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 第九章 難題


“我是德意志帝國的東普魯士親王,我不拿這種嚴肅的話題開玩笑!”看著斯大林和沙羅諾夫那種非常之疑惑的眼神,辰天用一種非常認真的語氣說道。

詫異,失望,憤怒,悲哀,各種表情頓時湧上沙羅諾夫的臉龐,而斯大林卻是一臉的波瀾不驚,只是在眼神中流露出一種懊惱的神情。

辰天將這兩個人截然不同的反應暗暗記在心里,在他看來,這個沙羅諾夫至少在目前還只是個微不足道的小角色,而斯大林,曆史上那個領導跨越亞歐龐大聯盟共和國挫敗強敵的人,此時雖然尚未完全成熟,但他的政治潛質是勿庸置疑的。

“卑鄙!無恥!這樣的人根本不配做俄國的皇帝,人民也不會寬恕他的這個謊言的!”沙羅諾夫一臉怒氣,即便不通過翻譯,辰天也大概猜得到他在說些什麼。

“阿格列尼果然和我想的一樣,這個人必將是革命黨最大的敵人,我們根本不該對他抱有任何幻想!”斯大林語氣中充斥著沉痛和悔恨,“我居然被他欺騙了!根據他與貴國以及奧匈帝國的交戰紀錄,我就意識到這個人的可怕之處,然而我卻沒有料到他敢于向整個國家、整個世界撒謊!”

隨後,斯大林向辰天講述了他們在白俄羅斯和明斯克的所見所聞,在聽完這些陳述之後,辰天也感到很驚訝。阿格列尼的計劃的確很不錯,他成功騙過了革命黨的特別使團,在列甯和革命黨中央拿著停戰協議還在考慮是否調整邊界部署的時候突然發動進攻,其決心和謀略更是遠遠超出常人,若不是親身與之交過手,辰天真的不敢相信沙俄會出現這樣一個人物。

“我非常抱歉的告訴二位,恐怕世界各國並不會對他有什麼看法,因為他今天中午向各國發布聲明,說是你們的革命武裝先襲擊了他派往莫斯科的使團並且越過邊界進攻,他這才下令自己的軍隊發動反擊!”辰天面無表情的說道,“英法日美等國已經宣稱支持阿格列尼和他的軍隊所發動的正義反擊,並宣布凍結你們革命黨在他們國家的一切資產,任何通過他們國家的革命黨物資也將被他們扣押!”

“天啊!這件事簡直太可怕了!”沙羅諾夫痛苦的捂上眼睛,而斯大林在莫不吭聲的低頭沉思著。

一個傑出領袖在這種情況下所應該具有的沉著與冷靜!

辰天嘴角突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他們兩個絲毫沒有察覺到這一細微的表情。

對于阿格列尼進攻俄國革命黨,辰天和德皇都抱著相同的態度:坐山觀虎斗!誰勝誰敗並不重要,他們的內戰持續的越久,對于德國來說就越有利。以目前的情況來說,革命黨已經占據了整個俄國大約一半的土地和人口,各種形式的革命武裝總人數超過500萬;在阿格列尼有效控制下的土地和人口分別只有全國的百分之三十和百分之三十五,他直接掌握的軍隊更是不到200萬;俄國剩余的地區則已經成為其他貴族和軍隊將領的割據區,哪一方有利他們則會倒向那一方。因此,直接支援其中任何一方都是不智的。在得到德皇同意之後,辰天一面繼續向俄國革命黨提供武器裝備,一面暗中推動奧匈帝國與沙俄交換戰俘,雙方已經同意在波蘭邊境地區交換30萬戰俘;在德國的暗示下,奧匈帝國還將駐守在波蘭地區的主力部隊調往塞爾維亞戰場,這些動作都使得阿格列尼與革命黨的實力更為接近。

“事實上,從阿格列尼在軍校以及最初在軍隊的表現來看,我們從前根本沒有在意這個人!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人現在居然會變成這麼可怕的一個人!”沙羅諾夫在一旁插了一句,看似無心之言,卻引起了辰天的注意。

“特使先生,您剛剛說什麼?阿格列尼並不是一直這麼突出的?”

