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陰錯陽差

峨媚山山勢險峻,正是“高出五岳,秀甲九洲”,尤其是後山,抬頭望去,只覺萬丈危崖似將臨壓而下,令人神魄懼為之飛越。
這里正是峨嵋山景最最荒涼的一環,上山不久,但有濃濃的煙霞自腳底生出,到了半山,人已在云霧里。
小魚兒雖想展開身法,將碧蛇神君擺脫,但有十幾條蛇盤在身上,又有誰能走得快,一個時辰後,兩人都已在喘氣了。
碧蛇神君喘著氣道:“到了沒有?”
小魚兒道:“你還嫌慢麼,若是沒有我帶路,就算你知道這地方,找上七天七夜,也休想找得到。”
碧蛇神君突然笑道:“你實在是個很能干的孩子,實在比我能干得多。”
小魚兒笑道:“這就對了,在沒有尋得那寶藏之前,你還是拍拍我馬屁的好,等找到寶藏之後,你再將我千刀萬剮也不遲。”
碧蛇神君柔聲道:“你放心,等找到了寶藏,我更不會殺你,我一定會好好的待你,你“……”突然大吼道:“小鬼,出來……。出來……”
原來他說的正得意,小魚兒竟已不見了。
刹那間碧蛇神君已滿頭冷汗,大吼道:“你若再不出來,我只一聲尖哨,你就得死無論你逃到哪里,也是沒有用的”
夜霧深沉,小魚兒連影子都瞧不見。
碧蛇神君急得跳腳,又道:“我那碧絲蛇又叫‘附骨之蛆’,著無我的號令,一輩子都要纏著你,直到你死為止,你仔細想想,這樣做劃得來麼”
突聽身旁“噗嗤”一笑,道:“我就在這里,你著急什麼?”
碧蛇神君瞧了半天,才瞧清那里竟有個洞穴,山藤一條條垂下來,就像是一層層子似的。
小魚兒不知何時已鑽入洞里,又笑道,進來吧,這里就是那寶藏的入口。”
碧蛇神君本來滿腹怒氣,聽見這話,火氣全沒有了,俯身鑽了進去,但覺一股陰寒之氣撲面而來,他竟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寒噤,歎道:“也真虧那燕南天找得到這種地方……”
小魚兒道:“若不是這種地方,那寶藏還會等著你來拿麼?”
碧蛇神君展顏笑道:“不錯,如此幽秘之地,除了有燕南天自己畫的地圖之外,只怕真的連鬼都找不到……燕南天呀燕南天,你花費這許多心血,尋得如此幽秘之地,卻不知到頭來寶藏還要落在別人手中的”此地既是如此幽秘,那寶藏之珍貴自也可想而知,碧蛇神君想到這里,不禁更是得意,連冷都不覺冷了。
洞穴內伸手不見五指,碧蛇神君燃起了個小小的火折子,火折雖小,光度卻甚強,他開懷笑道:“你瞧我這火折怎樣老實告訴你,為了此行,我已准備許久了,這火折乃是花了三百兩銀子向那‘老火鴉’買的,就是燃上個一天一夜,也不會熄滅……”話還未說完,火拆子已突然滅了。
小魚兒笑道:“哦饣鷲圩釉床換崦鸕摹!?
碧蛇神君恨聲道:“好個‘老火鴉’,連我的銀子也敢騙。”
小魚兒道:“這也不能怪他,只怕是你牛吹得太大,連火折子都被你吹滅……”腳下突然踩著樣東西,身子踉蹌沖向前,碧蛇神君也驚呼了一聲,接著,火折又亮起,但火折亮後,兩人驚呼之聲卻更響,眼睛也發了直
洞中地下,竟臥著三具死尸這三具死尸衣衫華麗手里握著的劍青光閃動,竟似名器,但三人尸身蜷曲,死得卻極慘伸手一探,三人手足雖已冷,但尸身還是軟綿綿的,顯見他們死時距離此刻最多也不會超過一個時辰。
碧蛇神君再扳過他們的臉瞧了瞧,他的臉立刻也變得和這三個死人差不了多少.拿著火折子的手也發起抖來。
小魚兒忍不住問道:“你認得他們?”
