麼,為了以防萬一,自己先辭退魔王卡利昂的部下,就算失敗了應該也沒什麼損失.
佛比歐自身有著對力量的渴望.而且也擁有馴服卡律布狄斯的自信.因此,沒有恐懼失敗,而是確信自己的成功,決心接受他們的提議.
而二人對佛比歐評價頗高,像是已經成魔王了一樣,將他捧上了天.又或者說,佛比歐已經中了二人的圈套了吧.
「好啊,我接受你們的提議!」
就這樣,佛比歐答應了.
憑著本能,在緹亞遞出的契約書上簽了字.
*
佛比歐對部下們下達了最後的命令.
「你們回到卡利昂大人的身邊去.然後傳達事情的來龍去脈」
「佛比歐大人!?」
「可是……」
佛比歐制止了動搖的部下們,繼續說道.
「聽好了,你們幾個.告訴卡利昂大人,我不想給他添麻煩,所以將三獸士的地位奉還,解甲歸田.在野的魔人擅自作出的行動,沒理由被任何人指責的吧.而且——現在開始我將化身修羅,讓自己的力量得到魔王米莉姆的認可」
佛比歐決意已定.不如說,思考極端地偏向了對魔王米莉姆的複仇行動.就像是屈辱與憤怒的感情並未消失,而是不斷驅策著佛比歐一般……
恩里奧看著上司這幅樣子,在沉默中仔細思考.連進諫佛比歐的同伴們都不顧,持續觀察著
作為佛比歐的心腹,常年侍從著他的恩里奧非常清楚,佛比歐一旦下了決定就不會反悔.而且,知道現在佛比歐的心無可動搖.
正因為如此——
「我知道了.我們先向卡利昂大人報告.但是,卡律布狄斯的力量還是未知數.那是據說力量可以匹敵魔王的怪物.我實在不認為能夠輕易將其馴服,希望您小心」
留下忠言之後,優先打算向魔王卡利昂報告.
恩里奧催促別的同伴離開了此地.既然魔王之間締結了互不侵犯的協定,那麼佛比歐在此向米莉姆展開挑釁就會演變成大問題.在事態演變成這樣之前,有必要報告卡利昂並尋求對策.
雖然很不情願,但恩里奧絕對不能因為感情用事而不分輕重緩急.這是佛比歐的命令,也帶著他最後的理性.
(佛比歐大人絕不愚蠢.他不會被那些可疑人物一直欺騙下去的.就算真的找到了卡律布狄斯,佛比歐大人應該也能將其馴服才是——)
這麼想著,帶著對佛比歐的信任開始了行動.
留在原地的,只有緹亞和福特曼,還有佛比歐.
「那麼,出發吧」
「啊啊,展現下我的力量,輕松馴服卡律布狄斯吧.然後,我和它協力,一定能讓那個魔王米莉姆哭出來的」
「嗯嗯.說的沒錯呢!我也會為你加油的,別大意啊!那麼,走吧」
在福特曼和緹亞的催促之下,佛比歐跟了在他們後面.而最終抵達的,是鳩拉大森林深部地區的小洞窟.
「卡律布狄斯就在這里嗎?」
「是啊」
「雖然現在還沒有複活,不過依然透出著對破壞的渴望.正因為這種感情是我等最喜歡的東西,因此才能發現呢」
說著,福特曼露出邪惡的笑容.
而佛比歐被洞窟里傳出的異樣妖氣吸引了注意力,並沒有注意到.福特曼像是看穿了這一點似地繼續說道.
「那麼,來進行一下說明吧.卡律布狄斯的複活需要大量的尸體.卡律布狄斯是精神生命體的一種,其本質與惡魔族相同.要在這個世界上行使力量的話,就必須擁有肉體才行.因此——」
福特曼瞥了佛比歐一眼.
意識到那視線中深意的佛比歐用力咽了口唾液.
