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北緯31度的錄像帶(29)



警車在警笛的呼嘯聲中穿過寂靜的木魚街道。這在我看來毫無必要,因為路上根本沒有什麼車輛,行人也十分稀少。


派出所狹窄的走廊顯得好像比昨天長而昏暗。我的左右是嚴陣以待護送我的警察,這個畫面就像是美國電影中死刑囚犯在警察的看押下,走過一段漫長的通道,走向電椅間一樣。


當我打開監視器和錄像帶的電源開關,我複雜而忐忑的心情一下子消失殆盡。就像一個外科醫生無論他對于即將進行的手術多麼沒有把握,可是當他站在手術台前那一刻,他一定會馬上投入到自己的角色中。


我仍然將標有七月二日的那盤錄像帶首先放進錄像機。這已經是我第三次接觸這盤帶了,雖然每一次完成這個動作都是同樣的程序,但是身邊的環境卻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已經先後有兩個人莫名其妙地失去了生命。


房間因為是臨時征用的,除了桌子板凳外,沒有其他的家具,顯得空空蕩蕩。機器轉動的聲音清晰可聞。雜亂的畫面再次顯示在屏幕上,我對開頭的這些影像已經不再陌生。


胖警察坐在我的身邊,即緊張又興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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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畫面穩定了下來,有一個女的對著鏡頭說著什麼。她看上去二十三四歲的樣子。我將喇叭的音量調大些,終于聽到她的聲音。


“……叔叔們緊緊抱住我,試圖用手捂住我的眼睛,將我的身體背對著窗外,不忍讓我看到窗外凶殘的場面……拼命轉過身,眼看著爸爸被雄獅撕咬的場面,我哭昏……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是我一定要跟來的。如果不是我,爸爸他們早就逃脫了。DISSCOVREY給爸爸頒發了最高榮譽獎章。這種獎章只屬于那些為拍攝紀錄片而付出生命代價的紀錄片工作者。從那以後我就沒有再離開過非洲。我繼承了爸爸的工作,成為一名紀錄片工作者……”


“Helen,你這一次來到中國的目的是什麼?”


話外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Helen這個名字讓我立刻聯想到山上撿到的那張信用卡。卡的背面雖然汙濁,但似乎可以分辨出其中的e和n。如果發音是准確的,又如果這是一個英文名字的話,那不外乎可以拼寫成Helen或hallen。難道這個女孩子就是信用卡的主人?這麼輕易就獲得了某種進展,我不免心里暗暗得意。


“我得到一筆經費,拍攝中國神農架有關野人的傳說。這筆經費是我爸爸的生前好友Jackson批准給我的。與其說是看重我的能力,不如說是他希望通過這個舉動表示對我父親的尊重。也正因為此,我感到巨大的壓力。這是我第一次獨立完成一個拍攝工作,也是第一次來中國。雖然我是一個中國人,但這還是我第一次踏上中國的土地。一切是那麼的熟悉又是那麼的陌生。我不知道如何開始。我不知道如何找到值得信賴的攝制組工作人員。再過三十分鍾,約定的面試就要開始。希望我有好運氣。”


從畫面看,拍攝背景應該在北京的後海。其後的畫面證實了我的想法。因為隨後的場景轉到一間酒吧內進行拍攝。這家酒吧二樓盡頭的牆壁上都是浮雕,整整一面牆,是印度的karma sutra,那一組組男歡女愛的場面令人過目不忘,正是後海一家印度風格的酒吧所在,我曾去過,因為有這樣的裝飾,所以還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接下來是Helen提到的工作人員面試。面試進行了很長時間,應該不止一天,因為接受面試的人來自好幾個省市。奇怪的是,雖然這些枯燥的提問不斷重複,我身邊的胖警察始終興致勃勃地陪同我觀看,很多地方還會意地大笑出聲。為了不遺漏什麼,我認真地看完所有人接受面試的畫面,不想讓任何一個可能揭示真相的細節漏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