碧蛇神君道:“金“……金陵三紉,其利斷金!”
小魚兒聳了聳肩,展顏道:“反正這三人已經死了,咱們何必再去多想。”
碧蛇神君怒道:“他們雖死了,但殺死他們的人卻必定還在洞里這人能在刹那間將‘金陵三劍’一齊殺死,豈非更是怕人”
小魚兒道:“奇怪,他會是誰呢?他怎會知道這秘密?”
碧蛇神君咬牙道:“你難道不知道?這難道不是你告訴他的?
燕南天苦心藏寶,地圖自然只畫了一張,這唯一的一張就在你手里,除了你“……“語聲未了,手里的火折子突然又滅了。
碧蛇神君這次自然已知道暗中有人做了手腳,倒退三步,緊貼著冰冷的石壁。
黑暗中一人緩緩道:“你猜得不錯,殺死‘金陵三劍’的人確還在洞里.那人就是我”這話聲平和緩慢聽來完全沒有什麼奇突之處但也就因為這語聲太過平凡,在這陰森詭秘的洞中聽來,反而更是可怕。
碧蛇神君這樣的角色,竟也不覺打了個寒噤,道:“你……你是什麼人?”
那語聲道:“你可想瞧瞧我是什麼人?”
碧蛇神君咬一咬牙,又將火折亮起。
火光閃動間,只見一個灰衣人緩緩自洞里走了出來,臉上也是灰蒙蒙一片,瞧不見鼻子眼睛,什麼都瞧不見,他整張臉就像是個發白的檸檬,那真的要比世上所有丑怪的臉都要可怕十倍。
小魚兒雖然知道此人面上必定蒙著面具,心里還是忍不住
直冒寒氣,他蒙著鼻子嘴巴倒也罷了,卻為何連眼睛也一齊蒙住?眼睛蒙住了,為何還能在這里行動自如?做瞎子的滋味小魚兒方才嘗過了的。
只見碧蛇神君額角之上又在往外冒汗,道:“你……你是灰蝙蝠?”
灰衣人淡淡笑道:“你瞧清楚了麼?”
碧蛇神君道:“那貓頭鷹莫非也……,一句話未說完,身子突然定住.整個人都像變成個石像,高舉著火把的石像,只有一粒粒汗珠自那發青的臉上流下,砰的一聲倒了下去。
小魚兒慌忙接過火把,已瞧見一人自他身後走了出來,這人看來也沒有什麼奇怪,只是眼睛大得怕人,亮得怕人。
灰衣人微微笑道:“灰蝙蝠既然在此,貓頭鷹自也不會遠的,以後你和前面的人說話時,切記莫忘了留意身後。”
那雙貓頭鷹一般的眼睛,瞪著小魚兒,咯咯笑道:“我真想問問你們,是怎麼找到這里來的?”他不說話倒也沒什麼,這一說話,果然名符其實,正如梟鳥夜啼。
小魚兒眨了眨眼睛,道:“不是你告訴我的麼?”
貓頭鷹一征道:“我告訴你的?”
小魚兒道:“燕南天的藏寶秘圖只有一張,不是你告訴我們的,我們怎會找到這里你還要我們幫你的忙,將灰蝙蝠害死,讓你一人獨吞寶藏,你為何又食言背信?難道你又約了些別的幫手不成?”
他瞪著眼睛,叉著腰說的當真是活靈活現。
那貓頭鷹臉都氣得變了顏色,怒叱道:“你小小的年紀,便學會血口噴人,長大了豈非比你師父們還要惡毒!”
小魚兒道:“對了,你趕緊殺了我吧,殺了我也好滅口”
貓頭鷹喝道:“某家正要殺了你為世人除害!”喝聲中雙掌齊出,十指有如鷹爪,直取小魚兒胸膛咽喉小魚兒動也不敢動他實在有點怕那些蛇美人的“櫻桃小
口”,眼見這一雙鷹爪抓來突然人影一閃,那灰蝙蝠已擋在他面前,道:“對小孩何苦下毒手?”