「——難道說,你……」
「沒錯,就是那個"難道".所謂馴服卡律布狄斯,也就是說讓其寄宿于身,和自己『同一化』
喲!」
福特曼像是興奮起來了似的,高聲說明.而緹亞接著說道.
「嗯嗯.要收手的話趁現在喲?這個封印撐不了很久了,要是一破的話,卡律布狄斯會在某處的戰場或者魔物間發生爭斗的場所自動複活的.說來,因為它現在多半只剩下力量的殘渣,我們還得准備了複活所必須的魔物尸體呢……要真是這樣,我們可就白忙一場了」
這話大概是真的吧.緹亞的樣子可以看出幾分焦躁.
「卡律布狄斯要是自動複活的話,控制它應該是不可能的吧.因為是純粹的破壞意志,不會聽任何人的命令……我想就算打倒它也不會聽話的」
這時,她暫時停頓了一下,慎重地醞釀言辭.
「——因此,必須要在它複活之前解開封印,奪取它的力量才行喲」
緹亞總結道.
接著,徑直將視線轉向了佛比歐.
福特曼和緹亞二人的視線仿佛要貫穿佛比歐一般.比語言更為有力地傳達出"你如何打算"的詢問.
「沒問題.我已經做好覺悟了.事到如今絕不會臨陣退縮.我一定會把卡律布狄斯的力量拿到手的!」
佛比歐像是要斬斷迷惘似地放言道.
「嗯!就該是這樣!」
「呵——呵呵呵.不愧是佛比歐大人.能夠遇見值得信賴的您,實在是我們的幸運」
塵埃落定.
就這樣,佛比歐孤身前往洞窟.
在他的眼中就只有身為上位魔人的榮耀.不懼怕失敗,相信自身勝利的純粹意志.但是很遺憾的是,這些都被他的內心深處那對魔王米莉姆的怨恨,還有怨念自己不夠成熟的憤怒感情埋沒了.
而那些怨怒,是精神生命體最喜歡的感情.
在被緹亞和福特曼哄騙的那一刻起,佛比歐的命運便已注定.
佛比歐就這樣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沒入了洞窟的黑暗之中——
——然後,過了一會.
「他走了呢——」
「走了呢——」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
「啊哈哈,啊——哈哈哈!!」
確認了佛比歐進入洞窟之後,緹亞和福特曼開始爆笑.
「不愧是那個頭腦簡單的卡利昂的部下呢.明明准備了各種解釋,結果卻沒提什麼有力的質問」
「是啊,是啊!那個猿猴看起來還聰明點呢」
二人議論著這種事,對佛比歐展開嘲諷.
實際上,他們為了讓可疑的自己得到信用而准備了相當多的說辭,但是被憤怒蒙蔽了雙眼的佛比歐卻出乎意料地輕易上當受騙.
在緹亞和福特曼看來,事情進展順利得簡直令人失望.
「緹亞,這下任務就結束了吧?」
「嗯嗯.庫雷曼只說讓卡律布狄斯複活並把它引向米莉姆喲」
「沒有新的任務?」
「嗯.這樣一來任務就結束了!對了對了,為了萬一而准備的下位龍族的尸體已經用不著了,就扔在這里吧」
「就是說呢.雖說費了一番工夫准備了臨時的肉體,可既然那個笨蛋充當肉體的話,這些就不需要了呢」
二人說著,丟棄了下位龍族的尸骸.其數量有十幾只以上,可以看出是消滅了一個族群的產物.
下位龍族(Lesserdragon),就系統上來講和維爾多拉那樣的"龍種"是不同的魔物,普通地擁有著肉體.盡管是連魔法都不會用的無智慧魔物,但是堅固的鱗片守護著它們強韌的肉體,對接近攻擊可謂無比強大的種族.
按人類的標准,是在B+到A-級別之間的強力魔物,但是就算是這樣,下位龍族也敵不過兩名上位魔人.被殘忍地奪走性命之後,遭到了如垃圾般的對待.
