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七 關河令 (187)香豔公主遇匪記(一)


我的手反剪到背後綁好後,新安公主嘿嘿笑道:“你我要防微杜漸,哦,不,是防患于未然。”

“公主,您這叫先發制人。”

阿諛奉承誰不會啊,就看俺肯不肯了。

“不管叫什麼,現在看你還能玩出什麼鬼把戲。”她得意地拍著手,對我的狼狽樣子那是越看越開心。

“下官哪敢啊,把彩珠的膽子借給我都不敢。”這是真話,人家還想要小命的。

“諒你也不敢!哼!”

“是是,下官膽大膽小事小,走錯了路事大。請公主快去跟車夫說,我們要去戲王村散散心。”

新安公主果然聽話地拉開車門交代:“去戲王村。”

不出所料,戚巍的那張四方臉很快就出現在車窗邊。他臉上雖然在笑著,額頭上卻不斷地冒出汗珠,嘴里小心地詢問著:“公主,您去那里干嘛?那地方平時是很熱鬧,總是有戲看,但現在是非常時期,百姓都逃難走了,村子估計早都荒了。您還是別去了,在城里逛逛就回府吧。”

新安公主不在意地說:“荒了,就去看看戲台,感受感受那里的氛圍也好啊。到京口一趟,不去看一下遠近聞名的戲王村怎麼行?以後回宮了都沒得牛吹。”

我心里一喜。看來,戚巍並不知道謝玄他們的新兵營就駐紮在那里,他以為公主只是對有名的戲王村好奇才要去的。

我低下頭,盡量不讓他看到我臉上的表情。這戚巍既然負責護送我們,一路上的所見所聞,回去後必然會事無巨細地彙報給太子,我越少發表意見越好。所謂言多必失,說多了。總會露出破綻。

至于密室內和公主的談話,我相信她不會告訴她哥哥地。她到底是個姑娘家,她想念一個男人,放下矜持和羞澀偷偷跑去探望她,肯定不希望別人知道。

戚巍在車窗邊徒勞地勸說了一會兒後,只得無奈的退下,向馬車夫做了一個繼續前行的手勢。

車窗關上後,新安公主低聲問我:“王獻之他們現在真的在戲王村嗎?”

“嗯”。我把他們屯兵駐紮的原因跟公主說了一下,然後竭力渲染戲王村的奇妙:山上的花草,村里的名角,家家戶戶供奉地戲王神龕,村口的戲王廟,大戲台。大看場。說得公主的眼睛越睜越大,興奮異常,忍不住再次打開車門催促道:“快點,別磨蹭了,我今天一定要去看戲王村的戲王廟。”

等她重新坐定後,我才耐心地給她解釋道:“剛才不讓彩珠跟,原因絕不是如她所說的那樣。只是彩珠跟太子的關系您也知道。讓她跟著,她知道我們是要去看王獻之,絕對會想盡辦法阻攔。就算我們最後見到了王獻之,可是我們地一舉一動,跟王獻之說的每一句話,都會被她報告給太子殿下的,您也不希望毫無隱私吧。”

新安公主不吭聲了,我又說:“您再想想。我又不是活得不耐煩了,敢在您身上打主意?我唯一的妹妹還在京城呢,您和太子殿下以前也常拿我妹妹來威脅我的,知道她對我的重要性。”

她很快抬頭看了我一眼,雖然沒給我什麼好臉色,但也沒有斥責我說話放肆,因為。我說的是事實。

馬車在寬闊地驛道上奔馳了一會後。轉入一條山路。山路倒也不窄。難得的是還很平坦,從車窗看下去。路上鋪滿了晶亮瑩白的碎石。原來,還是一條美麗的路。

新安公主也興致勃勃地探身到窗外喊:“桃葉,你看這條路,這麼白的石子,要是晚上,沒准會放光呢。”

戚巍及時出現在車窗邊說:“公主,您說對了,這條路晚上的確會放光的。要去戲王村看夜戲的人,哪怕沒帶燈籠火把也不會在山里迷路,只要他一直順著這條泛著白光地路走下去,就能順利走到戲王村了。”

“真神奇啊!”我由衷地贊歎道。

如果沒有戰爭,如果我們只是前來觀光看戲的游客,這會兒肯定是非常興奮非常開心的吧。

感歎完,我忍不住問戚巍:“你對這里這麼熟悉,以前來看過戲的,是吧?”

