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風起云湧 第二十九章 詭變

第二天,吳蒼雷和陳瑜聯名打來電報,表示進攻雖遇堅強之抵抗,但進展還頗為順利,城內的建國湘軍已處于龜縮一團的境地。

柳鏡曉當即把主要運輸力量放置于置于浙贛線杭州至金華段,自己的警衛部隊也從一個連增加到一個多營,後繼入贛的部隊亦達一團多人。

只是這後來被認為柳鏡曉的嚴重失策,甚至有人認為如果柳鏡曉能繼續加強對南昌方面的增援,那麼南昌之役將不會打得如此殘酷,如此血腥了。

南軍中,打頭陣的必定是雜牌部隊,在江西戰場上,除了建國湘軍和建國滇軍之外,還有建國綏軍、建國桂軍、建國黔軍、建國陝軍等數支雜牌,正當吳蒼雷猛攻的時候,這些雜牌部隊為了一個江西督軍的位置趕到了南昌外圍並迅即加入了戰場。

正當柳鏡曉還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的時候,戰場一下子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在廣東方面經過大規模整理之後,這些雜牌部隊的戰斗力並不壞,火器配置齊全,而且莫敵也下了大血本,直接往前線運了幾大車的紙幣給部隊發放軍餉之用。

廣東省鈔信譽雖然比不上東南聯合銀行的票子,卻也是貨真價實的票子,在西南各省及閩贛行使毫無問題,各軍士氣為之大振,特別是莫敵事前允諾:“于南昌立首功者,除以贛督之職重酬,所部另獎四百萬元!”

而吳蒼雷對敵人援兵的到來,只是略有所知,當他繼續展開部隊向建國湘軍發起攻擊的時候,卻發現敵軍越打越多,越打越頑固,在這種情況,他的參謀長陳營果斷地下達命令就地轉入防禦。

但是來不及了,南軍的攻勢第一波很快攻了過來,下午六時,南軍以一個團攻擊柳軍駐守的段宅,負責防禦的柳軍未及展開,處于不利狀況之下,被迫快速向後撤退,鄰近的三座宅院旋即也因防禦失守,掀開南軍大反攻的序幕。

在短短的序幕戰,柳軍付出的傷亡十分嚴重,根據戰斗詳報:“我軍傷亡一百零三人,丟聯絡四十七人,丟失火炮兩門……”,但這只是一個開始而已。

南軍充分利用他們的兵力優勢,如潮水般發起攻擊,而且他們在重兵器上占了相當優勢,而柳軍和建國湘軍交戰多日,已是頗為疲憊,對于抵擋這支生力軍感到十分吃力。

雙方逐屋地爭奪,時不時穿牆打洞展開攻擊,把南昌的大小房屋拆成瓦礫,當日吳蒼雷司令部的陣中日記記載:“本日我軍傷亡減員逾千人,敵雖倍于我,但敵援軍仍源源不斷開入……”

這時候又傳來惡訊,作為柳軍命脈的浙贛鐵路再度被南軍切斷,而柳軍控制的地區范圍曾一度達到南昌城總面積的三分之二,在南軍攻勢之下,一天之內竟然丟了一半。

陳營倒有大將風采,他對吳蒼雷說道:“後援既然斷絕,非得從長計議不可!”

吳蒼雷表示贊同,遂由陳營坐鎮後方,嚴格查驗管區內人員,嚴禁間諜滲入,並加以嚴格管制,征發民間人力以供軍用,將庫存及民間所存的糧食、藥品、被服等軍需物資一律由軍方征購,每日再由軍方按人定量發放。

只是作戰多日,消耗量極大,尤其是炮彈按陳營計算只有五天用量,而槍彈也只有一周用量,特別是用量最大的十二磅山地榴只有三天用量,以致陳營下達一定要控制使用。

吳蒼雷向稱猛將,在這種情況也坐不住了,他打了十萬火急的電報向柳鏡曉求援。

但是柳鏡曉也是無兵可派,他手上能控制的兵力只有一個多警衛營,入贛部隊除了護路軍,就只有一個多團的兵力,現在還在車運之中,即使是這一個多團的兵力,面對城中的幾萬兵力,只能在外圍策應,若是冒然進攻恐怕就得成了肉包子打狗了。

