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間,最悲傷的莫過于,在你徹底傷害了一個人之後,發現,你深愛的人,就是你傷害的那個人.
奚九夜正是如此.
好在,最終的最終,他找到了她.
"余生,我陪你一起在北境神宮里渡過."
奚九夜凝視著"葉凌月."
她看上去就像是睡著了般,容顏依舊美麗,甚至連皮膚都還是那麼柔軟,完全不像是一個死去的人.
在他心中,她一直還活著.
"我想,若是凌月還活著,余生,她連多看你一眼都懶得."
身後,一個不討喜的聲音,打斷了奚九夜的自我陶醉.
奚九夜背脊一僵,將披風重新裹緊,這才緩緩轉過身來,一臉敵意,凝神著來人.
辛霖就站在身後不遠處,她的身上,都是雪花,整個人就跟雪人似的.
這麼個小家伙,居然一路尾隨自己到了北境的最深處,奚九夜勾了勾唇,看向辛霖的目光更加不善了.
他動用了奚族的符箓,一路上多次抹除了自己身上的痕跡,居然都沒有避開她的追蹤?
這小鬼,到底是什麼來頭.
奚九夜用及其不善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辛霖.
"想問我是怎麼追上來的?她在哪里,我就能找到哪里."
辛霖指了指葉凌月.
以血為媒,葉凌月的肉身只要還在,她就能找到奚九夜.
她絕不能,讓奚九夜霸占了葉凌月的肉身.
"看樣子,我只能下殺手了,本來看在她的面上,我還可以留你一命."
奚九夜抬起手來,卻見其身後,豹形若隱若現.
"你殺不了我.她的肉身,我一定要帶走."
辛霖身上,所有的冰雪,在一瞬間,一下子化為了水汽.
一團團火焰,從其腳下鑽了出來.
那是輪回之火,能夠將一切,瞬間化為灰燼的輪回之火.
為了保留體內有限的輪回之火,辛霖方才一路進入北境,都沒有動用這部分輪回之火,她只等這一刻,能夠一舉利用輪回之火,擊潰奚九夜.
看到那一團輪回之火時,奚九夜的神情變得更加嚴肅.
他嘗過輪回之火的苦,知道這玩意,真的近身,只會引火燒身.
那是一種很特殊的力量,近乎是本源之力.
"你若是再靠近一步,我立刻就毀了她的肉身."
奚九夜略一沉吟,卻見其反手控住了葉凌月的肉身.
盡管猜不透這小鬼到底是什麼來曆.
可奚九夜看得分明,辛霖對葉凌月非常在意.
果不其然,奚九夜這般一說,辛霖的臉色就變了變.
她身旁的輪回之火,也跟著黯淡了一些.
"卑鄙!奚九夜,你也配稱為男人?"
辛霖咬牙切齒道.
她不能讓葉凌月的肉身,落入奚九夜之手.
可是若是不搶回凌月的肉身,那她和凌月早前的計劃……
辛霖怒瞪了奚九夜片刻,忽的,身上的輪回之火消失了.
"小鬼,你可算是想通了."
奚九夜一臉的了然.
"我們打個商量如何,你把凌月的肉身還給我,我還你一個活的凌月."
哪知辛霖的眨了眨眼,說出了一句讓奚九夜始料未及的話來.
奚九夜的臉上,神情瞬息萬變.
"你說什麼?你能讓她複活?你是醫者?"
奚九夜眼底,迸射出了一片希翼之色.
辛霖搖了搖頭.
鬼知道什麼醫者.
"你是方士?"
只有醫者和方士,才具備掌控人生死之力.
辛霖又搖了搖頭,奚九夜眼底的光芒就迅速黯淡下去了.
他惱羞成怒.
"小鬼!你耍我!"
他真是被悲傷沖昏了頭腦,居然會相信這小鬼的話.
葉凌月以身化太虛,魂魄潰散的不可能再潰散了,她怎麼可能憑借這小鬼的一句話就能複活?
"只要把她的肉身還給我,我就有幾率將其複活.除非,你真想守著冰冷冷的她,一輩子."
辛霖沉聲說道.
她看看葉凌月,眼底帶著幾分痛色.
凌月曾經舍命救過她,不,她救過自己兩次.
也是時候,還她了.
辛霖在心底默念著.
這個想法,辛霖從未告訴過任何人.
她到這世上走了一遭,沒有什麼朋友,凌月是她唯一的朋友.
最初相遇時,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與她一見如故.
如今想來,這一切都是注定了的.
她與她,有著宿世的情誼.
"我憑什麼信你.她死與活,與我何干.她死了,至少我還能守在她身旁,可若是她活了,我再也沒有了機會."
奚九夜一臉淡漠,他承認,聽到辛霖說能救活葉凌月的一瞬,他的內心是歡喜的.
可旋即,他又有些不情願.
若是葉凌月醒了,她身旁比肩的男人,只會是帝莘.
他不甘願,也不樂意看到那一幕.
"若是她不活,她就永遠不會原諒你."
辛霖一句話,就讓奚九夜愣在了當場.
永遠不會原諒……心底的某處,鈍鈍的疼了起來.
這個可惡的小鬼,居然這般犀利,她竟是看破了他的內心.
在葉凌月死去的那一瞬,奚九夜的內心無比懊惱後悔.
那一刻,他只求她能回首看自己一眼.
他早已知道,她不可能再愛上她,他求的只是葉凌月能夠原諒他.
可她死了,永遠沒有諒解.
"可笑,你以為這麼說,我就會把肉身交出來,不可能……除非,你能證明,你用什麼法子救活她?"
奚九夜的語氣,有所松動.
"我無需跟你解釋.你只用知道,把她的肉身保留在身邊,她再無活的可能,可若是把她交給我,有朝一日,定會重逢,至于會不會原諒你,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辛霖的話,讓奚九夜險些沒有氣個半死.
這小子,難不成是石頭里迸出來的不成,這個年齡,不正應該是活潑可愛的年齡.
虧她長了一副很蘿莉的臉,可一笑不笑,跟個小滅絕師太似的,每一句話,都對奚九夜針鋒相對.
可奚九夜偏偏被她的話堵得死死的,連還嘴的余力都沒有.
而且不知為何,明明她一個字都不肯透漏,奚九夜卻覺得,她說的話,並非是訛人的話.
尤其是最後那一句,有朝一日,定會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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