貓頭鷹硬生生收回掌勢,變色道:“你為何阻止我出手?莫非你真相信了這小鬼的話?”
灰蝙蝠淡淡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藏寶圖明明只有一張,明明只有你我兩人知道,這些人卻又怎會來的?”
貓頭鷹嘶聲道:“我與你相交二十中你難道還信不過我?”
灰蝙蝠道:“瞎子時常受人欺負,疑心病自也難免重些。”

貓頭鷹跺腳道:“好!想來必是你想獨吞寶藏,所以借著這題目,要向我出手,我早己聽說瞎子最是難纏,只恨我不聽人言,你語聲未了,灰蝙蝠已揮掌滅去了火光。
小魚兒趕緊退後三步,只聽貓頭鷹一聲驚呼,道:“好好,你真下毒手”
接著便是一連串掌風拳擊。
小魚兒暗道:“貓頭鷹蚜貓頭鷹你還活得了嗎?”
他算准灰蝙蝠既是瞎子,在黑暗中必定有獨特的功夫,貓頭鷹縱能在暗中視物,出手時也要先吃個大虧。
只聽“喀嚓,喀嚓”幾聲骨節折斷聲,貓頭鷹慘呼道:“你……你總有一日要後悔的!……”
說到最後一字,又是一聲闖哼,便再無聲息。
然後,灰蝙蝠平和的語聲又自響起,一字字道:“小娃兒你在哪里?”
小魚兒屏住呼吸,更不敢動了,他知道灰蝙蝠殺了貓頭鷹與碧蛇神君後,第二個目標便要輪到自已。
灰蝙蝠的呼吸也漸漸平靜,柔聲道:“小弟弟你為何不說話呀?你揭破了他的奸陰,我正要謝謝你。”
語聲中,他腳步竟已向小魚兒站著的方向移動過來,瞎子總有一種異于常人的觸覺,小魚兒縱然屏佐呼吸,但在這陰森的洞穴中他身上因緊張而散發的熱氣,已足夠將灰蝙蝠引了過來。
只聽那腳步聲越來越近,小魚兒滿頭大汗滾滾而下,靠著石壁的衣衫,也已完全濕透灰蝙蝠柔聲道:“原來你在這里,你怎麼不趕緊跑呀?”
小魚兒緊緊咬著嘴唇,汗珠自沿著他鼻梁流下,他臉上癢得要命,但他連抓也不敢抓,他一生都沒有如此害怕過。
只覺灰蝙蝠的手掌已漸漸向他伸了過來,小魚兒全身的肌
肉都繃緊了,卻仍然動也不動。
突然一聲驚呼,衣袂帶風“呼”的一聲後退數步,顫聲道:“你。……你頸子上……”
原來他手指方自點向小魚兒的咽喉,纏在小魚兒頭上的毒蛇就給了他一口,別人雖瞧見小魚兒身上的毒蛇怎奈灰蝙蝠究
竟是個瞎子,又怎會料得到有此一著小魚兒笑道:“如今你可嘗著我護身蛇神的滋味了麼?哈哈!
就憑你這瞎子也想殺我,哪有如此容易”
灰蝙蝠嘶聲道:“蛇……”毒蛇……”
呼聲中發狂般沖了出去,但腳步聲還未走出十步,便又聽得“砰”的一聲,他人己跌倒。小魚兒又驚又喜,喜的自然是對頭已死,驚的卻是這“碧蛇神君”所養的毒蛇實在厲害!
他長長吐了口氣,喃喃道:“唉!本來只要害我的毒蛇,此刻反救了我命,天下的事,有些當真奇怪得令人再也想不到。”
他身子軟軟的,像是已虛脫,要知他方才實是生死一發,他實在是在拿自己的性命來和灰蝙蝠打賭除了小魚兒這樣的人外,又有誰會有如此賭法!
