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迷失的永恒

凌渡宇戴著氧氣面罩,紅外光夜視鏡,背著氧氣筒,和飄云兩人坐在升降箱內,緩緩向下降去,這些設備都放在台上一個大鐵櫃里,他自然不會客氣。 飄云在時空流能保護下,身體內的能量自給自足,並不需要呼吸設備,甚至不用照明,她也能於黑暗里視物。 凌渡宇在她耳邊道:“甚麼是永恒器?” 飄云答道:“這事要由六萬年前說起,噢!不!那應是你現在這文明約叁十萬年後。” 凌渡宇心中泛起一種奇怪的感覺,身旁這緊挨著自己的美女,竟是來自相隔叁十多萬年遙闊時空的不知第多少代人類,不過比起宇宙以千億年計的悠久歲月,叁十多萬年只是微不足道的一下閃躍。 飄云的聲音在深長的地洞裹回響著道:“人類已克服了死亡,打破了光速,建立近乎完美的星際文明,再不用為生活而奔波,剩下來的事就是要尋找出宇宙的極限,雖然那仍是遙不可及的夢想,我們只到過已知宇宙不足兩萬億分之一的地方,但那已用了我們超過十萬年的時間。” “喀嚓!” 升降箱停了下來。 兩人爬山箱外,一道石在他們眼前彎彎曲由地延伸向下,石階上堆滿碎石沙土,但仍可穿越。 往下走去。 石階左右和頂上的石壁,密麻麻布滿了花紋和人物夾雜的圖案,只是這道石,已是考古學一個珍貴無比的大收獲。 牆腳處放置了一個接一個的照明燈,凌渡宇打著開關,立時光明大放,將整道像伸往地底下無盡虛的神秘石階,沐浴在黃白的色光里,壁上的石雕圖案更是呼之欲出。 下降了百來後,眼前被沙石擋著去路,凌渡宇知道還差這一點點,石階使會被貫通了,他阻止飄云勞動,迅快地將沙石搬往一旁。 飄云坐在石階較上的地方,默然不語,靜靜地看著凌渡宇忙碌著。 飄云輕輕道:“你的傷口滲血出來了。”語氣中帶著無窮的憐惜。 凌渡宇應道:“不要緊,繼續你的故事吧!” 飄云道:“在探測的過程里,我們發現在仙女座星云的核心處,有一個奇怪的力場,在那時間以一種奇怪的方式扭曲著。於是我們派出了宇宙飛船,在那里兩顆超級太陽間,找到了一樣奇異的東西。” 凌渡宇停下了手,回頭望向石階上的飄云,她在照明燈下全身都像揮散著光芒,美得不可方物,使他一時杲了起來,忘了問話。 飄云已知他的心意,點頭道:“是的!那就是永恒器,她便像你們的沙漏計時器,整個都是用透明的不知名物質造成,兩頭寬闊,中間狹窄,一種奇怪的金黃物質不斷由一頭流往另一頭,但最令人不解的是兩頭從不會增多一點,又或減少一點,就像逝去和永恒,將來和現在,能同時存在一樣,所以喚她作永恒器。” 凌渡宇聽得呆了起來,在飄云催促下,才繼續工作,他想起玄武石板上那個沙漏的符號,原來就是指這永恒器,難怪高布得到了石板後,知道已找到他要找的東西。 飄云道:“她被帶回了地球,我們為她建造了一座神廟,開始對她展開全力的研究,發覺她能產生奇異的力量,進出於時間和空間,帶來我們整個文化的時空革命,進入所謂『極時空精神時代』。” 凌渡宇奇道:“為何和精神有關?” 飄云道:“因為永恒器只對人類的精神產生反應,人的精神不但可以加快由一端流往另一端的速度,甚至可以由一端逆流回另一端去,每當那發生時,就會產生到現在我們還不能理解的力場,那能改變時間的力場。 “但永恒器卻有一個非常奇怪的現象,就是每隔一段時間,使會消失,到了某一個時間,才會再次在不同的時空出現,一時到將來去,一時回到過去,現在我們已可准確把握這周期,這被稱為『時空脈變現象』,無論如何,對永桓器的研究帶來了全新的時空知識,使我們能利用宇宙能和精神結合,發展出能穿越時空的時空流能,否則現在我也不能在這里和你說話上 凌渡宇道:“後來發生了甚麼事,弄至現在這個田地?” 