“是的!根據我們所掌握的資料,他從小就是一個紈绔貴族子弟,在軍校的成績非常糟糕,不過很喜歡耍些小陰謀小詭計,他剛剛進入軍隊的時候表現也非常平庸。與其他俄國貴族軍官相比,他並不擅長交際,人緣也不算很好,只是由于身份尊貴而在軍隊中一路平布青云!他最先是在騎兵部隊中任團長,後來調任到俄國皇家近衛軍中擔任師長。不久之後他就像變了個人似的,他的部隊在多次演習中都有突出的表現。在三年他前爬上了近衛軍統帥這個位置,在這三年中,近衛軍的戰斗力得到了很大的提升,因此他在開戰之初極受沙皇器重!”沙羅諾夫說完之後,辰天也開始回想,在與阿格列尼的曆次交手中,他的表現似乎並不是很穩定,突襲基蒙是一招非常好的棋,並在德軍成功夜襲基蒙之後指揮部隊全身而退;但是在第二次進攻基蒙的戰斗中,他的戰術卻讓人覺得平淡無奇,再次派步騎突襲基蒙也是一個敗招,最終只能惶惶而退。在這兩次戰役中阿格列尼的表現判若兩人,前一次是膽大心細,後一側則更像一個普通的俄軍指揮官。不過他在白俄羅斯戰役以及這次邊界戰役中的出色發揮幾乎讓辰天遺忘了這一點。

“似乎是有些蹊蹺!”辰天總感覺這里面似乎隱藏著什麼很特別的東西,但是他一下子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剛剛沙羅諾夫與辰天關于阿格列尼的談話斯大林似乎並沒有聽進去,好一會兒他才提出了自己的建議:“親王殿下,我代表列甯同志和革命黨中央,強烈希望貴國軍隊能夠從波蘭出擊,乘阿格列尼後方空虛占領他的老巢!這樣我們勝利的希望就大大增加了!”

辰天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淡然一笑,“如果我軍占領了白俄羅斯和烏克蘭地區,那麼貴黨在成功擊敗沙俄軍隊並統一國家之後,還是要向我們討回這兩個地區嗎?”

斯大林沒有多想,而是咬了咬牙,“不會!如果貴國占領上述地區,我們在建國之後將承認貴國對于這些地區的占有權!”

“可是您可以代表您的黨,代表俄國人民做這個決定嗎?”辰天笑得更加燦爛了,甚至有些鄙夷的意味。

“這……”斯大林無語。

辰天緩緩收起自己的笑容,“斯大林同志,您的心情我可以了解!但是我們德國的盟友——奧匈帝國,在白俄羅斯遭到重創,他們的軍隊需要時間來恢複戰斗力,而在東線戰場上,與沙俄軍隊作戰的百分之九十都是奧匈軍隊,我們德國軍隊在這里只占有很小一部分。僅憑我們的力量,恐怕很難與沙俄軍隊對抗,即便他們的主力正在與你們作戰!我們能夠做的,就是盡最大的努力為你們提供武器!”

斯大林和沙羅諾夫此行的目的是通知德國小心防備阿格列尼,沒想到現在卻變成了向德國求援,這也使得他們兩個一下子不知道再說什麼好。

辰天也看出了這一點,順水推舟的說道:“兩位一路勞累,看起來臉色都不太好,還是先去休息一下,等我們將俄國的戰局弄清楚一些再詳談吧!”

斯大林和沙羅諾夫點了點頭,隨即站了起來朝門外走去。

辰天叫來自己的侍衛長雷尼,小聲吩咐將這兩個人軟禁在一個安全的地方;他們若是想見自己,則告訴他們自己已經隨著軍團出征了;他們若是有逃跑,格殺勿論!

雷尼很快領命而去,辰天這才松了一口氣,“斯大林同學,我這樣做也是為了我的國家著想。你要是肯老老實實的呆在這里,或許還能夠長命百歲!”

在雷尼離開的時候,已經是10月14日下午4點了。辰天正要回去與家人團聚的時候,托馬斯出現在他辦公室的門口。

“喔,原來是我們的情報總管啊!您怎麼親自跑來了,坐吧!”辰天非常熱情的將托馬斯請了進來,不過只有他自己知道,這種特別的熱情是在掩蓋一些不自然的地方。

“殿下,我們剛剛收到一份非常重要的情報,而且晚上還要去參加您的晚宴,所以就上來了!我坐你的車走吧,這樣我們路上可以好好談談!”托馬斯臉上並沒有開心的表情,這也在告訴辰天他帶來的不會是什麼好消息。

“好!我這就來!”辰天略微收拾了一下便與托馬斯一同下樓去了。


托馬斯所說的晚宴是辰天發起和舉辦的,晚宴地點設在哥尼斯堡郊外屬于辰天的那座城堡里,受邀的主要是他目前在軍團中服役的一些同窗校友和主要將領,除了敘舊之外,這次晚宴也算是一次慶功宴和餞行宴,慶的是軍團之前在東普魯士以及波蘭所取得的勝利,餞的則是將要啟程前往西線的軍團主力,也包括辰天自己。在前往西線之前,東普魯士軍團將先到柏林接受德皇授勳。

“那你的夫人和孩子呢?我們要不要順路去接她們?”辰天下樓的時候問道,托馬斯和奧利在辰天結婚之後也先後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托馬斯現在已經有兩個女兒,而奧利則有一個和他一樣又白又胖的兒子。此時奧利還在遙遠的土耳其指揮著德土聯軍,對于辰天他們來說,也算是這次晚宴一個小小的缺憾。

托馬斯搖了搖頭,“不用了!她們在午飯之後就已經過去陪麗莎聊天了!”

