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買不到吃的嗎?"
劉玲不可思議的靠近廚房,往里瞄了眼,就見那蓬頭垢面的少女,盤膝坐在地上,十指烏黑的抓著飯菜往嘴里送,而她的四周,就像團食一樣,將她廚房里能吃的,都攏在一邊,仔細看的話,還能看到各個食物上,都有她手上的黑指印.
頓時,劉玲覺得,月涵生的光芒,都被這個少女搶光了,讓人生出無數好奇.
歐陽臉上抽筋抽的波濤洶湧:"我們是在回來的,汾水渡口碰上她的,那天剛好傾盆大雨,汾水河大漲,她像條魚一樣出現在船底,然後不知怎滴,翻了個浪,便把船打翻了,我身上的銀票,還有月涵生的銀票,全都被水沖走."
劉玲呆滯,只見那少女吃的滿臉鼓囊,好像不用嚼那樣,拼命的往下咽,差點被噎到時,又猛的抬起手,往自己胸口捶了幾下,然後,她就像聽到"咕咚"一聲,少女將東西咽了下去,接著甩開腮邦子,狂塞猛填.
歐陽拍了拍手上的栗子渣,神情十分無奈的接道.
"好不容易我拽著月涵生和他家小童,從河里爬了出來,卻已身無分文,月涵生這家伙死活不肯來,我只好一路綁著他,從汾水渡到那邊的單縣衙門,借了輛馬車和銀子,剛准備好出了單縣,這瘋丫頭又出現了,張口便說我,光天化日下強搶民女,她要替天行道."
劉玲聽到這,撫額呻吟道:"誰讓你強行綁著月涵生來新城縣了,活該!"
說實話,月涵生只要換了女人衣服,那容貌真的是雌雄難辯.
此時,狂吃海喝的少女抬起頭,對上劉玲的雙眼,燦爛的一笑,因塞著東西,說話含糊不清的道:"沒事了,沒事了,那是誤會."
呃……
向來散慢又有些浪蕩不羈的歐陽,用力的拍了下額頭:"這瘋丫頭,像個怪物,別看她瘦不拉幾的,但天生神力,我被她追了一路,但凡是停下吃東西,她就會跟我們搶,而且速度極快."
"所以,你打不過她?一路上所有吃的,都被她搶走吃了?"劉玲有如點晴之筆的往歐陽頭上撒了把鹽.
歐陽苦大深仇的呲了呲牙,他是絕對不會告訴任何人,他不光打不過她,還被她打了無數拳,現在胸口還淤著血,他要趕緊去找救兵,讓葉霄來跟她對對手,他就不信,葉霄也打不過她.
"她是什麼人?"劉玲收回驚歎的視線,看向歐陽.
歐陽轉著大拇指的寬戒,抬著望著天道:"不知道,你自己問她,至于那月涵生,你要他心甘情願留下也不難,你只要當著他的面彈琴一曲,又或者跟他對奕一局,贏了他,便可以讓他無條件的,替你跳一支《云霄飛仙》,我先走了,這幾天真把我害苦了."
說罷,歐陽揉著隱隱發痛的胸口,轉身一躍,就如鴻雁展翅般遁走.
劉玲臉上瞬間出現無數條黑線.
這算不算,突如其來的給她丟了一個爛攤子?
要不要留下月涵生,她倒是無所謂,他若肯在《致遠齋》門口,跳一支《云霄飛仙》不過就是讓《致遠齋》快速揚名,他若不肯,《致遠齋》早晚也會成了天下第一雅閣,不過就是時間的問題.
妙涵聽著咋舌,也看的倒抽了口氣,就這麼會說話的功夫,坐在廚房地上吃東西的少女,已經快將身邊的飯菜,全吃光了.
"夫人,我看她已經吃了五,六個人的飯量了,她那肚子裝得下嗎?"
"咳……"劉玲也是三世以來,頭一回看到吃東西,吃的如此生猛的人,而且還是個瘦不拉幾的少女.
"你叫什麼?"她走近,慢慢的蹲在少女面前,與少女平視,就只見,少女的大眼睛,清澈乾淨的不像話,如同沒染過任何塵垢的黑瞳.
"唔……唔……我爹叫我小丫,前不久我爹死了,我實在餓的慌,就從山里跑了出來,然後就碰到,嗯,嗯,歐陽."
小丫拼命的咀嚼,吃了半天,海量的東西進肚,也沒見肚皮鼓起來.
"哦,原來你叫小丫啊,你以前,一直住在山里?"劉玲聽她說話,就感覺她天真無邪的很,大大咧咧的不通人情世故,但黑幽幽的眼眸,卻無時無刻的在閃爍著她的乾淨和澄明.
"是."小丫吃的搖頭晃腦,揚了揚滿手是油,又髒兮兮的手,道:"這些東西真好吃,歐陽說,我只要認你當主人,我以後就不會餓肚子了,主人姐姐,你收留我吧."
劉玲哽咽,不知道為何,對上小丫的眼睛,她就感覺,在她碰到歐陽之前,她的世界是一片隔絕的.
"你今年多大了?"
"不知道!"
"你之前一直住在山里,就跟你爹兩個人嗎?"
"是啊,我爹會打獵,還會烤肉,他死了,我烤的肉,不是半生不熟,就烤焦了,實在沒法吃,所以我就下山了."
"然後就碰到了歐陽?"
"嗯."
"好吧,那你姓什麼?"
"姓?什麼是姓?"
"……"劉玲瞬間無語凝咽,看著小丫的眼睛,怔怔的說不出話.
她開始好奇,究竟是個什麼的爹,才能養出這樣的少女,看她的模樣,大概也就十五,六歲左右,眉目五官很清秀,但身體纖瘦,看起來骨瘦嶙峋,衣服也穿的很單薄,因此,可以很清楚的看到她的胸,發育的很壯觀.
劉玲忍不住的快速瞄了眼自己,然後有些難堪的偏過頭.
良久……
等她將團在身體四周食物全都一掃而空後,劉玲深吸了口氣,然後將她拉了起來:"洗洗手吧,以後別用手抓東西吃,不衛生."
小丫打了個飽嗝,溫順的站了起來,乖巧的沒半點心機跟著劉玲,去了水盆邊上,語調輕快的道:"為什麼啊?我以前跟著爹在山里,都是用手吃東西的,下山後,我看到歐陽也是用手抓東西吃啊."
劉玲怔忡,心想,那是歐陽綁了月涵生,為了趕路,所以沒下酒樓,沿路吃的是干糧吧.
"咳,有時情非得已,自然是用手抓東西吃的,但手一定要洗乾淨,你瞧,你手上有黑泥,吃的會鬧肚子生病的."說著,劉玲已經扯過小丫的手,放進了水盆,並拿著胰子,替她清洗十指.
妙涵趕緊湊了過來:"夫人,讓我來吧."
劉玲笑了一下,只覺得了,小丫的到來,比起月涵生要有趣多了,忍不住便偏過頭,打量小丫的五官,恍惚間,她覺得,越看越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見過,可一時間又想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