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果真如猴兒所言,有人來到此地.
在猴兒寬廣的神識幫助下,張滄海認出那人不是旁人,正是賴師兄口中極為護短的玉金真人.幸虧張滄海三人離開了激戰的那處,早早的就來到長生湖,才沒有在第一現場被捉.
張滄海並沒有告訴身邊兩人這件事情,只是坐在湖心島的一塊巨石之上,手中提著盛有茅台美酒的玉瓶,眼神略有些空洞的看著遠處天邊的云,沉默.
陳遺珠自小與他一起長大,自然能夠隨時感應到他的喜怒哀樂.張成聖似乎想要到他近前說些什麼,被陳遺珠拉住.
兩人只好也坐了下來,安靜的陪著張滄海.
"啊!"陳遺珠忽然輕聲驚叫.
"怎麼了?"張成聖緊張地問道.
"那兩個人受了那麼重的傷,就那麼扔在那里,萬一再有妖獸……"陳遺珠的話讓張成聖愕然.
他看著這個如同小女孩一般單純的小師弟,不禁搖頭輕笑.
"我還以為什麼事……不過說起來,你還真是單純啊,居然會擔心壞人……"張成聖不知道該怎麼說,只能無奈的笑笑.
"哦,只是,總覺得他們是同門師兄……"陳遺珠小臉微紅的說道.
只是當他看到張成聖那無奈的笑容,頓覺似乎確實不應該關心壞人,便吐了吐舌頭.
他又轉頭看向依舊靜坐喝酒的張滄海,不再言語.張成聖看了看這兩個小師弟,心中微微一歎,低頭看著平靜的湖面不語.
先前被陳遺珠驚跑的小魚兒再次圍攏了過來,湊在湖邊,享受湖水潮汐的湧動撫摸.稍遠處,湖中膽子大些的精怪,又開始吐水嬉戲.
炎炎夏日,在涼爽的的湖邊,張滄海一直坐到星斗滿天.
直到夜月如鉤,墜入西頭,他才伸手摸了摸懷中的晶體,大致觀看了一遍里面錄下的影響.
只是,當他看到自己的手臂上生出金毛的那個畫面,卻眉頭緊皺起來.他飲一口酒,低頭沉思許久,最終歎息一聲,將晶體貼身放好,又搖頭歎息一聲.
直到他手中玉瓶中的酒喝光了,伸手抓起的壇子全空了,他又幽幽歎息一聲,站起身來.
等他回頭看到一直默默站在他身後的兩人,看到兩人眼中那濃厚的關切,臉上不禁露出一個微笑.
"不好意思,以後我會努力修煉的,保證有足夠能力保護你們倆."張滄海的眼中,似乎有堅毅湧動.
兩人看著張滄海的模樣,松了口氣.
"我想要的,是我們互相守護,不是躲在你的身後拖後腿!"陳遺珠握緊一雙秀拳,認真的說道.
"對,我們彼此守護!"張成聖伸手拍一拍張滄海的肩頭,也是認真的說道.
張滄海看著兩人臉上那認真的表情,微微一笑.他伸手撫弄陳遺珠的發髻,又拍了拍張成聖的肩頭,從兩人中間穿過,來到水邊.
"看這長生湖,只有它夠廣夠深,里面的魚兒才能無憂無慮的生存.所以我明白了一個道理,人,真正守護自己的羈絆,就必須像這長生湖一般,夠大夠強!"張滄海握緊拳頭,鄭重無比的說道.
陳遺珠聽到這話,沒有言語,只是輕輕攬住張滄海的臂彎,陪他一起看向湖面.
"我覺得我們應該趕快回去,陳大才和那個叫賴師兄的,還不知道會如何汙蔑我們……"張成聖有些憂慮的說道.
"夫立于世間,何懼那些泥流加身!黑的就是黑的,不是靠一張嘴就能洗白的!"張滄海雖然如是說,但腦海中浮現的,還是晶體影像中,那只長了金毛的,自己的手.