眼下只能催促鐵路方面加緊運輸,又抽調手頭的所有兵力在南昌外圍策應,不過根據他所得的情況,南昌城內的柳軍現有兵力只有萬人不到,而圍攻的南軍倒有四萬多雜牌部隊。

不過很快傳來的另一條情報,讓柳鏡曉更加頭痛。

除了在閩浙邊境新出現了南軍五個團的番號外,廣東第四艦隊的一只編隊在當天突破了海峽,成功抵達閩北沿海一線,根據特別管道而來的情況,這只編隊上裝載了一個加強旅的南軍,換句說,現在從浙江到山東這幾千里海岸線,南軍隨時都有可能登陸。

特別是鄰近戰區的浙江沿海,南軍隨時有可能在柳軍側後登陸,讓柳軍不得不沿海布防,或者換句話說,這樣一個編隊的海軍置于大海之中,威力甚至超過幾個師,

為此,第二艦隊和第三艦隊提出最強烈的抗議,特別是台灣第二艦隊視第四艦隊這種行為“赤祼祼的侵略!這是我們的海域,請你們立即退出……”,只可惜第二艦隊和第三艦隊的主力已經全部南下,只有少量小型戰艦在沿海布防,無法對抗第四艦隊的攻勢。

至少第四艦隊的這個編隊是以兩條戰列艦為核心編組的,雖然大部分屬于風帆戰艦,但是在現在的情況下,至少可以稱得上是無敵了,為此柳鏡曉得報之後,當即命令沿海各地加強戒備,又急電林鈴草率艦艇編隊南下舟山,隨時准備攔截北上的第四艦隊。

只是,柳鏡曉對于林鈴草編隊能起多大作用心中根本無數,而且現在溫台方面的情況也相當不利,雖然說增加了兩個團,總兵力達到了五個半團又兩個獨立營,可是南軍也增加了五個團的番號,自己在兵力仍處于劣勢,再加上海面上的威脅,以致于在金華的韓信海來電要求將主要運力用于支援溫台方面,結果柳鏡曉只能回電:“那我只能帶自己的一個警衛營親自去支援南昌了!”

這通電文發出去沒兩個小時,柳鏡曉真要帶自己的一個警衛營上前線去了。

抵達前敵的柳軍一個加強營下車後立即沿浙贛鐵路向南昌支援,不久即與狙擊的南軍一個師遭遇,一時間殺聲震天,槍炮聲隆隆。

柳軍這個營連續向南軍陣地沖擊七次之多,雙方展開多次肉搏戰,戰況一度達到白熱化程度,只是南軍用來狙擊的兵力很大,總兵力將近萬人,柳軍這個加強營雖然有近千人,但在七次沖擊受挫之後被迫停止進攻,南軍反而向兩翼包抄,硬是將柳軍這個加強營給圍住了。

增援部隊自己反而被包圍,接著下車的兩個步兵營在團長帶領下當即展開救援,只可惜南軍兵力實在太多,沖殺幾遍之後,險些連自己都陷了進去。

柳鏡曉一聽,不由叫道:“我帶警衛營親自上去……這都是咱們十七師出來的骨干部隊啊……”

當即有人轉告在第一線指揮的團長:“你再攻不動,師長就要親自帶警衛營上來支援了……”

這團長也嚇得不輕,還好一列火車送來團部和掉隊的幾個連隊,這團長當即振臂一呼,在新來部隊的配合下組織了一次進攻,總算打通了被包圍的那個營的聯系,只不過這個營在南軍的反複進攻之下,也是損失頗大,幾乎失去了進攻能力。