這回是新安公主搶著答話:“你不知道嗎?戚巍以前在京口城駐防過。

戚巍也笑道:“是的,屬下以前在這里駐防了三年,去年才回到京城,然後才被調撥到宮里當值。”


“其他的護衛也是這樣的嗎?”

“基本上都是”,戚巍點頭,“如果沒有在這里駐防過,一點也不熟悉路況,也不會被皇上選中護送公主了。”

是地,俗話說老馬識途。我更正先前地說法,皇上雖然兒女眾多,對新安公主還是很疼愛地。

三個人正倚著車窗相談甚歡,突然從前面跑來一個人說:“隊長,前面的路堵死了。”

戚巍臉色一變:“怎麼堵死了?你講明白點。”

那人比劃著說:“就是路上橫著好幾棵大樹,每根都有這麼粗,我們幾個人都搬不動。”

公主聽了,居然一臉興奮地說:“我去看看。”說著就要起身,戚巍忙求爺爺告奶奶地說:“千萬別,求求您了,您就在車里待著吧。千萬別露頭,屬下去看看就行了。”

安頓好了公主,又對圍在車邊地幾個護衛說:“你們幾個要寸步不離地守著公主,不管前面發生了什麼事,不管你們看到或看到了什麼,你們都不要離開。如果發現情況不妙,你們就趕著車子立即掉頭,不用管前面人的死活,聽到了嗎?”

“聽到了!”那幾個人大聲回答。

戚巍走了,我的心嘭嘭亂跳。這事,絕對不尋常。雖然周圍仍是一片甯靜,只有山風吹動林梢,我還是嗅到了一股危險的氣味。

我湊到車窗邊招手叫來一個護衛問:“這里離戲王村還有多遠?”

他朝四周看了看:“不是很遠,最多一、兩里路吧。”

“那些橫木,憑你的經驗,你認為是什麼人設下的路障可能性大些?比如,是小謝將軍派人設的,抑或,是別的人?”

“小謝將軍?”他不解地問。

我又忘了,戚巍他們並不知道謝玄帶的新兵就紮營在戲王村。朝廷的軍隊是怎麼布防的,應該屬于軍事機密了,尤其是在大戰之際,兩國的間諜戰也打到了白熱化,軍隊的行蹤自然是越神秘越好。

不過,我們已經走到這里了,再告訴他們也無妨了,我解釋道:“小謝將軍此刻就帶著新兵駐紮在戲王村,如果那兒真的是荒村,我們不會去的。”

幾個護衛恍然地點了點頭。但對于那橫木陣究竟是誰設的,他們一時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是互相探討著,議論著。

又過了一會兒,新安公主沉不住氣了,不耐煩地說:“既然只有一兩里路,我們何必一定要坐這破車?走路過去不就行了。那橫木也不用搬了,直接跨過去。”

說罷,對我的勸阻充耳不聞,一手推開車門就往下跳。

我急得直喊:“公主,您的褲腰帶呀!”

說時遲,那時快,最悲慘的一幕還是活生生地在我眼前發生了,車外傳來一片清晰可聞的抽氣聲。

我挪到車門邊,只見公主直愣愣地站在車下,裙子倒還遮得嚴嚴實實的,只是里面的褲子已經很不幸地掉落在腳背上。

我掩面歎息。如果她像平時在宮里一樣穿曳地長裙,就算褲子掉了也看不出來。糟糕就糟糕在,因為最近戰事逼近,她為了行動方便,改成了穿短裙,裙擺只到小腿肚。這樣,里面褲子一掉,立刻就一目了然了。

“嗚嗚,該死的桃葉,我要殺了你!”

她哭著回身爬上車,我慌忙退到車後:老天啊,這又關我什麼事了,難道是我叫她用褲腰帶捆住我的嗎?

“嘎嘎,今天真是賺死了,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奇景啊。”

大驚失色中,我從車窗探頭出去,先向四周左右看了看,然後眼睛向上,只見路旁的參天大樹上,濃密的枝葉間,正閃出著一雙雙色迷迷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