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我堅持我的風格,我活在我的世界 第一百四十八章 秦王嬴政一號令

現如今,傳國玉璽已是家喻戶曉,但當她第一次出現在雍城,展示在世人面前之時,卻充滿了神秘和陌生感。那些觀禮者,縱然見多識廣,也禁不住疑惑,這玉璽究竟從何而來?而在當時,知道玉璽底細的,除了嬴政,便只有李斯了。

那一日,嬴政找到李斯,給他看了一塊玉璧,得意地問道:“客卿可知此乃何物?”

李斯端詳半晌,這才道:“倘臣所料不差,此乃和氏璧也。”和氏璧是天下共知的稀世珍寶,而發生在和氏璧身上的兩則著名故事——和氏獻璞與完璧歸趙,更為和氏璧增添了神話般的傳奇色彩。此前,對于和氏璧,李斯是只聞其名,不見其面。沒想到,如此寶貝,今天不僅親眼得見,而且還能親手撫摩,感受她的冰冷與華貴,李斯心中也是一陣激動。

嬴政輕描淡寫地道:“寡人欲毀之,客卿意下如何?”

李斯大驚。想當年,嬴政的老太爺秦昭王願意用十五座城池來換和氏璧。現在嬴政說毀了就毀了?難道嬴政是悲劇愛好者,專喜將美好的事物毀滅給人看?要知道,和氏璧的價值就在于它的完美無瑕。稍微有一點瑕疵,便會價值大減。如果真把她毀了,就好比把官窯出產的名貴瓷器摜碎,剩下的只能是一堆一文不值的垃圾。李斯道:“和氏璧乃天下至寶,一旦毀之,不可複得。吾王還請三思。”

嬴政大笑道:“和氏璧名為至寶,只可聊備賞玩,別無大用。寡人毀之,以其玉作玉璽一枚,有號必應,有令必行,豈不快哉!玉石有神,也當還謝寡人也。”

“吾大秦自有王璽,國之瑰寶,代代相傳,何為另作新璽?”

“收服六國,一統天下,此乃客卿所教,寡人之志也。先王王璽已不足為用,當用天子之璽。璽文卻須客卿來作。”

李斯書法天下第一,篆寫璽文自然非他莫屬。李斯要是推辭不作,當世也絕無第二人敢接手這活。李斯自然不會推辭,他也深知,此事非他不可。況且,想要留名于後世,還有什麼地方會比皇帝玉璽上面更為顯赫、更為長久呢?

于是,玉璽制造小組秘密成立,召集秦國最傑出的玉匠,李斯自任組長。法國雕塑家羅丹有言:雕塑的秘訣就在于,去掉石頭中多余的東西。然而,和氏璧已是一件精心琢磨而成的成品,可謂盡善盡美,絕無多余。無奈王命難違,也只能一狠心,不破不立。而對那些玉匠而言,雕刻玉璽無疑是他們畢生最大的挑戰。敢在和氏璧身上動刀,更甚過于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不僅需要技術,需要勇氣,更需要一種神聖的敬畏。

璽文由嬴政和李斯反複討論,最終確定為“受命于天既壽永昌”八個字。而這短短八個字,李斯足足寫了一個多月,這才告成。

曆時一年有余,玉璽終于竣工。但見玉質至良,玉工至精,璽文至善,三美齊具,嬴政于是大悅。

凝聚著李斯心血的玉璽,此刻正沉默而威嚴地踞于案上,俯視眾人。隗狀恭聲請道:“吾王既受大寶,臣等謹候吾王啟璽詔令。”

作為一種象征,受完玉璽之後,當場便會啟用,頒布某項詔書,即新王上任後的第一號法令,標志著國家的權力已經移交。這種詔書的內容,一般均是以慶賞為主,譬如大赦天下、加官進爵等等,以展示新王的仁厚和德行。而這種詔書,通常已經提前擬好,只需要新王走走過場、蓋上印璽即可。

等待嬴政蓋璽的詔書同樣早已寫好,就放在玉璽之旁。內容不外乎與國民萬姓同喜、大赦、賞賜大臣公卿金帛、天下大酺數日等等。

嬴政卻打破了以往慣例。他掃了一眼詔書,冷冷說道:“重擬詔書。”誰敢抗議?誰敢說不?于是嬴政口述,尚書令筆錄。嬴政道:“嫪毐作亂不成,畏罪逃亡。即令國中:有生得嫪毐者,賜錢百萬;有殺嫪毐者,賜錢五十萬。于咸陽戰嫪毐者,無論,皆拜爵一級。此令。”

嬴政娓娓道來,卻自有震懾人心之力量。什麼是王,什麼是王威,嬴政在他親政的第一天,就讓群臣領略到了。他面對嫪毐造反時的冷靜,他預言“禮成之時,嫪毐必敗”的鎮靜,他屏棄成例、口述詔書的果斷,皆讓百官畏懼歎服。

詔書成,嬴政蓋上玉璽,于是傳播全國。而這封詔書,也就是後世所稱的秦王嬴政一號令。

嬴政一戰立威,群心悅服,皆跪伏在地,山呼萬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