可是柳鏡曉現在除了在贛北的那一個混成團也可以指望之外,其余的部隊都還在拼命搶運,他也知道這種添油戰術是下下之策,可眼下只得這麼辦了,只希望贛北那一個加強團能快速趕到南昌。

倒是吳蒼雷的日子過得不錯,他是進攻戰的行家里手,對防禦並沒有多少經驗。可是陳瑜卻曾是個防禦戰術專家,這次重作馮婦,更是把陣地修得嚴嚴實實。

柳鏡曉的部隊一旦玩起守備戰,把自己善于築城和防禦的優勢發揮。無論是什麼樣地對手都要吃上大虧,特別是南昌城內有大量高大建築可以作為現成的防禦工事,南軍的攻擊那是吃了大苦頭。

往往是一個連隊的士兵在密集地彈雨之下掙紮著前行,等沖近了又有呼嘯的炮彈砸了過來,無數的手榴彈從兩側的房子飛出來,最後還得嘗嘗柳鏡曉部著名的刺刀陣,在這等情況下。南軍連攻兩日,付出三四千人的慘重傷亡,卻取得幾個不值一提的小陣地。


按吳蒼雷地捷報就是說:“我軍防禦堅實,本日傷亡四百人,敵之傷亡數倍于我……”

就在柳鏡曉排兵布陣的的時候。又有驚人的消息傳出。

孫挺羽率領的關內奉軍。突然宣布獨立。全軍集結,正准備向灤州進發。

關內奉軍為孫挺羽的第二軍為主體,第二軍可以說是集奉軍精華于一身,尤其是奉軍苦心經營多年地幾個重炮團和獨立炮兵團都配屬在第二軍。第二軍地隊屬炮兵也堪稱奉軍之冠。

而以步兵部隊而言,第二軍地步兵部隊都是奉軍中最有戰斗力的步兵部隊,裝備亦稱最精良,因此第二軍雖然只有十三四萬人,卻是奉軍戰斗最強的一去部隊。

留在關外的奉軍,雖然也有二十多萬,但分布于龐大地東北地區,戰斗力並不強,只有騎兵尚堪稱一提。

這個舉動一時間就震動了柳鏡曉的整個司令部,一時間紛紛議論道:“看來孫挺羽是要搶印把子了……”

柳鏡曉當即怒喝道:“吵什麼!先把我們自己的事情給解決了再說!再說了,他們的問題暫時和我們沒關系!”

孫挺羽反奉之前,曾派了代表來聯絡柳鏡曉,柳鏡曉當時的態度就很明確,對北方的內部事務絕不干涉,他首先還是想解決南軍北伐的問題,孫挺羽起兵,本來就在他的意料之中。

只是孫廷羽對張步云還是留幾分薄面,他並沒有直接打出反奉的旗號,而是打著“清君側”的旗號,他事先對部將說道:“步帥畢竟提拔過我,這次若是成了,我們不請他下野,就推薦他到北京組閣吧……”

他甚有將才,自視甚高,估量大軍自榆關而出,不數日即可平定東北,因此事先許諾了數個督長、省長的位置,他將第二軍改編成“東北共和第一路軍”,部隊師改稱軍,由旅改稱師,至于第二軍各軍官,一律晉升一級。

不過讓柳鏡曉想不透就是關山河的態度,孫挺羽起兵原本就是孫與關山河合伙的陰謀,只是孫起兵之後,關山河的態度游移不定,孫部向灤州出發,根據原定計劃,關山河的部隊也要同時向口外進攻,兩家合伙解決張步云。

現在關山河卻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態度,典型是想從中漁人得利,只不過孫挺羽已經是跳進火坑,不得不繼續出兵,一路掃蕩過去,奉軍已是潰不成軍。

