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拜師

"替我穿衣服."

"喏."

連柳兒也過來幫忙,穿起衣服,梳好髻,走到門口.

俏麗的江杏兒伏在門口雪地上,楚楚可憐.但下雪天,早上天氣冷,也沒有驚動村民,倒是鄭家上下全部驚動了.幾個娘娘在勸,肖家婆娘與許家婆娘站在後面議論:"這是誰家的娃啊,好俊俏."

"怎麼要找我們家小郎?"

兩人女人百思不得其解,自小郎只有一門缺點,喜歡一些美麗的小姑娘,這也沒有錯,換那個都喜歡.可小啊,若大一點,還能說自家小郎做了什麼,要上門求小郎負責任了.

鄭朗聽著兩個婆娘對話,哭笑不得.

咳嗽一聲,兩個婆娘立即將嘴巴閉上.

來到江杏兒身前,說道:"江小娘子,你這是在做什麼?"

"奴要拜鄭郎為師."

"拜我為師?"

"奴要跟鄭郎學寫字."

"江小娘,我自己兒字都沒有寫好,甚至為了磨練胸襟,去了一趟東京城,差一點惹了大禍,怎麼可能教你?"

"奴曾出三十金,打聽那四老的下落,于是魏家的佃客找上門,說出真相……"說到這里,江杏兒抿嘴竅笑,這個小師父太搞怪了.

拜師的事八字沒有一撇,她就吃定了鄭朗.

"三十金哪!"鄭朗嚇著了.在內宮是一千金,不大好收,那個很燙手.但不是不知道一兩金子如今值多少錢.換成小銅板,是一萬枚,就是一個個數,還要數上大半天.休要說三十金,就是十金,魏家那個仆役,也准得將自己賣了.

"奴以為不多.還望小朗成全……"

"你起來,跟我到房間里說話,"鄭朗頭有些昏,剛剛一件大事,風波還沒消停,若這件事真相傳出去,自己真上了浪尖兒.前段時間,四賢者鬧得沸沸揚揚,連老太太都著劉知州派人尋找.過了幾個月,自己到了京城,還聽到老百姓繼續議論.

只是劉知州怕打擾了"隱者",沒敢出錢公開尋賞,恐怕也出了,但不會很多.自己"做賊心虛",也沒敢問.

但在這門口說話肯定不方便的,再說下去,馬上真相就會讓所有人知道.

江杏兒拍了拍膝蓋上的積雪,跟在鄭朗後面,很乖巧的進屋去,不過低頭時,那對有些糊塗的眼睛里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來到了後房,許嬸她們不好意跟過來的,幾個娘娘向四兒弄清楚江杏兒的身份,也進了屋.

四娘說道:"江小娘子,你是行,我們鄭家雖是小資之家,可要贖你出來,錢帛同樣會很困難."

有可能是花不少錢,但鄭家手頭緊一緊,也不是拿不出.可四娘是鄭朗的親娘,擔心啊.兒子越長,似乎在學好,學問也在長,可這個小色心更在長.看看鄭州城五大行,婁煙不用說,動了小刀的.那個白玉娘與譚婉,大庭廣眾之下,給兒子摟摟抱抱的.現在又輪到了這個江杏兒,上門拜師.看看這個小姑娘美豔的,最後是在書桌上拜師,還是在床上拜師?

四娘好心,可有人比她心更"好".

七娘搖頭小手帕說道:"四娘,看看人家小娘子多可憐啊,咱湊一湊,權當做一個善事."

六娘撲過來,捏著鄭朗的小臉蛋,道:"朗兒,好樣的,青出于藍勝于藍,你比官人學問好,其他的也要好."

做得好,學問比你父親強,那麼泡的妞檔次也要比你父親泡的妞檔次高.

鄭朗聽了嘴里苦,這都是哪兒歸哪兒?

"六姐,我也贊成,這是咱鄭家的臉面."七娘說道.高家那個衙內與婁煙扯皮扯了三年,最後不歡而散,看看咱家的兒子,一拉就是三!多有臉啊.


