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價 第一百九十二章 豎起的中指


挑戰神?在人類的腦袋里這是一個可笑的想法,甚至是妄想。人類無法擁有神那永恒的生命,人類無法擁有神那吞天食地的力量,人類無法擁有神那廣闊的視野看透萬物,看穿千萬年。

人類擁有什麼去挑戰?憑什麼去挑戰?這不是誰或誰制定的法則,而是身體本能的知道,不可能辦到的。

于是,在神的面前,人類只能卑微的乞求得到寬恕。在神的問題面前,人類只能選擇損失更小的答案,卻不敢去思考,神的問題是何等的荒謬與無稽。

是啊,就像方向說的一樣,自己不是真正的善良,自己才不是能拯救世人的神。如果擁有了覺悟,即便沒有永恒的生命,沒有力量,什麼都沒有……

善良的心不變,便不會忘記人死去時痛苦的臉,誰都不該因為神的游戲而死去。從一開始,神就錯了,自己就不該做任何的回答,即便這樣會要了自己的性命,絕不能退縮,要大聲的反抗,要證明自己是真正的善良……

可是……當時的自己退縮了,于是2500萬人因為自己的退縮而死于瘟疫,靈魂永遠的與那魔界的魔王捆綁在了一起,永遠再無法享受地面的陽光,無法再擁抱自己愛的人。

全因為自己的退縮……

“我到底做了什麼?!”干癟的單手抓著滿是皺紋的臉,淚水沿著如溝渠般的皺紋滴落在了自己的膝蓋上,布納諾無法克制的顫抖著。

面前的方向真的好像一面鏡子,在過去了700年後的今天,反饋著自己是何等的丑陋。

“我不想這樣的,我不想有任何的人因為我而死去,可卻因為我的懦弱……殺死他們的是我……撒旦一直想讓我知道的便是,殺死他們的是我?!”布納諾明白了,明白了為什麼當自己做出選擇時,他的眼中充滿了遺憾和鄙視,為什麼一直不肯吞噬自己的靈魂,更給予了自己更長時間的生命?

他不屑吃自己了,他為自己虛偽的靈魂而感到惡心。他要讓自己活著,將黑巫術繼續的傳承下去,直到真正的善良得到自己的力量,那才是他想吃的“美食”。

“撒旦一直在等的是你?!”700年的困惑只在一息間破解,老人恍然大悟的看著那桌前的方向。

“我有些聽不明白您的意思了。”方向抱歉的微微笑著,清秀的臉龐,幼嫩的靈魂這才是撒旦想要的……

“不用明白……”布納諾臉孔頓時凝重了起來,揮動著老邁的手臂擦去了臉上的淚水,“由現在開始,你便是彼得家族第五代傳人,我將教導你所有彼得家關于黑巫術的知識,包括高級召喚咒文下半部分……”

“呵呵,總覺得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您有什麼條件嗎?”方向平靜的述說,等待著對方“開價”。

“並不是很困難的事情,當你再遇見撒旦時,按照你的准則去做,別忘記了自己今天說過的話……還有,帶我對他說……”說到這里,布納諾豎起了右手的中指,這是自己一輩子對這惡魔做出的唯一反抗。

“成交。”又一次的伸出了友好的右手,這一次,老人並沒有忽視或回避,緊緊的握住了方向的手腕。


失傳的黑巫術終于得以傳承……

而在地球的另一邊,學習的過程就沒有這邊一樣的輕松了……

趴在肮髒的黃土地上,全身所有的肌肉痙攣式的抽搐著,激烈的喘息讓許哲吸進了不少的塵土,可自己連扭動一下脖子,反轉一下身體的力量都沒有。

汗水浸透了身上的黑色戰斗服,連地面都被汗水弄得如同泥潭一般。

許哲已忘記自己來到這里有多久了,只覺得每一秒鍾都等同煎熬。超強負荷的運動量與交戰,消耗體力的同時也讓神經感受到了什麼叫疲憊。當戰斗開始後,大腦其實遠比身體更累。通過蘇然每一次的進攻,每一次的變換角度,努力在最快的時間內推算出她下步驟的行動。太慢了會死,太快了對方覺察後變招,自己也就白白思考。

一切都在于對時間與身體的掌握之上……

回憶自己從前跟那老頭學習的日子,雖然平日也有大量的鍛煉體能與力量,可和蘇然的訓練比起來,從前的自己就像小孩子玩家家酒一樣的幼稚。

面前的女人,她不知道世界上有什麼鬼怪,也不知道人的靈力有高低強弱的差異。在她與訓練她的人的價值觀里,所有的人都是在同一個平面上。同樣的有手有腳,同樣的能戰斗。為了超越眾多一樣的生命體,他們能做的便是將意識鍛煉成鋼鐵,將身體鍛煉成鋼鐵,將力量鍛煉成鋼鐵。當做到這一切時,其實人也不再算是純粹的人了,他們的力量趨近于妖魔……

看著偌大空間側面懸掛的吊鍾,巨大的指針正向著12的位置移動,距離不過一分鍾而已。一天中休息的四個小時也在那指針跳動了一下後結束,上一刻還癱軟如蝦米的許哲一躍而起,面前的地面上頓時多出了一個深陷的拳印,蘇然已來到了面前。