柳鏡曉擔心的是,關山河會不會行險一擊,向山東進攻,畢竟關山河附近再次出現新的敵軍番號,而閩浙戰場上,南軍已經是全線越過浙閩邊境。

不過一天一夜的功夫,柳鏡曉總算集結起一個步兵師的大部,他當即命令部隊展開進攻,一定要擊破當面的南軍。

這一日一夜,南昌城的槍彈聲不絕于耳,南軍反複攻擊達十六七次之多,饒得陳瑜都有些頂不住,而柳鏡曉救援部隊的攻勢也如潮水一般,在鐵甲炮車的掩護之下,部隊沿著鐵路線向南軍進攻。

南軍開始還能抵擋一陣,但是在猛烈的炮火轟擊之下,漸呈不支之狀,下午連續失守六道陣地,援軍距南昌已經不到三十公里了。

為此,南軍不得不從圍攻柳軍的部隊里抽調了五千人,轉用于打援。

柳鏡曉卻是氣定神閑,挺過了這幾日,他的後援源源不斷而來,到時候定讓南軍有去無回。

哪料想,不到半個小時,戰場情況又發生重大變化。

溫台守備獨立團團長云九月率部叛變。

這個消息壞透了!

不僅僅是帶一個團叛變這麼簡單,雖然云九月不但把自己的這個獨立團拉走了,還裹脅兩個地方獨立營一起叛變。

與此同時就是南軍展開的大規模猛攻,與陸上攻勢同時展開的海上登陸作戰,在艦隊的擁護下,一個加強營的南軍部隊在靈昆一帶登陸。

溫台一帶,柳鏡曉布置了五個半團又兩個地方獨立營,但鍾小刀部與南軍交戰已久,傷亡頗重,只有兩個新到的步兵團編制尚足,但是云九月這次嘩變,受損最重的就是兩個團。

兵力上占有優勢的南軍直接通過了云九月的防線向這兩個團發動突襲,部隊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有個別連隊整個都沒來得及撤出來。

眼下溫台地區的柳鏡曉是四個步兵團面對著五萬以上的南軍、民軍、叛軍,而這四個步兵團都是編制不足的部隊,實際兵力不過六千人,南軍還嫌給北軍制造的麻煩不夠,在台州策動陳權偉叛亂。

陳權偉是台州一帶的一方大豪,家里有上千畝良田,在黑白道都吃得開,平素就有上百人槍,前任浙江督軍與他是結義兄弟,柳軍南下前還特許他自行招募人馬。柳軍南下,陳權偉雖然大受打擊,但在溫台一帶仍是堪稱說句話都能震動地面的人物。

這次前任浙江督軍金科親筆書信生動陳權偉起兵,他向來最尊重這個結義,再見南軍勢大,柳軍在溫台上屢受挫折。當即領了南軍發給的步槍一百五十枝,又收編了附近的幾支海匪,加上自己地二百人槍在溫嶺老家起兵。

他是一方地頭蛇,在溫嶺縣本是說一不二的主,溫嶺各鄉各村的鄉保長都是他的舊屬,得聞他起兵之後,紛紛攜帶人馬前來投奔,不數日竟發展到兩千多人槍,繼而集結匪部向溫嶺縣城進攻。

溫嶺縣城除去上百名警察之外。只有一個加強排駐守,戰事不利,守軍排長決定突圍。官兵們端著刺刀沖出了彈雨,但最終成功突圍者不到半數,至于警察則多為陳權偉匪部繳械,這一役下來攻開了縣城,得了二三百去槍,還有大量銀錢和物資,匪部氣焰更盛,在沿海活動的幾去海匪紛紛來投,陳權偉也正式打出“閩浙人民反柳總司令部”的旗號。

