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齊魯風云 三十二章 沈小姐


鄒縣車站。

今天停留的列車早就超過車站的容納能力,臨時開來的六七節列節密密集集地擠在一塊,到處都是哨兵,閑人一律不得入內,特別是車站中心的那三列火車,戒備十分森嚴,司馬勘把自己的團部擺在這里。

唯一和這場景不匹配的人物,恐怕就是那不知從哪冒出來的白斯文副連長,一見他,司馬勘就皺起眉頭,回頭對李何一說:“旅長,小心點!沾上這白帶婦沒好事!”

李何一連連點點不止,別看白斯文表面一臉純潔,他吃春藥可是以斤來計算的,居然在醫院呆了那麼段日子,現在又象螳螂一樣蹦了出來,也不知道他是從哪里得到消息,一副吊爾郎當的樣子。

司馬勘和李何一嫌他軍容實在不整,對他的對來視作不見,就任由他在那里和哨兵大聲吵鬧,天氣正熱,白副連長開始學起沈鷹赤膊沖鋒的風范,先是把風紀扣解開,後來干脆光著上身在那里和士兵吵架,李何一難得說了中聽的話:“這白帶婦,還真象是一支螳螂啊……”

忽然有人報告說道:“師長來了!師長來了!”

白斯文當真是魔術師出身的人物,第一時間抓起衣服往身上一套,然後在那里筆直地站立,仿佛在護衛著這批重要物資,極有精神,當真有若大雪壓不跨的一棵青松,當真是忠勇無雙的一名勇士。

李何一和司馬勘對視一眼,暗自吃驚,柳鏡曉現在病的很重,連床都起不來,沒想到親自來這里視察,趕緊整理軍容,然後迎了出來。

柳鏡曉是坐了輪椅來的,坐上輪椅上雖著了一身軍服,顏貌很是憔悴,連手也抬不起,連輪椅都是由陳醫生來推,他旁邊一左一右分別是郭俊卿和陳方仁,司馬勘、李何一、李劍霜這三員干部一路小跑到柳鏡曉身前站正,趕緊行了個軍禮。

柳鏡曉勉力舉起雙手,很吃力地還個軍禮,陳醫生卻很生硬地把他的手給壓了下去,嘴里訓斥道:“病人要聽從,不許太勞累了!”

柳鏡曉出院她是一直持反對意見,只是在中國,技術因素永久要服從政治因素,柳鏡曉最後還是成功沖破陳醫生的阻撓,來這里視察軍情。

白斯文在他的回憶錄是這樣描寫的:師長的病情很重,臉色很不好,可他硬是拖著病體走到我的面前說道:“斯文,辛苦了!這次你的功勞最大!”


只是現實中,柳鏡曉根本沒注意那個有著無盡精神的白連長,他只好把手放下,朝這三員干部說道:“早就想來看看你們了!李何一營可是我們定邊軍的老骨干,林西守城第一大功啊,只是醫生不允許,所以才拖到現在……”

柳鏡曉說起話也很吃力,李何一十分感動,他雖然不是出身柳鏡曉的朱雀系,卻是第一個干上旅長,沒想到柳鏡曉這麼關心他的部隊,趕緊站直了聽柳鏡曉訓示。

柳鏡曉話鋒一轉,又問道:“這次扣車查抄的軍火可曾屬實?”

司馬勘反應最快,大聲叫道:“打開車廂!打開車廂!”

士兵們趕緊把車廂打開,柳鏡曉入目之處,黑黑壓地全是各種樣式的軍火,新式的線膛槍,黑呼呼 的大炮,大炮彈、步槍彈隨處可見,還有各種各樣的裝具,一層壓著壓著一層,不知道總量到底有多少,柳鏡曉見多識廣,可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軍火。

那邊白斯文見柳鏡曉根本沒把目光放在他身上,又是著急,猛地向前沖,可是衛兵得了司馬勘的吩咐,決不讓前進半步,雙方拉拉扯扯,最後白斯文大聲呼喊道:“師長!我是斯文啊!這功勞也有俺的一份啊!”

