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北緯31度的錄像帶(10)



我驚訝于他的想法居然和我的驚人的相同。


突然他將車子掉轉頭。


“既然要搶,不如現在就去!不給他轉移帶子的時間。”


何軍顯得異常沖動。


10


當我們再次出現在高強工作室門口的時候,門上著鎖,他已經離開了。雖然我們打著來搶的旗號,但是面對無人的工作室,仍然顧慮重重,最終沒有采取硬闖進去的魯莽手段。


我貼著玻璃往里面看,有一些錄像帶像書籍一樣擺放在書架上,沒有辦法分得清哪些是屬于我的。桌子上除了放著一把螺絲刀,也空空的。剛才裝錄像帶的紙盒子就是放在這張桌子上的。搬動紙盒子的時候我見到過那把螺絲刀,現在想來那應該是打開錄像帶盒子的工具吧。錄像帶盒子上一般有八個細小的螺絲釘,要打開它們需要很細心,需要很耐性。高強忍著時差帶來的疲勞,整夜將那三十多盒錄像帶打開,又重新恢複原樣,支撐他完成這麼枯燥工作的動力究竟是什麼?那些錄像帶上的內容一定十分吸引人吧?高強可能最終靠著這些錄像帶登上他作為紀錄片攝影師生涯的輝煌頂點,享受來自全世界的喝彩。他一定是這麼想才會出此下策,干下那麼肮髒的事情的。因為被我識破,此刻他的處境一定十分尷尬。作為一個小有成就的攝影師,如果被人揭露出那樣的丑聞,可以說職業生涯極有可能畫上句號。但是又有多少紀錄片攝影師一生中能擁有向全世界公布驚人拍攝畫面的機會?揭示未知之謎,或揭露人們極力想掩蓋的真相,是一個職業紀錄片攝影師一生的追求。即使是我,在面對這樣巨大的誘惑下,也難免干出同樣的事情來。


我和何軍滿鎮尋找高強。差不多鎮上開店做生意的人都知道我們在尋找他。最終還是一無所獲。我只得在木魚山莊住下來。


旅店老板再次見到我十分高興。因為今天是星期一,房間很空閑,即使沒預訂,也毫不費力就住下來了。我沒有讓何軍回家住,而是在我隔壁租了房間,一同住在旅店。我計劃夜里突襲一下高強。高強是江西人,在這里沒有任何親戚,也沒有成家立室。我想他晚上無論如何都會回去住。那個工作室也是他的宿舍。


老板一直想和我聊天。可是因為我心事重重,回答問題語焉不詳,不久老板也就沒有了談天的興致,撇下我們,出門去鎮上找人聊天去了。


何軍買了一些啤酒和花生米回來。我們就在我的房間里對喝起來。


“實在對不起,讓你花了錢,又什麼都沒得到。”


何軍很內疚地舉著酒杯。


“我干杯你隨意,賠罪了!”


他一仰脖子喝下整杯啤酒。我也不甘人後一飲而盡。


“***高強平常斯斯文文的,很受人尊重,怎麼會干出這麼丟人的事情!”


“你平常和他交道多嗎?”


“不多。很少見他。他總在山里面拍片。一個他,一個張金星,都快成我們這里的名片了,名氣很大咧,外面人都知道呢。要不是他那麼有名,人家怎麼會贊助給他那麼老貴的設備。”


何軍說的張金星是一位非常有名的民間野人科考家。他祖籍山西,九年前來到神農架,就沒有再離開過。起初在原始森林里游蕩,試圖搜索野人的蛛絲馬跡,這幾年在南天門搭建了一個固定的觀察站。這個人的資料在網上很多,他那快要垂到肚皮上的胡子是他最突出的特征。他曾宣誓不找到野人決不剃胡子。


何軍又出去買回來十瓶啤酒。我的心情壞到了極點,整件事情讓我覺得十分窩囊。回程的那一刻如果不是我的敏感,我此刻已經在上海某家制作公司里欣賞這堆完全空白的錄像帶呢,想到這里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就這麼在沮喪的情緒下和何軍不斷碰杯,完全忘記自己是一個不勝酒力的人。很快地,我的意識模糊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