陳權偉這一嘩變將溫台之間的聯系截斷,近得柳鏡曉不得不調兵遣將。准備以一個步兵團的兵力收複溫嶺,而南軍對陳權偉也相當重視。當即派出一條運輸船偷渡溫嶺。

這條軍火船攜帶可以武裝起八百人的武器和大量彈藥。此外還有送給莫敵陳權偉地三十萬元廣東省幣,此外還有廣東方面派出的三十名軍事顧問,這條船非常順利地抵達了溫嶺縣,陳權偉當即派人把船上的物資卸下。得此強援,陳權偉部地實力當即號稱所部領兵六萬,其中直屬部隊約二萬八千人,聽從其號令的部隊有三萬二千人,據南軍軍事顧問的觀察,陳偉權實際兵力在四千多人,宣布服從指揮的部隊號稱有六萬人,但實際數字只有天知道了。

溫州城。

“鍾副師長勳鑒:……奪妻之恨不可忘,鍾副師長何必居于人下,今日義軍二十萬收取浙江,柳鏡曉之失敗已成定局,鍾小刀何必作無謂犧牲……如能率部舉義,給以柳鏡曉致命一擊,九月願為莫帥引見閣下……”

鍾小刀的臉色越來越難看,還沒等書記員念完,他猛得抓過勸降信撕成兩半,雙手重重的捶在桌子,大聲罵道:“豈有此理!”


他的火氣大著,只聽他怒道:“我向誰投降都可以!難道叫我向云九月這個小人投降?”

軍官們一想到這幾個月來與云九月的爭斗,個個是咬牙切齒,不由大罵起來,鍾小刀解開風紀扣,大聲說道:“如果不是他云九月,浙南怎麼會糜爛到這等程度!我們又怎麼會受這麼大的損失?”

云九月這幾月來接連成功擊破閩匪的數次圍攻,但就現在的情況來看,他完全是和南軍勾結起來,而鍾小刀所部在這幾個月,不僅要對付福建民軍地圍攻,還要與通敵的云九月展開生死搏斗。

鍾小刀本人險些受到撤職查辦地處分,還好柳鏡曉和韓信海對他多加照顧,他才保住這個副師長地職務,一想到這他將外套一解,繼續罵道:“沒錯!我鍾小刀確實喜歡過陳秀婷,但是談不上什麼奪妻之恨,倒是云九月害了我們多少好兄弟!”

說話間,只聽一陣急促的炮擊聲響起,鍾小刀大罵道:“奶奶得!這個家伙肯定是將城防圖賣給南方佬,陳團長!”

一個很有精神的軍官行了個軍禮:“在!”

“好!你帶頭突出去,我的這個團在後方負責斷後!”

現在南軍已經占領了大半個溫州,溫州已經是孤城一座,這座始建于東晉地城市恐怕承受不起南軍的圍攻,鍾小刀下達了最理智的命令:“全軍撤退!”

比鍾小刀更加痛恨云九月的,便是坐鎮金華的韓信海,云九月這一反水,浙南防線整個被扯破了,韓信海在急促之間,甚至連鏡曉用來支援江西戰場的軍列也敢截留,接連攔下多節車皮,車上的軍官多是韓信海的舊相識,也給他面子,經過雙方商議,留下一個三千人的步兵團,再留下部分特種兵分隊組成一個混成支隊。

柳鏡曉雖然對韓信海擅自截留部隊十分不滿,但是浙南局勢急迫到那種情況,這也是無可奈何的辦法,韓信海以這個混成支隊和手頭另一個以一個步兵大團為基干組成的混成支隊為核心,准備全力保護柳軍的命脈浙贛線。

而柳鏡曉在接收到部分增援部隊,也急不可待展開攻勢,力爭解決南昌的南軍。

柳鏡曉親自趕到南昌附近,要領兵與城內的吳蒼雷、陳瑜會合,他的命令一出,當即有人勸道:“師長……你何必親身涉險?”

柳鏡曉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聯軍一兵一卒都不可輕易放棄,何況城內尚有我近萬將士!”

丁甯更是自告奮勇,作了柳鏡曉的先鋒官,這次增援的部隊計有一師半人,多數是剛抵達戰場的精銳部隊,柳鏡曉預定帶到江西的四個多師,除去城內的一師多人,大抵都在這只援軍之中。

還有人勸道:“柳帥,若是起了什麼巨變,延誤了處置如何是好?”

