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相見歡 (24) 文房五寶


多虧了公主鬧場,在給我帶來無窮隱患的同時,也帶來了一點福利,這就是所謂的“禍兮福之所倚”吧。

最讓我開心的,還是我以後可以在書房里舒舒服服地坐著聽課了,不用再做賊一樣貓在窗戶外面偷聽。

其次呢,幾位少爺被我那天晚上挨打的事嚇到了,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就開始催我,讓我趁著光天化日,牛鬼蛇神少的時候早點回家。

其實對于一個被公主通輯的人來說,任何時候,走在任何路上都是不安全的。只是這話大家都心照不宣,免得徒然嚇了自己,又于事無補。

這天晚上平安地回家後,我使出渾身解數,炒了幾個菜,請胡大娘一家過來吃飯。

飯桌上的主要話題當然是圍著胡二哥轉了,他現在是下崗失業人員,理應得到更多的關懷。

胡二哥雖說當了好幾年小伙計,只當了幾天二掌櫃,但當掌櫃的顯然比較容易上癮。所以在那天的飯桌上,胡二哥一再表示,“打死也不當小伙計”了。

不當就不當吧,那以後干什麼去呢?當然是想自己當老板了。

問題是,當老板需要本錢啊。就胡二哥手里的那點錢,如果非要往老板堆里紮的話,也只能當灰常灰常小的老板,就是老板店員跑腿打雜兼當姿客在門口迎賓“幾位一體”的那種。

可是,胡二哥說了,小敲小打半伙計半老板的最沒意思,要當就當真老板。這就意味著,胡大娘的體己錢,胡大哥的私房錢,甚至胡大嫂出嫁時壓箱底的錢,通通都得搜羅出來,支持胡二哥的家族振興計劃。

現在的問題是,做什麼生意既不需要大成本又能賺錢呢?

大家商量了一晚上,提出了很多方案,沒一個可行的。最後,我對胡二哥說:“要不,我明天中午幫你在街上看看,看什麼鋪子人氣最旺,生意最好,我們就做它。”

我不能捧錢場,人場總該捧一個吧,他們一家人對我那麼好。

答應了人家的事就要做到。中午放學後,少爺們回家吃飯了,我也想趕緊吃完飯好出門。

走到飯廳才知道,這天是衛府某位資深管家的生日,衛夫人賞了一桌酒席給下人打牙祭。我也被強拉著灌了好幾杯酒。

帶著一點微醺,我出了門。

其實我並沒有很醉,心里還是清醒的,所以,還懂得懼怕。走路的時候總是東張西望,准備一旦發現可疑人物就趕緊溜之大吉。沒曾想,我的動作在路人看來,也是十足的可疑人物了。

你走路就走路,干嘛老是賊眉鼠眼,到處探頭探腦的呢?肯定有問題!

在大街上走就已經啟人疑竇了,偏偏我進了店子後還是這樣的表現:

“老板,這毛筆多少錢一只。”

“五文。”

“哦,謝謝老板。那這硯台呢?”

“三十文。”

“哦,謝謝老板,那這方呢?”

“四十文。”

“哦,謝謝老板,那這方呢?”

“姑娘,你到底買不買?”

“我想買,可惜沒錢,嘿嘿。”

“姑娘,我們這里是做生意的,不是給人無聊消食扯野棉花的地方。姑娘好模好樣的,應該有個姑娘樣子,不要學得跟那街痞一樣。”

什麼嘛,趕我走的同時還消遣我幾句,你才像街痞捏。

沒關系,你家不歡迎,大不了換一家,文具店多著呢。至于為什麼只進文具店,就我當時那腦子,不可能想那麼多。

這次,我覺得我應該問得再專業,再深入一些,這樣才像做市場調查的。


于是對話是這樣的:

“老板,這毛筆多少錢一只?”

“五文。”

“多少錢進的貨呀?”

“這個……三文。”十分不樂意,但還是回答了。

“啊,老板,一只小毛筆你就賺兩文,那你不是發了?”

“姑娘……”

“這只古玉硯台你多少錢進的,准備賣多少錢?”

“兩吊錢進的,兩吊三文賣。”這下你該不會說什麼了吧。

“你傻呀,兩吊進,你添三文就賣,這樣下去,別說我沒提醒你,你的店子很快就要倒閉的。”

這時,後面簾子一掀,掌櫃的一臉怒氣地沖出來吼著:“小二,你還在這兒跟她羅嗦什麼,還不快點請她走?真晦氣!”

“呵呵,原來你只是個小二,卻喜歡扮掌櫃的,就跟胡二哥一樣。”

小二滿臉黑線。

再換一家。還沒走進店門,眼睛就一亮,用手指著櫃台里面的人說:“天那,你是皮皮?”

皮皮是老家的鄰居,從小一起長大的伙伴。

“你是桃葉?”

“恩。皮皮,你家什麼時候從北邊搬來的?”

兩個人正熱烈地拉著家常,掌櫃的從里面走出來了,也不說什麼,只是用驚喜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著我。

我被他看懵了,不解地看著他,他這才開口說:“姑娘,剛剛你跟皮皮說的話我也聽到了,你父母雙亡,留下一個小妹妹要你養,所以你特別需要錢。就不知道姑娘有沒有興趣每天中午到我這里來站站櫃台,我一個月付你五十文,姑娘你看怎樣?”

這時皮皮抗議了,“老板,我全天候站櫃台,你也只付我一吊錢。不公平,我要求加薪。”

“好啊,你說服你朋友在我這里站櫃台,我每月再加你二十文,好不好?”

皮皮為了二十文,立刻變成了老板的說客,就差拉著我的手強行簽字畫押了。

其實我心里正樂開了花。這樣一來,我又有錢賺,又可以學到開文具店所需要的一切知識,甚至包括那些不傳之秘,何樂而不為呢?

對這整件事我只有一個小小的疑問。我問掌櫃的:“您為什麼願意花半個月的工錢請我每天中午來站一個時辰呢?”

掌櫃的笑得像只老狐狸,“不說姑娘也知道,會來買文具的,都是風雅人士,尤以年輕學子居多。他們最喜歡什麼呢?當然是漂亮姑娘了。從這邊過去再走一條街,那里還有一家文具店,他家的生意是這幾條街上最好的。為什麼?因為他女兒是個漂亮的小姑娘,時不時地會出來幫父親看看店。那些學子們情願多走兩條街也要到他家去買,就為了看美女。不過以後姑娘來了,他們會情願多跑幾條街到我店里來。到時候我每天的生意,可能就靠中午那會兒撐起來呢。所以,我才願意付你半月工錢的。”

我靈機一動。胡二哥的生意乃至以後店面的名字一下子都有著落了。

半個月後,胡二哥的文具店正式開業,店名叫“文房五寶”。

所有進去的人都好奇地問:“明明是‘文房四寶’,你家的店為什麼叫‘文房五寶’呢?”

胡二哥指著店里的美女說:“那里不是還有一寶嗎?

“哈哈^_^,果然果然,這店名真是取得妙極了。”

于是賓主盡歡,生意興隆,財源滾滾來。

而我呢,從此也開始了這種書塾“第五草”,文房“第五寶”的忙碌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