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位各處,消息不脛而走.
"聽說了嗎?文藝廣播的王小美被拉下神壇了!"
"是那個中秋詩會上的張燁吧?這新人也不知哪里冒出來的,要不是長相一般般,我看他今後絕對是個人物,可惜外在條件差點啊."
"嘿,你們這都多少年的老黃曆了?"
"怎麼了老安?又出什麼事了?"
"張燁節目被停了,可能要換成周末擋,而且因為丟了兩個現任主播的職務,他沒辦法提名今年的銀話筒了!"
"不可能!"
"是啊,怎麼會!"
"他這種成績還拿不下銀話筒?"
"你們知道什麼呀,知道接檔張燁周一到周五的新節目誰是主播嗎?他叫賈嚴,是賈副台長的晚輩親戚,還有,都別跟別人說也別說是我說的啊,那銀話筒提名的張野的父親和咱們台長是老戰友."
"這……"
"張燁也太慘了吧?"
"唉,他也真是夠倒黴的!"
"台里這麼干真惡心人啊,不但不獎勵給台里做出極大貢獻的功臣,相反還……這叫什麼事啊!"
"誰讓人家是領導呢."
"台里要都這麼搞下去,早晚失了人心!"
"領導的親朋好友肯定是要照顧的,人之常情,但不能這麼陰毒啊,這不是把張燁給逼死了麼!"
大家不敢在明面上質疑,畢竟這是台領導的決定,但底下里很多人都熱議了開,都對這件事很有看法.
……
副台長辦公室.
屋里有兩個人,一個是賈副台長,一個是張野.
只見賈副台長和藹可親道:"小野啊,最近工作順不順?"
"挺順的."張野坐在他對面道:"讓賈台長費心了,謝謝您關心."
賈副台長笑道:"不用那麼客氣,也不是外人,你還小時候我就跟台長家里見過你呢,那時你都不記事兒吧?"
張野摸摸脖子,道:"我記得."
賈副台長點點頭,"說正事吧,今天就是銀話筒提名截止日了,周五正式評選,台里剛剛已經把你的名字報給了評選會,這次咱們京城電台因為人員不夠突出,所以內部只提名了你一個人,等于那十個銀話筒獎分給咱們京城電台的一個名額,肯定就是你了,讓你過來就是跟你打個招呼,你准備一下獲獎感言吧,到時候可能還得上台說幾句話,說好一點對你今後的發展也有幫助,畢竟頒獎那天可有不少業內知名人士在呢,有廣電的領導,有各個電台電視台的總監制作人,有著名主播,呵呵,這次還有天後章遠棋坐鎮,感言准備妥當一點也能給大家留下一個深刻的印象."
張野許是早知道了,並沒太大激動,"謝謝賈台長栽培,我會努力的."
"不驕不躁,好."賈副台長贊賞道:"拿到了銀話筒獎,你以後前途肯定不可限量,等你再鍛煉一段時間,不用我推薦,電視台那邊肯定會有人來找你了."
……
文藝頻率辦公區.
賈嚴意氣風發地去直播室了,節目雖然錄好了,但他還要做一個開場白和自我介紹.
周大姐恨恨看著他背影道:"小人得志!"
孫阿姨寬慰道:"小張,以後有的是機會,別著急."
"對,小張老師你肯定行的,今後還有其他獎呢."助理小芳道.
但說是這麼說,誰都知道不會再有這種好機會了,是,以後還有其他獎項,但哪個能有銀話筒含金量高啊?這可是國內播音主持界最高的新人獎項了,且一年一次,只能工作不到一年時間的新人參加,錯過了就沒了.像現在那些電台的著名播音員,像如今電視上那些著名主持人,哪一個當年沒拿過銀話筒?都拿過的,他們能走到現今的高度,也是靠了銀話筒獎的資曆,拿過的人就相當于鍍了一層厚厚的金,和沒這個新人獎的人有天壤之別!
好多人都為張燁惋惜!
好多同事都替張燁憋屈!
然而張燁此時卻表現得異常冷靜.
"小張啊,你可別想不開啊."周大姐擔心極了,"想罵你就罵幾句,這里都是自己人,不會給你往外說的."
張燁道:"我沒事周大姐."
王小美看了眼他,起身往外走.
"小美老師你干嘛去?"小芳看出了不對.
王小美淡淡道:"我去找台領導問問,這麼干太傷人心了!"
周大姐哎呦了一嗓子,一把抓住她,"你可不要你可不要,你去了也沒用啊,再把你自己搭進去!"從張燁的事情上大家已然看出來了,以前台領導對一些明星主持人客氣,那也只是純粹的客氣罷了,明星主播又怎麼樣?張燁還拿到收聽第一了呢!不是照樣被台領導故意打壓啊?面對跟台領導有利益牽扯的時候,什麼人都沒用,什麼人都要給他們騰路,給他們的親戚騰路!