他摸索著去找碧蛇神君的火折子,但手又不敢亂動,這些“蛇美人”的厲害,他已見識過。他不由得輕輕歎息著道:“附骨之蛆,若是弄不掉它們,真不如死了算了!”
突然問,遠處火光閃動,一條錦衣虯髯大漢,高舉火把,昂然而入,雖然走在這種陰濕的洞穴,氣概仍然不可一世。
小魚兒自然又吃了一驚,他見了小魚兒,又見到這滿地尸身,面色更是大變,後退三步,舉掌護胸,厲聲道:“你是什麼人?”
小魚兒眼珠子一轉,道:“你是什麼人?”
那錦衣大漢厲聲道:“你連某家都不認得,還能在江湖中走動麼”
小魚兒笑道:“如此說來,你倒像是有些名氣!”
錦衣大漢喝道:“某家便是西河十七家鏢局的聯盟總鏢頭,‘氣拔山河銅拳鐵掌震中洲’趙全海,這名字你想必定是聽過。”
小魚兒微微笑道:“這名字倒長得很,聽來倒也威風,但你不知本座是誰?”
錦衣大漢趙全海冷笑道:“你算什麼東西!”
小魚兒也冷笑道:“本座便是‘萬蛇之聖,萬劍之尊,萬王之王,打遍三山五岳,南七北六十三省無敵手,驚天動地玉王子’你可聽過這名字?”
他一口氣說出這一長串名字,趙全海倒真被唬得怔住了,道,“某家從未聽過江湖中有這號人物!”
小魚兒道:“你從未聽過,回去問問你師父他想必是知道的,江湖中老一輩的人物,見到我誰敢不低頭!”
趙全海怒道:“憑你這乳臭未干的黃毛小子,也敢如此胡言亂語。某家兒子都比你大得多。”
小魚兒道:“你可知武功修練至登峰造極,便可返老還童。”
趙全海又怔了怔,凝目瞧著他,顯見已是半信半疑。
小魚兒道:“今日我殺的人已夠多了,再也懶得出手,念在你看來還是條漢子,你快快走吧,本座饒了你。”
趙全海怒喝道:“就憑你也想將某家嚇走?”
小魚兒冷笑道:“你且瞧瞧地上死的是些什麼人物?”
趙全海俯首望去,變色道:“金陵三劍?……灰蝙蝠、貓頭鷹?
還有一個。……。”
小魚兒道:“十二星相’中的碧蛇神君你不認得?”
趙全海倒抽一口涼氣道:“他……他們難道都死在你手上?”
小魚兒淡談道:“那也算不得什麼?我只問你武功比起這些人如何?”
趙全海怔了半晌,挺胸道:“在下費了千辛萬苦,方到此間,前輩若要在下這樣走了,在下實是心有不甘。”他雖還不走,但不知不覺間已改了稱呼。
小魚兒微微笑道:“你要怎樣?”
趙全海道:“只要讓在下見識見識前輩的武功,在下拍手就走,絕無留戀。”他生相雖然魯莽,行事倒也精細,顯見成名並非幸致。
小魚兒神色不動道:“你想見證見證本座武功?那也容易,只要你能將我身上的這些毒蛇全都弄死,而不損及本座毫發,本座就將寶藏讓給你也無妨。”
趙全海目光閃動,道:“真的?”
小魚兒道:“前輩對晚輩焉有戲言?”
趙全海大步邁過去,目光眨也不眨地凝注著那些蛇頭,小魚兒心里暗暗歡喜,只望他手下真有兩下子。
哪知就在這時,突聽一連串刀劍相擊聲自前面傳了過來,別人刀劍相擊,每一聲之間總有間隔,但此刻這刀劍相擊聲,卻又緊又密,前一聲和後一聲幾乎是同時響起來的,數十聲刀劍相擊,聽來竟如一聲。
趙全海霍然回首,變色道:“又是什麼人來了!好快的劍!”