飄云幽幽地歎了一口氣,道:“那牽涉到對時間的兩個觀念,時間究竟是由過去流向將來,還是由將來流住餅去。” 凌渡宇愕然道:“這不是明顯易見嗎?” 飄云道:“那只是你對時間不了解吧,永恒器的順流和逆流,似乎能產生那樣的變異,於是我們分成了兩派,一派主張應將永恒器由順流改成逆流,那樣我們方可藉永怛器超越時間和空間,進入真正永恒的境界,甚至打破永恒,變成活著的神。” 凌渡宇苦笑道:“這真是筆糊塗賬,究竟誰對誰錯?” 飄云正容道:“對錯姑且不論,但假設逆時空的情形出現,大量的人將會受不住那變異而死亡,那是最高委員會要阻止的事,只有當每個人都受到足夠的訓練和時空流能的保護,我們方可以開始永恒器的逆流。” 凌渡宇想起另一個問題,說道:“假設人可自由進出時空,那不是有無限的『我』存在著嗎?例如叁十歲的『我』,是否可以重返十年後去探望二十歲的『我』?” 飄云道:“我曾說過時間是一樣非常奇怪的東西,遠超於人類感官之外,人因本身的局限,變成感官的奴隸,例如目見七色、舌四味,但第八色和第五味是甚麼?誰也不知道。正如我們不能同時經驗到過去現在和將來,只能像青蛙般困在井內,抬頭所見只是井口外狹小的『現在』,但其實過去現在和將來,正像井外無限的世界,同時地存在著。” 凌渡宇一邊辛勤的搬運沙石:全中卻模糊地明白了飄云的意思,時間雖在不斷流逝,青蛙卻還是那一只,盡避它本身也在衰變,生老病死,永恒器是否可將我們提升出井外,看到時間的真面目? 飄云道:“主張逆流約五十個時空戰士,在一次叛變里占據了神殿,以集體的力量,使永恒器開始逆流的現象,恐怖的事發生了,地球的居民大量地死亡,而永怛器和叛黨亦消失不見,後經我們展開費時長久的調查後,發覺永恒器逆回時空,回到你們這時代一萬多年前的過去,於是我們派出了高布,負起找尋永恒器的重任,其他的事,你比我還清楚。” 凌渡宇點頭道:“看來大約是這樣!永恒器出現在阿特蘭提期的國土上,而逆流叛黨亦隨著永恒器穿越時空,到了那里,阿特蘭提斯人為永桓器建成了聖殿,其中可能有逆流叛黨的參與,永恒器的逆流,使他們失去了生命線,變成了永生的異物,可惜他們的身體仍是非常脆弱,沒有像你擁有那種奇異的流能,否則也不會擋不住槍炮的威力。” 飄云道:“更令他們想不到是地軸發生變動,於是他們失去了永恒器,後來阿特蘭提斯的人找到了現在我們腳下的聖殿,但內里空空如也,永恒器已因脈變現象,到了另一時空去。” 凌渡宇道:“但為何我們又探測到下面有奇異的能量?” 飄云閉上美目,緩緩道:“我現在也感覺到那能量,那是永恒器的時空烙印,使她每次都能在那一點出現,逆流叛黨千方百計阻止人們找到她,怕的不是你們,而是我們,怕我們阻止永恒器的逆流,那他們使再沒有超越時空、進入永恒的希望了。” “砰矸砰!” 沙石倒下,露出深進的石階。 終於打通了。 飄云跳了起來,道:“快!永恒器快回來了,我已感覺得到。” 凌渡宇也感到奇異的能量激湯著,當先跨下石階,往下走去。 不一會,一道高達十二的大門出現眼前,門是用厚木做成,但已腐朽不堪,中間破了一個大洞。 凌渡宇戰戰兢兢跨步入內。 眼前入目的情景,登時令他目瞪口呆。 飄云貼在他背後,用力摟緊他的腰,櫻唇湊到他耳邊道:“待會永桓器出現時,你要立即走,因為永恒器由逆流轉回順流時,會釋放出驚人的能量,將這神殿和石階徹底融掉,而且她產生的力場,亦會使你形神俱滅。” 凌渡宇呆呆看著眼前的一切,活似沒有聽到飄云的話。 這是個龐大無比的巨殿。 