“真羨慕你,兩個女兒都乖巧懂事!你知道嗎,東方有句諺語,‘女兒就像是媽媽的貼身小棉襖’!”與托馬斯那一臉嚴肅的表情相比,辰天則要輕松許多,這也延續了他從另一個世界帶來的習慣,凡是和同窗舊友在一起總是心情愉悅,而且有說不完的話題。

兩人肩並肩走下大樓前那些鋪著紅地毯的台階,侍衛們早已將車開到了大樓外面,打開的車門正對著紅地毯,這,就是貴賓級的享受。

在辰天的座車前面有兩輛款式一樣的小汽車,在這三輛汽車前後又各有兩輛裝甲車護衛,這支車隊開上街頭卻沒有吸引多少眼球,軍團主力從波蘭返回的時候在城里舉行了隆重的入城儀式,市民們在那天已經看到夠多的裝甲車輛,現在即使是一輛坦克開上街頭,大多數人也不會停下手里的活兒出來觀看。

從市區到辰天的城堡有足足一個小時的車程,直到車隊駛離市區之後,托馬斯才開口講了起來:

“首先是俄國的情報,從今天上午開始,沙俄軍隊和革命軍在邊界靠俄羅斯一帶展開會戰,其中沙俄軍隊約有90萬人,這幾乎是阿格列尼手里所有的主力部隊了,而革命軍約有130萬,多數是之前起義的舊沙俄軍隊,還有部分是附近各地的工人武裝。根據下午3點我們得到的最新情況,阿格列尼勝利在望,革命軍中那些舊沙俄士兵成批成批的向阿格列尼的軍隊投降,革命軍的主要陣地已經全數被突破,他們已經很難撐過今天晚上。俄國革命黨已經發出保衛莫斯科的號召,其他地方的革命武裝正在源源不斷向莫斯科彙集,目前莫斯科守軍已經超過30萬人!”

“嗯,阿格列尼的軍隊准備有序而且戰斗力強,革命軍在邊界地區的力量相對較為分散,而且之前起義的舊軍隊還沒有完全被他們所改造,這種局勢也是預料之中的。”辰天說完之後扭頭看著托馬斯,“這只是你的開胃菜吧!現在可以上大餐了!我很想知道是什麼事情讓我們的情報總管眉頭不展!”

“是有關遠東地區的一條重要情報!”托馬斯轉過頭來看著辰天,四目相視那一刻,雙方眼中似乎都有什麼東西在微微閃爍著。

“青島?日本人又進攻了吧!”辰天接過托馬斯遞過來的文件袋,卻並不急著打開。

“是的!就在兩天之前,日本人發動了一次規模不大的進攻,但是我們的士兵卻發現了一些很特殊的東西!”托馬斯忽然歎了一口氣,“一些很糟糕的東西,恐怕有日本間諜滲透進了我們的工廠或者軍隊,不過幸好不是我們的研究機構!”

“你是說在青島戰場上發現了我們獨有的武器?”辰天有些詫異,他終于感覺到這個文件袋里的資料反應出多麼重要的問題。

“坦克!”沒等辰天拿出里面的文件,托馬斯便說出這個詞。

“這……真是不敢相信!”


辰天打開文件袋,里面只有一小疊文件紙,他迫不及待的翻閱起來。前面幾張是駐青島德軍發來的電報,後面則是一份詳細的報告,中間還夾雜著兩張草圖,畫的東西很簡單,只有為數不多的幾根線條,不過辰天一眼便看出來那是一輛坦克,幾乎與“石頭I”一摸一樣的坦克。

“托馬斯,你說的對,如果日本人的確擁有這些武器的話,他們一定是在開戰之前就已經得到了情報,不然在這種武器出現在歐洲戰場之後,他們根本來不及研究和制造!”辰天最不喜歡的國家居然擁有他最喜歡的武器,這個現實讓他不禁感到失望和憤怒。原本按照他的推測,如果德國開戰就將坦克投入戰場,那麼英法等國至少要在半年之後才會跟著研制出最原始的坦克。