小魚兒眨著眼睛道:“莫要怕,只要你站在本座身旁,誰也傷不了你。”

趙全海瞧了他幾眼,再瞧瞧纏在他耳鼻之間的毒蛇,這種詭異的模樣,不由他不信面前的這人實是前輩異士。他瞧了幾眼,終于抱拳道:“多謝!”
那劍擊之聲來得好快,方才還在洞口,此刻已到了近前,一個陰沉冷漠的語聲冷笑道:“雪花刀,你真要和我拼命麼”
另一人道:“久聞你劍法之快,關外無雙,我早就想見識見識,今日既然又不知怎會被你知道這藏寶之地,看來你我更只有分個生死強弱了!”
這語聲又尖又細,竟似女子的聲音。
小魚兒忍不住問道:“這雪花刀是女的?”
趙全海歎了口氣,道:“她就是昔日江湖中聞名喪膽的‘三羅刹’之一;刀法實已出神入化,就連曆史悠久的三虎斷門刀彭家子弟,都敗在她手下。”
小魚兒道:“另一人又是誰?”
趙全海道:“聽雪花刀所說的話,這人想來必是‘長白劍派’中巨子,‘關外神龍劍’馮天雨,此人刨法之快,委實可稱是關外無雙!”
小魚兒歎了口氣,道:“本座究竟老了,後輩的成名人物本座多已不知道了。”
趙全海雙眉深皺,道:“這藏寶之地如此隱秘,卻怎會有這許多人來?奇怪……奇怪……”
只見一片刀光劍影,著地滾來,光芒流動,在火光映影下,看來就仿拂一具十彩變幻的七寶光幢。劍光中有著兩條人彤,一個瘦削頎長,滿身黑衣,另一人白衣如雪,身材婀娜,掌中一柄柳葉刀,運展如飛趙全海站在那里,已有些不安。
小魚兒悠悠道:“兩人武功雖不錯,但破綻還是很多,若是換了本座出手,他兩人只怕不能抵擋十招。”
只聽“嗆”的一聲龍吟,刀光劍影頓斂,黑衣人、白衣女,已齊地住手,齊地掠到小魚兒面前。
那白衣女子“雪花刀”徐娘半老,風韻猶存,身材也絲毫不現臃腫,此刻眼波一掃,竟失聲道:“全海,你怎地也來了。”
趙全海勉強笑了笑,道:“多年不見,你模樣看來還未改變。”
雪花刀嫣然一笑,道:“謝謝你,在這里見著你,可真是想不到的事……十一年……嗯,快十二年了,你竟都不來找我,難道你只求成名成業,就不要別的了麼”
趙全海干咳幾聲,道:“我……我“……。”
“關外神龍劍”馮天雨突然笑道:“妙極妙極,原來是老情人見面了,但柳玉如再加上個趙全海,我馮天雨也未見得怕了你們。”
“雪花刀”柳玉如眼見有了幫手,根本理也不理他,眼皮掃了趙全海身旁的小魚兒一眼,道:“你還帶了個徒弟來麼?怎地如此奇形怪狀?”
趙全海道:“這位便是……玉……玉老前輩。”
柳如玉眼睛立刻瞪大了,道:“玉老前輩?”
趙全海大聲道:“此刻躺在地上的金陵三劍、灰蝙蝠、貓頭鷹、碧蛇神君,就全都是死在這位玉老前輩手下的!’這句話說出來,不但柳玉如吃了一慷,馮天雨更是面色大變,退後兩步,朝小魚兒左瞧右瞧,手里的劍握得更緊了。
小魚兒暗中幾乎笑破肚子,面上卻正色道,‘柳姑娘莫非也有份藏寶圖麼?”
柳玉如點頭道:“嗯。”
小魚兒目光移向馮天兩,道:“你呢?”
馮天雨冷冷道:“若無藏寶圖,我怎會尋到這里。”
小魚兒目光閃動,道:“到目前為止,這藏寶圖,已出現六份了,一份寶藏,卻有六份藏寶秘圖,此次倒真奇怪得很。”
馮天雨劍光一展,厲聲道:“無論有多少人來,死得只剩最後一個時,便是寶藏的主人!”