要是帶到人類的城鎮,不光可以做素材還可以賣作財產,但在緹亞和福特曼眼中不過是麻煩的行李而已.
丟下用空間魔法收起來的尸體後,二人帶著完成任務的滿足感離開了.
【譯注:緹亞的自稱是[アタイ],拉普拉斯的第一人稱是[ワイ]並伴有關西腔.
無法很好地翻譯出來】
●
米莉姆來到此地已經數周,時間轉瞬即逝.
每天都是戰爭.
有時參觀農田,幫助干點農活.
大體上感覺,耕耘那些砍伐樹木開辟出的土地的速度比使用現代耕作機器還要快.農田以恐怖的速度開辟出來,看著就覺得爽快.
有些日子則是參觀工房.
米莉姆一開始聚精會神地看著黑兵衛打造刀劍的樣子,過了一會馬上就膩了,吵著說要自己試一試.答應她之後就開始亂來,一擊之下不僅是台座,連工房都差點被毀掉.
這一天,所有人都明白了.米莉姆絕對做不了這種纖細的工作.
波瀾起伏卻又平和的日子,就這麼延續著.
尤姆他們出發之後,我們的生活也沒有變化.要說有什麼不同的話,就是滯留的客人了,但是……
不僅是卡巴魯他們三人,連福茲都留在我們的鎮上不走了.
「喂,再不回去的話就糟了吧?你打算住到什麼時候啊?」
我試著問了一下.
米莉姆帶著卡巴魯他們三人前去狩獵了,我趁機來確認福茲的真實意圖.那三個人也很會哄小孩子,是除我之外米莉姆最親的人,真是幫大忙了.
必須得有效利用這個機會.
「哎呀,還有不少事情嘛.再讓我住一陣子吧?」
盡管是開門見山的質問,可福茲卻打算像這樣延長滯留期.
然後四處環視了一下鎮子.雖然他和米莉姆不同,放著不管也不會出亂子,不過總有點讓人不放心.
「喂喂,還沒相信我們是無害的嗎?」
福茲之所以會在此逗留,是因為對我們——不如說是對我懷有疑心,滯留期限越是延長,就越是令人不安.
「啊,不是.對利姆露殿的懷疑早已打消了呢……」
福茲含糊地說道.
「那麼,為什麼還住在這里啊?」
面對我的追問,大概是死心了吧,福茲終于招供.
「哎呀,這里實際上住起來很舒服呢.仔細回想一下的話啊,我最近一直都很忙,都沒有休假……趁這個機會盡情放松一下不是很好嘛,我是這麼想的啦」
厚著臉皮如此說道.
喂!?我可是擔心得不得了,福茲這個混蛋居然是在休息!?
「我說你啊,因為你耍帥說要打探我們的底細,所以才給你居住許可的哎……」
所謂驚訝到說不出話就是這種情況吧.
虧我們還越來越謹慎地接待他來著.
「再說啊,幫忙讓尤姆他們打造成英雄的約定怎麼樣了?」
隨後,我問了一下不能忘記的最重要的事情……
「啊,那個沒問題的啦.因為已經判斷利姆露殿可以信任,已經通知手下完成准備了」
福茲得意地說道.
貌似向布魯蒙德王國的報告和對法爾姆斯王國的輿論准備都已經結束了.
自己一邊在悠閑地休息,一邊卻又好好地完成了工作.該誇他行事周密呢,還是說必須提防他呢……
「既然這樣的話,那就算了吧.話說,你喜歡這里嗎?」
「嗯,這里真是太棒了!在布魯蒙德王國附近能有這樣的休養地,說實話我是鼓掌歡迎喲.但是……必須得考慮往返路線的危險性,呢」
好像把這里當做養生福地,相當滿意的樣子.