最老實的五娘擔憂的說:"六妹,七妹,朗兒還小,對身體不好."

漂亮是好事,可兒子小,萬一的什麼,不節制,會傷身的.

"五妹,渾說什麼!不過我擔心崔家的人,"大娘道.

"大娘,崔家的人不用怕,不就收一個小婢嗎,崔知州同樣不是也有小妾?"三娘說道.

"孩子不能……崔家畢竟是一個有臉面的人."二娘道,可以做什麼……但不能生孩子!

四娘聽著幾個姐妹這樣說,那樣說,腦袋有些花,不知如何.

"二姐說得對,不過這事兒交給我與七妹處理."六娘打著包票.不就是不懷孕嗎,老娘還有些小手段的.

幾個女人七嘴八舌,越扯越遠,越扯越離譜.江杏兒看著這古怪的一家人,又是笑,一對美眸彎成了月芽兒.徐徐道:"幾位娘娘不用擔心,奴這幾年悄悄攢了一些錢,只要小郎肯出面,贖自己還是夠的.奴什麼也不想,只想跟小朗後面學字."

錢你們不用擔心啦,至于其他的方面,你們也不用瞎想胡想啦,我只是學字,不是來勾引你們寶貝兒子的.

"娘娘,你們出去,讓我與她單獨聊一聊."自家人自家事,鄭朗清楚,若將幾位娘娘留在這里,今天是說不清楚啦.

幾個娘娘走了,鄭朗問:"我昨天剛剛回來,你是如何得知的?"

"鄭郎,奴聽聞鄭郎出事後,奴日夜擔心.只是奴出身卑賤,不能盡綿薄之力.只能留心.昨天聽聞鄭郎自京城回,在你家布店停留了一會兒,所以今天一早動身,前來拜門."

其實昨天天冷,路過自家店鋪時,四兒下來,討了一些熱水,灌進暖壺,自己也順便看了一下,與店里面幾個人寒喧幾句後就離開了.就算城里面開始傳揚,度也沒那麼快,只能說這個小行是留了心.

又問道:"為什麼出三十金?"

問完後皺起眉頭.

這件事早遲會泄露出去的,但不想在這時候,事情真相就傳出去.而事情的關健就在這三十金上,若沒有這三十金,魏家的那個老佃戶是不會說出去的.

剛才是一個乖巧的兒子,此刻卻變成了一個有威嚴的大少爺.

江杏兒不怕,說道:"奴將那個筆筒上的字拓印下來,每天臨摹,心中渴望之極.又見崔知州遍尋不到,于是說了,有知道者,賜三十金,以求登門一見.可是沒有想,想到……"

然後又笑,四個白胡子老頭子沒有見到,卻見到了一個小哥子.

忽然俏目亮了起來.

門開著,有些風吹動,就吹進了房中.

自從鄭朗在花會上進一步揚名,寫的字,作的畫,四兒說什麼舍不得扔,一張張的摞好,放在房間里.多是紙,還有絹.不過絹多是用來作畫的.用來繪畫最好的是院絹與獨梭絹.這兩種絹正是專門為繪畫而明的.前者唐朝就有,不過粗而厚,到了宋朝保留了其厚實,但質地變得更細密勻淨.後者到宋朝才出現,是一種稀薄纖淨的細絹.作不同的畫,需要選擇不同的絹.甚至後來為了寫生畫,宋代人又明了一種做工更絢麗複雜的遍地錦紋絹,不過現在還沒有出現.

所以做有錢人家的孩子,若不是打架斗毆,溜馬斗雞,放在字畫上,也能享受這份不同的富足與小資.

鄭朗的房不是女孩子的房,除了房門,還隔了一層珠簾,房門開著,風一吹,那些字啊畫的,便不停的翻動起來.

小丫頭眼里閃著光,恨不能三步並用兩步,沖進去翻閱.

鄭朗搖頭,這個書癡無藥可醫了,什麼都不用問.從她這眼神里都看出來了!

然而頭痛起來,難不成要收一個女行道做徒弟?連幾個娘娘都說教到床上了,況且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