這就是現狀!
誰讓人家上面有人的!
張燁也很感動,"小美老師,謝謝了,真不用,說也不可能說通的,這個提名台里不給,好,那我自己拿!"
王小美一怔,"你自己拿?"
"你上哪里拿去啊?不是說了沒主播職務不行嗎?"周大姐也沒明白.
張燁並沒有回答他們,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站了起來,"我出去打個電話."然後就消失在了辦公區.
走廊盡頭的一個角落.
張燁打開窗戶趴在上面,拿手機翻了翻通訊錄,找到了章遠棋的電話號碼,沉吟了片刻,還是撥了出去.他這人是不愛求人的,至少不會唐突求人,能自己做的事情張燁就自己做,自己做不到辦不成的事情,那他就不辦--這是他一直的性格.不過今天這個電話他打的沒什麼壓力,因為章遠棋那天喝多了去他家,張燁又給她張羅又給她洗衣服又給她弄飯,章遠棋欠過他一個人情.
嘟嘟嘟.
嘟嘟嘟.
響了十聲,電話才撥通.
張燁忙道:"喂,章老師,我是張……"
那邊傳來章遠棋帶著些磁性的嗓音,但語氣卻不是那麼柔善,"我知道你是誰,我現在很忙,你有十秒鍾的時間說話."
張燁也沒在意,他漸漸已經習慣天後的冷漠了,明白這就是天後私下里的性格,不是針對自己的,"那我長話短說,是這樣,您是這次銀話筒獎的五個評委之一吧?我現在被台領導穿了小鞋把我欄目給撤了,所以按照規則沒辦法提名銀話筒,聽說評委有兩個額外提名名額,咳咳,所以我想問能不能……"
這時,十秒鍾到了.
吧嗒,那邊的電話非常准時地掛斷了!
張燁愕然不已,你妹啊!我還沒說完呢啊!說十秒鍾還真十秒鍾啊?他差點罵娘,心說以後看你丫喝多了我再管你的,要是再讓我碰見你醉倒我家,我就把你往馬路上一放,寫個牌子"跟天後合照一張一千元",哥們兒也賺點外快!
……
午後,《飛揚的青春》播完了.
賈嚴回了辦公室,腰板都比平時挺直了許多,有點不可一世的樣子了,因為收聽率在剛剛已經統計了出來--2.13%!對于一個新欄目來說,這個成績已經相當搶眼了!賈嚴很滿足.
誰都知道,下屆京城電台的銀話筒獎肯定是賈嚴內定了,可看到他那個德行,辦公室里沒有一個人服氣的,因為他不是靠自己的能力,也不是《飛揚的青春》有多麼好,原因是他有一個好親戚.大家心中明鏡一樣,台里這是沒有任何通知就砍殺了張燁的欄目強制性地給賈嚴拉收聽,張燁的聽眾有多少呢啊,別說《飛揚的青春》了,換個屁也不是的節目收聽率也能上2%!
什麼都不行的人倒能風光不已!
什麼都一般的人倒能拿到銀話筒!
反之張燁這種要什麼有什麼的功臣卻落得如此田地!連個提名都不給他送上去!真是狼心狗肺黑白顛倒了啊!
下午提名就截止了!
現在小張老師怎麼都沒戲了!
周大姐氣得手都有些哆嗦了,太不公平了!
賈嚴和新聞頻率的張野很熟,因為長輩們的關系他倆早就認識了,見到這次張野穩拿銀話筒張燁卻吃了癟,賈嚴也特別解氣.
快下班了.
一個瘦瘦高高的青年忽然進了辦公區.
"嚴子,走吧,一塊吃個飯去."青年對賈嚴道.
賈嚴一看來人,笑道:"張野?行,等我收拾收拾東西."
對于倆人認識的事情,大家並不奇怪,都是裙帶關系的人,認識難免的.
張野也好奇張燁這個角色,左右望了望,一眼就看到了他,中秋詩會鬧得比較大,他見過張燁的照片.就這個相貌身高啊?也不過如此嘛!張野已經確定會拿銀話筒了,沒把張燁放在眼里.
張燁也瞅見了他.
倆人對視一眼,張野笑了一聲,有點成王敗寇的張揚.
就在這個時刻,張燁的助理小芳突然叫了起來,也不知出了什麼大事,她指著電腦道:"哎呦喂!你們快來看!快來看啊!銀話筒提名的大名單發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