這麼一來,辛辛苦苦弄了溫泉,提高食物品質也算有價值了.不過這並不是我一個人的成果,朱菜和矮人三兄弟也有巨大的貢獻呢.
雖然完成的菜單很少,但是每道菜的味道都相當優秀.
不過很可惜,因為沒有料酒和醬油之類的調味料,沒辦法做出濃厚的味道.
鹽倒是有,也有胡椒的替代物.香辛料也可以從香草獲得.
就這樣踏實地收集食材的結果,再配合朱菜的才能,現在的料理已經有了很高的水准.
「啊啊.每天都能吃到這麼好吃的東西.我很幸福啊!」
米莉姆也非常高興.
不知什麼時候跟朱菜變得很親近,以嘗味道的名頭開吃也成了日常風景之一.
朱菜也非常喜歡米莉姆,已經到了讓人懷疑她有沒有把米莉姆當魔王看的程度.
嘛,關系融洽是好事.
朱菜作為料理人,也在培訓著弟子.並不只有女性,也有男性隨同修行廚藝.
因為他們沒有朱菜那樣的特有技能『解析者』來進行『解析鑒定』,所以必須靠自己的五感來做料理.相應地,他們認真遵守著朱菜的教導,為了能夠滿足城鎮住民們的胃而努力著.
因為各種族的到來,住民大幅增加了.為此,供給料理的人自然也就變得相當之多.
再加上城鎮的治安維持,宿屋的掃除,料理和洗濯.因為人人都有擅長和不擅長的東西,所以料理·掃除·采配·裁縫·協助·其他,種種職責由各人分擔進行.
負責統率這一帶的是利格魯多.他手腕了得,出色地統合著鎮里的魔物們.
尤姆他們也對料理的味道絕口稱贊.而且,他們好像也對宿泊設施很是滿足,相當喜歡此地的生活的樣子.
如果沒有這些的話,恐怕早就從惡鬼白老的修行中逃走了吧.
鎮上的人們也似乎從尤姆和福茲他們所持的反應中,產生了對自己工作的滿足感.這樣一來,等商人來了大概也能巧妙應對.
今後,我也想讓各位繼續精進,將此地發展成觀光地.對此雖然有了各種腹稿,但並沒有具體的計劃.
現在先放一邊,因為前提是讓別人知道我們並不危險……
不過啊,往返路線上的危險,嗎.
這倒也是.雖然遇見槍腳鎧蜘蛛那種大家伙不是常有的事,但森林里生活著數量相當的魔物也是事實.
而且,樹木茂盛的森林並不是人類能住的場所.不僅有著遭遇魔物的危險,還有迷路糧盡之憂.
要是受傷了也沒地方治療,旅途中還有疾病纏身之虞.光是單程就要花兩周時間,而因為各種因素必然會再增加數日.
盡管對于我們而言只是用『影移動』立刻就能到的場所,但是對于冒險者們來說大概不是這樣吧.就連卡巴魯他們這樣的熟練者,據說最快也需要十日左右才能到.要是在森林里發生戰斗,迷失了自己的位置的話,又會白白浪費數日時間.這是這個世界的常識.
我的計劃是讓商人來宣傳本鎮,但是要想實現的話,恐怕還得伴隨眾多的課題吧.
「原來如此啊.果然,還是開辟道路最為方便啊」
「哈?那是什麼意思——」
「啊,現在正在鋪設往矮人王國的道路來著,而且還有別的隊伍在進行建築事項.而且現在那邊的工事暫告一段落,就先整備通向布魯蒙德王國的道路好了.這樣一來,至少不會出現迷路者了吧」
「啊,誒?不不,這可是大規模的國家事業哎?需要龐大的預算——」
「就是這點哦福茲君」
「君,君?被利姆露殿如此稱呼,感覺背後好癢……」
「那種事情就不要在意了福茲君.鋪修道路聯通街道的話,可以靠馬車移動,來往時間也能夠縮短.對今後的貿易也很方便對吧?當然了,由我們來接手修路作業好了.但是——」
「——但是?」
「和約好的一樣,希望你們好好進行宣傳.我們不是危險的魔物,告知所有人這一點就行.再者,希望你介紹了解關稅的人物.還有,我國希望銷售特產,也拜托你介紹能夠進行諸般商談的人物咯?」
我提議道.