柳鏡曉笑道:“俊卿在濟南,自會處置!”

借著太陽初起,部隊沿著鐵路線展開,原本坐著的部隊紛紛站了起來,一面又一面的團旗在陽光下飛揚,士兵們紛紛進行最後的列隊,在最前方的是柳軍最值得信賴的炮兵部隊,為了追求殺傷力,他們甚至還排在步兵之前,步兵中伴隨著軍官的命令,士兵們就在熟悉地上著刺刀,只見前排閃耀著寒冷的刀光,而負責偵察的騎兵已經預先展開。

丁甯為柳鏡曉證明了她不僅僅是優秀的騎兵軍官,在大規模戰斗組織上,她同樣是非常優秀。

不多時,五個步兵團的步兵,一個炮兵團和若干隊屬炮兵營、連,再加上一個騎兵團向南軍發起了攻擊。

柳軍展開了整齊的隊列鼓手擂起密集的鼓點聲,軍旗在風中飄揚,士兵們肩後步槍槍管的刺刀閃耀著寒茫,士兵們沉默不語,他們明白前面等待著他們的是什麼。

他們的隊形無懈可擊。防守的南軍以一陣密集地炮擊揭開戰斗的序幕,只是在先前的炮戰之中,柳軍的炮手占據了很大優勢,這陣炮擊雖然造成了相當大的傷亡,但北軍的隊形仍是無懈可擊。

炮彈在他們頭頂爆炸,四飛的彈片不時在人群造成相當的傷亡,只是柳軍仍然在默默忍受傷亡,他們不能停下來。這樣會延長暴露在敵人火力下地時間,他們也不能前進得過快,這樣會打亂部隊編制和過早消耗體力,因而無法組織有效的沖鋒。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保持前進的節奏是至關重要的,只有最富有戰斗力的部隊才能展開如此堅強的攻擊。音樂和鼓聲都是控制節奏的方法,但更重要的是長期訓練出來的紀律。

現在柳軍士兵們就是以強烈的斗志和長期征戰中形成的嚴格的紀律忍受著一切,既然他們即無法控制自己的安全,也沒法還手,于是他們強行讓自己忘卻向自己飛來的彈雨,他們將頭上的帽子地帽沿拉下來到眉毛處,身子略微向前傾,就象是在迎著風雨行走一樣。

柳軍地行進速度並沒有慢下來。南軍官兵承認,他們炮擊似乎沒有任何成效。給人一種“投石入海”的感覺。中彈處裂開的口子幾乎是立刻被重新填滿,每當某個軍旗的旗手被打倒,立刻他身邊地人會撿起旗幟,繼續揮舞著帶領同伴們前進!

而南軍遭受的比北軍要強烈很多。雖然他們付出的代價比北軍要小,但是無法承受得住這種打擊,在柳軍進入射程之前,已經有多名南軍軍官率部逃跑了。

強大的柳軍在敵前信賴特有的紀律,完美地完成了縱隊變橫隊的轉換,接著伴隨軍官們的命令,士兵們整齊地將肩頭上的步槍取下平端,槍口上的刺刀指向前方,同一瞬間,他們幾乎同時一聲怒吼:“殺!”

參戰的南軍屬于雜牌部隊,只有少數部隊裝備了米尼式步槍,因此在一個齊射之後,柳軍雖然有大批士兵倒下,卻從容發揮了他們射擊上的絕對優勢,七千枝步槍幾乎同時怒吼,成排成排的南軍倒下,接著柳軍又是一聲怒吼:“殺!”