整座空殿不見一根柱體,是一個由紅、白、黑叁種顏色巨石砌成的正方盒子,不過這盒子高起接近百,他兩人使像小人國里的人,錯失下來到大人國的廟堂里。 飄云道:“你聽到嗎?” 凌渡宇虎軀一震道:“那你怎麼辦!” 飄云道:“你還不明白嗎?我那個時代還未能有足夠的時空流能使我能在時空里往返,所以由一開始我已沒有生著回去的打算,時空流能耗盡的時間,就是我死亡的時間,我摯愛的情人,你還不明白嗎?” 凌渡宇沉聲道:“我怎可眼睜睜看著你死去?” 飄云緊貼著他,淚水從眼角串流而下,這堅強的時空女戰士,能刀劍加身而眉頭不皺,但卻為了人世難舍難割的愛,下了不輕流的情淚。 但願此刻能永恒地凝固起來。 飄云感到凌渡宇血肉裹滾動的悲哀,柔聲道:“我若能將永恒器送回我那時代里,人類或有可能在某一天悟通了時間的奧秘,重新主宰自己的命運,這是人與命運的斗爭,我雖死亦無憾。” 凌渡宇苦笑道:“真的是沒有其他辦法嗎?” 飄云沉聲道:“唯一的生路是在肉體毀滅時,精神與永恒器結合起來,至於那會有甚麼後果,沒有人知道,因為從沒有人這樣做過,所以當我設法令永恒器回複順流時,你一定要立即離開,否則我將分心於你,而墮進萬劫不複的境地。” 凌渡宇正要答話。 異變已起。 強烈氣流摩擦的聲音,在殿中虛空的正中處響起,初時還微不可聞,一忽兒已變成鋪天蓋地的巨響。 大殿忽地陷進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里。 絕對的黑暗。 凌渡宇通過夜視鏡,看到的仍只是黑色。 一道閃電,蜘蛛網般在空中爆裂開來。 按著是強烈得使人眼目難睜的強光,在殿中心太陽般驀然出現,在強光核心處,一個奇怪的透明物體,兩端寬中間窄,正在緩緩旋轉著。 永恒器終於再現人間,在消失了一萬兩千年後。 她究竟是甚麼東西。 是某一智慧生物的頂尖發明, 或是在時間的起始時她已存在著, 還是本身已是具有永恒的生命, 一種人類不能理解的靈能和智慧, 抑或她就是神? 永恒器裹面盛著金光燦閃的奇異沙粒狀物體,不斷由下端倒流往上端去。 但兩端的金色物質數量都沒有絲毫增減。 凌渡宇感到飄云離開了他。 飄云沐浴在青藍的強光里,緩緩離地升起,同永恒器飛去。 當她的藍芒接觸到永桓器太陽般的強光後,奇異的變化立即出現。 整個天地在變動著。 刹那間,凌渡宇完全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大殿奇異的消失了,他看到是深無盡極的虛空,虛空外的虛空;無窮盡的宇宙,宇宙外的宇宙。 時間的長河無有盡極地延伸著,由無始而來,向無終流去。 他感到無限遠處外的無限遠處。 下一刻他又回到了大殿里。 飄云忽地變成一團耀目的藍芒,與永恒器的強光互相輝映著。 強大的壓力在殿里逐漸加強,整座大殿搖晃起來。 金色物質的流動停了秒許的刹那,然後開始由逆流轉回順流,由緩轉急。 飄云成功了。 大殿震動得更厲害。 凌渡宇一咬牙,轉頭奔出,離開大殿,搶上石階,拚命往上走。 沙石狂風暴雨般打下來。 凌渡宇一口氣奔土百揩,跳上升降箱,按動開關。 升降箱緩緩升上去,像世紀般漫長。 下面傳來一陣比一陣急劇的震鳴,大地在搖晃和咆哮。 “轟隆隆!” 升降箱剛好來到地面。 凌渡宇滾倒台上。 “隆!” 再一下巨震後,大地像永恒器降臨那麼突然地停止了所有聲音。 只有沙漠永不停息的呼呼晚風。 凌渡宇筋疲力盡躺在台上。 面對著無有盡極的夜空。 新月已爬至正中處。 永恒之器是否在這虛空的某一深處? 飄云是否已永遠地消失在永恒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