現在只有馬能通過而馬車過不去的獸道.雖然已經開始疏通王矮人王國方向的道路,但是布魯蒙德王國方面連樹木的砍伐都還沒開始.
最大的理由是防止引人注目,不過那已經是森林騷亂之前的事情了.事到如今森林也恢複了平靜,正是要開展城鎮貿易和整備街道的時候了.本來如果我們被視為敵人的話就打算放置不管,但是如果建立了邦交,修建街道就是當即要務.因為森林現在置于我的管理之下,那麼馬路的修建自然要由我們負擔.
現在先極力賣點人情,讓福茲覺得我們做了很多貢獻.等到事情成功,福茲自然會對我們回以感激.
「利姆露殿,需要做到這種程度嗎?那麼,我們也會盡可能地多行方便!」
嗯.真好騙啊.
這樣一來,福茲回國應該也會大力宣傳的吧.至少,讓別人對我們不抱偏見和歧視的話,就算成功了.
只靠我方有余的勞力開辟點道路就能得到感謝,真是便宜的交易.
*
就在我想這樣籠絡了福茲的時候,卡巴魯他們回來了.
「哇哈哈哈哈!今天也是大豐收!」
米莉姆開心地跑過來向我報告.
一看,卡巴魯和基多二人背負著大量的魔物.
「米莉姆醬很厲害喲!一眼就能發現魔物,所以這次的狩獵非常輕松!」
在米莉姆後面,兩手空空的艾蓮也來了.
看來是把體力活全都拋給了男性,身上完全沒有弄髒的樣子.大概是因為穿著朱菜手制的新衣服,不想沾上血吧.
說到底,別穿著那種衣服去狩獵啊……
「呼———,終于回來了」
「好真累人呐.啊,泡完溫泉再喝一杯」
「是啊!這里的果實酒最棒了!」
嘛,被當作苦力的卡巴魯和基多好像完全沒有自覺.
這兩個男人對她的放任也是原因之一吧,不過事到如今我要是隨便插嘴挑動不合未免也太不知趣.既然他們沒意見,那就這樣好了.
深感不管在哪個世界,男人都是被女人利用的生物啊.所以至少我還是對他們好一點吧,這麼想著,我出生招呼道.
「哦,辛苦了.那麼,先去出掉身上的汙垢吧」
「是啊,向你們那樣渾身髒兮兮的可不太好——」
接著我的話,紫苑這麼說的時候——
「呣!?」
米莉姆迅速站在了我身邊,將視線轉向前方.
「——什麼人!?」
紫苑把我遞給米莉姆,朝前方盤問.
話說啊,我可不是行李.為什麼要這樣理所當然似的把我當貴重品對待啊……
就在我略微有點不滿的時候,紅丸和蒼影站在了米莉姆身後.
不知何時白老也佇立在了樹蔭之下.先前好像還在修行,但是服裝絲毫不亂.真是厲害.
蘭格也從我的影子中躍出,在鎮上的主要戰力都到齊了.
蓋魯多因為還在進行著道路工事,所以不在這里.
數日前報告說感到了奇怪的氣息,但是周圍卻沒有一個人.當時覺得說不定是錯覺,就讓他繼續進行工事.
感覺好像還忘了一個什麼人,不過聚集了這麼多應該沒差.
而且,前方這氣息有點熟悉——
「許久未見盟主大人——」
果然是樹妖精(Dryad)之一,特莉妮的妹妹特萊雅.
「啊啊.比起那個,那股殺氣和形態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向跪在面前的特萊雅問道.
