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金雀花、影王與血騎士 第二十八章 行宮伯爵 (一)

那張丑陋的臉,差點讓黎拉失聲尖叫,“卡西莫多·伯騎士她顰眉,心髒劇烈地跳動,連呼吸都有些急促。

怎麼自己老和這個災星碰到一起。就算在坦丁郊外的療養院都會遇見他。這種該死的孽緣,值得以深淵惡魔之名來詛咒。

“我甯願同坦丁最沒風度最齷齪的男人約會,也不願再被災星傳染黴運。”黎拉沒好氣地想。

她尋思著剛才聽到的“女兒”這個詞,整個療養院只有一位病人,但她死活不相信,馬蒂達與那個丑陋的奸商有親屬關系。

“別生氣,就當他不存在,我現在是在干護理,一定記得保持微笑。”姑娘故意繞到側門,好和災星錯開。

左側走廊的盡頭,就是馬蒂達的病房,她路過時,護士長嬤嬤正巧從病房中快步走出來,見到黎拉,便吩咐道,“伯騎士先生正在探望病人,兩點左右的體溫測試暫且取消,四點鍾再來吧。”

“他是……馬蒂達小姐的親屬?”黎拉探試地問。

“你還不知道吧,那位先生是療養院的所有人,也是小姐的父親。”

我居然在為最討厭的人打工!黎拉捧著曬好的衣物被單,沮喪地來到存衣間,開始考慮是否辭職。但她舍不得療養院附近優美的環境,舍不得可憐的小馬蒂達,而且,因為上次被秘密警察抓到安全廳的事,讓房東甯可賠償違約金,也急著取消了租約。

她在坦丁,已經沒有家了。

“我塌塌實實地工作,拿應得的薪水,又不是受了他的恩惠,干嘛要辭職呀。”終于,黎拉說服了自己,向現實妥協。她看了看壁鍾。

按照安排,三點鍾,要去廚房准備下午茶;四點,得給馬蒂達測量體溫;下班前,還要整理好今天的護理報告。

姑娘很快就將奸商的影子,從腦袋中拋開了。

四點鍾,她先去醫療室,從墊著厚毛絨的盒子里取出體溫表。小心翼翼地拿著,這由玻璃與水銀制成的精巧玩意,價值不菲,幾年前才根據現代醫學理論發明出來,惟有真正有錢的人才用得起。

來到病房,卡西莫多·伯騎士已經離去,馬蒂達和往常一樣,呆坐在椅子上,聽到有人走進來,漠然地轉過頭。眼神渙散。

“該量體溫了。乖,把胳膊稍微抬起來。”黎拉親切地笑著,憐惜地摸了摸馬蒂達已垂到肩膀上地白金色頭發。將她的外套扣子解開,把體溫劑放在姑娘的腋下,“夾緊,五分鍾就可以了。”

她叮囑了幾句,開始收拾屋子,將桌上半空的水杯收起來,地上還有兩個被踩熄的煙頭,這讓黎拉輕罵了幾聲,“怎麼當父親的,病人聞煙味。對身體可不好。”

當她擒著煙頭,轉過身時,呆住了。

馬蒂達將體溫表握在手上,仿佛把它當成了一支彩色鉛筆,用力地在紙上劃著,黎拉還來不及制止,脆弱的玻璃就破裂開來,一大滴水銀滾落在桌面上,綻成許多更細小的珠子。

就算黎拉並不是個接受過正規醫護訓練地護士。也知道,水銀有毒。她呆愣愣地看著,然後發出一聲尖銳的叫喊。

“別慌,趕快取些硫磺粉來,硫磺能中和水銀,讓它停止揮發。”

聽到叫聲趕過來的護士長冷靜地吩咐,她用勺子,仔細地將滲透在馬蒂達衣服上的水銀珠弄下來,然後異常嚴肅地問,“體溫表破開時,有水銀進了小姐的嘴麼?”

“我……我沒注意……”黎拉不知所措。


“你怎麼負責的!才工作幾天,就出現這麼嚴重的事故!”護士長惱火地吼道,“為了防止意外,馬上准備蛋清和催吐劑。”

整個療養院亂得像喧嘩的菜市集,直到馬蒂達吐出胃中的殘渣,體征反應也沒顯示汞中毒後,才平息了下來。

“貝瑞護理員,瞧你干的好事。”護士長把黎拉喚到院長室,“本院從來沒發生過這種後果簡直不堪設想地事故。”

“抱歉……”姑娘局促不安地低著頭,她預感到自己又要失去工作了。

難道我真地不能在大城市里站起腳?黎拉悲哀地想,她等待著判決的到來,犯了錯,就得受罰,沒什麼好辯解的。

“雖然你有嚴重過失。”嫉嫉歎了口氣,慈祥地望著年輕地姑娘,“但給人彌補的機會,是種美德,這次就算了,不過,絕不能再犯錯。”

“我保證!”黎拉欣喜若狂地喊道。

等再次走進病房,姑娘瞧見小馬蒂達,依然坐在窗邊,她快步走過來,雷嚯說,“對不起,我不知道你能否聽懂我的話,但真的,很抱歉。”

回答她的,還是一張冷漠毫無表情的臉。

福蘭並不清楚療養院發生的事情,他來得匆忙,走得也很倉促。

為了防范那位危險的聖武士姑娘出什麼砒漏,他特意加重了精神藥劑的份量。

“一年,給我一年的時間,等那朵金雀花枯萎,罪人們在地獄找好位置,我就恢複你地神智。”福蘭帶著些許負罪感想。

他敬仰法律,因為那是公正在人間的化身,但仇恨,迫使他必須以罪惡的手段,來為敵人挖樁墳墓。矛盾的思緒,總是在心底糾纏不清。

馬跑得很快,在坦丁城外的郊野奔馳,接近晚餐的鍾點時,他回到了城里。

在快到家門口時,福蘭看見一輛馬車停在門外。

那是輛榮耀顯赫的儀式馬車,一匹金線繡花的天鵝絲絨毯子,披蓋在黃銅色的車身上,絨毯地邊緣,垂落著以金與銀為主色調的緞子,車輪軸承、挽具、四匹馬的籠頭,都點綴著彩色的翎毛與砂金石片的裝飾。

十名穿著華麗制服的長號手,佇侯在一側。

一位穿著仿佛舞台演員般誇張服裝,披著藍塊肩的儀式官,手里捧著一柄黑色的權杖,大概等了些時候,他的站姿沒那麼嚴謹,正用手帕,擦著額頭上的汗。

福蘭隱約記得這個人的模樣,他應該是長老上議院的一位參事。

“您有何貴干?”福蘭問。

“卡西莫多·伯騎士閣下,我受命于拜倫至高無上的皇帝陛下,以及上議院眾位主席議長之令。”參事微微鞠躬,用那種非常傳統的口吻說道,“特通知閣下晉升爵位一事,閣下請于七日後的上午,移駕坦丁大教堂。“號手們舉起黃金長號,伴著參事的話語,吹出莊重的樂調。

“爵位?”福蘭想起了宴會上,佩姬曾說過的話。

“本次是例行通告,具體的事宜,上議院、紋章院以及皇家禮儀廳,均會派遣專人來協助閣下,您有七天的時間,來准備和熟悉拜倫的授勳儀式。”參事深深打著躬,“恭喜您,我的伯爵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