小魚兒冷冷道:“你此刻就想死,也沒關系,但連那寶藏所在之地都末瞧過一眼就死了,豈非死得太可惜了麼?”
馮天雨征了征,掌中劍緩緩垂落。
趙全海道:“玉老前輩說的是,無論如何,咱們先進去瞧瞧總是好的,等到瞧見寶藏再拼個你死我活也不遲。”
小魚兒笑道:“究竟還是聯盟鏢頭的見識不同。”
他轉身走了幾步,突又回首道:“煩你瞧瞧那碧蛇神君懷中有些什麼好嗎”
碧蛇神君懷中,果然有三個紫檀木雕成的小匣子,三個匣子完全一模一樣,上面貼著的黃紙標簽卻各不相同。
一個匣子上寫著“迷魂”一個匣子上寫著“解毒”,第三個匣予上寫的赫然正是:“蛇糧”!
小魚兒接過匣子,簡直歡喜得幾乎跳起來。
他知道憑這一匣蛇糧,就必定可以將身上這些“蛇美人”引走,但他想了想還是先將匣子拿在手里。
他忽然發覺用這些小蛇來唬人,真是再好也沒有了,而此時
此刻,他正是要大唬其人的時候。
洞穴竟然很深,而且曲折幽秘、寒氣侵人!
小魚兒當先而行,趙全海高舉火把,跟在他身後,柳玉如故意讓馮天雨走在前面,馮天面手握長劍,嘴角噙著一絲冷笑。
突然間,洞穴豁然開朗,鍾乳四垂,五光十色。
千奇百怪、玲瓏剔透的鍾乳間,竟插著一大一小兩支松枝火把,火光閃影下竟赫然又有五個人在那里。
這五人三個站著,另外兩個卻盤膝相對面坐,四只手掌,緊緊貼在一齊,正各以內家真力生死相拼!
只見這兩人一個是黃衣和尚,一個是枯瘦老人,兩人眼珠卻似已將凸出,額上也都已見了汗珠。
站著的三人,亦是面色凝重,神情緊張,小魚兒等四人走了進來,這三人竟連瞧都未瞧上一眼。
小魚兒再轉頭一望,趙全海、柳五如、馮天雨的臉色又全都變了,顯然他們是認得這五個人的,非但認得,而且還必定對這五人存有畏懼之心.看來這五人無論武功聲望,都必定還在他們之上!
趙全海口中正念經般在喃喃自語道:“這五個老怪物怎會也到了這里?”
小魚兒微笑道:“一個人能被人稱作老怪物,想來就必定有些名堂。”
趙全海歎道:“非但有名堂,而且名堂還不小。”
小魚兒道:“哦!”
趙全海道:“前輩可聽過淮南王家世代相傳的‘大刀鷹爪神功’,這一門武功七十年前便已名揚天下。”
小魚兒道:“嗯!這我倒聽過。”
趙全海道:“那看來瘦小枯干的老人,便是當今‘鷹爪門’的第一名家,人稱‘視人如雞’王一抓。”
小魚兒道:“視人如雞’?這算是什麼名字?”
趙全海苦笑道:“名字是他自己取的,意思就是說,無論什麼人,在他眼中看來,都好像小雞一樣,老鷹抓小雞,豈非只要一抓。”

小魚兒失笑道:“好怪的名字,好大的口氣……”
目光轉向那黃衣僧人,只見他身材魁偉,相貌堂堂,坐著也比王一抓高了一個頭。
此刻兩人四掌相交,那王一抓當真像鷹爪下的小雞一樣,小
魚兒忍住了笑,悄聲道:“依你看來這兩人誰像小雞?”
趙全海又想笑,又不敢笑,自己面上神色卻已變得可笑得狠,干咳一聲,清了清喉嚨道:“這位黃衣僧人,便是五台山雞鳴寺的黃雞大師。”
小魚兒終于忍不住笑出聲來,道:“像小雞的偏偏要叫老鷹,像老鷹的偏偏叫,這兩人看來倒真像是天生的活冤家死對頭,卻不知……”
突聽一人叱道:“閉嘴!”
