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凌日低聲回答道.
"阿光很少那麼堅持."
他和夜凌光是雙胞胎,兩人一起長大,也正是因為如此,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夜凌光,哪怕夜凌光從不承認這一點.
夜凌光從小做事都是三天打魚兩頭曬網,連學醫都不例外,他平生只堅持過一件事,那就是得知阿姐的死訊後,抵死不信阿姐已經死了.
這一點,連夜凌日都不如他.
夜凌月隕落的五百年里,夜凌日天天想著的就是替阿姐報仇.
而夜凌光一直在做的,卻是找到阿姐.
夜凌光,有天生的直覺.
這種直覺,尤其是在生死關頭時,會更加明顯.
"阿日,你小子這次可算是厚道了一次."
夜凌光咧咧嘴,可一想到小泥鰍,他又笑不出來了.
"我們倆下去,你們在上頭接應."
夜凌日話不多,可是句句珠璣.
讓夜凌光更加郁悶的是,夜凌日一說,赤赤和九念竟然都答應了.
兩人不再阻攔,而是想法子讓兩兄弟下河.
正如早前九念所說的那樣,彩虹河流域已經在惡劣氣候的作用下,冰封了數十里.
冰層很厚,想要潛入水下,並不容易.
夜凌光兄弟倆沿著河面,四下尋找著.
好在兄弟倆的運氣不錯,在接近迷霧區域,有一片還未徹底結冰的河面.
"河面雖然沒結冰,可按照趨勢看,這一帶,在一個時辰內,也會結冰,河水一旦被冰面徹底封住,你們在水下,會更加難熬,甚至會被直接封死在水下.你們倆想清楚了?"
九念看看河面的那層薄冰,擔憂道.
一個時辰,數里河面,還不包括迷霧下的那一部分水域.
兩兄弟靠著兩人之力,尋找所謂的出口,在九念看來,無疑是天方夜譚.
可是除去這最後的法子,九念也說不出其他法子來.
"一個時辰也要試試."
夜凌光摩拳擦掌.
夜凌日則是凝視著河面,不知在想些什麼.
片刻之後,兄弟倆一起躍入了彩虹河.
一下水,夜凌光就臉色大變.
他已經開始後悔了,他干嘛要下水,就應該讓夜凌日下水.
畢竟海藍之印是他的,小泥鰍喜歡的也是他.
這小子撿了所有的便宜,憑啥自己還要幫他.
"你往東,我往西."
夜凌日說罷,腳下一個蹬踏,人已經猶如一枚冷箭,嗖的破開了水面,直沖入水下.
"小泥鰍,你可別坑我,海藍之印一定要在水下."
夜凌光哆哆嗦嗦著,也跟著潛入了水下.
夜凌光一路下潛,他最先想到的,就是去自己發現小泥鰍的那一帶區域.
可是他下潛到那一帶區域,卻什麼也沒發現.
"嘶--"
夜凌光冷嘶了幾口氣,打了個哆嗦.
真是要命,這水下,比他想象的還要難熬.
他原本換一口氣,可以在水下逗留一到兩刻鍾,可由于大部分流域冰封的緣故,這口氣生生被縮短到了半刻鍾.
夜凌光不得不迅速浮出水面,深吸幾口氣.
喀拉兩聲,幾乎是同時,雙胞兄弟浮出水面,一陣冰屑飛揚.
只是吸了幾口氣,兄弟倆又一個猛子紮進了冰冷的河水中.
兩人都不敢浪費時間,一路游著,一路尋找著可能的出口.
可是黑魆魆冰冷的水下,除了被凍死的生靈和一些魚蝦蟹之外,再無其他.
隨著時間的推移,兩兄弟浮出水面的次數越來越多.
他們原本紅潤的唇,也已經凍成了灰紫色.
即便如此,兩人還是毫無發現.
時間已經過了近一個時辰,可是夜凌光口中的那一處出口,始終沒有出現.
"阿光,阿日,你們上來吧.水下根本沒有什麼出口."
九念和赤赤兩人,一人站在一邊,看到兩兄弟變了臉色的模樣,不禁催促道.
在他們看來兄弟倆的所作所為,和困獸之爭沒什麼兩樣.
沒時間了.
夜凌光感到自己的體力快要消耗完了,可彩虹河流域,卻還有近一半還未搜索.
可若果是錯過今日,那彩虹河就再難潛入了.
感受到四肢和身體的各個部分漸漸失去了知覺,夜凌光咬咬牙.
"阿日,我們上去."
夜凌光在心底默默念了一聲.
小泥鰍,對不起了.
說罷,夜凌光艱難著,爬回了岸邊.
"阿日,你也快上來."
赤赤催促著夜凌日.
夜凌日卻像是凍僵了般,站在河邊,一動不動.
"我最後再找一次."
夜凌日的聲音,有些微微顫抖,呵出來的氣,迅速凝結成霜.
他的四肢軀干也和夜凌光一樣,不再靈活.
可不知為何,他的心底,卻仿佛有個聲音,一直在催促他.
不等岸上的人反應過來,夜凌日一頭紮進了彩虹河中.
"阿日,回來!"
入水的一瞬,夜凌日聽到了夜凌光的驚呼聲.
他不斷下潛,冰冷感不斷從四面八方襲來.
可夜凌日卻顧不得這麼多.
他繼續下潛,下潛.
一直下潛到,他的髒腑處,一陣鈍鈍的疼,肺要炸開一樣,依舊是毫無發現.
夜凌日不禁有些失望,他腳下一蹬,想要浮回水面.
看這時,他的右腿狠狠一抽,刺痛感襲來.
他的腿冰冷的水中,抽筋了.
夜凌日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他單腳蹬踏著,想要快點出水.
可冰冷感從四面襲來,他的手臂,腳上都凝結起了一層冰霜.
整個彩虹河在極端惡劣天氣下,開始全域冰封.
岸上,夜凌光見到這一幕,也是震住了.
"阿日."
夜凌光瘋了般,朝著彩虹河沖去.
"阿光,你不要激動.現在你不能入水."
九念和赤赤,死死攔住了夜凌光.
他們也很擔心夜凌日,可是這時候,阿光若是再下水,只會徒增傷亡.
掙紮之中,只聽得"哐當"一聲.
三人一驚,卻見裝著小泥鰍的那口破爐子被風倒在地.
爐子里,那條小泥鰍在岸上蹦跳了幾下,一下子躍入了彩虹河內.
河上,明明已經冰封數十里,可就在小泥鰍入水的一瞬,小泥鰍一下子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