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帝莘離開之後,夜北溟望著帝莘的背影沉吟了片刻.
只見他不慌不忙,從身上取出了一個手劄.
那手劄有幾十頁厚.
打開手劄的第一頁,上面寫著一個已經塗抹過的名字.
盡管已經年代久遠,但仔細一看,還是依稀能辨認出"奚九夜"三個字的.
這本手劄,可是夜北溟的珍藏之物.
夜北溟稱呼其為"女婿考核手劄,"是夜北溟從小凌月出生沒多久就已經開始准備了的.
從身高,年齡,再到相貌,體重,就連現代的三圍,情商,智商,膚色等等,事無巨細,夜北溟全都寫了下來.
說起來,帝莘想娶葉凌月,最難搞定的還是自家的這個准岳父.
云笙當年無意中看到了,還取笑過夜北溟是個老古板,嘲笑他的這本女婿手劄比起古代皇帝選妃還要複雜一千倍.
當時夜北溟也回答的理直氣壯.
必須嚴,皇帝選妃還有三宮六院七十二妃,他夜北溟的女兒,天上地下,縱觀三界,也就只有一個,他的女婿,不用說也得是萬中無一的極品女婿.
這到了後來,夜凌月看中了奚九夜,嚴格上說,奚九夜除了身世之外,每一條都是很吻合夜北溟的要求的.
可就在夜北溟打算順應女兒的意思,打算接受奚九夜時,夜凌月卻被逼死了.
這讓夜北溟一度自責不已,經曆了奚九夜的事後,夜北溟的這本"女婿考核手劄"無疑又厚了許多.
"小子,這才是第一次考核而已,若是連這次考核都通不過,想要追我們家月兒,門都沒有."
夜北溟提筆在"女婿手劄"上寫下了"帝莘"兩個字.
收好了手劄後,夜北溟就命令手下之人開始行事.
"將陵墓鏟掉,一磚一瓦都不能留下."
哪怕只是衣冠塚,夜北溟也不容許北境這片地方上,留著女兒夜凌月的半分蹤跡.
月兒此番重生,他要讓她擺脫過去的一切.
那封當年夜凌月和奚九夜的定親信,就是契機.
一刻鍾後,孫慶就奔了過來.
"哎,蚩印那混小子,仗著腿長跑得比賊還快,怎麼一眨眼就不見了人影."
孫慶到了陵墓旁,一眼就看到了夜北溟.
"八荒神尊!"
孫慶一看到自家的"男神,"眼睛一亮,早就將帝莘那小子丟到九霄云外去了.
他再一看夜北溟身後的陵墓,呆住了.
眼前,哪里還有什麼陵墓,早已被夷為平地.
這……搬遷的也太徹底了,不知北境神尊看到了會是什麼反應?
也罷,像是北境神尊那樣的人物,一個早已死去多年的女人,他又怎麼可能放在心上.
可事實上,奚九夜卻的確將陵墓的事放在了心上.
盡管人在神宮,可奚九夜的心神一直不甯.
神宮里,宮廷方士剛替小皇子奚星落看過病.
"啟稟神尊,小皇子沒有什麼大礙,只是受了驚,服下了一些安神的藥即可."
宮廷方士抹了抹額頭的汗水,在接收到了蘭楚楚一記警告的眼神後,那方士忙低垂著雙眼,不敢坦白告訴奚九夜,方才他在替小皇子診斷時,發現小皇子的身上,暗處有一片片的淤青.
那些淤青,並不顯眼,只怕九夜神尊都沒有發現.
小皇子身份尊貴,能近身的人一只手都能數過來,那宮廷方士用腳趾頭都能想得出,是誰下的手.
他不由想了起來,早前神宮一直有人傳言,小皇子並非是神妃娘娘所出,這會兒看來,沒准還是真的.
想不到,看上去一副賢良的神妃娘娘,手段竟然如此毒辣.
那宮廷方士不敢往下多想,恨不得立刻離開這里.
"沒事就好,你先退下,這幾日,小心看著小皇子."
奚九夜起身,心緒有些不甯.
夜北溟的到來,以及酒宴上的離奇中毒事件,就像是兩塊巨大的石頭,壓在了奚九夜的心口,讓他喘不過氣來.
奚九夜准備去隕神崖.
"九夜哥哥,都這個時辰里,你要去哪里.難道你是要去阻止八荒神尊嘛?其實……八荒神尊說的沒錯,雖然夜凌月十惡不赦,還害死了我們的孩子,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了,落葉歸根,讓她魂歸八荒,也許是最好的."
蘭楚楚急切地拉著奚九夜的手.
入手處,奚九夜的手指微涼.
"蘭兒,你當真是太善良了.可那陵墓……"
奚九夜握緊了拳頭,那陵墓,是他命人修繕的.
他甚至親手立下了墓碑,可這些年,他卻一次都沒去看過.
他不知自己是怕,亦或者是怕觸景生情.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始終沒有接受夜凌月已經被自己逼死了這個事實.
"九夜哥哥,人死不能複生,我們應該更加珍惜活著的人.喃思那孩子我很擔心,她到現在都還不會開口說話,你看她會不會是啞巴."
蘭楚楚紅了眼,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抱歉,蘭兒,我不是個稱職的父親,我以後都抽些時間陪伴你和孩子們."
奚九夜握著的拳頭,松開了.
正如夜北溟所說,他嬌妻愛兒在側,位極人臣,還有什麼是不滿足的,可為何他的心底空的厲害.
當他看到那一封信,一分為二,落到了雪地里時,心口上,仿佛被割了一個巨大的口子.
有什麼東西,從那一道傷口里,淚淚流了出來.
蒲葦紉如絲,磐石無轉移……這句話,是他當年知道夜凌是女兒身時,握著她的手,親口說的.
那一刻,她的眼神很亮很亮.
而那一刻,他也是真心實意,想要娶她為後的,為何……她要騙他,她會是他最恨之人的女兒.
奚九夜折回了身,決定將過往的一切丟下.
蘭楚楚順勢倚在了奚九夜的懷里,嘴角揚起了一個得意的弧度.
從今往後,那女人將會徹徹底底地離開九夜哥哥的生活.
九夜哥哥是她一個人的了.
這一夜,奚九夜久違地宿在了蘭楚楚的宮里,他與奚星落,奚喃思三人,酣然入眠.
蘭楚楚趁著兩人入睡之時,走出了寢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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