戰斗直接進入了肉搏戰,柳軍直接殺入了南軍的炮兵陣地,炮手被迫拋棄了他們的炮兵陣地向後逃去,雙方展開短促的肉搏戰,丁甯所統領的柳軍是柳鏡曉的最嫡系部隊十七師和第二師,戰斗力極強,南軍抵敵不住,連戰連退。

丁甯的組織能力極強,南軍用于狙援的兵力約有一萬五千人,而她手頭的兵力達到了三萬人,除了利用鐵路展開攻勢之外,還展開了兩側包抄,有兩個團的南軍被她成功合圍,全軍盡沒,在丁甯的指揮之下,柳軍接連突破南軍的六道防線。

只是柳軍的傷亡也很慘重,柳鏡曉出發前曾對丁甯說過:“我要部隊沖到南昌城下,或者你給我三千人的傷亡!”

現在他兩者都得到了,南軍的傷亡數字倒只有兩千出頭,但是這不包括那四千多名南軍俘虜在內,事實上負責狙援的南軍部隊基本被打散,許多新兵干脆撒開了大腿跑了,柳鏡曉不得有感而發:“我手頭最能打的,難道還是丁甯嗎?”

不過最早和吳蒼雷部隊會合的並非是丁甯所部,南軍對城內柳軍的圍攻已有數日,只是吳蒼雷、陳瑜率部困獸猶斗,戰斗慘烈無比,南軍開始蠻攻,結果發現柳軍就利用高大建築嚴防死守,傷亡慘重之後,才改變戰法,特別是南軍的摸黑戰讓柳軍相當頭痛。

只是南軍只是防備柳軍從浙贛線增援,沒料到這一天突然來了一去柳軍沿贛江攻擊,又有沈家的內河艦隊支援,南軍無備一時間吃了大虧。

從贛北來援的是賴遠的一個混成支隊,以一個步兵團為基干,配屬了相當數量的特種兵,南軍正面的建國川軍遇此突襲,幾乎全面崩潰,而賴遠混成支隊順利地與吳蒼雷會合。

吳蒼雷那是大喜望外,除了多了這三千人之外,在沈家的船上還裝載了大量的彈藥、藥品和資材。解了他的燃眉之急,當好下令把重傷員轉到一條醫院船上,這條醫院船當即帶著傷員直駛下游。


正這當頭,丁宋領兵殺到,吳蒼雷自城內策應,南軍大潰,南昌城地戰局又是一變。

金華。

“熊局長!這些小事,何必在意!眼下還得仰仗局座了!”韓信海的口氣很溫和。倒讓來負荊請罪的熊曦松了口氣,他暗自想道:“都說師長各位大將之中,以李何一最為無能,又以韓信海性情最為軟弱,現在想起。倒也不虛。”

兵臨城下,韓信海卻沒有什麼急迫感,他繼續說道:“熊局,你帶個話來就可以,何必親自來?”

陳權偉在溫嶺叛變,繼而溫台數縣都有從起兵策應南軍,甚至于湖州亦有流寇打出南軍的旗號,讓柳軍應付得手忙腳亂。如果追究情報部門的責任,熊曦的麻風病人統計局是難推其責。因此熊局長這次來是專門負荊請罪的。

他聽韓信海沒有什麼責怪的意見。卻仍是說道:“這次陳權偉等叛亂地事情,主要責任由我們麻統來擔當。”

韓信海從容道:“浙省新定,我們的力量原本不足,再說了。如果說責任,首先是我個人的責任了……”

說著,韓信海話鋒一轉:“不過眼下這個局面,還非得熊局長多多協力不可!”

熊局當好明白他的意思,當即問道:“你是說?”

云九月之叛,陳權偉之變,這兩個都是南方間諜機關堪值一提的大成就,對于廣東方面地情報機關“特別警務局”來說,這幾乎可以說是他們幾十年情報工作的豐富回報。

現在“特別警務局”在江浙非常活躍,甚至有公開的武裝與柳軍對抗,特別是浙江省內,“特別警務局”已經掌握了三萬多人的武裝,還控制了四座縣城,幾乎形成了第二政府的局面,甚至敢公開襲警。

但是黑暗中的舞者,把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的時候,也是自己最脆弱的時候,光是韓信海手下地警察部門,這個月破獲的間諜案件就是平時地三倍之多,甚至抓獲了好幾條大魚。

韓信海帶著微笑說道:“來而不往非禮也,這些黑暗中地朋友平時請都請不到,現在既然主動跳出來了,咱們也得好好歡迎……”

熊局長會意:“好!我親自坐鎮指揮這一戰,咱們麻統在浙江的人財物,無論是什麼方面,只要韓省長你說一聲,我們無條件服從安排!”

