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另外一個葉凌月

可即便他跑出去了又有什麼用,余下的事,鳳莘已經記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醒來後,爹娘都已經死了.

那時候的鳳莘,太弱小了.

"那一刻我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我要將那些人全部殺死,只要能殺了他們,挽回爹娘的性命,即便是死我都願意."鳳莘的十指蜷了下去.

那一夜對于鳳莘而言,是此生難忘的.

他從一個父母疼愛的孩童,成為了孤兒,失去了一切,爹娘橫死,一無所有.

高大而又蕭瑟的背影,葉凌月聽到了這里,忽然有種沖動,想要上前抱抱那個男人.

身為鳳府的家主,鳳莘承載的太多.

只怕,很少有人會記得,鳳莘也只是個只有十六七歲的少年.

心中微微一動,葉凌月走上前去,雙手遲疑了下,還是繞住了鳳莘的精壯的腰,將頭靠在了他的後背.

被她抱住的一瞬,鳳莘的身子微微一松,就好像,壓在了心頭多年的負荷一下子消失了.

"鳳莘,那不怪你,那時的你還是個孩童,都已經過去了.你並非是一個人,你還有鳳府,還有朋友,還有刀奴和穆老先生,你還有……我."葉凌月呢喃著.

像是受到了極大的鼓勵,鳳莘忽然將懷里的人抱了起來,吻輕輕地落在了她的頭頂.

突如其來的吻,讓葉凌月一時慌了神.

"鳳莘,你抱得我喘不過去了.還有,那塊凰令……既然是你娘親的遺物,我就不能收."葉凌月並不知道,鳳凰令還有那樣的意義.

聽鳳莘的意思,鳳凰令應該是一對的.

當年那些歹徒,費盡心思要拿到鳳凰令,這背後,絕非那麼簡單.

"鳳凰令是鳳家的信物,送出去之後,就絕不會再收回.我想若是我爹娘還在世,他們也會很喜歡你的."鳳莘笑了笑."時候不早了,你今夜也看了一晚上的賬本,我送你回房,早些休息."

直到將葉凌月送回了房,鳳莘沒有立刻離開,而是在院落里站了許久.

他臉上,多了一抹無奈的苦笑.

他最終還是沒能說出口.

方才的故事,他只是說到了一半,余下的一半,即便是北青帝也不知道.

他終究還是沒有全部說出口.

他沒有告訴她,事情的最終結果.

那一晚,他腦中只有瘋狂的念頭,他看著那些歹徒,一步步挨近,想要奪走他的鳳凰令……他的心中只有一個念頭,將這些人撕碎.

再之後發生了什麼,鳳莘已經不記得了.

他只知道,他被找到時,渾身冰冷,躺在了崖底.

同時被找到的,還有多具體尸體.

即便是北青帝那般,經曆了無數險惡殺戮的人,在那一刻,也要不由動容.

那些歹徒的尸體,全都不見了,一點痕跡都找不到.

青楓公主的尸首也找不到了,前鳳王的尸骨在三日後,被運回了帝闕城,與他的尸首一起運回來的,還有數千名兵士的骸骨.

北青帝一怒之下,命後來的開疆王陳橋派兵,剿滅了全部的叛軍,邊疆一帶,血流成河.

這些事,都是鳳莘後來從他人口中得知的,因為發生這些事時,他一直在昏睡中.

當所有人都以為,鳳莘可以漸漸走出陰影時,鳳莘卻發現,他的身體里發生了變化.

也是從那一日開始,鳳莘知道,他不再是以前的鳳莘了,他的身體里,住進了一個"魔",那個"魔"就是巫重.

歎了一聲,鳳莘轉過了身,踱開了.

他不知道,就在他站在了院落時,葉凌月也沒有休息.

她倚靠在門旁,偷偷看著院落里的鳳莘.


鳳莘今晚,看上去很是不同.

他眉宇間,化不開的憂愁,也感染了葉凌月.

她從身上摸出了那塊凰令.

代表風府女主人身份的鳳凰令,她真的該收下嗎?

對于鳳莘,葉凌月並不討厭,甚至于,她是喜歡他的.

只是,她卻無法說愛.

仿佛,她已經喪失了說愛的能力,又或者是,她曾經深愛了一個人,而那個人,卻最終讓她喪失了再去愛的勇氣.

葉凌月,你不能輕易動情,絕不能……

那一晚,葉凌月做了個夢,睡夢中.

她看到了另外的一個自己.

是自己,又不是自己.

那是個,和自己擁有一張臉的女子,卻又多了幾分,自己沒有的妖嬈和滄桑.

她的身上,血肉模糊,像是受了最殘酷的酷刑.

她從未見過那麼可悲的自己,俊美如神祗般的男子的,刀鋒似的眉,那雙眸子墨色中含著隱約的暗,如同憤怒的海洋,深邃浩瀚.

他的懷里,摟著另外一個嬌弱的女子,女子像是一只溫馴的白兔,女子的眼中滿是幸福,而男子看向另外一個"葉凌月"的眼神,冰冷中帶著憎恨.

那眼神看向的是她.

她看到,自己從一只斷翅的蛾子,從高處跌落.

"奚九夜,若是有來世,我夜凌月,必定要你血債血償!"

不可動情,絕不可動情.

夜凌月,葉凌月……聲嘶力竭的喊聲,始終在耳邊徘徊.

身後,是無盡的黑暗和絕望,將她徹底淹沒.

"!!"

葉凌月從榻上一下子驚醒了.

玉枕上,一片冰涼,卻不知是眼淚還是汗水.

"凌月,你怎麼了?"

帶著幾分焦急的聲音,鳳莘的臉,出現在她的面前.

清晨,陽光灑了一地.

鳳莘只穿了內衫,很顯然,他也剛起身沒多久.

"我做了個噩夢."葉凌月摸了摸自己的額頭,發現紗布居然濕透了,苦笑.

不知是何時開始,她經常做一個相同的夢.

"夢了些什麼,你喊得可大聲了.

鳳莘就住在葉凌月隔壁的院落,他才剛睡下,就被做噩夢的葉凌月的聲音驚醒了.

"記不清了,每次一醒,就忘了."葉凌月淡然說道.

唯一記住的,是夢里總有個女人,哀愁而又憎恨地告誡她,不可動情,不可動情.

"你的紗布都濕了,我給你換掉."鳳莘蹙眉,瞅了眼葉凌月臉上的紗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