盡管有著很遠距離,但是卻是能令米莉姆和紫苑能夠做出反應的銳利殺氣.而她的身體化為了半透明狀,大概是受到損傷了吧,身上各處若隱若現.一眼就能看出發生了什麼事情
「——是.緊急事態.災厄級魔物暴風大妖渦複活了.那個大妖有著能匹敵魔王的威力.我的姐姐們前去拖延其步伐,但是完全不敵.而且——那個大妖的目的地,似乎是此地.面對天空的支配者卡律布狄斯,地上戰力是無力的.我在此進言,火速穩固防禦態勢,並准備飛行戰力」
特萊雅面帶疲色對我說道.
聽到她說的,在場氣氛瞬間緊張起來.
最先做出反應的居然是福茲.
最初看到特萊雅的瞬間蹦出句「樹妖精!?」陷入了沉默,可聽到卡律布狄斯之後大腦好像重啟了……
瞬間臉色慘白,開始大叫.
「你說卡律布狄斯!?喂喂,要是真的複活了的話,會變成魔王以上的威脅啊.畢竟那和魔王不一樣,是無法溝通的對手.盡管是災厄級,但應該是被視作災禍級以上的魔物啊……」
根據福茲的說明,強度雖能匹敵魔王,但是卻沒有軍團,好像是隨心所欲地四處肆虐的魔物.
據說是沒有智慧的魔物.但是,說是能用固有能力『魔物召喚』(SummonMonster)呼喚出名為空泳巨鯊(Megadolon)的魔物四處亂來.
被這個『魔物召喚』呼喚出的異界的魔物,似乎經過一定時間之後,由魔素構造的臨時的肉體就會崩壞,但盡管如此還是有著A-級的強大能力,不可小視.又因為一次能叫出十幾頭,所以光是這些從魔也相當棘手.
如果福茲說的是真的,那麼說實話,危險度遠在豬頭帝之上.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不過既然以本鎮為目標的話不是正好嗎.快點選擇戰力,准備進入迎擊態勢吧」
紅丸干勁十足.
但是,要是沒有會飛的人……啊,給忘了!
「對了,忘了伽比爾那家伙了呐.現在應該在洞窟里進行研究,誰去把他叫過來」
姑且讓蒼影去叫伽比爾了.而我們則換了個場所開展對策會議.
熟悉的會議室中.
特萊雅正用『思念傳達』和姐妹們進行著通信.
蒼影也帶著伽比爾回來了,全員集中于會議室.因為貝斯塔也跟著伽比爾過來了,所以委托他如有萬一就聯系加澤魯王.
聽到飛空戰力,最先想到的就是天翔騎士團.因為由全員相當于A級的騎士構成,所以要是他們答應協助,應該是無比可靠的存在吧.
伽比爾和伽比爾部下的戰士團也能在天上飛,但是他們的強度是B+級.面對實力強于自身的對手實在太過危險.如果可以的話,我想考慮一個盡可能不讓我方受到損害並能夠切實取勝的對策.
「當前是最糟的狀況.被召喚的空泳巨鯊,不知為何得到了下位龍族的尸體作為肉身.其中好像還存在著二十一米級這一前所未有的級別.而數量共有13頭.根據姐姐大人的推測,每頭的能力應該到達了A級——」
「「「……」」」
我們一同無言以對.
一個能比肩魔王的怪物,加上A級的魔物13頭?這到底開的是哪門子玩笑啊,很有種想這麼問的沖動.
「怎麼辦,利姆露大人?」
紅丸向我問道.
我還想問你啊,真是的……
話雖如此,但我畢竟是盟主,下決定是我的義務.
而且,就算犯愁,答案也只有一個.
「你問為什麼,那當然只有將其打倒一途吧?」
我無奈地回答.
「呼,看來根本用不著問啊.那麼我等開始准備」
「是啊,只有這麼做了吧」
「當然!對方敵不過利姆露大人的」
聽到我回答的同時,大家一起開始了行動.一如既往,在這種事上毫不迷惘的家伙們啊.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循著自己的職責開始了行動.