有什麼功勞?白斯文在回憶錄里神神秘秘地說道:“由于涉及國家機密,所以在本書我不方便說出這個秘密,請各位讀者給予諒解……”

事實證明,白斯文雖然沒有烏托邦認證的工程師資格證書,可是經驗老到,是土生土長的一流人才,有著國產莫須有技師資格認證,只是太可惜,柳鏡曉把注意力全放在軍火上,白斯文毫無風度的大嚷大叫,十分抱歉,柳鏡曉半個字都沒聽見,他只聽見了李劍霜在他身邊的說明:“師長!這批軍火武裝三個師不成問題!”

這時候司馬勘從列車拿下一支步槍,興沖沖地跑了過來,揮舞了一下,說道:“師長,全是烈風出品的新式武器,瞧,這就是烈風仿造的米尼式步槍啊!所有配備齊全,就差有烈風皇家的菊花紋章……清一色的烈風貨啊!對了,師長那邊還有大批大炮啊!”

柳鏡曉卻是大惑不解,嘴里說道:“這麼多軍火…… 怎麼可能啊……”

司馬勘得意洋洋,不由說漏了嘴:“師長,我一陣馬鞭下去,全老實了……他們說這是馮大總統向烈風人私購的軍火……”

柳鏡曉畢竟受了重傷,在烈日曝曬了半天,腦子有些不靈活,更是有些迷糊,他說道:“怎麼可能啊……馮大總統不是第一等的反烈風人士嗎?”


任誰都知道,馮大總統第一敵視的就是與我國隔海相望的烈風小國,少年和人痛飲時就說道:“小小島國,竟敢與我堂堂中華抗衡……”

他和陳云傑一樣,不吃烈風菜,不見烈風人,不買烈風貨,甚至還曾以督軍之位公開叫賣:“拒買烈風貨……你購買一塊錢的烈風貨,就是本省的財政少了五毛錢……請購買江蘇自產的馮大牌醬油!”

事實證明,馮大牌醬油質高價廉,還是馮大督軍私營的大型企業之一,只是這年推銷成績不佳,馮督軍心情一惡劣,當年過年公務員每人搭發馮大牌醬油一百公斤,一時間公務員家里醬油成災,特別是那些吃了數個空額的人員,家里到處都是醬油,怎麼也吃不完,至于市面上,馮大牌醬油賣到一成價都沒買,大家都叫道:“這也叫醬油?這叫七味瓶!酸甜苦辣麻澀痛,什麼味道都有!”

有著這樣的高科技產品,所以馮大總統痛恨烈風貨甚烈,一時間樹立起了他的英雄形象,每次段鐵民和烈風人有些勾勾搭搭,他肯定率領直系發個:“吊民伐罪……海內豈無健兒……賣國求榮……中華自有男兒”,討伐段鐵民的賣國罪行。

可是……可是……這麼愛國的馮大總統,怎麼向烈風人購買大批的軍火,這絕對是謠言!我們的馮大總統絕無此事,這是總統府的新聞發言人在記者招待上說的,可惜柳鏡曉不信這一套,他硬是搞清楚,他想了一會,才對郭俊卿說道:“前兩天,馮大總統不是發過一個通電?好象是討伐段鐵民與烈風人的行徑?”

郭俊卿想了一會,點點頭,可是一時間找不到這通電,還是熊科長能耐,軍馬統計科的頭頭不響凡響,當即把這電文找了出來:“今聞有竊擾高位,以參戰之名貸賣國之款,以邊防之名練不義之師,新練之軍名為國軍,實為一人之私軍……為一已之私欲,全無廉恥,竟視仇國為親父,視世敵為兄弟,黑白不分……馮雖不才,居于高位而無所作為,但為國為民,絕不可不發一言……”

沒提段鐵民的名字,可是把這位他的老朋友罵得狗頭噴血,最後要段鐵民解散參戰、邊防兩軍的名義,並把部隊交給國家處理……至于國家嗎?大總統有代表國家的義務,氣得段鐵民又用起總辭職的把戲。

可是,這樣一大筆的軍火,而且全是烈風貨,這是馮大總統資敵的鐵證啊,馮黎他肯定在暗地和烈風人達成什麼協議!