他絲毫不擔心會被陳大才汙蔑,便是因為先前老道士給他的這塊錄像晶體里,記錄了完整的經過.只是,一旦將錄像公開,自己又該如何解釋,那只長了金毛的,自己的手.
畢竟有很多人都知道,自己的靈根只是風,火兩系人形靈根,並不是獸形附體靈根.
"那賴師兄的師傅,可是禦金峰峰主玉金真人,那家伙是出了名的護犢子……"張成聖還是擔心.
聽到這話,陳遺珠也跟著擔心起來.
"他護犢子,還能趕得上老雜毛愛酒啊!"張滄海嘿嘿一笑.
只是,兩人並沒有因為他這話,就減少多少擔憂,畢竟在傳言中,那玉金真人的心胸其實要比那睚眦必報的玉風真人更狹隘.
"你們說,這長生湖中有多少生靈."張滄海只好轉移話題,分散兩人的注意力.
"不知道."
張滄海一臉鄙視的看著異口同聲的兩人,在他們疑惑的注視下,走到他們身後.
"那就下去看看吧!"張滄海兩手一推,兩人都發出一聲驚呼,落進湖中.
不等兩人自水面冒出,張滄海縱身一躍,如同筆直的標槍,射入水中.
長生湖已經存在不知道多少年,這個處在長生山前山半山腰的大湖,從來不缺少神秘色彩.
他不斷地下潛,一路驚擾了無數湖中精靈魚獸.有渾身藍光的小魚群被他沖散,有模樣酷似無殼烏龜的四爪魚被他嚇得四處逃竄,有身上長滿空洞在水中酣睡的怪石魚擦身而過,還有足足十幾米長但僅靠吞食水草為生的水蛟……
張滄海眼中忽略了湖水中的一切,全力下潛,就算身周已經漆黑一片,他仍不停歇.
只是,長生湖竟不知有多深,無論他怎麼下潛,都觸不到底.
直到水壓幾乎要壓垮他的護體元力才作罷,他估摸著自己應該已經下潛了足足百米.
就算在這個深度,依舊有無數從未見過但活生生的精怪水獸,在他的感知中肆意暢游.
尤其當那條足足上百斤的長生鯉帶著只比他小一號的長生鯉群從他身邊掠過的時候,他的表情顯得誇張無比.
"怎麼,你吃了那家伙那麼多子孫,現在害怕了?"猴兒嗤笑張滄海吃了太多的長生鯉魚籽.
"我是在想,有這大家伙在,我簡直可以毫無顧忌的逮長生鯉了!"張滄海興奮道.
"呃……這是什麼道理."猴兒不解.
"我原本擔心,過度捕撈會導致長生鯉滅絕,現在見了那大家伙,嘖嘖,我壓根就不用擔心可持續發展問題嘛!"張滄海臉上竟然浮起對魚籽醬的向往.
只是,不長時間,他便又靜了下來.他就這麼靜靜的懸在湖中,閉著眼睛,感受著.
不長時間,那些被他驚擾的精怪水獸,仿佛適應了他的存在,又重新彙聚成群,怡然自得.更有大膽的,試探著觸碰他的肌膚.
"為什麼你們能夠如此自在的生活在這里."張滄海自問.
他睜開眼睛,運轉元力,敞開心底的最底下,那個自己最為依仗的秘密.
于是,他的眼睛漸漸化作淡藍色,湖水中的一切,都開始在他的眼眸之中映出.
漸漸地,他感覺到自己也仿佛融入了這片湖水中的世界,成為精怪的一份子.
湖水洗滌著他身體上的汙垢,滋補著他的身體,溫潤著他的魂魄.
漸漸地,他能從身邊經過的精怪或者魚群身上,感受到他們那種對湖水的依賴.甚至,他竟然感知到了,湖水對這些生靈的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