“這種武器只是外觀上和我們的‘石頭I’很相似,但是性能上卻有不小的差距!”托馬斯說到這里的時候,辰天也看到了報告上的描述:

日軍在進攻我軍防線的戰斗中共投入三輛這種武器,它們速度緩慢,根據我方士兵目測大約為每小時5公里,前進時發出巨大而吵雜的聲響,可以爬越30度以下的山坡,步槍和機槍子彈無法對其造成傷害。它們上部有一門小口徑火炮,在戰斗中一共發射了23發炮彈。其中有一輛滑入一條3米寬、半米深的河道中,之後無法自行退出這個壕溝,我軍炮兵使用105毫米和150毫米榴彈炮對其進行了集中炮擊,最終將其擊爆,里面的日本兵估計全部陣亡;另外一輛在前進途中發生故障停了下來,最後一輛則協助日軍步兵突入我軍防線,最終我軍放棄了這條野戰防線退至青島外圍主防禦陣地。

“我明白了,你是說日本間諜並沒有得到坦克各部件的詳細資料,所以他們的坦克只是在大致構造上與我們的坦克相似,但是性能還差很多!”辰天放下手里的資料,垃圾的日本陸軍居然有了坦克這種武器,這對于青島防線的防守非常不利,幸好目前日本人的坦克還只是初步進行實戰檢驗,而且效果並不算太好。

托馬斯點了點頭,“是的,我是這麼理解的!當然也有這種可能,那就是日本間諜偷到了所有設計圖紙,但是他們國內沒有足夠的技術,所以他們的坦克遠沒有達到我們坦克的性能!”

“混進我們研究所並偷走資料的可能性比較小,因為我們的坦克研制人員都是德國人,而且他們平時極少有與外界接觸的機會!至于日本間諜混入坦克工廠,也就是從前的拖拉機工廠的可能性是有的,而軍隊……”辰天閉上自己的眼睛,他最不希望看到的情況就是自己的軍隊中混入了該死的日本間諜,不過現在看來並不能排除這個嫌疑。

“工廠和軍隊都有可能,而且照目前的情況來看,日本人至少在開戰前半年就得到了這種情報,但是他們對于這種武器的威力和作用並不是很了解,直到我們在東西線都使用坦克取得巨大勝利之後,他們才將自己的坦克匆匆投入戰斗!還有,根據我們在英國的間諜所獲得的情報,英國人是在9月之後才開始對坦克進行研制的!”托馬斯一邊說著一邊努力的理著這些相關情報之間的關系,不過目前看來他理得還不是很順。

“好吧,托馬斯!我們從頭開始,首先是日本人從我們這里取得了坦克這種武器的情報,對不對?接下來,由于技術原因以及沒有得到軍部的重視,日本人研制坦克的進度很緩慢,而且他們沒有將這一情報透露給他們的英國盟友。然後,戰爭爆發了,我們的坦克在波蘭、在凡爾登、在巴黎都顯示出了巨大的威力,日本人這才如夢初醒,加快了坦克的研究進度,並將實驗品投入青島戰場進行實戰試驗!”辰天將兩人的思路聯系在一起做了初步總結,不過這個過程總讓人感覺漏洞百出。

“似乎不太對啊!”說完之後,辰天自己都覺得這里面有些問題。

“是啊,有些地方說不過去呢!”托馬斯也有些痛苦的點了點頭,“如果日本人不重視坦克的研制,為何要派間諜來獲取這個情報呢?”

“還有,他們能夠接觸到坦克,就一定能接觸到裝甲車,為什麼他們不先研制這種簡單一些的武器呢?”辰天又引申出其他方面的疑問。

“如果實在軍隊中的間諜,他們不會對‘火鳥’這種優良的步兵武器視而不見吧!”托馬斯有些郁悶的開始搔頭,兩個人就像被一道哲學題目困住的學者一般,冥思苦想卻始終不得其解。

“可是混入工廠的話,那麼這個間諜一定是有很強的針對性,又和日本人不重視這種武器出現矛盾啊!”辰天有點抓狂了,不管事實是怎麼樣的情況,反正日本人是沒有可能在這個年代自己研制出坦克來的,這不是鄙視他們的智力和想象力,這只是另一個世界的事實而已,總不可能是日本人當年吃了他在飯菜里放的櫻粟殼和提煉鴉片剩下的殘渣而變得聰明起來了。

當童話般的古城堡出現在車隊視線中的時候,兩人還在腦海里苦苦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