他暗自思量:“都說韓信海性情軟弱,可是人家在有些事情上也明白著!”

原本是暗夜中上演中的爭斗,眼下把戰場轉移到陽光之下,共和曆史上厮殺得最為血腥的間諜戰拉開了序幕。

德州。

夜空下萬籟俱寂,舉止望去,只是漆黑地一團,什麼也看不見。

德州本是濟南的門戶,山東抵禦北方的第一道防線,德州一失即全魯震動。

前不久司馬勘率蘇雪的二十三師等四個骨干步兵團及幾個臨時編成的步兵團,硬是擋住了直軍主力四十五個團的攻擊,直軍苦戰良久,但最終還是沒拿下司馬勘鎮守的德州。

經此一役,司馬勘爆大名,天下人人皆知柳鏡曉手底下有一員能征善戰的大將司馬勘。

只是南軍北伐之後,柳鏡曉將德州守軍大部南調,現下德州幾乎是空城一座。

不過深夜的寂靜,對于部隊行軍來說並不是好消息,部隊的行動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張亭墨不得不催促道:“快點!快點!”

部隊的行動仍是十分混亂,又不敢照著火把前進,張亭墨已經急得直抓頭發了。

老天爺顯然不想讓張軍繼續混亂下去,突然山頂一團烈火熊熊,接著密集的排槍朝著混亂的張軍打去。

只是一聽到那突然響起的密集排槍聲,張亭墨就知道大事不妙,他連部隊也不要了,連聲呼喊道:“快撤!快撤!”

說著,他已經帶著隨身的警衛向後退去,這距河北省境尚近,只要過了省境柳軍未必有追擊的勇氣。

他跑出沒有多遠,就聽到殺聲震天,到處有人大吼:“殺!”,張亭墨也知道這事情壞了,柳鏡曉部隊的控制力很強,敢于夜間行軍作戰,自己這一方面雖然都是擴充出來的老部隊,夜間行軍尚且有問題,何況是夜間作戰。

人家有備而來,在這種夜間預期遭遇戰的情況下,自己這個師肯定是凶多吉少,還不如想如何多保全一些部隊。

張亭墨果然不失為一員老將,事實與他估計的並無二致,柳鏡曉早就防著關山河給自己來一手,熊局的麻風病人統計局針對南方的情報作業是大有失誤之處,可是對關山河的工作卻是成效顯著,成功將情報送到郭俊卿之手。

既然送肉包子來的,郭俊卿也不客氣,就在共和軍偷襲德州的小道上預伏重兵,結果張軍大敗,待張亭墨在河北境內收容多日,原來一師四團的部隊,現在跑回河北境內不足兩團。

這還是張亭墨一開戰即下令各部分散突圍的結果,若是命令下得稍稍遲緩了些,恐怕連一團人都聚不起來。

關山河原本是受了莫敵的策動,想要占個便宜,但是又不敢博得太大,所以只派了張亭墨一師人偷襲德洲,結果張亭墨一受挫,他又不敢動了。

山東是柳鏡曉的根本重地,駐軍最多,想要拿下山東,沒有一口好牙是沒有辦法的,而孫挺羽加師東北,似乎也有巨利可得,關山河一時間猶豫不下。

郭俊卿也是好性子,對于關山河偷襲德州只字不提,還發放了全部人槍,只是對山東進行了一次總動員,依關山河得到的情報,山東共新組建三十個步兵團,足足可以編十師人。

與此同時,在浙江上演了共和曆史上最血腥的間諜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