福茲等人見此情景有些驚慌.
「喂,說的那麼簡單!?你到底明白嗎?對手是魔王級的——」
「但是,福茲君.讓我們拖延時間,求助于布魯蒙德王國之類的,肯定是沒用的吧?」
「不,話是這麼說啦……」
「嘛,雖然我們也沒打算輸,不過如有萬一的話,希望你商討一下關于接納難民的問題」
「不是,你說沒打算輸……可那是連樹妖精都難以阻擋腳步的怪物啊!?現在不是悠閑地說那種事情的時候,這是需要國家間協力處理的問題啊!!」
我們又不悠閑,別看這樣心里還是很急的.所以,紅丸他們慌忙地進入戰斗准備,伽比爾也正在來回呼叫部下的戰士團.
白老聯絡了哥布塔,進行著狼鬼兵部隊的集結.雖然單體只有B+,但卻誇下海口說只要湊足百騎就能殺死一兩條空泳巨鯊.
雖然白老很高興說和強于自己對手戰斗是個增長經驗的好機會,但是聽到這種話實在讓人心里感覺有點不是滋味……
利格魯多去對鎮上的主要負責人進行說明,命令利格魯進行避難疏導.因為這里從上空中看非常顯眼,大概會讓大家到森林里避難吧.
各位爭相且冷靜地實行著這些.而悲哀的是,從側面也可以看出,這是因為大事件的高發生率而形成了習慣.
福茲不知道大家的行動,認為我們沒有危機感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
米莉姆被紫苑帶去洗浴了.
雖然大敵當前,但是米莉姆並不在意.不過由于米莉姆這種一如平日的行動,大家都沉下了心,真是幫大忙了.
結果留在此地的就只剩下福茲和卡巴魯他們三人.
正是個好機會,我便試著和他們談談.
「雖然不能說"放心好了",不過我們會盡全力的啦.因為也拜托貝斯塔聯絡了加澤魯王,所以增援也值得期待.嘛,盡可能做到最好試試吧」
聽了我的話之後,福茲依然是冷靜不下來的表情.看上去一副還有各種疑問和不安,卻無法將自己的想法很好表達出來的樣子.
我不慌不忙地等待他冷靜下來.
「——不逃嗎?」
猶豫一會之後,福茲像是想不通似的問我.
既然他一臉認真地看著我,那我也只好認真回答了.
「逃怎麼行?我是這個國家最強的.我要是輸了,才會叫大家逃跑啊.不過就算一次失敗,我也不會放棄.要是絕對贏不了的對手,就會立即逃跑考慮下一個對策,但若非如此,就應該自己正面確認對手的實力對吧?」
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也用不著訂立什麼對策,只要最強的我沒有輸,就不會讓大家逃跑——這種話當然是埋在心底的.因為說出來稍微有點難為情.
並不是說身為主人必須要出去嘗一次敗仗這種喪氣話.我必須盡可能不敗,直到自己徹底敗北之前,必須一直表演強大的主君的角色.
因為我常說"如果我輸了就立刻逃走",所以就算輸了應該也用不著擔心吧.
「——原來如此,魔物之主,是嗎」
「嘛,不過我們並不是那種沒有了王就完蛋了的國家」
福茲對我的回應點點頭.看來似乎能夠理解的樣子.
「不過啊,有一點.利姆露殿的思考方式很像我們人類呢.不讓人覺得像是魔物喲.而且,史萊姆說是最強,總感覺有點不可思議的感覺」
然後,福茲苦笑著這麼說道.
被這麼一說的話,說不定確實如此.雖然我自己是原人類,有點想當然,但是在福茲看來,光是魔物有著與人類一樣的思考就很違和了吧.
而且——
我也有對卡巴魯他們隱瞞著的事.沒錯,關于希茲的最後,我還沒有和他們說.