這叱聲並不甚響,但入耳卻極沉重,竟震得小魚兒耳朵都麻了,再瞧發出叱聲的那藍衣老人,卻連頭也未回,目光只是凝注著王一抓與黃雞大師的四只手掌,好像是除了這兩人外,世上別的人都未放在他心上。
小魚兒撇了撇嘴,道:“這小子又是什麼角色?”
趙全海瞼色一陣青一陣白,瞧了瞧那藍袍老人,又瞧了瞧小
魚兒身上的蛇,終于壓低了語聲道:“此公便是氣功獨步海內的‘一叱開山’嘯云居士,他與黃雞大師數十年相交.乃是生死過命的交情。
小魚兒道:“既是過命交情,為何不助黃雞和尚出手?”
趙全海話壓得更低道:“王一抓自然也不是一個人來的,站在他身後的兩人,一位掌‘天南劍派’,劍掌出手雙絕,另一位便是槍法世家‘浙東邱門’的當今掌門人,邱清波邱七爺,王邱兩門,素來是通家之好。”
他悄悄喘了口氣,接道:“何況以黃雞大師與王一抓的身份,自也容不得別人助他們出手的。”
小魚兒冷笑道:“狗屁的身份,那王一抓若是一個人來的,嘯云老兒不出手才怪“……。”突然大步走了過去,向那邱清波抱拳一禮,笑道:“七弟近來可好?”
那邱清被面容清□,神情肅重,但瞧見小魚兒這副詭異的模
樣,眼睛不覺也直了,皺眉道:“是誰家的七弟?怎會識得老夫?又怎會來到此處?”
小魚兒笑道:“你不認得我,我卻認得你,這次我帶了趙全海、馮天雨和‘雪花刀’柳姑娘三個人來,就是來幫你忙的,你和這位‘天南劍派’的仁兄只管向嘯云老兒出手,我負責將這黃雞和尚送上西天。”
邱清波又驚又奇,還在莫名其妙,嘯云居士面色卻已變了,突然一聲長嘯,嘯聲請越,震得火光閃動飄揚。
王一抓、黃雞大師自也難免被這嘯聲震得心神分散,四只緊粘在一處的手掌也難免為之震動分離!
刹那間,只見長劍離鞘,銀槍出手,黃雞大師身形已沖天面起,一朵黃云般團出面文。
嘯云居士厲叱道:“以王、邱兩家的聲名,難道真要以多為勝麼?”
小魚兒卻仰天笑道:“說來你五人倒都是不同凡響的人物,其實也和江湖盜賊差不了許多,誰也信不過誰,大家都有一肚子壞心思”
嘯云居士臉色鐵青,怒道:“你究竟想怎樣?”
王一抓目光如鷹,沉聲道:“究竟你是什麼人?”
小魚兒笑道:“你不認得我麼?……問問他吧。”他隨手一指趙全海,兩道銳利的目光,便都轉到趙全海身上。
趙全海垂下了頭,呐呐道:“這位便是玉老前輩,便是……便是‘萬蛇之聖、萬劍之尊、萬王之王,打遍三山五岳無敵手,驚天動地玉王子’……”
小魚兒點頭笑道:“雖然少了幾個字,也算差不多了!這名字各位若是末聽過,那當真是孤陋寡聞得狠。”
王一抓怒道:“乳臭末干的小子,也敢用這樣的名字!”
趙全海道:“這……這位玉老前輩內功,已登峰造極,金陵三劍、灰蝙蝠、貓頭鷹和碧蛇神君,就全都是死在這位玉老前輩手上的!”
這句話說出來,王一抓等五人自然又都聳然動容。
嘯云居士目光逼視趙全海,厲聲道:“這些人死在他手上,你怎會知道可是你親眼瞧見的?”