司馬勘這時候回答了柳鏡曉的疑問,原來馮黎入京威風全無,北京就是一個大火坑,任你有天大的威風,進了北京城他的威風自然會越來越小,總統根本就成了一個蓋印機器,至于直系的部隊,現今最出風頭的還是曹明手下的頭號戰將陳云傑,江蘇的田直明也是有點尾大不掉。

大權在握的人一旦失勢,他的想法肯定是最最可怕不過,想來想去,馮黎也和烈風人勾搭上了,結果雙方一拍即合,烈風人願意售給三個師的軍火,裝備數量參照參戰軍,價格也可以優惠,而且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這新成立的部隊,全是他馮大總統的私人軍隊,任他怎麼樣胡作胡為都可以,當然了,馮大總統也是需要付出一點小小的代價,比方新軍要由烈風軍官來當顧問,這江蘇省境的一些小礦山可以出讓給烈風人,烈風的船隊也可以沿江而上。

反正一句話,收獲是很大的,付出的代價在馮大總統的眼里是小小的。這真是有趣的事情,無論是段鐵民還是馮黎,都是一等一的聰明人,烈風人都是一等一的笨蛋,都想利用烈風人再卸磨殺驢,可惜,中國人的事情莫不過壞在聰明人。

只是軍火的入境就有些問題了,江蘇實在不好走境,最後在天津上岸之後,馮黎偷偷摸摸地想讓把這批軍火神不知鬼不覺地運到江蘇,這就犯難了……


這一路上都是鄂系的地盤,萬一被扣下就全完了,最後還是烈風人打保票說由他們想辦法負責押運,只是需要一筆巨額押運費,總統再派幾個衛兵就可以。

結果烈風人的押送是再順利不過,馮黎聽說這一路平安,不由想到烈風人的可怕,只是沒想到進到兗州站,結果柳鏡曉和王自齊大打出手,這軍火不敢經過戰區,一時間就處于進退兩難的地步。

這次雙方達成了停火協議,只是兗州站只注意發自己的貨車,並沒有通知這三趟專列,等得到消息後,這停火期限就要過了,最後由烈風駐濟南的領事愛水三郎作主,趕緊把貨送到柳鏡曉的手里。

柳鏡曉畢竟頭腦靈活,聽完司馬勘說完之後,立即叫道:“你們把沈家的人叫來……對,海上沈家……”

海上沈家一向視長江流域為自己的領地,特別是江浙一向被沈家認為是自家的後花園,所以不希望長江流域崛起太強勢的人物,影響到沈家的地位,這樣一來,上海兵工廠賣給各省的軍火就很有限制,沈家又以軍備控制的名義,派封鎖艦隊在沿東沿海巡戈,堅決不許別人賣軍火給長江流域各省的勢力,除非有陸軍部的正式執照。

這次江蘇擅自運輸這樣一大批的軍火, 那是犯了沈家 的大忌諱了。柳鏡曉估計得一點都沒有錯,沈家在當地的代理人看著這麼多軍火之後,再聽說是江蘇私運的軍火,趕緊打電報給沈家總部。

海上沈家。

一個嬌小玲瓏的少女望著這封電報,笑臉盈盈地說道:“看來江蘇田直明的膽子確實不小啊……”

她的聲音似乎很溫柔,只是沈家的長老都在下面聚精會神地聽著這個沈家有史以來最強勢家主的命令,一句話也不敢說,少女的下一句話就是:“這批軍火,落在柳鏡曉的手里,總比落在江蘇的手里要好!”

既然沈家對江蘇這麼關心,田直明剛一調集大軍,准備殺到魯南去,當真是大將北征膽氣寒啊!結果就聽見海上的使者說了句:“問題很嚴重……大小姐很生氣……”

田督一下子就練會了川中秘傳絕學變臉大法,笑臉說道:“這全是誤會……我有幾車貨車,因為鐵路上出了問題,暫時在鄒縣柳鏡曉的防區內加煤加水,以致引發了一點不愉快……現在我們已經談好了……這些物資暫時就在柳師長那邊暫存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