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沒人說話,不是他們對葉霄這個不速之客,抱以遠觀,而是葉霄身上自帶拒人千里之外的氣場,說他目空一切,又沒有那麼狂妄,總之,所有人都不敢接話.
歐陽環視了眼眾人,目光幾次三番的從劉玲頭上掃過.
劉玲頭皮發麻,心想,葉霄這樣的人,不論放在哪,都給人空前絕後的壓力.
咬牙切齒下,劉玲不得不站了出來,委身一福道:"葉公子,對的還算工整,經書對文章雖好,但不太壓韻,不知歐陽公子,對的下聯是什麼?"
她一開口,四個童生都愣了愣,心想,這少女難道不是丫環麼?
歐陽單手抱胸,摸了摸下巴:"我對的下聯是,雙飛燕單飛燕,飛燕叢中戲飛燕."
……
全場寂靜無聲!
四個童生也懂得聞書辯人,怎能聽不出,歐陽聯中的真意!
而劉玲更是無語凝咽的接不住話,赤果果的影射青玉和他的保媒之事!窘的她只能撫額手壓青筋.
所有人里,只有葉霄依然面無表情,而袁海甯專心的盯腳尖,啥也不說.
劉寶怔怔的道:"雙飛燕啊……"
劉玲再度撫額:"……"
歐陽笑眯眯的撫掌,洋洋自得的道:"對啊,飛燕對文章,蠻不錯哦,相當有意境,劉小姐,既然是你和阿寶想的上聯,那自然有下聯吧,要不,你揮毫寫一聯?"
……
又在挖坑讓她跳了麼,劉玲磨牙,打定了主意不說話.
可偏偏劉寶飛快的接道:"有的,我姐有下聯,下聯是東黃昏西黃昏,黃昏時候渡黃昏."除去葉霄前來給的壓力,劉寶是相當興奮的,狠不得跟所有人炫耀,他的姐姐才德兼備,是難得一見的才女.
"唔!東黃昏西黃昏,黃昏時候渡黃昏!對的好工整呀,我甘拜下風,寶兄弟,你姐姐是?"席若華喃喃的在嘴里重複了一遍,那怕,就在剛才劉玲已經開了口,他還是忍不住的想要求證.
歐陽玩味的看著劉玲,這下聯對的確實工整,而且要意境,有意境,可她究竟是只會一聯,還是真能擔當得起才女二字呢?
沒等劉寶將劉玲推出來,歐陽便開口說道:"今天真是陽光普照,大家興致正濃,不如我也出一個上聯,劉小姐你來對,好還是不好?"
劉玲盯著自己的鼻尖,下意的想說,不好!
後腦抽痛了一下,她沒往坑里跳,歐陽便不打算放過她麼?
此時也的確興致正濃,尤其是劉寶,很是炫耀的拉了拉劉玲的手:"姐姐!"
一聲姐姐,跌碎了徐昀,潘偉民,方一帆的眼睛,他們三個,沒有席若華觀察的那麼仔細,一心只以為,守在院里炸松肉的才是劉家小姐.
試問,有那家小姐穿的這樣破破爛爛的啊?
再說劉寶,一身淺綠的棉袍,衣襟下又是意境幽遠的繡竹,那做工,那繡活,皆為上品,那劉家小姐,為何要這樣寒磣啊.
席若華偏過頭緩了口氣,斂了心神後,生出一股也想看看劉家小姐文采的意思.
感覺到眾目睽睽目光落在她的身上,劉玲心里喟歎了一聲,從容淡定的抬起頭,端莊有禮的福了福:"請歐陽公子出聯."
"白鳥忘饑,任林間云去云來,云來云去."
劉玲想了一會,道:"青山無語,看世上花開花落,花落花開."
"對的好!"席潘方徐加上劉寶,異口同聲的叫好.
歐陽走了兩步,又出上聯:"翹首望仙蹤,葉也仙,劉也仙,他也仙,我今買醉湖山里,非仙也仙."
劉玲咬牙,這人,字字誅機,拐著彎著要搓合她和葉霄呢?
這怎麼可能嘛,門不當,戶不對的,這不是故意涮著她好玩麼.
"及時行樂地,春亦樂,夏亦樂,秋亦樂,冬來尋雪風雪中,不樂亦樂."
"好!"眾人拍手齊呼,眼晴大放光彩.
真沒想到,劉家小姐真人不露相,故意穿的破破爛爛的,就是想不露真容啊,這急才,以一個女子來說,可謂是相當了不起.
"一盞清茶,解解解元之渴."
這是諧音對了,席若華等人不由自主的一邊深思一邊心驚,數雙眼睛,不停的在劉玲臉上打轉,就只看她莞爾一笑,睫毛微垂的道.
"對完這個,大家便屋里請吧,我家阿寶明年開春考童生,能認識大家,也是一種緣份,明日我在這恭請大家前來吃飯,到時莫要笑話,我家的菜寒酸."
四個少年倒抽了口氣,心中尋思,她莫非都不用想麼?這諧音聯,比起前兩個還要難,要說勉強對上不難,但難的是,對的出彩和工整.
席若華恭敬的上前給劉玲作了一揖,長襟點地,笑呤呤的道:"看走眼了,原來高人就在眼前,明日我等定來叨擾寶兄弟,我們也相信,寶兄弟定然能在明年,成為我們的同窗學弟."
劉玲沖著四人回禮,神情淡然而溫柔.
"承蒙吉言了."說完,劉玲挑眉對上歐陽笑而不語的雙眼.
"半曲高音,樂樂樂府之心."說完劉玲頓了頓,再次行福禮道:"歐陽公子,今日就到此為止吧,我家阿寶剛結交了新朋友,想必有不少話要聊,這對聯也缺一半,而我還有許多雜事要做,便不多留了."
葉霄聽到這話,眸色瞬間蒙上冰霜.
嗬,這是下逐客令了,歐陽笑的咧開嘴,心想,反正明天那飯是蹭到了,先安撫一下葉霄先,否則這萬年冰山,說不定就要變成萬萬年冰山,永不開竅了.
從頭到尾,葉霄對劉玲的急才,也很吃驚,她今年才十五歲!再想到歐陽說,她曾大夢一生,她那夢,都夢到了什麼?
袁海甯從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後來的滿心驚訝,忍不住的就拿眼偷偷看劉玲,她這文采,就是進北都的蘭亭軒,都應該足夠了吧!
真是想不到啊,原來村姑,肚子里有墨水.
等歐陽和葉霄走遠後,劉玲和劉寶便招呼著席潘方徐四人進屋喝茶,留下他們在書房將那一半的對聯補上,自己帶著葵兒又鑽進了廚房.
松肉做的差不多了,她要就准備扣肉梅香菜,四喜丸子,冬筍燉豬腳,山藥千層糕,春卷芙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