趙全海道;‘這……這自然是我親眼瞧見的,他們的尸體,此刻就在外面。”
他雖未真的親眼瞧見,但心中實已深信不疑,何況,到了此刻他實已騎虎難下,實在也無法說出“沒有親眼瞧見”這句話來。
王一抓、邱清波、嘯云、黃雞,面面相覷,再去瞧小魚兒時,目
光與神情已與方才大不相同。
要知這些人雖未將趙全海的武功瞧在眼里,但對趙全海說出來的話卻也未敢忽視,“兩河十七家鏢局聯盟總鏢頭”這幾字,拿到當鋪里去也可當幾兩金子的。
小魚兒目光四掃,微微笑道:“一份寶藏卻有許多份藏寶秘圖,各位難道不覺得此事有些奇怪,難道不想先瞧個究竟。”
這番話若是在方才說出來,別人縱然聽了,也不會仔細去想,但此刻他身份在別人眼里已不同,說出來的話份量自也不同,王一抓、黃雞大師心念轉動,越想越覺得此事其中實在大有蹊蹺?
小魚兒指起了頭,只見山洞頂上,有個缺口,露出一片星光,接著,明月移來,月光自缺口射下。
眾人齊地動容道:“時候到了!”
嘯云居士撮口一吹,王一抓鐵拳反揮,兩只松枝火把,登時
熄滅,只剩下一點月光照在一株玲瓏的石筍上,月光照射處,正是藏寶的入口。
王一抓搶先掠向石筍,但身形方自展動,黃雞大師長袖已流云般向他卷來,王一抓鐵掌如鈞,直抓長袖,邱清波銀槍已點向嘯云胸膛,柳玉如雪花刀,閃電般劈出三刀,馮天雨也還了兩劍,刹那間眼見又是一場混戰。
小魚兒卻站得遠遠的,冷笑道:“你們著急什麼?這里面是否有寶藏還說不定啦,等見到藏寶後再拼命,再動手,難道就等不及了麼”
石筍果然可以移動,火把再燃起,照亮了這神秘的地道入口,也照亮了地道中的十數級石階。
王一抓、黃雞大師、邱清波、嘯云居士、孫天南、趙全海、馮天雨、柳玉如……。這些人順序面入,一個盯著一個,一個監視著一個,每個人都是臉色凝重,呼吸急迫,如赴深淵,如臨大故。
小魚兒走在最後,面上雖仍帶笑容,但心情也難免有些興奮,有些緊張,無論如何,此中的秘密,他還是未曾猜透。
突聽王一抓“咦……”的一聲,接著,黃雞大師也是“咦……”
的一聲,這兩人俱是一派宗主的身份,若非所見之事委實出奇,又怎會驚得“咦”出聲來,孫天南,趙全海等人腳步加快,等他們趕到前面,也不禁“咦……’的一聲,目瞪口呆,楞在那里,再也說不出話來。
石階的盡頭,哪有什麼藏寶.卻有幾口棺材。
漆黑的棺材,在這黝黯的石室中,閃動的火光下,看來更是詭秘可怖,每具棺材前,都有著靈牌神幔。自地道中吹來陰森森的微風,將鵝黃色的神幔吹得飄飄飛舞,柳玉如但覺身子發冷,不由自主向趙全海靠了過去,暗中一數,那棺材竟有十三口之多。
小魚兒委實不敢走快,等他一步步走了進來,趙全海與馮天雨手中所舉的兩只火把,竟已熄滅。
諾大的石室中,只剩當中一張靈桌上兩只燭淚琳漓的白燭,仍是明滅閃動,發出鬼火般的黃光,映著靈脾上的七個宇:“曆代祖師之靈位。”
這七個宇上還有兩個字,卻被神幔的陰影所掩,瞧不出來,小魚兒也不覺倒獨了口涼氣,道:“這是什麼所在?”
邱清波沉聲道:“衡量地勢,中間乃是峨媚後山,聞得峨嵋後山中有處禁地,乃是峨嵋曆代掌門人厝靈之所,莫非便是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