又一天的戰斗再次來臨,還能撐多久連許哲自己都不知道……

而在日本,創始集團的行動再次啟動,這里不再尋找任何的借口,也沒考慮過對任何人做解釋。以路西法,哈迪斯,八歧,凝,童子為法人基礎,成立五家大型建築有限公司。又分別在中東的沙漠,澳洲的沿海,太平洋中的一座小島,亞馬遜的森林,北極一塊冰層上修建名為“祈禱”的宏偉紀念碑。

五只漆黑的巨大手臂悄悄的向著天空伸去,通天塔一天一天中的成型。

稍微有點智慧的人,只需要將這五個地點用線連接起來,一副巨大的五芒星陣便會豁然出現于全球地圖之上。

百鬼現在的任何舉動也都牽動著天上神靈的心,九十九主神殿中集合起了各教派間的計算型天神,沒日沒夜推算著百鬼到底想干些什麼。

這些天來,整個神界忙得不可開交,嫣然一副菜市場般的繁忙。九尾已獲得了可殺神的利器,為防止神界中升起那可怕的蘑菇云,各教派的戰斗系天神十二分戒備。以天庭為例,一條條大道上,穿梭往來的不再是美倫美幻的仙女,而是一身精壯鎧甲,手握兵刃的天兵天將。

眾神也失去了享受安逸自在生活的權力,在警戒解除以前,所有的神靈不得離開自己住所半步,如同坐牢一般。

在斗神哪吒的指揮下,整個神界比戰爭來臨時更加緊張,原本逍遙的天庭,此刻已變得死氣沉沉。


坐在瑤池邊發呆的閻王,甚至覺得自己的陰間比這天庭更加舒適,至少沒有一隊隊討厭的士兵在身邊踏來踏去。

雖然玉帝是吩咐自己幫哪吒的忙,可那混蛋就像是為戰斗而生的機器,什麼事情一個人已經處理的妥妥當當,自己反倒成為了多余的存在。

大概現在唯一能讓自己躲清閑的位置,也只有這王母的後花園了吧?

可還是有一個輕柔的腳步聲緩緩的接近,自然的坐在了身邊的石階之上。

“怎麼,連你也被趕回來了嗎?”並沒有側頭看上一眼,閻王也知道來人是誰。

“呵呵,沒辦法,哪吒說月宮距離天庭太遠,安排士兵巡邏是浪費人力,就將我叫了回來。”輕柔的手撫摸著膝蓋上白兔的皮毛,嫦娥的臉上帶著甜美的笑,正是那曾經讓許哲暗戀與痛苦的雪兒。

“那家伙快把天庭變成集中營了,連王母前幾天的蟠桃宴會也被他給取消了,說什麼容易造成兵力空虛。”冰冷的小臉,閻王掂量著手中的小石塊,一下拋到了瑤池的中心,激蕩起一連串的波紋,“再這樣下去,我們干脆一人發一個小房間領點毛巾臉盆什麼的,全關起來好了。”

“別亂說!”緊張的左右看了看,嫦娥的聲音壓的很低,“現在是言論管制,任何煽動的言論都被認為是罪刑。前幾天吳剛不過和哪吒頂上了兩句,現在還被關在天牢之中。”

“我才不怕那家伙呢,狐假虎威,從前一副死魚的模樣,什麼事情都不上心。一有了權利馬上精神煥發,像吃錯了藥一樣。”又拋出了一塊石頭,閻王只能看著波紋發泄著心中的不滿,“真想快點回去陰間或者是人間,現在連天庭的空氣都讓我惡心。”

“你啊,我看你是在人間玩快樂了,都有些不想做神仙了。”嫦娥笑著打趣著,就像一對姐妹一般。

“有些時候,我確實在這樣想……在人間生存的時間你遠比我久,你應該能區分出哪種生活更好……”換成其他的地方,閻王這樣的言論足夠接受審判。

“你聽過飛鳥與海豚的故事?”輕柔的手臂撫摸著自己的愛寵,嫦娥的眼中帶著幸福與不易覺察的悲傷,“傳說在天空飛翔的鳥兒總是看著海中歡跳的海豚,羨慕著他們快樂的模樣與遨游的姿態。而海中的海豚也同樣羨慕著天上的鳥兒,羨慕他們潔白的羽毛,羨慕它們翱翔的姿態,迎著風看見更廣闊的世界。

兩者間相互的羨慕著對方,卻討厭著自己。終于有一天,鳥兒一頭紮進了蔚藍的海中,卻發現自己無法呼吸,苦澀的海水湧進了肺,是死一般的痛苦,濕潤的羽毛也讓飛行變的等同酷刑。而海豚也是一次次的躍出海面,只渴望拍動的魚鰭能讓自己像鳥兒一般的飛起。可笨重的身體總是隨著地心引力摔回水里,跳的越高,摔的越痛……“

“你想說我們是誤入水里的笨鳥嗎?”閻王倒很喜歡這樣的比喻。

“不,我是想說,鳥永遠只能看見海豚的美,卻不知道海豚的苦。做鳥難,只是鳥已遺忘,做海豚也難,只是他們已經習慣。”遙望著仿佛沒有邊際的瑤池,嫦娥笑了。

“真是高深的理論……”閻王由衷的感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