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頎長的身影站在陽泉神殿里.
對于外頭金麒麟王暢快淋漓的吼聲,夜北溟如劍鋒般的長眉微微挑了挑.
他的目光落在了眼前的葉凌月身上.
哪怕已經融合了兩只紅月之眼,可是同時動用它們,對于葉凌月而言,依舊是大姑娘上花轎第一次,難免有一些吃力.
動用紅月之眼之初,葉凌月感到自己體內,滋生出一種可怕的念頭.
那種念頭,想要毀滅,吞噬一切.
那就是紅月的詛咒之力.
若是稍有不慎,就會被其左右.
葉凌月也是萬分小心,動用了體內所有的力量,才將它壓制了下去.
如今想來,還有些後怕.
身後,葉凌月眼底的紅光漸漸斂盡.
"月兒,辛苦你了."
夜北溟冷漠的眸里,閃現出一片溫情來.
他遲疑了下,抬起了手掌,摸了摸葉凌月的腦袋.
掌間,是一片毛茸茸的觸感.
久違的,溫情.
體內,那一股可怕的,讓他意志摧毀的可怕力量沒有再騰起.
金麒麟王傳授的麒麟神族的功法很是有效,至少,他可以像以前那樣,坦然面對愛女,不用擔心自己對她做出危險的舉動來.
"爹爹,你的身子沒有大礙吧?"
葉凌月壓制了紅月之眼的力量後,再看看自家爹爹.
夜北溟搖搖頭.
爹爹身上的氣息變化了,變回了原來的那個爹爹.
他用寬厚,溫柔的目光望著自己.
葉凌月鼻間微微一酸,情難自禁,撲入了夜北溟的懷里.
她吸了吸鼻子.
"爹爹,你想死月兒了."
這才是她的爹爹.
此時此刻,若是娘親也在這里就好了.
"月兒,委屈你了,這些年."
夜北溟也是唏噓不已.
從他為了云笙,舍棄一切,修煉九命焚天訣前往三十三天那一刻開始,他以為自己已經丟失了一切.
九命焚天訣,讓他不得不斷絕七情六欲.
可是哪怕是在最艱難的那些日子里,對于家人的思念讓他一次次熬了過來.
"月兒不委屈,爹爹才委屈了.爹爹,上一次,挑撥藏山君等人去幽靈君的可是你?"
葉凌月問出了心中一直的困惑.
"是我,我知你們有難,所以暗中挑撥藏山君,爹爹不方便出面,只能如此.好在,我的月兒沒有讓爹爹失望,化險為夷了."
夜北溟笑道.
下一刻,夜北溟又想到了什麼.
他凝視著葉凌月的眼.
紅月之眼已經消失了.
可夜北溟的擔憂並未消失.
"月兒,你答應爹爹,以後,沒到萬不得已的地步,不要動用紅月之眼的力量.這力量太過邪惡了,一旦無法駕馭,會反噬其身."
和金麒麟王接觸過的夜北溟,深知紅月之眼的可怕之處.
縹緲海底的神殿們,如今已經成了可怕的禁忌廢墟,那些曾經和金麒麟王一樣叱咤風云的神族,如今只怕都已經成了紅月詛咒之力的奴隸.
"爹爹,你放心,孩兒不會濫用它們."
葉凌月眨了眨眼.
融合紅月之眼前,葉凌月也做過周密的計劃.
如果這副肉身,真的被反噬,她只能舍棄.
不過好在,這副肉身眼下還能壓制紅月之眼.
這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葉凌月融合了大地之力以及特殊符骨的原因.
"倒是爹爹你,當務之急,有件非常重要的事,必須去完成."
葉凌月側耳傾聽.
陽泉神殿外,金麒麟王撒歡的聲音已經消失了.
想來那家伙已經不甘寂寞的前去幽靈山城談判去了.
雖然金麒麟王信心滿滿自己一定能說服長孫皈,可是葉凌月卻並不這麼認為.
在葉凌月看來,長孫皈捉摸不定,很難說服.
比起來,葉凌月眼下反倒更加擔心自家爹爹和娘親的事.
女兒的擔憂溢于言表,夜北溟苦笑.
"你娘親……還在生我的氣?"
他語氣里,也有幾分不滿.
"她就是偏袒那個姬如墨."
自己的行徑的確有些不對,可那也是情非得已,小野貓居然為了姬如墨對自己動手,而且沒有給自己任何解釋的機會,一想到這里,夜北溟俊逸的臉上已經凝結起了一層薄冰.
看到夜北溟如此模樣,葉凌月哭笑不得.
"爹爹,鏡子叔叔的事,我不好評價.眼下沒有證據表明,他有什麼不妥之處.倒是你,因為金麒麟王的緣故,之前撲殺鏡子叔叔,娘親是親眼目睹了的.她也懷疑過,你被人附體,可這些,都應該你親自向她解釋.娘親和鏡子叔叔眼下都護送古族們去了百城廢墟.海底神殿的事,我已經通知了兩位守護神陳旭和水楓.我以為,你最好是前去支援娘親她們."
葉凌月籌劃過,老山區和百城廢墟眼下都很危險.
相比之下,百城廢墟需要更多的人力物力去防守.
至于濟昆湖的水道,一旦幽靈君願意合作,她們可以一起圍堵,反倒不用擔心詛咒之力擴散.
"我可以去幫忙,但是,姬如墨那小子有問題,這一點毋庸置疑.月兒,你不能因為那小子小時候陪過你幾年,就偏袒他."
夜北溟對姬如墨的吃醋,可不僅僅是因為愛妻的偏袒,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葉凌月對姬如墨的清靜.
那小子何德何能,當初自己在八荒開疆辟土時,那小子天天在拍小野貓的馬屁,在小月兒面前刷好感人設,光是這些,就讓夜北溟很吃味了.
"爹爹,鏡子叔叔是個苦命的.他對娘親的愛慕……一直很隱蔽.哪怕在佛宗,在天裂中,他也從未逾越過.被秦蝕控制時,他心知自己活不過三日,為了不讓我和娘親愧疚,他獨自一人離開.他是個可憐人."
葉凌月搖頭歎息.
夜北溟沉默了.
若是設身處地,他是姬如墨,的確是做不到這一切的.
"此事,我會好好斟酌.既然你要留在老山區,就好好照顧自己.爹娘會在百城廢墟幫你一起,對抗紅月信徒."
夜北溟的眼中,帶著贊許.
他的月兒,已經能獨當一面了.