因為是不願提起的話題,所以在被問起之前我打算一直沉默.
——但是,現在是坦白的最好時機.
「嗯—說不定吧.也許你不會相信,實際上我原本是人類喲.知道希茲桑吧?我大概和那個人一樣,是"異世界人".嘛,雖然是死在那邊,然後在這邊轉生為魔物就是了呢.現在順便說清楚——」
說著,我用特有技能『萬能變化』變成了人型.
「什麼!」
福茲驚訝地瞪圓了眼睛,原本保持著沉默的卡巴魯他們則是驚訝到說不出話來.
「啊咧,仔細一看……幼小版的希茲桑?」
傳來了這樣戰戰兢兢的聲音.
「不不不,你說什麼呢艾蓮?」
「希茲桑不是是老婆婆嗎?沒有這麼可愛的啦」
卡巴魯和基多從外表上就予以了否定,但艾蓮還是極力主張道.
「不會錯的啦!因為,我看見過.那個時候,假面之下的素顏——」
是嗎,看見過嗎.那一瞬的時間里,我還以為除了我之外,艾蓮他們沒看見呢……
不過正好.因為我正打算進行說明.
我從懷里取出假面放到桌上.
「那是希茲桑的假面吧?」
卡巴魯他們好像很在意,一會看看我一會看看假面.
「嗯.雖說沒打算隱藏,不過怕招來奇怪的誤解才沒變成這副樣子.如同艾蓮所說,這幅姿態是從希茲桑那里繼承來的」
「——繼承?」
「啊啊.我啊,把希茲桑吃掉了——」
四人都滿臉驚訝,但是沒有一個人表現出激動.大家都冷靜地等著我繼續說.
實在是令人欣慰,他們對我懷有信任.
「希茲桑和我是同鄉,對我囑托後事之後逝去了喲.所以——作為繼承希茲意志的證據,我得到了這幅姿態.所以說啊,我不能以希茲桑的姿態丟人現眼對吧?」
我靜靜地陳述.
一半是真心話,另一半是用來欺騙自己的借口.
我一邊想著他們肯定會懷疑我,一邊將目光轉向福茲.
「——能聽我一番嗎?」
福茲毫不帶懷疑地靜靜聆聽.
于是我講述了希茲桑的臨終,還有我轉生的全部原委.
「原來如此……這樣啊……」
福茲嘟噥道.
說不定福茲長期滯留在本鎮,也是為了打聽希茲桑的事情吧.但是和我一樣,沒有機會說吧.
「利姆露老爺,我相信你」
「我也相信喲」
「我也是!不過,是嗎……希茲桑她,有無論如何都想完成願望……而利姆露先生打算完成希茲桑的遺願是吧?」
艾蓮提出了出乎意料的尖銳問題.但是,對此沒有必要說謊搪塞.
「啊啊.這是約定.我一定會解開困擾希茲桑的心結.嘛,雖然還沒見過,不過魔王雷昂是我的獵物哦」
「是嗎……利姆露先生果然是值得信賴的人啊!」
艾蓮說著露出了滿臉的笑容.
但是三名男性卻——
「哈!?魔王雷昂!?」
「真是喜歡說笑啊,利姆露老爺……比起那個魔王雷昂,卡律布狄斯還比較輕松……」
「不不不,把那種大人物說成是獵物可絕對不行!我可沒見過這樣的哦?」
像這樣,動搖到丟臉的地步.
不過隨便啦,真希望能稍微向艾蓮學學.
不過嘛,這樣開誠布公也有價值,贏得了四人對我的信賴.
雖然說要參加本次的戰斗,但我拒絕了.因為一旦我們輸了,就必須立即拜托他們尋求對策.四人都接受了我的這種說法.
——不過啊,這次是暴風大妖渦嗎……
想到著在前方等著我們的戰斗,我稍微變得有點憂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